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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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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裡一緊,以為他在懷疑我,忙著辯解:“瘋哥,我……”

  然而,瘋哥很快把視線從我臉上移開,又看著神棍說:“梓州縣車管所的交警太不像話了,收點好處就能隨意變更車主資料,要不是我同學求情,我一定要把這事告訴他們局長。”

  我長舒口氣,瘋哥剛才那突然一看真是嚇死我了,我隨即問道:“瘋哥,你同學是誰?”

  “我警校同學現在是梓州車管所所長,我剛才就是給他打電話問的這事,他挨著給辦業務的下屬打電話核實,很快就查清楚是誰幹的了,那傢伙收了疑犯五百元錢。”瘋哥說著,又點了一支煙,猛吸一口,吐出繚繞的煙霧。

  我馬上想到一事:“車管所裡一定有監控,調出監控不就能鎖定疑犯的樣貌了?”

  “現在他們都下班了,明天我讓我同學把監控畫面發過來。”瘋哥回答道。

  “這些交警也太不負責任了。”聽了瘋哥的話,神棍有些氣憤。他說話時,不小心吸入了煙霧,咳嗽了幾聲,臉都漲紅了。

  李光明一看他這樣子就樂了:“神棍,你咳幾下,倒顯得更有血色,哈哈。”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文雅興沖沖地說:“查到了,我通過身份證號聯繫到對方戶籍地派出所,證實這人這幾天一直在家裡,沒有外出,司機果然盜用了別人的身份證。”

  “唉!”一聽這話,神棍更加懊惱了,看著文雅說:“把資料再給我看看,我仔細回想一下當時的情況,爭取把司機的樣貌勾勒出來。”

  文雅聽了,直接把手中的一摞資料都遞給了神棍,神棍埋頭翻看了起來。

  趁著這功夫,我輕聲給文雅說了交警修改車主信息一事,文雅露出疑惑的神色,旋即問瘋哥:“車管所我認識不少人,是誰膽子這麼大?”

  “算了,我都答應我同學不追究了,他自會內部處理的。”瘋哥似乎並不願過多地提這事。

  文雅又問:“瘋哥,你同學是梓州縣局的領導?”

  “車管所所長是瘋哥警校同學。”我幫瘋哥回答說。

  “噢。”文雅應了一聲,沒再問下去,面上卻是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是誰?”神棍的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只見他手中拿著一張單子,正仔細地看著。

  我走近一看,發現神棍手裡拿的是楊寧清的戶籍信息,昨晚我與文雅去值班室查詢時,順手打印了一份。文雅把它與司機的詢問筆錄放在一起,剛才全給了神棍。

  “他是秦曉梅殺人案中死者的男朋友。”我回答了神棍的問題。

  神棍沒吭聲,左手拿著單子,右手手掌放到楊寧清那裡,遮住了他的上面半張臉。

  看到神棍這個動作,我猜到了什麼,不由緊張起來。其他人也沒有說話,一起看著神棍。

  比劃一陣後,神棍喃喃道:“像,太像了。”

  “楊寧清像誰?”文雅迫切地問。

  “像越野車司機,你們把見過他的醫生護士叫來認認,這兩人鼻子以下的部位真的很像。”神棍的臉上帶著欣喜,想來他是覺得自己的這個發現可以彌補之前的疏忽。

  他的話讓我也很興奮,轉身就往房門走去。與瘋哥錯身時,我憋見他的臉上並無喜色,反而像在思考著什麼。

  我很快就叫來了幾個醫生護士,讓他們逐一對楊寧清的照片進行辨認,最後的結果是,司機與楊寧清是同一人的可能性為百分之七十。

  雖然不是百分之百,但這個結果足已讓我們對楊寧清實施口頭傳喚了!

  “這人就是楊寧清?”瘋哥走上前,看著戶籍信息上的照片問。

  我回答說:“對啊,當年秦曉梅一案,你沒見過他嗎?”

  瘋哥搖了搖頭:“案發幾天后他回國,是胡遠給他做的筆錄,我當時在調查其他的線索。”

  “現在怎麼辦,要不要立即傳喚他?”我徵詢著瘋哥意見。

  “你們今天見他時,他表現如何?”瘋哥轉而問我。

  我把與楊寧清接觸的過程回想了一遍,回答說:“他的表現倒是很正常,淡定從容,可以說無可挑剔,不過後來我們去他當年住的賓館,發現他其實有作案可能的。”

  具體過程剛才文雅在走廊裡已經給瘋哥說了,我也就沒有細說。

  瘋哥沉聲道:“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的是,胡遠車禍是越野車司機製造的,司機就是兇手,這個兇手智商高、反偵查能力強,如果他與楊寧清是同一個人,那麼,當年秦曉梅一案中,楊寧清要想殺了吳英再嫁禍給秦曉梅,最後自己全身而退,也不是沒有可能!”

  文雅接著說:“沒錯,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只是有一個地方我們沒想明白,就是他殺吳英的動機!”

  我補充了一個問題:“還有,如果吳英真不是秦曉梅殺的,她為何要招供?”

  “你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在秦曉梅給楊寧清發的那封郵件當中。”神棍分析道。

  “馬上對楊寧清進行定位,派人在住宅外監控,務必做好隱蔽措施,以免打草驚蛇。再一個,對吳英、秦曉梅和楊寧清的個人信息進行全面清查,盡可能找中當中的關聯!”瘋哥很快做出了安排。

  瘋哥的命令像一針強心劑,讓病房裡的幾人臉上都湧出了興奮之色,連不是我們組的李光明也如此,神棍還摩拳擦掌地說:“抓捕的時候可得把我算上啊!”

  “你?”瘋哥定定地看向他。

  “怎麼?瞧不起人啊,我查案沒你們​​厲害,抓人還是行的。”神棍笑著說。

  瘋哥沉吟片刻後方才說:“到時候看吧。”

  隨後,瘋哥出了病房,估計是去給大隊長請示匯報了。

幾分鐘後,瘋哥回來,做了細緻的分工:“光明,你馬上回隊裡,帶三個人去楊寧清家附近監控,陸揚、文雅,你們負責聯繫科技大學、人才中心、楊寧清三人的戶籍地派出所以及市區各大醫院,調出他們的全部信息。”

  “這麼晚了,怎麼查啊?”我有些為難。

  “我剛才把案情向大隊長匯報了,他說馬上給局長匯報,局長自然會讓秘書給相關單位負責人打招呼的。”瘋哥胸有成竹。

  聽了這話,我徹底放心了,市公安局局長還掛著副市長的官銜,有他出面,調取資料自然沒問題。

  “瘋哥,那我做什麼?”神棍見我們三人都有任務,也有些心癢難耐。

  “你還是好好呆在這裡吧,我留下來保護你,兇手一日未抓到,就有再次對你下手的可能。”

  我笑著說:“申哥你安心休養,等我們的好消息。”

  “快去幹活!”瘋哥催促我,我訕笑著與文雅和李光明一起出了病房。

  出來後,李光明就開車回隊上了,我與文雅想著局長的秘書挨著給幾個單位打電話還要一會兒功夫,就坐在車上休息。

  “瘋哥多少歲了?”上車後,文雅莫名其妙地問了我這個問題。

  我笑看著她說:“你該不會是被瘋哥安排工作時的樣子給迷住了吧?他可是有家室的人。”

  “滾滾滾,我對當小三沒絲毫興趣。”

  “那你怎麼突然問瘋哥的年齡?”我繼續逗她。

  文雅瞪了我一眼說:“你別管,快回答我!”

  我見文雅不似在說玩笑話,也就收起笑容,正色道:“四十出頭。”

  文雅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梓州車管所的所長我認識,怎麼也有五十五歲了,他倆年齡相差那麼多,會是警校同學?”

  “這有什麼奇怪的,他們那個年代,好多人都是高中畢業很久了又去參加高考進入大學的。”

  文雅扭頭看著我說:“那倒也是。”

  又過了一陣,我們下車分別給幾個單位打電話,對方明顯已經接到了通知,問資料怎麼給我們,我與文雅在醫院值班室找到一台傳真機,讓他們傳真過來。

  最先傳來資料的是三個派出所,因為派出所24小時都有人值班,何況是局長秘書打電話交待的事,效率自然快。

  這些資料包括楊寧清、秦曉梅與吳英三人出生後的所有戶籍信息以及他們在當地的一些情況,我和文雅迅速篩查了一遍,並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第二個傳來資料的是科技大學,內容是三人的學籍檔案、報名表、成績單等所有在校時期的信息,足足有上百頁。

  看著厚厚的一摞紙,我頭都大了,不過為了不放過任何有可能的線索,我倆還是打起精神,我先看一遍,再由文雅檢查一遍。

  一直看了六十多頁都沒找到珠絲馬跡,我覺得口渴,起身去接了杯水,正要喝呢,就听著文雅喊道:“楊寧清的英文名不叫Qew!

  聽到這話,我水都沒心思喝了,放下杯子就走到文雅身旁,只見她手中拿的是一張楊寧清大一時班上所有人的英語成績單。

  單子最前面的兩個項目分別是“中文名”與“英文名”,我目光移動到文雅手指著的地方,前面中文名一欄寫著“楊寧清”三個字,後面對應的英文名卻寫著“Dave”

  “還有沒有其他英語單子?”我馬上翻看後面的資料,因為一張單子的說服力是不夠的。

  翻看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張有意思的證書——打字比賽冠軍。

  這張證書的主人是秦曉梅,比賽組織方是科技大學校團委,秦曉梅獲得的是全校打字比賽五筆組的第一名。

  “你看看這個,沒想到秦曉梅還是個打字高手。”我把證書遞給文雅,她接過去後,我繼續往後翻。

  很快,我找到了第二張英語成績單,上面楊寧清的英文名同樣是“Dave”

  “楊寧清的英文名明明不叫Qew,下午你問他時,他為何要承認呢?”我拿著單子,不解地問文雅。

  文雅沒有回答我,嘴裡輕聲念著:“五筆打字組第一名……”

  “文雅?”我​​又喚了她一聲。

  “我知道​​了!”文雅抬起頭來,飛快地跑到電腦旁。

  我跟了過去,就看到文雅新建了一個記事本,把輸入法調到五筆狀態,然後在鍵盤上輸入“QEW”三個字母。

  隨後,打字框裡出現了“解體”二字,文雅搖了搖頭,又把三個字母分開,輸入一個字母敲一下空格鍵,文檔裡顯示出“我有人”三字。

  此時我已經明白了文雅的意思,她是猜想那三個字母是秦曉梅留的暗語,而五筆輸入法就是解碼關鍵。

  我試著把郵件裡“Qew”前面的話連起來讀道:“對不起,我有人……這不通啊?”

  “走!”文雅拿著資料就往外走。

  “去哪啊?”我忙著跟上她,出門時不忘把門關上。

  到了停車場,文雅讓我去金泰賓館,她要找下午那個會打五筆的小妹。路上,我問她為何如此肯定那三個字母一定與五筆打字有關。

  文雅回答說:“你也看到了,楊寧清的英文名根本不是Qew,那麼這三個字母一定另有深意。我上小學時,爸爸給我買了一台小霸王學習機,除了打遊戲,還可以練打字。我在說明書上對比了幾種打字方法,覺得有種'區位碼'很簡單,輸入數字就能出漢字,就練習了好一陣子。”

  “區位碼?”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打字方法。

“是啊,比如'文雅'二字對應的區位碼分別是46364937。我之所以看到那張打字證書就想到'Qew'與五筆有關,是因為我曾經做過類似的事。我小學班上有一小男孩挺帥的,六年級的時候,眼看大家要畢業分開了,我寫了張紙條放在他文具盒裡,又沒勇氣寫自己名字,就在落款的地方寫下了46364937 。呵呵,估計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那是我寫的。”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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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追問她:“沒想到你當年這麼主動啊,給我說說,那張紙條上寫的什麼?”

