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 迎 大 駕 光 臨  歡 迎 大 駕 光 臨  歡 迎 大 駕 光 臨  歡 迎 大 駕 光 臨  歡 迎 大 駕 光 臨  歡 迎 大 駕 光 臨  歡 迎 大 駕 光 臨 
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歷史上的今天:

論壇通知
返回列表 發帖
  贓物的數量、掩埋位置,與李治平所交待的完全相符,手機殼上也找到了他的指紋,這進一步坐實了李治平殺害兩名女性並搶走財物的惡行。

  從李家院子裡挖出的骨骸,經過與李城及陳月英父母的DNA進行比對,證實其正是失踪了二十多年的陳月英。

  拿到檢測結果後,我們分成兩個組,見了李治平與李城。院子裡平日只有他倆居住,現在出了命案,他二人都有嫌疑。

  李城的嫌疑相對要低得多,因為陳月英失踪時,他才三歲,不可能有本事殺得了陳月英,就算無意中殺了,也無法完成埋屍的行為。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是陳月英並不是失踪當年遇害的,有可能是她中途回來了一次,若那時李城已經上中學了,便有這個能力。

  李城這邊,仍然是由我與文雅進行訊問,他的精神狀態很不好,連之前對我們的憤怒與敵意都消失無踪。

  父親謀殺事實基本成立,失踪二十多年的母親竟早已逝去,殺母兇手極有可能也是父親,這種打擊,對任何人來說,都是致命的。

  看著他的樣子,我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推測來,難道是我錯了?李治平不是替兒子頂罪,張艷本來就是他殺的?

  之後的問話中,李城表明,這麼多年來,他無數次在那塊地上鋤草、播種、收穫,卻萬萬沒想到,母親竟離自己這麼近,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好多個夜晚,我都會在夢裡見到母親,她抱著我,是那麼溫暖,醒來後,卻只有冰冷的床沿。若我早知道她埋在菜園中,我寧願每晚搭個棚子睡在那裡也好。”

  文雅問他是否能想起陳月英失踪當天的情形,李城閉上眼睛,揉著太陽穴,想了好久,​​才皺眉說:“小時候我都和父母一起睡的,我記得,有一天晚上,我半夜醒來,他倆一個都沒在,我哭了好久,我爸才回來,抱著我睡了,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我媽了。”

  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副畫面,夜黑風高,李治平在菜地裡挖出了一個大坑,累得滿頭大汗,爾後把一具女人屍體扔進坑裡,再用土掩埋。過程中,他任由屋中的幼子大聲哭喊也無動於衷,直到把坑填滿踩實,這才回去,像甚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哄孩子入睡。

  “那天晚上,睡覺前,你媽媽還在家裡?”我問。

  “好像是的,我記得每晚都是我媽哄我睡覺。”李城回答得有些猶豫,畢竟過去這麼些年了。

  “你認為你媽媽是被誰殺的?”我又問。

  他看著我,臉上的肌肉動了動,卻沒有回答。或許,他心中已有答案,只是不願說出來。

  “對於你父親,你可有甚麼想說的?”文雅問。

  “我現在只想好好把我媽安葬了,之後才想其他事情。”李城說得很委婉,我們卻能明顯感覺到他對李治平態度的轉變。

  問話結束的時候,李城問文雅:“那個人現在在哪裡?”

  “誰?”文雅有些茫然。

  “給我媽寫信的人。”他沉聲說。

  “你要做甚麼?”我一下緊張起來,因為他曾說過想殺了那人。

  文雅凝視著他,沒有回答。

  “你們放心,我那天說的是氣話,我才不會傻得和這種人一命抵一命,我只是想去罵他幾句!可以的話,再打幾拳!”

  “當然不可以,故意毆打他人,也是違法的。”文雅忙說。

  “那算了。”他苦笑道。

  隨後,他離開了訊問室,看著他落寞的身影,我又想起了柳思孝,這是兩個命運何其相似的人。

  他們都在單親家庭中長大,都有一個深愛自己的父(母)親,李城的母親品行差,柳思孝的父親亦如此,不同的是,李治平教育兒子的方式有些偏激,讓李城的性格孤僻、易走極端,而柳如煙卻讓柳思孝心中有愛。

  家庭的成長環境,父母的教育方式,真的能影響子女的一生啊。
[隨機語錄]:

TOP

  二哥那邊對李治平的訊問也比較順利,他一聽說我們挖出了陳月英的骸骨,還是當著李城的面挖出來的,臉色大變,最後,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坐在椅子上。

  李治平是愛陳月英的,這一點毋庸置疑,除了抽屜裡珍藏的那兩張照片可以看出之外,他在承認罪行之前,難以自抑的情緒也能佐證。

  五十來歲的老男人,就當著二哥他們的面哭了起來,老淚縱橫。近半個小時後,他的情緒才緩和了下來,抽著二哥遞過去的煙,慢慢交待了二十五年前殺害陳月英的事實。

  “我真的很愛她。”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當年,李治平發現了那些信後,心中的憤怒急劇膨脹,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幾度想找陳月英算賬。

  後來,考慮到兒子還小,不能沒有母親,他決定給陳月英一次機會,所以,他們只是吵了幾次,李治平卻並未提出離婚。

  為了保證陳月英是真的回心轉意,他開始跟踪她,結果,沒過多久,他發現陳月英再次去見了那個充當信使的女同學,從女同學家裡出來時,手裡拿著一封信。

  這讓李治平徹底憤怒了,也是那時,他動了殺妻的念頭。

  後面的過程就簡單了,他趁陳月英熟睡時,掐死了她,然後埋在自家院子裡。

  “院子裡有挖開的新土,都沒人懷疑嗎?”我問。

  二哥搖頭說:“李治平真是個人才,當時那塊地上種的是小白菜,他劃了個長方形,把表面的幾窩白菜連著下面的泥一起,工整地挖出來,然後往下挖,挖好後,把陳月英埋進去,再把白菜原樣放回去,最後修整一下接縫處,第二天一早把多餘的泥土扔到其他地方,這樣一弄,根本沒人能看出那塊菜地被挖開過。”

  我聽得一陣心驚:難怪陳月英失踪這麼多年都沒人能發現異常,李治平的心思已經縝密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他找妻子那麼賣力,沒人會想到是他殺了陳月英;就算有懷疑,也不會想到他敢把人埋在自家門前;就算想到他敢把人埋在門前,到門前一看,各處的地面都無被挖動痕跡,也就沒人會真的掘地三尺去找屍體。

  而只要沒有屍體,李治平身上的嫌疑也就不能證實。若我們此次沒挖出陳月英的骨骸,隨著李治平因殺人罪名成立而被判死刑,陳月英的死便永遠地成了未知之謎。

  “年輕時就是個殺人犯,現在又殺兩人,動機都是相同的,照我看,張艷一定是他殺的沒錯!”小武說。

  “你們提到張艷是把李城當林天豪的替代品這事時,李城並沒刻意迴避,只是說他不相信,會不會是,他的確太愛張艷了,給了她絕對的信任,所以,並沒有因此遷怒於張艷甚至殺害她?”官飛說。

  在訊問李城時,我就動搖了,如果案子就此結了,似乎沒甚麼不妥的,贓物已找到,兇手伏法,社會上的恐慌情緒即刻消散,專案組不僅破獲了此次的連環殺人案,還挖出了一樁二十多年前的謀殺案,我們五人會聲名大躁,只管等著立功授獎就行了。

  文雅看著我,我笑了笑,說:“似乎有道理。”

  “你放棄了?”那一刻,她的聲音讓我忐忑,我想,自己是怕她失望。

  “環環相扣,沒有疑點啊。”我說,心裡卻很沒底氣。

  “二哥,你說呢?”文雅向專案組最後一名成員徵求著意見。

  “卷宗可以先整理著,但我建議在結案前,先把一件事弄清楚。”二哥掐滅手中的煙頭說。
[隨機語錄]:

TOP

  “你是想查清李城到底是不是李治平兒子?”我問。

  二哥重重地點了點頭。

  “怎麼查?”官飛問:“我們沒有正當理由去取李城的DNA標本啊。”

  二哥笑道:“他的DNA已經取樣了啊。”

  我反應了過來,在核實陳月英身份時,曾抽過李城的血,當時他也很配合。

  同時我也想起,之前在查到李治平車後座有精斑時,就對他做過DNA測序,現在只需由專業人員把兩人的DNA進行比對即可,根本不用通知他們。

  “我馬上安排。”文雅說。

  為了把這事查清楚,我們還讓徐忠厚過來了一趟。給他抽血時,他問我們做甚麼,文雅解釋說在案發現場提取到了兇手的生物組織,現在需要將其與所有有嫌疑的人的DNA進行比對,請他配合,徐忠厚沒多少文化,不會多想,馬上就說:“行,抽吧,我行得端坐得正!”

  這天下午,王律師來找了我們,他已經見過了李治平,也知道了我們從李家院子搜出贓物以及挖出陳月英屍骨的事。

  “文隊長,恭喜。”見面後,他很客氣地說。

  文雅笑了笑問:“王大律師,何喜之有?”