  “就四個字,我喜歡你。”說起當年的糗事,文雅的表情蠻可愛的。

  “用打字碼傳遞信息,你們女孩子真會玩……”

  “這事你可不准說出去!不然絕交!”說完,文雅還逼我發了誓,展露出十足的小女生一面。

  夜里道路暢通,我們很快就到了金泰賓館,幸好那個小妹還沒下班,文雅拿了張紙,寫下“對不起,〝QEW”這句話,讓小妹從五筆的角度對後面三個字母進行解碼。

  讓我們意外的是,文雅剛說完,小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在我們疑惑的目光中寫出了三個字——我愛你。

  “我愛你?”我皺眉問。

  小妹點頭道:“是的,知道我為什麼笑嗎,因為我給我的前男友發過一條短信,內容與這句話一模一樣。”

  “不是‘我有人’嗎,怎麼成‘我愛你’了?”我還是不明白。

  “你來看。”小妹邊說邊在電腦上給我演示,她先按了一個“Q”,屏幕上出來“我”,她接著按“EP”,屏幕上出來“愛”字,她再按“WQ”,屏幕上出來“你”字。

  這下我明白了,原來是取的首字母。

  小妹繼續說:“好多打五筆的人一看到這三個字母就會想到‘我愛你’這句話。”

  賓館裡不方便說話,謝過小妹後,我們回到車上,文雅說道:“對不起,我愛你。原來秦曉梅真正愛的人是楊寧清!”

  我一時駭然:“所以她是在幫楊寧清頂罪?”

  “兩年前的案子,所有線索都指向秦曉梅是兇手,她自己也認罪了。唯一能肯定這是起冤案的人,只有凶手自己!現在楊寧清在替秦曉梅復仇,同時告知警方秦曉梅是冤枉的,可以大膽推斷,當年殺害吳英的真兇正是楊寧清!”

  “他既是要為秦曉梅復仇,甚至不惜為此而殺人,足見他對秦曉梅的情意之深,那他當年為何還要嫁禍給秦曉梅?”我提出了不合理之處。

  文雅稍一思考後回答說:“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楊寧清也是不久前才明白了‘Qew’的含義,極有可能是在秦曉梅死後才知道的。”

  “那他殺吳英的動機呢?還是解釋不通。”

  “恩,只剩這最後一個難題了,你開車,我馬上把這個發現告訴瘋哥,由他定奪是不是立即抓捕楊寧清。”說著,文雅就掏出了手機。

  從文雅與瘋哥的對話中,我聽出瘋哥並不贊成抓楊寧清,理由很簡單,楊寧清是一個有著高智商的嫌犯,無論是殺吳英一案,還是當前的殺警案,唯一能與他扯上關係的僅僅是神棍和幾個醫護人員能證明他與越野車司機有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度,除此外,我們手裡並沒有他行凶的直接證據。

  瘋哥認為,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還是先不要驚動楊寧清,反正他現在處於我們的嚴密監控之中,是跑不掉的。

  “我聽瘋哥的語氣怎麼像是和誰吵了架一樣。”掛了電話,文雅咂著嘴說道。

  “他還在神棍病房裡呢,總不能和一個傷員吵架吧?”說到一半,我想起瘋哥與我不同,是有家室的,就說:“估計是這段時間忙著辦案子,回家的時間少了,嫂子不高興吧。”

  “唉,難為嫂子了,警察的家屬真不容易。”文雅感嘆道。

  回醫院的路上,我接了幾個電話,說是資料準備好了要傳過來,一想著還有好多資料要查看我就心煩,就隨意問他們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信息,想讓他們幫著先篩一遍。

  這些人平時都不值班,是從家裡趕到單位加班查的資料,心里肯定不舒服,我本沒指望他們能說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結果還真讓我問出了一條重要信息!

  這條信息是疾控中心那邊給的,內容相當勁爆:吳英與楊寧清都是艾滋病毒攜帶者,並且楊寧清已經發病了。

  “什麼時候的事?”我馬上問。

  對方告知我,信息庫裡查到的資料顯示,吳英在大二的時候就查出體內有艾滋病病毒,之後她定期去疾控中心複查,病毒一直沒有發作,她最後一次去複查是死前一個月。

  楊寧清第一次查驗記錄的時間在吳英死前半個月,顯示艾滋病病毒陽性,之後就再沒有記錄,直到十天前,有了第二次記錄,而這次查驗的結果顯示他已經發病了。

  這個意外的發現讓案情一下明白了起來,我與文雅稍一分析就有了論斷:吳英知道自己是艾滋病毒攜帶者,卻沒有告知楊寧清並與楊寧清保持情侶關係,楊寧清偶然知曉了這事,到疾控中心檢查,發現自己已被感染,從而生出了對吳英的恨意。楊寧清是通過秦曉梅才認識吳英的,所以一併遷怒到了秦曉梅身上,於是精心設計了一出殺人嫁禍的戲碼。

  想通後,我忍不住一拍方向盤,大聲說道:“殺吳英的動機也有了,抓人!”

  我的手重重拍在方向盤正中,轎車尖銳的鳴笛聲響徹在寂靜的夜晚,聽在我與文雅耳裡,像是衝鋒的號角。

  文雅再次撥通了瘋哥的電話,為了方便我聽,文雅按了免提。瘋哥聽到這條信息,問我們還有多久能到醫院,我加大了踩油門的力度,大聲喊道:“五分鐘。”

  “行,我在神棍病房等你們!來了當面談!”說完,瘋哥掛了電話。

  文雅收起手機,嘟噥道:“都這種情況了,還談什麼啊,直接讓李光明那組上門抓人唄!”

  我聽出她的語氣裡帶有抱怨之意,勸慰說:“瘋哥估計是想和我們商討一下抓捕和後期的審訊計劃,反正楊寧清跑不掉,也不差這幾分鐘嘛。”

  快到醫院時,技偵那邊回了話,之前我們讓定位的司機號碼已經有了結果,在城郊的一處垃圾堆積場。看來,司機出院後就把號卡扔進了垃圾桶,再被收走拉到了那裡。

  這個看似無用的結果對我們是有利的,因為它加大了司機的嫌疑!

  到了醫院,我與文雅小跑著往神棍病房趕去。推開門我就愣了,因為神棍竟然穿戴整齊地坐在床上。

  看到我們,神棍笑著說:“你們來啦。”

  “申哥,你這是?”我疑惑地問。

  “我不是說了麼,抓人得算上我一分子。”神棍邊說邊拍了拍自己胸膛,表明他身體沒問題。

  “瘋哥,你同意了?”文雅越過我上前問。

  瘋哥皺著眉頭,嘆息道:“唉,我拗不過他……”

  我倒是覺得沒什麼,雖然神棍還沒完全恢復,但我們這麼多人去抓楊寧清,到時候讓神棍在最後面做做樣子就行了,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既然瘋哥都同意了,文雅也不好再說什麼,瘋哥說他已經和李光明那邊說好了,等我們過去就實施抓捕。

  這時我才知道,瘋哥讓我們先回醫院來,並不是要和我們商量什麼,而是在給神棍時間換衣服。

  出發前,我問瘋哥要不要聯繫鎖匠和消防,像上次救神棍一樣,先由鎖匠技術開鎖,不行的話讓消防撬門。

  “噢,那你聯繫一下吧。”瘋哥隨口應道。

  楊寧清住在城中心一棟高檔住宅樓裡,這與他最新的戶籍地址相同,技偵對他電話號碼定位後,也確定了他此時正在房間裡。

  住宅樓下是一條商業街道,住宅樓對面的一側畫有停車線,可以停放車輛。此時已是夜裡十一點過,商舖都關門了,李光明他們幾人隱藏在一輛黑色的轎車裡面,透過車窗觀察著住宅樓門口的動靜。

  我們四人開著文雅的私車趕到後,把車停在了李光明他們後面。由於這裡有住宅,所以整條街上停的車並不少,這樣一來,我們兩輛車停在這裡也不會顯得突兀。

  停好車後,瘋哥就開始安排抓捕工作,李光明他們組留兩人在樓下警戒,另外兩人加上我們組三個男的上樓去抓楊寧清,鎖匠隨行,文雅留在自己車裡。

  “我不同意。”瘋哥話音剛落,文雅就不買賬了:“我也要上樓。”

  “楊寧清可是殺人犯,你一個女孩子摻和什麼,傷到哪裡可不好。”瘋哥扳著臉說。

  文雅堅持道:“不行,你們不能搞性別歧視,我在縣上時,我們中隊的抓捕行動我每次都參與了的。”

  我能理解文雅的心情,就幫著她說話:“瘋哥,楊寧清智商再高也只有一個人,我們這麼多人抓他綽綽有餘,何況李光明他們不還從隊裡帶了兩支手槍出來麼。”

  瘋哥聽了這話,轉過臉瞪著我,文雅又說:“對啊,神棍一個傷員都能上去,我怎麼就不行了。”

  “瘋哥你就同意了吧,到時候讓文雅走在後面就行了。”神棍也在旁邊幫腔。

  我一聽這話,馬上說:“對,申哥,你和文雅走後面,由你照看著她。”

  “我?哦,好,好。”神棍訕訕說道,我聽著他語氣有些怪,卻因為車廂裡光線暗,並不能看清他的表情。

  “行了,那就這樣吧,上樓後聽我指揮。”瘋哥作了決定,同時打開了車門。

  “不等消防嗎?”我提醒瘋哥。

  “哦,對,那就再等等。”瘋哥重新關上了車門。

  幾分鐘後,消防到位了,他們的車子停在五百米之外,兩名戰士攜帶撬門工具步行過來。

  下車前,瘋哥問我們帶證件沒有,得到肯定答復後,我們打開車門,正常地走向住宅樓。

  兩支槍,我們拿了一支,留守的兩人拿了一支,走之前瘋哥下了命令,如若楊寧清從門口出來,先警告,警告不聽的話,可以直接開槍射擊,當然,不是萬不得已,不要瞄準致命部位。

  進入大廳,保安攔住了我們,我們把證件都亮了出來。保安一見全是警察,猜到樓上出了大事,臉色稍稍有變,問我們需要做些什麼。

  “你認不認識這個人?”李光明拿出一張照片問道。

  我看過去,這是楊寧清的照片,看模樣應該是幾年前照的了,少了下午見面時那種成熟,多了幾分稚氣。照片的背景像是在大學校園,估計是李光明從科技大學那邊要來的。

  “有點面熟,像是我們這的業主,老陳,你來看看。”保安說著,又叫了另一個保安來辨認,對方也說面熟。

  李光明收起照片,向瘋哥點了點頭。

  神棍問:“你們樓上住戶的防護欄安裝情況如何?”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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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我們這裡的住宅是獨獨的一棟,沒有小區圍牆,加之地處商業圈,為了安全,我們要求所有住戶都得安裝防護欄。”姓陳的保安回答說。

  “很好,這就不用擔心他跳樓了。”文雅對這個結果比較滿意。

  這時,兩名消防戰士也進了大廳,瘋哥開口道:“行,上樓吧。”

  “瘋哥,不用找保安要一份楊寧清家裡的戶型圖麼?”我有些奇怪,以往入室抓人,戶型結構是必須事先掌握的。

  瘋哥頓了一下,不過也就一兩秒的時間,繼而對一個保安說道:“給我們講一下戶型結構,還有,等會你和我們一起上樓,由你去敲門,以免對方有所警覺。”