  “在你的帶領下,專案組不僅一舉破獲了近段時間的兩單殺人案,更挖出了二十年前的隱案,於公於私,這都是好事,為社會的穩定做出了貢獻。”他扶了扶眼鏡說。

  “王律師,聽你這意思,不准備為李治平辯護了?”我好奇地問。

  “我看過警方的訊問筆錄,沒甚麼不合規定之處,又仔細地問過李治平本人,他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過程有條有理,不似編造,何況現在李城的態度也沒之前那麼堅決了,這案子已經失去了辯護的意義。”王律師坦承地說。

  “你覺得這案子沒問題嗎?”我忍不住問了句。

  “有甚麼問題?”他疑惑地看著我。

  “噢,陸揚是不相信李城會這麼輕易地放棄。”文雅不動聲色地瞪了我一眼。

  對李城殺張豔的懷疑是專案組內部的秘密,若是傳出去,不僅會影響案子的終結,還容易引起軒然大波,在未經查實的情況下,文雅謹慎些是對的,是我心急了。
[隨機語錄]:

TOP

  王律師也不細問,順著文雅的話說:“李城雖然與父親感情很深,但他也受過高等教育,有一定的法律知識,在了解了詳細案情後,又聽我講了李治平的態度,心裡也很明白事實真相到底如何,最近幾天,他的情緒都很低落,主要精力放在安葬他媽媽的事情上。”

  連在文雅口中如此厲害的王律師都沒看出此案有甚麼蹊蹺,這再次讓我覺得,或許,事實真相就是這樣了吧。

  臨走前,王律師說:“受人之託,終人之事,雖然案子格調已定,但我接了這案子,就會按程序把它走完,我現在仍然是李治平殺人案的代理律師,還望文組長有甚麼新情況及時通知我。”

  “這是自然。”文雅爽快地應道。

  
DNA的比對結果要第二天才能出來,然而,晚上,文雅把專案組成員召集到一起,說有事情要宣布。

  文雅的臉色和語氣都不好,這讓我心都懸到了嗓子眼處,待人員到齊後,她正色說:“下午局長找我談了話,詳細了解了案件的進展情況,十分鐘前,我接到局長電話,要求我們立即結案。”

  “這麼急?”二哥皺眉問。

  “恩,上次為了蒐集證據,向群眾公佈了兩單案子,在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案子一天不破,梓州公安局肩上的壓力都很大,下午我走後,局長開了黨委會,班子成員在認真分析了案情後,一致認定可以結案了。”

  “今晚就結嗎?”小武問。

  “我們今晚把結案報告弄出來,明天一早開新聞發布會,向公眾宣布。”文雅說。

  “那就弄吧,反正李治平不會冤。”官飛說。

  “說得對,無論如何,李治平殺人的事實是成立的,至少也​​殺了兩個人,他冤不了!”二哥附和道。

  自始至終,文雅都沒問我的意思,我心裡其實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所有的懷疑都因我而起,我的壓力同樣很大,現在結了案也好。

  “我來整理卷宗吧。”我自告奮勇地說。

  他們都看向我,二哥走過來,拍了拍我肩膀:“咱們一起弄。”

  結案報告寫好時,已經接近十二點了,官飛與小武回家,我們仨回招待所,路上,文雅突然說:“你得理解我啊,局長的態度很堅決,我只有服從。”
[隨機語錄]:

TOP

  她這樣說,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忙說:“沒事兒,既然是猜測,就有對錯,其實我這兩天也仔細想過,李城的表現太完美了,的確不像是在演戲,並且,若是他殺的張艷,那張豔的財物怎麼會和柳如煙的在一起呢?我想,應該是我冤枉他了。”

  二哥卻說:“李治平殺人是板上釘釘的事,結案沒影響,等明天DNA比對出來了,咱們接著查李城就是了,反正那時候案子已結,領導也不會過多地留意我們在做甚麼。”

  “不好吧,這樣不合規定。”我猶豫道。

  “就按二哥說的辦,其實我挺相信你的判斷的,雖然這案子有些複雜,過程中李治平那也出了些波折,可我還是覺得,似乎一切過於順利了。”文雅說。

  “你應該堅持。”二哥說。

  我說:“可萬一方向是錯的,堅持下去有何意義?”