  保安明顯有些不情願,卻又沒辦法拒絕,掛著一副苦瓜臉。

  待保安給我們講解了戶型後,我們一行人進了電梯。李光明按下數字“18”,神棍笑著說:“這傢伙房子沒買好啊,注定要下地獄。”

  關於“18”這個樓層,在我們當地有兩種極端的說法,第一種,它的諧音是“要發”,很多生意人就喜歡買18樓的房子;第二種說法是把它與十八層地獄聯繫起來,以致於好些人寧願買14樓也不買18樓。

  神棍這裡指的,自然是第二種說法。

  我們一行人走路時都留意著腳步,樓道裡很安靜,在這安靜中,我幾乎能聽見自己快速的心跳。

  到了門口,我們分成幾個梯隊,瘋哥示意我們後面的人全都蹲下。

  “咚,咚,咚。”保安勾起右手的食指中指,有節奏地敲擊在楊寧清的房門上。

  我蹲在地上,仰頭看向防盜門上的貓眼,貓眼是暗的,快到十二點了,楊寧清應該睡了。

  第一次敲門後,房間裡沒有動靜,保安看向瘋哥,瘋哥示意他繼續,他轉過頭,又敲了一次。

  “誰啊?”房間里傳來慵懶朦朧的聲音。

“你好,我是物業保安,你樓下的住戶反映天花板上有浸出的污水,請你開門讓我們檢查一下。”這個藉口是文雅幫保安想的,保安的心理素質還不錯,聽不出異樣。

  房裡的人說道:“你等等。”

  過了一會,我看到房門的貓眼處有了黃色的光,接著傳來走路的聲音,離門口越來越近。瘋哥與神棍則站起來了一些,呈半蹲姿勢,隨時準備衝進去。

  腳步聲到房門後就停了,貓眼上的黃色也消失了,我猜到是裡面的人把眼睛湊在貓眼上往外看。雖然明知道他看不到我們蹲的地方,我還是不由往下縮了縮脖子。

  “好了嗎?”保安催促道。

  貓眼再次亮起,那人回答:“稍等,我剛才用鑰匙從裡面反鎖了,我去拿鑰匙。”

  又是一陣腳步聲。

  當腳步聲重新回到房門後時,門上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咔!”房門開了個縫。

  瘋哥眼疾手快,猛地衝上去,用身子撞在房門上,房門向後開了一大半,神棍也跟著衝了過去,我緊隨其後。

  本以為衝進房門就是展開對楊寧清的抓捕,然而當我看清面前的情況時,卻傻眼了。

  “神棍,照你這麼說,我們今天豈不是也要到十八層地獄走一遭?”李光明調侃他說。

  神棍馬上答道:“哈哈,有罪之人,是十八層地獄,沒罪之人,就是發財的樂土。”

  之前離開病房時,神棍看起來還有些精力不足的樣子,我們從金泰賓館回去後,他的精神好了許多,再到現在,除了臉色還有些蒼白之外,哪裡還像是個病人。

  人活著就得有個盼頭,這話還真不假,手頭的疑案就要破了,想必神棍是打心里高興。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了18層,瘋哥帶我們走進樓道。

  在樓道裡,瘋哥做了更細緻的安排,由保安上前敲門,門開後馬上退後,他和神棍衝進去,如果對方不開門,鎖匠開鎖,如果房門是從裡面反鎖的,消防戰士撬門,其餘人在最後。唯一的手槍在瘋哥手中,他會根據情況決定是否擊斃楊寧清。

  “瘋哥,還是我和你一起吧。”我提議說,因為我覺得神棍目前的身體狀況不適合沖在前面。

  神棍一聽馬上說:“陸揚,就按瘋哥安排的來,我比你有經驗。”

  瘋哥做了個折中的考慮:“這樣吧,陸揚和鎖匠在一起,緊跟在我們後面。”

  瘋哥說這話時,眉頭緊鎖,我突然有種感覺,他與神棍二人今晚的表現似乎與平時調換了一下,神棍以往辦案都是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今晚卻很主動,瘋哥平日積極,今晚卻沒有要抓獲兇手的那種興奮。

  總之,兩個人都怪怪的。這個想法讓我心裡一驚,忙晃了晃頭,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這種時候可分不得神,只希望那些都是我的錯覺吧。

  隨著離楊寧清家門越近,我還是不由緊張了起來,雖然我們人多,可對方畢竟是我從警以來遇到的最為厲害的殺人疑犯。

  我們一行人走路時都留意著腳步,樓道裡很安靜,在這安靜中,我幾乎能聽見自己快速的心跳。

  到了門口,我們分成幾個梯隊,瘋哥示意我們後面的人全都蹲下。

  “咚,咚,咚。”保安勾起右手的食指中指,有節奏地敲擊在楊寧清的房門上。

  我蹲在地上,仰頭看向防盜門上的貓眼,貓眼是暗的,快到十二點了,楊寧清應該睡了。

  第一次敲門後,房間裡沒有動靜,保安看向瘋哥,瘋哥示意他繼續,他轉過頭,又敲了一次。

  “誰啊?”房間里傳來慵懶朦朧的聲音。

“你好,我是物業保安,你樓下的住戶反映天花板上有浸出的污水,請你開門讓我們檢查一下。”這個藉口是文雅幫保安想的,保安的心理素質還不錯,聽不出異樣。

  房裡的人說道:“你等等。”

  過了一會,我看到房門的貓眼處有了黃色的光,接著傳來走路的聲音,離門口越來越近。瘋哥與神棍則站起來了一些,呈半蹲姿勢,隨時準備衝進去。

  腳步聲到房門後就停了,貓眼上的黃色也消失了,我猜到是裡面的人把眼睛湊在貓眼上往外看。雖然明知道他看不到我們蹲的地方,我還是不由往下縮了縮脖子。

  “好了嗎?”保安催促道。

  貓眼再次亮起,那人回答:“稍等,我剛才用鑰匙從裡面反鎖了,我去拿鑰匙。”

  又是一陣腳步聲。

  當腳步聲重新回到房門後時,門上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咔!”房門開了個縫。

  瘋哥眼疾手快,猛地衝上去,用身子撞在房門上,房門向後開了一大半,神棍也跟著衝了過去,我緊隨其後。

  本以為衝進房門就是展開對楊寧清的抓捕,然而當我看清面前的情況時,卻傻眼了。

  房間裡的人是楊寧清沒錯,他仍然是下午的那一身裝束,藏青色西裝,格子襯衫,金邊眼鏡,不同的是,襯衫上係了一條純黑色的領帶。

  他的臉色很蒼白,下午我還以為是陽光照在臉上的原因,現在明白了,他是一個病人,並且是一個絕症病人,再者,前幾天他才出過車禍。

  此刻,瘋哥舉槍瞄準著他,他卻沒有半分懼色,沒有絲毫錯愕,微笑看著我們,像是面對一群朋友,溫文爾雅幾字用在他身上仍然合適。

  當然,這些都不是讓我傻眼的原因,震驚我的,是楊寧清舉在面前的一隻手,手中拿著一個按鈕,按鈕下連著一根線,這條線的另一端隱沒在他的西服當中。

  “恭候多時。”待我們所有人都進入房間後,楊寧清淡然說道。

  “大家都別靠近,他手裡是炸彈。”神棍提醒著我們,他自己卻站到了瘋哥的前面。

  楊寧清看到神棍,頗為意外地說:“你竟然沒死,不錯。”

  到“不錯”二字時,楊寧清的視線繞過神棍,看向了後面的我,似乎在稱讚我反應迅速,昨晚收到照片後能及時救下神棍。同時,這句話也再次表明了他的“兇手”身份。

  “怎麼回事?你讓開!”瘋哥衝神棍喊道。

  神棍不為所動,問楊寧清:“你想怎麼樣?”

  楊寧清沒有理會他,反而對瘋哥說:“楊組長,我勸你最好把槍收起來,別想著偷偷打死我。我要死了,按鈕一鬆,你們都得給我陪葬。”

  “你別衝動,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瘋哥明白楊寧清說的是真話,收起了槍,又讓李光明帶其餘人退到門外,在樓道處等著,沒他的命令不得進來,同時把這個情況報告給大隊長。

  “誰都不許走!”楊寧清揚了揚手中的按鈕,猛然瞪大眼睛喊道,露出了猙獰的一面。

  “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別亂來。”神棍安撫他說,瘋哥一把拉開神棍,與他並排而站。

  這兩位老大哥是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後面的我們,我不由有些動容。

  看著一群面色沉重的警察,楊寧清似乎很有快感,恢復了之前云淡風輕的模樣,不緊不慢地說:“別怕,你們不是想破案麼,我只是想幫助你們而已,你們這些人民衛士,都應該聽聽我的作案過程,學習學習我的思維,要不然,以後再遇到厲害的兇手,還是會犯錯。”

  “你想交待案情,有的是機會,先跟我們回隊上。”瘋哥上前一步,楊寧清馬上後退一步,不讓瘋哥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你認為我會和你們回去麼?”楊寧清又是一笑。

  “你……行,我留下來聽你說,讓其他人先出去。”瘋哥繼續談判。

  “楊組長,你就別浪費時間了,放心,盜亦有道,我雖然手上染了鮮血,卻不會胡亂殺人,我殺的都是該死之人!當然,前提是你們別激怒我。”

  瘋哥反問:“誰該死?誰又該活?”

  “等我講完,你自然就明白了。”此時楊寧清已經退到了客廳的沙發旁,他說完這話,竟是直接坐到了沙發上。

  在進門之前,我本以為憑著楊寧清的高智商,應該早就做好了巧妙應對警察的準備,甚至為自己做無罪辯護,完全沒想到門打開後​​會是這樣一種局面。

  手持炸彈與警方對峙,這無疑是在說“我就是兇手”,而剛才那句“我殺的都是該死之人”被現場這麼多人聽到,也算是一種證據,現在他又要幫我們破案,所以,他是準備認罪伏法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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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會,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就應該束手就擒,而不是以炸彈要挾。

  我的大腦快速轉動,很快想到了關鍵之處,楊寧清體內的艾滋病毒已經發作,據權威統計,此病毒一旦發作,患者的存活期只有半年到兩年,也就是說,楊寧清是必死無疑的。

  根據前面死者的共性來看,兇手是在為秦曉梅復仇,之前我就分析過,除了調去省廳的兩人和死去的胡遠、曾大志,剩下與秦曉梅案件有關的只有神棍與瘋哥了。

  昨天晚上,楊寧清對神棍下手,從他剛才說的話來看,他並不知道神棍沒死,那麼,他手裡的炸彈就是為瘋哥準備的!

  想著,我擔心瘋哥安危,一時情急,脫口而出:“楊寧清,你殺了吳英,嫁禍給秦曉梅害死了她,現在又殺害辦案民警,最該死的人是你!”

  “陸揚!”身旁的文雅用力扯了扯我衣角。

  “年輕人就是衝動,你難道不怕你剛才說的話激怒我,我讓你們全部陪葬嗎?真可惜我這麼看重你。”楊寧清搖頭看著我,頗為失望地說。

  “我憑什麼要你看重!”我馬上回應,不過楊寧清的話也真是讓我有些後怕,這次我的語氣緩和了些。

  “陸揚,29歲,台縣人,現居世紀小區,四川大學畢業後考入公安系統,兩年前從巡警轉為刑警,嫉惡如仇,以匡扶正義為己任,兩年內參與辦理刑事案件十起,其中主辦三起,所辦案件公平公正,不偏袒不包庇,得到當事雙方認可,無不良嗜好,無陋習。”

  當楊寧清念出我的戶籍地和大學名字時,我就目瞪口呆了,再聽到後面他對我工作情況和生活習性的掌握,我內心的震驚可以說是無以復加。

  “怎麼樣,準確嗎?”楊寧清看著我,還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我的眉頭擰在了一塊:“你調查我?”

  還有,想必你們已經發現了他們二人手機上不堪入目的照片視頻資料,你們捫心自問,作為一個警察,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去做這些事情,應該被原諒嗎?值得被原諒嗎?

  而陳申呢,相對而言,你在這起案件中起的作用其實很小,兩年前,你還原的兇案現場中沒有“第三者”的存在,不是你無能,而是我太聰明了,我只是反感你現在這樣在其位不謀其事的樣子。老天爺似乎也覺得你罪不至死,讓你撿了條命回來。

  第三個原因嘛,我是故意給陸揚線索,鍛煉你的偵破能力。一個好警察,光有正義感是不行的,還必須有敏銳的洞察力與強大的邏輯思維,不被表象迷惑,善於以小窺大,挖掘出案件深層原因。

今晚你們這個陣勢前來,想必是已經把兩起​​案子的經過都推演了出來,確認了我是兇手,如此來看,陸揚的表現還是不錯的,比我預計的時間要早了兩天。 ”

  楊寧清說起他的動機來,條理清晰,頭頭是道,展現了他強大的邏輯思維能力。而他的這一番話,讓我哭笑不得的同時,也頗有感觸。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竟能如此從容地說出“正義”二字,而我卻無力反駁他對胡遠與曾大志的定罪。

  是啊,他們應該被原諒嗎?如果不被原諒,他們罪當至死嗎?

  我不知道。

  “楊先生,我想請教幾個問題。”文雅往前走了兩步,從側面看向楊寧清。

  楊寧清看了看文雅,轉而對我說道:“陸揚,你得感謝這位聰明的警花,老實說,文雅的出現是我整個計劃中的意外,如果沒有她,你們不見得能這麼快查到我頭上,畢竟,在胡遠定案的基礎上,我是吳英的愛人,我應該最恨曉梅,沒人會想到我要為她報仇。”

  他說得沒錯,文雅調來的時候,正是我們對案件一籌莫展之際,而她才來了兩天,我們就接連發現重大線索,直至追查到楊寧清身上。初見之時,我就覺得她或許會對案件偵破帶來重大轉機,沒想到真是這樣。

  “文警官,請問。”楊寧清复看向文雅,淡然一笑。

  “你殺吳英,是恨她明知自己有艾滋病而與你相戀?”文雅從兩年前的案子開始問起。

  “沒錯,你們應該已經查到疾控中心那邊的記錄了,她在大二時就查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在這之後,卻陸續交了三個男朋友,我是第三個,不知前面兩個倒霉蛋現在情況如何了,不管怎樣,我也算是幫他們出了一口氣。”

  文雅吸了口氣,接著問:“你還恨她?”

  “我愛她的時候,是真的愛,很愛很愛,甚至想過為了她而放棄留學的機會,可從我知道自己因她而感染艾滋那一天起,我對她就只有恨意,無盡的恨!你們可知道,她明知自己有病,還與我上床,這是想讓我陪她一起死啊!這樣的蛇蠍女人就應當早點下地獄,免得繼續殘害其他人!”提起吳英,楊寧清的情緒有了波動。

  楊寧清的話再次觸動了我,如果說他殺害吳英有罪的話,那吳英明知自己會讓楊寧清染上絕症還要與他同房,這是否是另一種形式的謀殺?

  如果楊寧清沒有殺吳英,只是與她分手的話,她繼續戀愛,繼續把病毒傳播,她是不是可以被稱為“連環殺手”?她又應當受到何種懲罰?

  善與惡,僅在一念之間;罪與罰,可有明確界限?

  楊寧清又何嘗不是受害者呢!

  緩了十幾秒,待楊寧清冷靜下來後,文雅繼續問:“兩年前,你到底是如何殺死吳英的?”

  “哼,你們不是應該已經猜到了嗎?房間是我讓她一個人去租的,曉梅也是我讓她打電話約的,我說大家都要畢業了,晚上一起吃頓飯,我來下廚,吳英很高興,但我讓她不要提前告訴曉梅這事,以免曉梅不來,她完全按我的意思做了。

  那天晚上,我先回到金泰賓館,待天黑後從窗戶爬下去,在曉梅來之前悄悄進到出租屋,完事後再回賓館。

  我與吳英戀愛時,聽聞曉梅也喜歡她,我為此和曉梅鬧了幾次彆扭。曉梅快到時,我故意以此為由藏了起來,讓吳英先試探她的口風,免得我突然出現而讓氣氛尷尬。

  兩人說了一陣後,根據事先的安排,吳英去廚房做飯,留曉梅一人在客廳,我趁機從廁所出來,繞到曉梅背後,用事先準備好的帶有迷藥的毛巾將其捂暈,然後到廚房掐死了吳英。

  至於如何偽造曉梅殺害吳英的現場,以及如何抹去我存在的痕跡,你們自能想通,我就沒必要細說了吧? ”楊寧清副戲謔的口吻。

  好一個嫁禍於人的謀殺計劃!

  我看著楊寧清,他的臉上隱隱帶著興奮,像是在述說著一件讓人喜悅的事情,著實讓我感到恐懼。

  吳英故意讓自己的伴侶染病,楊寧清從容殺死曾經的愛人,再放乾她的血液。

  這不由讓我想起了瘋哥曾給我說的那句話,世上最可怕是人心。

  “哼,左一個'曉梅',右一個'曉梅',你嫁禍給她時,可曾有過遲疑?秦曉梅也真是個奇女子,醒來後發現被殺的吳英,竟能那麼鎮定。她被抓後,用了五天時間想明白了兇手是誰,爾後認罪,甘願為你而死,好一個癡情人!是你害死了她,害死了這世上最愛你的人!”文雅說到後面,有些激動,音調很高。想來,同樣是女生,她是在為秦曉梅不值。

  “別過來!”楊寧清大聲喊道,我定睛看去,原來是瘋哥試圖趁著文雅吸引其註意力的時候接近他。

  神棍見勢不對,一邊拉著瘋哥後退,一面說:“你別激動,我們離你遠一點。”

  楊寧清這才平靜了些,接著文雅的話說:“我最對不起的就是曉梅,我與她相識四年,她就喜歡了我四年,我卻從沒察覺出來。”

  “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我馬上問了一句。

  “我與吳英是因為曉梅認識的,當初我被吳英氣昏了頭,把怒氣也撒到了曉梅身上。這兩年裡,我其實心裡也很煎熬,所以一直關注著案子進展,也是在這個過程中掌握了參與辦案的所有警察的信息。

  隨著曉梅死去,我心裡的怒氣徹底消散,我去她家裡弔唁她,在賓客本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曉梅有個弟弟,他看到名字後找到我,給我看了曉梅生前的一本日記,我才知道這些。

  受成長環境和家庭條件的影響,曉梅生性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我,從來不敢把心意表達出來。後來,她覺得吳英更適合我,又攝合我與吳英,她日記上說,只要我能幸福就好了,而所謂的她與吳英“同性戀”甚至接吻,竟然是因為吳英身上和口中有我的氣息。

  有一篇日記裡,她提到她喜歡用五筆的打字碼去說一些暗語,直到這時,我才恍然明白'Qew'的意思,在這之前我一直疑惑,為何曉梅被警察抓走後從來沒有辯解過,看完日記,我全都明白了。

  可是,曉梅已經不在了,誠如你說,這世上最愛我的人,願意為我而死的人再也活不過來了……”

  說到這裡,楊寧清的聲音竟有些哽咽,看來,殺人犯心中也有柔軟之地,秦曉梅就是楊寧清最脆弱的琴弦。

  秦曉梅對楊寧清的這種愛,徹底震驚了我,世上竟然有人願意拋下父母兄弟,背負謀殺之名,只為了讓另一人能好好活著,哪怕她明知那人是個魔鬼,哪怕她身陷囚籠的處境也是那人造成的。

  楊寧清算不上秦曉梅的愛人,秦曉梅默默地愛了他四年,從未曾表露,只在最後頂罪的時候,說出了“我愛你”三個字,她是怕自己再不說就沒機會了。而為了不讓這份愛意給楊寧清惹來麻煩,她還刻意加了一份愛的密碼。

  沒人知道秦曉梅是如何猜出楊寧清是兇手的,或許是吳英之前的談話中無意間透露了什麼,或許是她知道能提前藏在出租房裡的人只會是楊寧清,或許是她太了解楊寧清了……

  她用自己的行動詮釋著——我會用生命去愛你。

  這種無數人嚮往卻終其一生都沒能找到的愛情,原來真的存在!

  “我對不起曉梅,可我也恨你們這些警察的無能!是你們製造了一起冤案!我要為曉梅報仇!”被觸動了軟肋的楊寧清再次亢奮了起來。

  “退後!”

  眼見楊寧清捏著按鈕的手有些顫抖,瘋哥當即拉著神棍往後退來,我們後面的人聽見他的話也退到了門邊。

  “其他人可以走,你倆留下!”楊寧清猛然往前衝了幾步,沒讓瘋哥和神棍拉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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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對不起曉梅,可我也恨你們這些警察的無能!是你們製造了一起冤案!我要為曉梅報仇!”被觸動了軟肋的楊寧清再次亢奮了起來。

  “退後!”

  眼見楊寧清捏著按鈕的手有些顫抖,瘋哥當即拉著神棍往後退來,我們後面的人聽見他的話也退到了門邊。

  “其他人可以走,你倆留下!”楊寧清猛然往前衝了幾步,沒讓瘋哥和神棍拉開距離。

  聽見這話,瘋哥反而停了下來,扭頭對我們說:“你們先退出去。”

  瘋哥的語氣不容質疑,可我們沒有一個人動,瘋哥有些急了,
  沉聲道:“陸揚,你帶他們出去!服從命令!”

  沒人知道楊寧清手中的炸彈威力有多大,在這種情況下,能出去一個是一個,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走啊!”神棍也勸著我們,他說話時壓低著聲音,生怕刺激到楊寧清。

  在我還有些猶豫時,已經有人拖著我往後退了,我轉過頭,看到李光明帶著兩個消防戰士退出了門口,拖著我的,是文雅。

  文雅的眼睛很紅,眼淚在裡面打轉,可她手上的力道卻很重,見我看著她,她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走!”

  我邁著沉重的步伐,木然地跟著文雅往後退,只覺瘋哥與神棍的後背明明就在眼前,卻變得越來越模糊。

  “陳申,你也走吧,這是老天爺的意思。”這是我退出房間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出自於楊寧清之口。

  文雅一直拉著我退到了樓道口,李光明打通了大隊長的電話,正在匯報我們這邊的情況。

  “大隊長讓我們馬上疏散上下樓層的住戶,做好最壞的打算,增援警力已經在路上了。”掛了電話,李光明對我們說道。

  我心裡記掛著瘋哥和神棍的安危,壓根沒聽進他的話。

  房間裡隱隱有說話聲傳來,卻聽不清楚內容。

  “不行,我得過去看看。”我自言自語著往楊寧清的房門走去。

  “陸揚你回來。”身後是文雅的聲音。

  “瘋哥趴下!”神棍的呼喊聲從房裡飄出,很是響亮。

  “神棍!”

  “嘭!”