  “沒到最後,怎麼知道方向是錯的?”他反問。

  我無言以對。

  第二天上午,新聞發布會如期舉行,文雅早就是梓州的名人,好多記者都認識她,局長也就指定由她來宣布案情並回答記者提問,我們幾人落得個輕鬆。

  官飛與小武很高興,案子結束,專案組解散,梓州縣局會給他倆放一周的假,官飛可以好好陪女兒,小武也有時間去戀愛了,前兩天聽說家裡給他介紹了個對象。

  中午,由局長主持,在梓州大酒店開了慶功會,書記縣長都來了,對專案組如此神速的破案速度,大家都很滿意,縣委書記甚至說要把文雅重新從市局給“搶”回來。

  酒過三巡,大家各自散去,局長說了,招待所的房間暫時不退,歡迎我們多玩幾天,我們也就回到招待所午睡。

  一覺醒來,天色已有些暗,二哥從被子裡探出個頭來問:“幾點了?”

  “五點了。”我說。

  “走!”

  “去哪?”我茫然。

  “DNA比對結果應該出來了,叫上文雅一起去看看。”說著,他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們敲開房門時,文雅微笑著站在門口說:“我早就醒了,一直在等你們。”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DNA比對結果還是讓我們大吃一驚,李城與李治平無血緣關係,卻是徐忠厚的親生兒子。

  “李治平這是做了接盤俠,喜當爹啊,幫別人白養了這麼多年兒子!”二哥用時髦的詞說道。

  “可能連陳月英都不知道這件事吧,要不然,憑著她那麼喜歡徐忠厚,肯定會在信裡告訴他的,可從徐忠厚的回信來看,她似乎並未提及。”我說。

  “我們幾人說不定是最先也是唯一知道此事的人。”文雅說。

  “如果李治平是為李城頂罪的,這件事會極大地動搖他的信念,從而完全有可能供出李城!”二哥一拍桌子說。

  “趁著局裡解散專案組的命令還未發布,咱們馬上去看守所提審李治平!”文雅當機立斷。
[隨機語錄]:

TOP

  見到我們,李治平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二哥先與他聊了些家常,因為接觸過好幾次了,談話間,兩人語氣隨意,像是熟人一般。

  待時機合適,二哥開始了試探:“當年你僅僅因為陳月英與徐忠厚背著你保持聯繫,就氣得那麼厲害,以致於殺了她?”

  李治平一愣,皺眉看著二哥,好一陣才說:“不然呢?我給了她機會,她卻再次去找那男人,你遇到這種事能忍得住?”

  二哥笑道:“陳月英不在了,你一個人照顧李城,聽說管得挺嚴的。”

  “唉,畢竟是單親家庭,不管嚴一些,怕他心思不用在學習上。”李治平嘆氣說。

  “陳月英與徐忠厚不僅是互通書信,你們剛結婚後的那段時間,他倆是見過面的,這事你知道吧?”文雅問。

  “哼,當然知道!那人寫的信你們不是也看過麼,裡面有提到過!”

  文雅又問:“既是如此,你有沒有懷疑過,李城或許並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不可能!”李治平馬上否定了。

  “你為何這麼肯定?”我很疑惑。

  “我的兒子我清楚,像我,不會有錯!”

  “證據呢?”文雅問。

  “你這話問得奇怪,你有證據證明你是你父母生的嗎?”李治平臉上隱有憤怒之色,瞪著文雅。

  文雅也不惱,笑著揚了揚手中復印的鑑定報告單:“我沒有證據證明我是誰的女兒,卻有證據證明李城到底是誰的兒子。”

  “你甚麼意思?”李治平聲音越發大了。

  二哥從文雅手中拿過報告單,看著李治平說:“我們將你和李城的DNA序列進行了比對,你想知道結果嗎?”

  李治平沉默了。

  “我知道​​你想。”

  “不!我不想聽!”李治平近乎咆哮。

  二哥卻不顧他的反對,緩緩念道:“經測定,李城與你並無血緣關係,他是徐忠厚與陳月英的兒子。”

  “不!”李治平猛地想站起來,卻由於手腳都戴著鐐銬,無法動彈,只見額頭上青筋暴露。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作為男人,我也很同情你,但是,這是現代科學檢測的結果,不會有錯。”說罷,二哥把手中這份報告單遞到了他面前。

  李治平臉脹得通紅,目光如炬般瞪著二哥,這樣僵持了十來秒,他還是忍不住心頭的好奇,看向了報告單。

  單子上的結論寫得簡單明瞭,李治平卻足足看了三分鐘,身子抖動得厲害,最後,重重地垂下了頭。

  二哥試著安慰他,然而,過了好長時間,李治平都沒再說一句話。

  “你好好消化一下吧,我們明早再來。”文雅見李治平的情緒的確差到了極點,只得中斷了談話。

  意外的是,這個時候,李治平抬起了頭,近乎懇求地說:“別告訴李城。”