  巨大的轟鳴,站立不穩的地面,身後一股力量把我撲倒,這些是我最後的意識。

  ……

  刺眼的陽光讓我微微睜開的眼睛有些不舒服:“嗯……”

  “陸揚,你醒啦。”

  我半瞇著眼睛,看了好一陣,才認出眼前人,疑惑地問:“媽,你怎麼在這?”

  “你被炸彈震暈了,你們單位通知我來的,你爸也來了,他昨晚一夜沒合眼,這會我讓他去你房子裡睡了。”我媽看著我,臉上滿是關愛,眼裡卻佈著血絲,眼角還有未乾的淚痕。

  我想起來了,我們去抓捕楊寧清,最後我們都退了出去,只剩下瘋哥和神棍,再然後,楊寧清鬆開了之前一直按著的按鈕,炸彈爆炸了。

  “我同事呢?”我大聲問道,同時腰上發力想要坐起來。

  結果,這一聲喊後,我立馬頭昏眼花,太陽穴處很是脹痛,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身子又重新躺了下去。

  “你快別動,你同事在那呢。”說著,我媽用手指了指旁邊一張床。

  我順著看去,那張病床上躺著一個人,他的頭上纏著繃帶,看不到模樣,我認不出他是誰。

  病床邊上趴著一個女人,她的臉朝向床頭,眼睛閉著,左手緊緊拉著男人從被子裡伸出的一隻手。

  女人的臉有些熟悉,我問我媽床上的人是誰,她回答說:“你另外的同事叫他瘋哥,他比你嚴重,身上有燒傷,不過沒有生命危險。”

  聽著是瘋哥,我鬆了口氣,既然我沒事,當時在房間裡面、離炸彈最近的瘋哥沒事,那文雅和李光明他們定然也不會有事了。

  等等,神棍呢?

  “陸揚你醒了?我剛買了些水果回來,你想吃什麼?”

  我扭頭看去,發現是組裡的任勇,他從外面開門進來,手裡提著一袋水果,想必是大隊長安排他在這裡照看我和瘋哥的。

  “勇哥,其他人怎麼樣了?”我急切地問。

  “呃……還好,還好。”任勇有些不自然。

  我聽出任勇的語氣有變,這讓我很是不安,追問道:“神棍呢,他在哪間病房?”

  任勇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的心都快揪在一起了,催促道:“快告訴我!”

  “唉!”任勇長嘆口氣,把水果放在地上,走到我面前說:“神棍在最後關頭撲向了兇手,用身體壓住了炸彈,救了瘋哥一命,他自己和兇手同歸於盡了。”

  “什麼!”我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股巨大的痛感從全身傳到腦中樞,我倒吸了口涼氣。

  我忍住痛,不敢相信地看著任勇,多麼希望他突然露出一個壞笑說:“哈哈,我逗你呢!”

  然而,任勇卻給了我更直接的一句話:“神棍死了,全屍都沒有。”

  聽到這話的瞬間,我只覺自己的心揪到了一起,有種要窒息的感覺,這比身體上的痛楚更加讓我難受。

  “死了……”我喃喃說著。

  “唉,你剛醒來,保重身體啊。”任勇走到病床邊,輕輕拍著我的肩膀。

  我木然地抬起頭問:“文雅他們人呢?”

  任勇回答:“炸彈爆炸時,李光明他們在樓道的轉角處,沒受到太大衝擊,是他及時撥打了急救電話。文雅和你挨著的,也被震昏迷了,在旁邊的病房。既然你都醒了,估計她也快了。”

  文雅本來也在轉角處,是跟著我跑出來的,她為此而受傷,讓我很不安,我用雙手撐起身體,兩腿往旁邊移動,想要側身下床,去旁邊看看她。

  這時,房門處傳來聲響,我看過去,是一名中年婦女扶著文雅走了進來,她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問:“瘋哥和神棍呢?”

  文雅的臉色很是蒼白,神情憔悴,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看著她這副模樣,我實在不忍心告訴她神棍的事。

  “說啊!”文雅催促著我,眼裡滿是焦急。

  “瘋哥沒事,在這呢。”我顧左右而言他,指向瘋哥的病床道。

  文雅聽了,走到病床邊,這時之前趴在床上的嫂子醒了,她看到文雅,站起身來,捋了一下散亂的頭髮,又伸出手扶著文雅說:“醫生說我們家老楊可能要48小時後才會醒,身上和臉上都會留下燒傷的疤痕,好在沒有生命危險。你剛醒要多休息,別到處走動啊。”

  嫂子說這話時,臉上帶著微笑,只是,這笑中有太多的酸楚與隱忍,看了讓人動容。

  “嫂子,委屈你了……”文雅剛喊了句“嫂子”,眼眶裡的淚就滴了下來。

  文雅的話無疑撕開了嫂子堅強外表的一條口子,嫂子握住她的手不停地顫抖,兩眼緊閉著,淚水從眼角肆意地流出。

  任勇給大隊長打電話匯報了我與文雅醒來的事,隨後說大隊長已經從李光明那裡知曉了昨晚抓捕行動的詳情以及楊寧清對三起謀殺案的交待,隊裡正在做案件的收尾工作,組織上會給我們請功的,讓我們好好養傷。

  我對給自己請功與否並不在乎,只關心一個人的問題:“神棍呢?”

  任勇沉聲道:“肯定會被追認為烈士的,他家剩下四位老人,大隊長昨晚當著我們的面說了,以後神棍的父母就是我們整個大隊的父母,我們隊裡的民警都是他們的子女。”

  “烈士?神棍死了?”文雅同樣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無法面對她的眼神,沉默著低下了頭。

  任勇把神棍犧牲的過程又講了一遍,他的話音剛落,病房裡就響起了輕聲的抽泣,嫂子哽咽著說:“是他救了我們老楊……”

  嫂子埋著頭,她的頭髮中已有不少銀絲,文雅扶著她坐下,輕輕地拭去她眼角的淚,自己的淚卻又掉落在了嫂子的髮間。

  神棍的死讓所有人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鬱,任勇也許是不想見到這壓抑的情形,給我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文雅在病房裡坐了一會,勸了勸嫂子,也在那個中年婦女的攙扶下離開了。

  房門重新被關上,我媽看著沉默不語的我,嘆息道:“當初真不該同意你當警察。”

  我看著她,認真地說:“媽,這是我從小的夢想。”

  “唉!”我媽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我再次向她承諾。類似的話我給她和我爸說了上百遍了,其實,在說的時候,我自己心裡很沒底。

  “警察”二字,承載了太多的夢想,包含著無上的榮耀,卻也有著與之對應的平凡與苦楚、辛酸與委屈。

  而神棍的死,讓我第一次覺得這兩個字是那麼地沉重。

  後面的時間,我一直在病房裡養傷,時而到隔壁房間去看看文雅,我們會談一些案子的事情,會聊一些新聞或天氣,卻都刻意迴避著“神棍”的名字。

  大隊長來看過我們,說的無外乎是立功授獎之類的話,我淡然地應著,提不起絲毫興趣,對於神棍的死,他也講了他所做的努力,我明白,他已經為神棍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第三天上午,瘋哥終於醒了,他醒來後的第一個問題同樣是神棍的安危。

  他與我們不一樣,他傷得很重,需要安心療養,在醫生的特意交待下,我們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神棍轉去了省醫院治療,全身不同程度燒傷,不過命是撿回來了。

  “呼,反正這傢伙也沒打算再娶老婆了,身上有點疤也沒事。”聽著神棍還活著,瘋哥長舒了口氣。

  他臉上有傷,聲音很小,這話是嫂子把耳朵湊在他嘴邊聽了後再轉述給我們的。瘋哥的頭被紗布纏著,我卻能從他露出的兩隻眼睛裡看到笑意。

  第三天下午,醫生告知,我與文雅都可以出院了。

  “瘋哥,要不我留下來陪你吧。”我看著被裹得像木乃伊一樣的瘋哥說道。

  瘋哥伸出手擺了擺,輕聲說:“快回去,我一個人正好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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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我鼓起勇氣給任勇打了電話,我問他神棍的遺體在哪裡,我想去看看他。

  “你最好別去。”任勇回答得很乾脆。

  “為什麼?”

  “他的小腹正好壓在兇手腰間的炸彈上,整個肚子都炸沒了,只剩下臀部以下和胸部以上的部位,就是這些部位也燒傷嚴重,根本看不到皮膚,像是幾根炭木,唉,申哥真死得太慘了。”任勇唏噓不已。

  任勇的話讓我有些站立不穩,我坐在沙發上,強忍著悲傷問:“他在哪?”

  我一定要去看神棍。

  “在法醫樓屍檢室的冰櫃裡。”

  “怎麼不是殯儀館?”我有些疑惑。

  任勇解釋說:“頭七的時候,局裡要在殯儀館給他舉行追悼會,之後再火化,大隊長說了,這七天就讓他呆在隊上,讓他再看看這裡,再與我們這些同事在一起,就像生前一樣。”

  第二天一早,我去白事店買了些香燭紙錢,用黑色的塑料袋子裝著,然後去了刑警隊。

  曾大志死後,法醫樓的鑰匙就只有科長那裡有,我直接去找了他,他見著我,先問了我的傷情,又閒聊了幾句,提到神棍,他露出了敬佩之意,說神棍是個好警察。

  待聽到我的來意,科長二話沒說就把鑰匙給我了。

  我提著袋子走進法醫樓,到了二樓,徑直往最裡面的屍檢室走去。上次過來,是與瘋哥他們一起去查看胡遠的屍體,雖然都是同事,可感覺完全不一樣。

  那天晚上,走在過道裡,我心裡還有些發毛,腳步放得很慢很輕;今天,我的腳步很沉重,一如我的心情。

  打開屍檢室,裡面亮著燈光,解剖屍體的台子上空空的,檯面被擦得很乾淨,台子下有個火盆,裡面的紙灰都快裝滿了。

  盆子前放著一個盤子,裡面有些水果,還有幾支煙,盤子旁有個小酒杯和一瓶酒,酒杯是滿的。

  這些東西平日里不可能出現在這,我知道,它們都是同事們緬懷神棍時留下的。

  自從神棍妻女死後,他就性情大變,無心工作,最初大家還能理解他,可時間長了,一些閒言碎語就出來了,神棍也不在乎,仍然我行我素,到後面,他成天神叨叨的,好些同事都不願與他接觸,除了我們組裡的幾人,幾乎沒人和他說話。

  現在他死了,同事們都佩服他的果斷與勇氣,自發前來弔唁,若是他泉下有知,定然會高興的吧。

  我走到冰櫃邊,右手放在把手上,遲疑了一陣,卻沒有將冰櫃門打開,我終究還是沒勇氣面對這樣的他,沒法承受那麼鮮活的一個人變成了幾根黑黢黢的“炭木”。

  我回到火盆邊蹲下,把香燭拿出來點燃,把杯子裡的酒倒在地上,重新倒滿,然後開始給神棍燒紙。

  火光在盆子上方閃動,我在裡面看到了神棍的臉,我對他說:“申哥,我來看你了。”

  神棍笑了起來,他眼角的魚尾紋仍然那麼多,笑的時候,都連在一塊了,他說:“陸揚啊,我和我老婆女兒團聚了,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是啊,你們終於在一起了,我知道,這些年你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她們。”

  “哈哈,你看過我女兒照片了,怎麼樣,是不是很可愛?”

  “恩,很可愛,長得很像你。”

  ……

  “陸揚,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回過頭,看到大隊長正從門口走進來,我回答說:“剛來一會兒。”

  他走​​到我旁邊蹲下,拿出一疊紙來,默默地燒著。

  紙錢被扔進盆裡,火花又飛了起來,在熱氣流的帶動下恣意地舞動著,我想,神棍果然是開心的。

  從法醫樓下來,大隊長問我:“我聽說在辦案過程中你收到了兩封快遞,上面還寫有字,東西在哪裡?”

  我想了想,第一封信紙一直在瘋哥那裡,第二封信裡的照片前天晚上也被瘋哥拿去了,我如實回答了大隊長。

  “它們都是重要的物證,楊峰應該是鎖在他抽屜裡的,這樣,你去趟醫院,找楊峰拿鑰匙,把它們找到後拿給李光明,案子的後期工作我交給他們組在弄。 ”大隊長安排道。

  我打車到醫院,進到病房後,看到瘋哥閉著眼睛,嫂子說他剛睡著,我不忍吵醒他,就問嫂子有沒有見著瘋哥的鑰匙,她​​聽後,拿出一個小包,從裡面翻出一把鑰匙說:“這是你們同事那晚從他褲包裡摸出來的。”

  我給嫂子說了拿鑰匙的用處,讓她等瘋哥醒了告訴他一下,她同意後,我就回到了刑警隊,進入瘋哥辦公室,走到書桌旁,用鑰匙打開了抽屜。

  我在抽屜的最下面找到了那張寫著“辦了錯案,拿命來還”的信紙和那張寫著“我一直在看著你”的照片,在我把它們抽出來時,另外的半張紙片從當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我彎腰撿起紙片,它最下面印有“M市公安局內部專用”字樣,我認了出來,這是從大隊發的筆記本上扯下來的。

  大隊每個月都會組織民警進行政治學習,給我們每人發了一個統一樣式的筆記本,要求作學習記錄,大隊內勤每半年會檢查一次,此項工作納入民警的年度考核。

  瘋哥那自然也有一本這樣的筆記,所以這張紙出現在他抽屜裡沒什麼不對的。

  它掉在地上時,向著我的一面上並沒有字,現在我把它拿在手中,看到它的背面像是寫著什麼,就將它翻了過來。

  當我看到寫在上面的字時,只覺渾身的血液一股腦地往上湧。

  “以惡魔之法,行正義之事。”

  震驚我的,不僅是這句話本身的含義,還有它的筆跡。

  我用顫抖的手將三份紙張擺在瘋哥的桌子上,一字排開,它們上面的字,從肉眼來看,筆跡完全相同。

  我呆在那裡,腦子裡重複著一個問題:這紙是從誰的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瘋哥明顯是早就發現了這個線索,卻一直沒告訴我們,還把它壓在抽屜最下面,他在袒護著誰?還是說,這些字本就是他寫的?

  我頭痛欲裂,感到一陣眩暈,慌忙扶住了辦公桌。

  緩過神後,我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我把那半頁紙揣進了自己包裡,鎖好抽屜,拿著信紙和照片出了辦公室,再把它們交給了李光明。

  去醫院的路上,我手揣在包裡,緊緊捏著那張紙條,手心浸出的汗都快把它打濕了。

  好一個“以惡魔之法,行正義之事”!

  殺胡遠,殺曾大志,我或許還能不那麼怨恨他,可神棍因這事而死,我不會罷休。

  楊寧清死前包攬了所有的罪名,護住了這張紙條的主人,我不會被迷惑!

  真相就在瘋哥口中,無論這人是誰,我一定要把他揪出來!

  走到醫院門口,我看到路邊配鑰匙的小攤,想了幾秒,我走過去,把瘋哥辦公室和兩個抽屜的鑰匙各配了一把。

  回到病房時,瘋哥已經醒了,嫂子在給他餵稀​​飯。我給瘋哥打招呼,他只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

  “瘋哥,我拿你鑰匙打開抽屜,把信紙和照片交給李光明了,剛才你在睡覺,我沒好叫醒你。”我把鑰匙遞給嫂子,說出了這話,在說的時候,我一直盯著瘋哥。

  瘋哥臉上的紗布還沒有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通過他的眼睛來窺探他的內心。

  讓我失望的是,瘋哥的內心比我想像中強大,我從他的眼神中沒看到一絲的慌亂。

  “嗯。”瘋哥輕聲應道,又張嘴喝下嫂子餵來的一勺稀飯。

  現在的情形並不適合問瘋哥紙片的事,我把鑰匙放在床頭,坐在椅子上,問嫂子:“瘋哥好些了沒?”

  “恩,比剛醒時好多了,醫生說再住一周拆了紗布就能出院了,回家去療養。”嫂子回答著我,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那就好,那就好……”

  之後,我沉默地坐著,看著床上那副身軀,百感交集。

  對我來說,瘋哥是個好兄長、好老師、好領導,對神棍來說,他是個好兄弟、好戰友。工作中,他幫助我們,組裡有案子,他總是最累的一個;生活上,他關照我們,誰家裡有點事,他都會私下給我們批假,讓我們解決好了再回來上班。

  我問自己,瘋哥會是那個內鬼嗎?

  在這起案件中,有很多時間,我並不知道瘋哥的行踪,也沒聽到他說查到了其他什麼線索,最後的抓捕行動他也沒有以往的興奮勁,如果他是楊寧清的幫兇,這些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如果真是這樣,當他知道神棍最後為了保住他而死了,他能承受嗎?

  於我內心而言,是斷然不​​願相信瘋哥會與殺人犯謀劃的,可這樣一來,瘋哥又成了包庇內鬼之人,正是他沒有及時讓那半截紙條見光,才導致了神棍之死,他同樣脫不了乾系。

  “唉。”我嘆了口氣,準備起身與他們夫妻告別,同時打定主意,等會兒再去一次瘋哥辦公室,翻出他的筆記本,一頁一頁地比對。

  這時,瘋哥轉過頭來盯著我問:“案子進展怎麼樣了?”

  “由李光明負責,在上級領導早日結案的授意下,楊寧清被定為唯一殺人犯,秦陽起了輔助作用,但秦陽不知道楊寧清的殺人計劃,並且考慮到他是秦曉梅的弟弟,不追究他的刑事責任,秦曉梅的父母會得到一大筆國家賠償,案子很快就會結了。”我淡然回答道。

  這是我剛才把東西交給李光明時從他那問來的,因為我與文雅心中都還有些疑惑,想知道李光明他們有沒有偵破這些疑點。

  李光明告訴我,根據楊寧清死前透露出他與秦陽有過接觸,刑警再次傳喚了秦陽,在得知了楊寧清的所有罪行特別是秦曉梅也是被其所殺後,秦陽交待了他所做的事情。

  當日,楊寧清看了秦曉梅的日記,很快制定出了“鬼魂復仇”的計劃,他對秦陽說秦曉梅是冤死的,以要找出殺害吳英的真兇為由,讓秦陽藉著第二天守靈的機會偷出秦曉梅的屍體,案發後,再安排秦陽扮小鬼從法醫樓偷屍體並送回秦曉梅家中。

  在屍檢室裡,秦陽用特製的粗竹籤刺破胡遠胸口,製造出手指戳破的假象,爾後將戴著手套的兩手伸進洞口,分別往頭和腳的方向用力,將洞口撕大,並撥開胡遠心臟處的肋骨,在竹籤的幫助下挖出心臟。

之後,同樣用竹籤將心臟搗碎成大塊,再用手動的攪肉器把其弄碎,緊接著用竹籤頂開胡遠的喉頭,把拇指粗的軟管伸到胡遠胃裡,軟管的這一頭接著漏斗,用“灌臘腸”的方式將碎肉壓進胃裡,最後取出軟管,吹出管里餘下的少量碎肉,將其塗抹在秦曉梅的口腔當中。

  在法醫樓的視頻裡,小鬼進入屍檢室後,過了十分鐘才出來,這十分鐘用來做這些事足夠了。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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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大志死前,秦陽扮小鬼到我家裡,自然也不是因為我上午的話激怒了他,而是楊寧清復仇計劃的一部分。

  唯一與楊寧清無關的,是秦陽到科技大學扮鬼嚇唬鄧思,據秦陽交待,他去嚇鄧思完全是自己不滿當年鄧思給警方的口供坐實了秦曉梅殺吳英的動機。正是他這一擅自的行動,讓我與文雅懷疑到了他頭上。想來,若是楊寧清知道這件事,是萬萬不會同意他去的。

  而秦陽那晚在瘋哥辦公室裡表現出的超強的反偵查意識,以及回答問題的技巧,均是事先受了楊寧清的指點。楊寧清對秦曉梅有無盡的悔恨之意,他定是不希望秦曉梅的弟弟因為此案受到牽連的,從這個角度講,秦陽不知道楊寧清殺人計劃應該是真的,他不是幫兇。

  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事發當晚,九點五十分那條微信信息是誰用胡遠手機發出的,秦陽有何膽子敢直接進出刑警大院,還有,曾大志死前到底和誰喝了酒?

  現在,有了那半張紙片,事情就明了了,這也與我和文雅早就提出過的“兇手就在我們身邊”的設定相吻合,還真是內部有人好辦事啊!

  “結了好,結了好啊。”聽了我的話,瘋哥的語氣透露出一股輕鬆,接著又問我:“有沒有提立功的事?”

  “大隊長倒是說會為我們請功,但具體是如何往上報的我還沒聽說。”

  “神棍在最危急的時刻撲向兇手楊寧清,救了我一命不說,也保護了上下樓層住著群眾的生命安全,他的事蹟應該讓各大新聞媒體進行廣泛宣傳,他個人也應當得個二等功以上的榮譽。”

  說到這裡,瘋哥像是想起了什麼,讓我馬上給大隊長撥個電話,他要好好和大隊長說說這事。

  神棍抓兇手犧牲的事,在第二天就被報導了出來,這幾天各個媒體更是鋪天蓋地地宣揚他的事蹟,我昨晚回到家已經看到了。至於“二等功”什麼的,大隊長早說了,會給他爭取“烈士”稱號,也會解決他家四位老人的養老問題,但這暫時不能告訴瘋哥,否則他就知道神棍死了的事,想著,我就說:“這些事隊裡早安排了,你就好好養傷吧。”

  瘋哥聽了,比較滿意:“這還差不多,你抽時間先去省城看神棍,我過幾天出院了也去。”

  從醫院出來,我接到了文雅的電話,她聽說了即將結案的事,問我是什麼想法。

  文雅說我是個重感情的人,她沒說錯,所以,我把紙片的事藏在了心裡,這事涉及到瘋哥,我必須要先問詢過他,再決定下一步如何做。而一旦把這事告訴了文雅,以她的性子,定然會馬上沖到病房裡向瘋哥要答案。

  不過,也正因為我重感情,我會把這事查清楚,給死去的神棍一個交待。李光明那裡結案,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等瘋哥出院了再說吧,我聽他的。”我這樣敷衍著文雅。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文雅無奈地說:“好吧,追悼會那天你在家等著,我開車來接你。”

  文雅話裡話外都透露出對神棍犧牲的惋惜和對兇手的憤恨,我在心裡默默說道:看了神棍的日記都會流淚,你又何嘗不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呢。

  掛了電話,我打車回到隊裡,直奔瘋哥辦公室。瘋哥就兩個抽屜,我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筆記本,拿出它的一刻,我只覺自己的心跳快了許多。

  我把筆記本放在桌上,又拿出褲包裡的半張紙片,深吸口氣,然後翻開了筆記本……

  我從第一頁翻到了最後一頁,每一頁都會看好幾遍,首先是看這一頁有沒有缺損,然後是看頁面最裡端有沒有整張紙被撕掉的痕跡,我甚至挨著把上面的政治學習記錄讀了一遍,看緊挨著的兩頁間有沒有不連貫的地方。

  半個小時後,我檢查完了。筆記本上內容連貫,沒發現半截紙的頁面,也沒有整張紙被撕下的痕跡。

  為了萬無一失,我又去拿出自己的筆記本數了一下,總共是一百張、兩百頁,之後我再數瘋哥的筆記本,同樣如此。

  我鬆了一口氣,這紙片不是瘋哥的,可同時我也有些失望,因為這說明,瘋哥包庇了潛在的兇手,間接地害死了神棍!

  我有種心被挖空的感覺,將他的筆記本放回原位,鎖上抽屜出了辦公室,頹然地回了家。

  後面幾天我都呆在家裡,腦子裡一直想著這件事,考慮著如何找瘋哥攤牌。

  而瘋哥終於還是知道了神棍的事。

  神棍頭七前的那個晚上,我正和爸媽在家吃晚飯,接到了瘋哥的電話。

  電話是嫂子打的,她讓我去勸勸瘋哥。早上一個護士查房時無意間提到了一個警察捨身撲向炸彈英勇犧牲的事,瘋哥拉著她追問了詳情。

  之後,瘋哥一整天都沒再說話,不吃不喝。

  我放下碗筷就出了門,進了病房,瘋哥頭上的紗布已經拆了,炸彈爆炸的瞬間,他趴向地面,過程中用手護住了面部,所以臉上的燒傷並不嚴重,只有額頭處有很大一塊疤。

  瘋哥側頭看向窗外,嫂子告訴我,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一天了。

  我知道,他是在和神棍說話,就像那日我在屍檢室裡燒紙時一般。

  我心中雖然對瘋哥有很多疑問,可他畢竟是傷員,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說了很多勸慰的話,讓瘋哥不要自責,可瘋哥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個字,最後,嫂子看著天色太晚了,讓我先回去。

  我嘆了口氣,與嫂子告別,轉身的時候,聽到瘋哥說:“明天追悼會,你們來接我一下。”

  當我回過頭時,瘋哥已經再次把頭偏向了窗外。

  “嗯。”我應聲後,走出了房門。

  第二天一早,我在小區門口上了文雅的車,再到醫院接瘋哥,他身上和腿上的傷還沒好,醫生一再叮囑他不能久站。

  神棍的遺體由隊上的法醫在清晨六點運送至了殯儀館,靈堂昨晚就佈置好了。

  參加追悼會的人很多,除了局裡的同事,還有社會各界的代表以及自發前來的群眾,神棍的四位父母沒有來,局裡擔心老人會承受不住。

  追悼會由大隊長主持,副市長、市局局長念了悼文,語氣沉重,哀思濃烈。

  遺體擺放在靈堂正中的台子上,上面蓋著黨旗,周圍擺放了一圈白色的花朵,莊嚴,肅穆。

  人們按序上前弔唁,由於人數太多,追悼會持續了近兩小時。我一直攙扶著瘋哥,中間他的身子有些站立不穩,我讓他先回車上去,他卻堅持要送神棍最後一程。

  後來,人群離去,靈堂裡只剩下我們隊幫忙的幾人,瘋哥顫巍巍地走到台子旁,沉聲道:“你做到了,你是一個好警察。”

  我們一直等著神棍的遺體被火化完,又隨著骨灰一起到市郊的公墓,神棍的墓穴緊挨著他的妻女,時隔幾年,他們一家人終於再次團聚了。

  回去的路上,文雅問瘋哥:“案子的事,我們不用再查了嗎?”

  “案情已經明了了,馬上就要結案,我們還查什麼?”瘋哥望著窗外說。

  “可我覺得兇手……”

  瘋哥打斷了文雅的話:“兇手已經伏法了,我只是愧對神棍,那晚我就不該同意讓他參與抓捕,是我害了他。”

  瘋哥的語氣中帶著極大的懊惱與自責,文雅怕刺激到他,只得終止了這個話題。

  瘋哥出院那天,我與文雅去接他。與追悼日比起來,他的精神要好一些,嫂子卻悄悄告訴我,他仍然會半天半天地望向窗外,一言不發。

  從醫院到瘋哥家,嫂子和文雅都在,我沒找到機會與瘋哥說紙片的事。

  神棍死後半個月,案子順利結案。

  由於此案過於敏感,最初的案情並未向外界公佈,導致以訛傳訛,社會輿論把重點指向了“公安局辦冤案”上面。

  為了將負面影響降到最低,經局黨委會討論並上報市委市政府取得同意後,局裡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會上,局長首先代表辦案民警作了深刻檢討,表示一定會加強內部隊伍管理,進一步從嚴治警,確保不再出現冤案、錯案,更會重拳出擊,清理掉警察中的敗類。

  隨後,刑警大隊長通報了詳細案情,講明兇手具有超高的智商、強大的反偵查意識,民警在辦案過程中與之鬥智斗勇最後鎖定嫌犯,實施抓捕時,民警不顧個人安危,捨身撲向兇手,以血肉之軀阻擋了炸彈百分之八十的威力,挽救了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

  最後一項內容是對辦案民警進行表彰,我、瘋哥、文雅也在其列,特別的是,在台子正中站著四位白髮老人,他們是神棍的父母,局里特意邀請他們前來代神棍領獎並接受市上領導的慰問。

  發布會結束,我被電視台記者拉著問了些問題,問完後,我在會議室裡沒看到瘋哥身影,我走下樓,院子裡也沒見著他。

  瘋哥出院後一直在家裡休養,這天是他第一次回隊上,我猜他會不會是去辦公室了。

  我走到瘋哥辦​​公室門口,房門是關上的,我試著拉了把手,沒有鎖,推開門走了進去,看見瘋哥正拉開抽屜在找著什麼。

  我輕輕的關上門並鎖上,從褲兜里掏出了那張一直在我身上揣著的紙片,問:“瘋哥,你是在找這個嗎?”

  “果然在你那裡。”瘋哥抬起頭看著我。

  “我需要你的解釋。”我慢慢走向桌邊。

  “沒什麼好解釋的,這紙片是我的,我模仿著對方的筆跡試著寫了句話而已。”

  “你撒謊,你的筆記本完好無損!”這是我第一次用這種口吻對瘋哥說話,我盯著他的眼睛,像是在審問一個犯人。

  瘋哥看著我,有那麼一瞬,我覺得他的眼神中閃過絲悲傷,我提醒自己不要心軟,否則就對不起神棍。

  “這重要嗎?隊裡每個人都有筆記本,我隨便找個人都能撕下一張紙。”

  “很重要!那你告訴我,這張紙是從誰的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瘋哥低下了頭,拉開抽屜,從煙盒裡拿了一支煙出來,用打火機點火時,我看到他的手有些顫抖,點了幾次才點燃。

  “是誰?”我沉聲問。

  “你一定要知道?”

  “一定!”我重重點了點頭。

  瘋哥沒再說話,一口接一口地吸著煙,屋內的氣氛安靜的有些尷尬,而我也沒催他,我知道,這一刻終於要來了。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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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吸到只剩煙頭,他站起來,走到我面前,與我相向而立:“你從小的願望就是當警察?”


  我不明白瘋哥為何突然提起這事,疑惑地點了點頭。

  “那好,我要你以警察的名義發誓,永遠不得將此事外傳。”

  “這……”我猶豫了,我之所以追問這件事,就是要讓神棍瞑目,如果我知道這個內鬼是誰卻無法把他揪出來,那又有何意義?

  另一方面,我也更加奇怪了,瘋哥平日里不是個是非不分之人,能讓他如此袒護的到底會是誰呢?

  我在腦子裡一個個地過濾大隊民警的名字,考慮其與瘋哥關係好壞的程度,再對案件中疑似內鬼做的事情進行梳理。

  懷疑一個,否定一個,懷疑一個,否定一個……

  “神棍。”

  當心裡念到這個名字時,我的眼皮劇烈地跳動了幾下。

  我突然想到,神棍妻女死後,他無心工作,其他組的人都排擠他,領導也對他有意見,是瘋哥硬把他要到自己組,平時也多關照他,之前瘋哥給我說起他家裡發生過的變故時,語氣也很沉重。

  由此可以肯定,瘋哥對神棍的感情不會比我淺。

  現在神棍為救瘋哥而死,瘋哥無比難過、自責,卻仍然不願把那人說出來,難道……

  我看向瘋哥,帶著震驚與疑惑,試著問:“那個人,是我們組的?”

  “在你發誓之前,我不會回答你有關於此的任何問題。”瘋哥的態度很堅決。

  我閉上眼睛,回想著到刑警隊這兩年來的點點滴滴,最後選擇了相信瘋哥,睜開眼後,我下定了決心,鄭重地念道:“我陸揚以警察神聖的名義發誓,永不會將今日與楊峰的談話內容外傳,否則的話,我再也不能查明案情,匡扶正義,將真兇繩之於法,也永遠做不了一個好警察。”

  當警察是我從小的夢想,如今的我,最大的願望莫過於做一個好警察。

  所以,這個誓言,於我而言,很重很重。

  瘋哥太了解我了。

  “坐吧。”瘋哥按著我坐到椅子上,他自己也坐了回去。

  “其實你已經猜到了,這張紙的主人是神棍。”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真的從瘋哥那得到確認,我還是有點無法接受,張了張嘴,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瘋哥又點了支煙,自顧自地說:“從最開始講吧,胡遠死的那天晚上,等我們都睡了,神棍出去接了個電話。”

  那晚忙完已經快到凌晨三點了,我覺得奇怪:“那麼晚誰給他打電話?”

  “回到備勤室,你們很快就睡著了,我想著案子的事,毫無睡意,過了好一陣,我看到一個人影從窗戶邊晃過,仔細一看,那人在開門,他開門的動作很輕,生怕弄出響動似的,結果因為門太舊了,還是發出了聲音。

  我們組都是幾個大老爺們,以往半夜上廁所也沒人這麼小心過,我一時奇怪,坐起來看了看,發現神棍的床上沒人。

  我走到窗戶邊,就看到神棍出了備勤室後小步跑到院子的角落,本來那裡很暗,我看不到他在做什麼,結果我發現他一側耳朵邊有亮光,就猜到他在打電話。 ”

  “那個時候你就懷疑他了?”我覺得不可思議。

  “不,我當時只是覺得奇怪,卻沒把這事和案子聯繫在一起,直到第二天晚上,你收到了第一封快遞。”

  “神棍應該不可能用自己的筆跡去寫那些字吧……”

  “當然不是他自己的筆跡,你沒認出這是隸書麼?”說著,瘋哥指著那半張紙片上的字。

  我走到窗戶邊,就看到神棍出了備勤室後小步跑到院子的角落,本來那裡很暗,我看不到他在做什麼,結果我發現他一側耳朵邊有亮光,就猜到他在打電話。 ”

  “那個時候你就懷疑他了?”我覺得不可思議。

  “不,我當時只是覺得奇怪,卻沒把這事和案子聯繫在一起,直到第二天晚上,你收到了第一封快遞。”

  “神棍應該不可能用自己的筆跡去寫那些字吧……”

  “當然不是他自己的筆跡,你沒認出這是隸書麼?”說著,瘋哥指著那半張紙片上的字。

  瘋哥悄悄找出神棍的筆記本,翻到了那一頁,也是這時,他才知道,在“行正義之事”的前面,還有“以惡魔之法”五個字。

  為了不引起神棍注意,他直接將整張紙撕了下來,之後他找專家對兩張紙上的筆跡進行辨認,專家給出的答復是:相似度有百分之九十。

  即便這樣,瘋哥仍不敢輕易做決定,他撕去了那張紙的上半部分,因為上面有神棍本身的筆跡,然後把剩下半張鎖在了抽屜裡。

  那晚在瘋哥辦公室,我把第一封“死亡預言”拿過來時,瘋哥看著上面的筆跡若有所思,神棍卻把我們的注意力往帶血的模型上引,原來二人心中都是各有計較。

  因為有了懷疑,瘋哥開始暗中調查神棍,他首先想起了事發當晚的那個電話。

  經查,與神棍通話的是他的一個線人,結果那人的手機一直關機。當初看來,線人給神棍打電話也算不得什麼事,瘋哥就沒有找技偵去定位線人的位置。

  直到曾大志死後第二天下午,瘋哥才打通線人的電話並去見了他,從線人那裡,瘋哥問出了一個重要線索,神棍曾讓線人在車禍當晚到某個鎮上接一個少年,之後一切聽從少年的安排。

  “他接的是秦陽?”我馬上反應了過來,之前秦陽媽說過,他們家外面夜裡很少有車經過,偏偏胡遠出事那晚,秦陽很合適地攔下了輛車,並且司機對秦陽後面的一系列行為也沒有質疑,原來是這樣!

  “沒錯,從時間、地點以及人物特徵來看,正是秦陽無疑。後來線人給神棍打電話,是在給神棍回复,說他已經辦好了交待的事情並回到家中了。”瘋哥點頭道。

  瘋哥接著說,線人的話揭露了“小鬼”的身份,也足以證明神棍與這事有關聯,可“小鬼”只做了偷屍一事,與謀殺沒有直接關係,瘋哥沒有聲張,想再觀察看看。

  也正是那天下午,我和文雅調查出秦陽有問題,我們給瘋哥打電話說這事時,其實他已經從線人那知道是秦陽偷的屍體,所以爽快地同意了派人去抓秦陽回來。

  我與文雅回到瘋哥辦公室,他從我那要去了小鬼照片,一來是再次比對上面的筆跡,二來是想把這重要證據保管好。

  現在想來,後來審問秦陽以及瘋哥故意送神棍回家,瘋哥的表現都有些異常,原來是故意在試探神棍的反應。

  而瘋哥的試探引起了神棍的警覺,他為了消除自己的嫌疑,和楊寧清演了一齣戲,製造出神棍是第三個受害者的假象。

  “前面兩起案子,兇手殺人的方式都乾淨利落,受害人必死無疑,偏偏到了神棍這裡,兇手採取了相對緩和的方式,那個時候我就猜到這應該是他們的苦肉計,我準備等神棍醒來後再次進行試探。”瘋哥接著說。

  “後來呢?”我問。

  “其實我並不認識梓州車管所的所長,那天晚上,我接到城廂所的電話後,馬上想到是有內部人修改了車主的電話號碼,我直接聯繫了交警支隊一個領導,查出信息是他們那一個民警修改的,而這個人是受了神棍的委託……”

  “號碼是神棍改的?只要稍一查證,他就暴露了啊……”我插話道,因為這樣做太冒險了。

  “他們沒時間了,秦曉梅死後第三天是我們組值班,等到我們下一次值班得四天后,那個時候秦曉梅已經被火化了。”

  我又問:“為什麼非要等到我們組值班?”

  “我們組辦理此案,神棍才能掩護楊寧清。換成其他人,核實司機身份或試著聯繫車主,他們很快就會暴露了。”

  我點了點頭,神棍也的確在刻意弱化越野車司機這條線索。

  瘋哥接著說:“我之所以當著神棍的面撒謊,沒有揭露他,是想讓他明白,我已經知道了一切,希望他主動向我坦白。之後,你、文雅和李光明全部離開病房,我就和他攤牌了,並且與他大吵了一架。”

  “神棍全部交待了?”我皺眉問。

  “全交待了,事實上,他也不能再拖了。”瘋哥點了點頭。

  “不能再拖是什麼意思?”

  “因為你們已經懷疑到了司機頭上,再加上對楊寧清的調查,很快就會把兩者聯繫起來,所以,神棍乾脆主動告訴我們司機與楊寧清很像,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撇開自己的嫌疑,參與對楊寧清的抓捕。”

  瘋哥接下來告訴我的,是兩起案件的詳細細節,這是從神棍口中得知的。

  胡遠案。

  神棍等在胡遠的必經之路上,裝作偶遇,上了胡遠的車,在九點五十的時候,以自己手機沒電為由,借用胡遠手機,完成了微信上聊天記錄的發送與刪除,之後下車,趕回隊上。

  越野車是楊寧清案發當日買的,把偷來的牌照安於上面,當晚隱藏在城外的路上,待胡遠快到時,開啟應急燈,以需要幫助為由攔下胡遠,伺機打暈他並製造車禍現場。

  當時捷達車停在越野車前面,車頭朝向一致,捷達發動後,楊寧清迅速坐上越野車,加速開出一段距離再調頭回來,撞向捷達車。

  法醫樓和刑警大院的構造,以及我們的值班順序、人數配置,自然也是神棍透露給楊寧清的,這便於秦陽順利偷出秦曉梅屍體。


  曾大志案。

  與曾大志喝酒的正是神棍,不過神棍自己沒有喝,只是作陪。

  曾大志好酒,神棍提了兩瓶茅台去,看得曾大志兩眼放光,在神棍的勸說下,全喝了進去,醉得人事不醒。

  隨後,神棍出來,裝作監視曾大志,楊寧清趁機進入房間,製造曾大志墜樓的假象,並留下小鬼腳印,故布迷陣。

  在這個過程中,神棍故意與我不停聊胡遠手機上資料的事,吸引我注意力,給了楊寧清進入和離開小區的機會。

  楊寧清把曾大志的身體壓在窗台上,支出窗外的部分多一些,這樣,曾大志的身體會慢慢滑出去,所以窗台上才會留下睡衣的絨毛。保安發現曾大志墜樓時,楊寧清其實已經下樓了。

  從曾大志死亡現場離開後,瘋哥先送了神棍回家,其實他並沒上樓,待我們離開後,馬上打車到我小區外守著,看到我進了小區,再把快遞扔在了門衛室外。

  關於曾大志,瘋哥還解答了我一個疑惑。早在神棍對胡遠和曾大志起了殺心後,他就跟踪過這兩人好些次,在這過程中,發現曾大志家外的巷子結構有點特別。

  有一次,神棍跟踪曾大志,曾大志似乎有所察覺,好在神棍跟踪的距離比較遠,及時躲了起來,才沒被曾大誌發現,當他起身時,看到曾大誌已經消失了,他準備第二天再跟,這時卻曾大志又出現在了前面,甚至比之前消失時的地方離自己還近一些。

  第二天白天,他到巷子裡去查看,發現了玄機。

  那一處巷子有兩個口子,兩個口子通過一個弧形連接起來,從第二個口子進去,能從第一個口子出來,曾大志經常用這個方式來故弄玄虛,嚇唬人。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兩個曾大志”的奧秘所在,神棍那晚撒謊說他沒發現異常,是不想暴露出他以前跟踪過曾大志一事。

  聽完瘋哥所講,我鬆了口氣:“這麼說,人都是楊寧清殺的?”

  “是。”瘋哥沉聲應道。

  我有些疑惑:“楊寧清是如何說動神棍幫他的呢?”

  “其實,是楊寧清幫了神棍。”瘋哥拿著那半張紙片,看著上面的話說。

  瘋哥的話讓我瞪大了眼睛,不過看到他的動作,我很快明白了過來,我們最近一次政治學習也是一個月前的事了,那個時候秦曉梅還沒有被處決。

  也就是說,神棍早就有“行正義之事”的想法了!

  瘋哥接著說:“神棍妻女死後,他無時無刻不生活在思念與痛苦之中,是對老人的責任讓他強撐了下來。對別人來說,時間是良藥,對神棍,卻是毒藥,時間越長,這份思念越濃,神棍好幾次都有輕生之念。

  神棍早就知道胡遠私下讓女犯為其口X的事,後來有一次借用曾大志手機,又無意看到了其猥褻女屍的相片,他覺得這兩人是警察裡的敗類。

  反正自己想死,何不在死前清除掉這兩個敗類呢? ”

  “那為何等了這麼久呢?”我繼續問。

  瘋哥說,神棍的原話是:“我可以死,但不能帶著殺人犯的罪名,讓父母蒙羞。”

  神棍在謀劃一個完美的殺人計策,卻遲遲沒有結果,楊寧清的出現無疑讓他看到了曙光。

  楊寧清的“鬼魂復仇”計劃需要一個警隊的內應。

  抓捕那天晚上,楊寧清說過,他掌握了參與辦理秦曉梅案件的每個民警的資料,在一番權衡後,他直接選中了神棍。

  神棍的妻女意外感染艾滋病病毒而喪生,楊寧清賭神棍會理解一個“前途光明的大學生被女朋友刻意傳染艾滋病”的憤恨。

  他還有後招,就算神棍不答應,兩年的事也沒有任何證據,神棍拿他沒辦法,而他現在艾滋病病毒已經發作,必死無疑,他定然會在死之前把參與辦理秦曉梅案子的警察殺光。

  他之所以沒有直接這樣做,是因為他既要報​​仇,更要讓這起冤案公之於眾,讓世人都知道,秦曉梅是被冤枉的!

  當然,他給神棍拋出了一個莫大的誘餌,他說:“雖然曉梅的案子你也有份,但只要你幫我,我可以不殺你。”

  楊寧清以為神棍是怕死才答應了他,其實,是楊寧清成了神棍“行正義之事”的執行者。

  所以,神棍其實才是事實上的主謀?

  我消化了好一陣子,這才問:“神棍有沒有告訴你,楊寧清那裡有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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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哥搖了搖頭:“他說楊寧清的最後一個目標是我,在他與楊寧清的約定中,最後的抓捕,他會想辦法讓我走在最前面,楊寧清用匕首將我殺死。

  我知道他堅持要參與抓捕楊寧清是為了保護我,我想的是反正我手中有槍,見勢不對直接將楊寧清擊斃就行了,沒想到會是炸彈。

  這事是楊寧清擺了神棍一道,若神棍事先知道,一定不會讓我們這麼多人都上去。 ”

  瘋哥還說,最後關頭,楊寧清叫神棍也出去,不是因為他善心大發,而是他要讓神棍替他做一件事,把他與秦曉梅合葬。

  “雖然這件事很難,但我會盡力去說服秦曉梅父母,這是神棍最先就答應了楊寧清的,他走了,我要幫他做到。”

  從瘋哥辦公室出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早過了飯點,我卻沒覺得餓。

  那晚我與文雅回到病房之前,神棍對瘋哥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想當個好警察。”

  瘋哥還告訴我,給我寄“死亡預言”快遞,其實是神棍的意思,那三句話,是神棍對我另一種形式的忠告與勉勵。

  走出刑警隊,我仰頭看向天空,輕聲說道:“你做到了,你是一個好警察。”

  一切真相大白,我一身輕鬆,卻覺得心中空落落的,走在路上,像是丟了魂。

  那天下午,我沒有打車,慢慢走回了家,想讓身體的疲憊填補心靈上的空虛。

  我走了兩個多小時,累了,乏了,衣服也濕了。

  回到家裡,我洗完澡就躺到床上,全部身心放鬆,只想好好睡一覺。

  然而天不遂人願,剛躺下去沒一會,我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爸媽已經回家去了,家裡就我一人,我無奈地起身打開門。

  敲門的人是老張,他滿臉笑容:“老弟,你的快遞。”

  看到老張手中的牛皮信封,我渾身打了個激靈,因為,它看上去是那麼眼熟。

  我從他手中拿過信封,撕開封口,從中抽出了一張信紙,上面赫然寫著——“我一直在看著你”。
  (第一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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