  我看著他的臉色,揣測著他的心理。

  見沒人應話,他又說:“求你們了。”

  二哥趁機說:“我可以答應你今晚不告訴他,明早我們會再來找你談話,等談話結束,再做決定。”

  這話很明顯,是讓李治平考慮清楚,若是告訴了我們重要的信息,自然能答應他的條件。

  “李治平剛才的表現不似做假。”出了看守所,我說。

  “這事要辯證來看,若他一直都在說真話,那剛才的自然也是真的,若他以前有說過假話,卻騙過了我們的眼睛,那麼,剛才同樣有可能是在演戲。”文雅說。

  “李治平多半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二哥也說。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我們仨就出了招待所,往看守所而去。

  中途文雅接了個電話,是局長打的,委婉地表示,讓我們別再查這件案子了。

  “您怎麼知道的?”文雅很是疑惑地問。

  “王律師給我打了個電話。”局長在電話裡對文雅說。

  原來,昨晚在我們走後,李治平要求見律師,王律師聞訊去了趟看守所,與李治平談了近半小時。早上,他直接給局長聯繫,說了這件事,並說從法律的角度來講,李城是否是李治平親生兒子,與案件並無直接關係,當事人有權要求警方不公開,同時,王律師還問局長,為何公安局已經宣布結案了,警察還在提審李治平。

  迫於王律師在省市縣三地司法界的地位,並且他的話有理有據,局長被弄得啞口無言,最後讓了步,讓我們不再調查。

  文雅沒辦法,只得應了下來,不過,當時我們已經快到看守所了,就決定還是去見見李治平。

  “你真是狡猾,我們前腳剛走,你就找了人。”一見面,文雅的語氣很不好。

  “對不住,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甚麼苦衷?”我馬上問。

  李治平坦言:“我身背三條人命,必死無疑,也是死不足惜,可我父母七十多歲,他們沒做錯甚麼,我死了,李城在,他們還有個念想,能挺得住,若李城的身世被曝光出去,他們二老同時失去兒子孫子,我擔心會出大事。那個徐忠厚,他自己是有兒女的,李城不與他相認,他也沒甚麼損失。”

  這個理由,還真是讓人無法質疑。

  “昨晚,你也是這麼和王律師說的吧?”我問。

  “是。”

  在這樣的前提之下,後面的談話就顯得很沒意義了,軟磨硬泡了近一個小時,我們沒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得頹然地離開了看守所。

  “後續工作將會由梓州縣局接手,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李治平了。”上了車,文雅說。

  我明白,這個案子就此劃上了句號,只不過,文雅沒說那麼直接。

  二哥銜著煙頭的嘴吐出一口煙霧:“陸揚,別灰心,我一直覺得你的猜測是有一定道理的,只不過,很多時候,人們眼睛看到的,不見得就是全部的真相,而看清真相的人,又無法將其證明。”

  我笑了笑,釋然地說:“既然無法證明,我們還是當它不成立得好,免得冤枉了好人,這單案子中有太多可憐之人,李城亦是如此,只希望他今後能像柳思孝一樣,帶著愛意前行,成為一個溫暖的人。”
[隨機語錄]:

TOP

  七天後的晚上。

  我正準備上床睡覺,接到了文雅的電話:“李城死了……”

  “怎麼死的?”我無比震驚。

  “自殺的。”

  我還沒緩過神,文雅又說:“徐忠厚也死了,李城殺的。”

  那一剎,我只覺腦子裡“​​嗡”地一聲,這簡單的幾句話,信息量實在太大。

  一個小時後,我、文雅和二哥趕到了梓州。

  警方還原了案發經過,當晚九時許,李​​城進入徐忠厚住的小區,敲開了他的房門,爾後,用事先準備好的水果刀,乾脆利落地了結了徐忠厚的性命。

  確定徐忠厚死亡後,李城報警自首,等派出所警察趕到徐忠厚家,李城已經割腕自殺身亡,警察從他的褲包裡搜出了一個信封,裡面是一張DNA鑑定報告,證實被鑑定的兩個對象為父子關係,同時還有一張白紙,上面寫著:“李治平殺我母親,該死;我殺了張艷,該死;徐忠厚與有夫之婦有染,生我卻未養我,是我悲慘一生的源頭,該死。我唯辜負者,李治平對我的愛,願來世再做父子。”

  這張白紙,直接地證實了我的猜測,我卻沒有絲毫成就感,心裡沉重無比。

  專案組成員被再次召集在一起,重新梳理先前的案情,並調查這幾天李城的行踪。

  經多方查實,很快,我們知道了案件來龍去脈。

  想來,那天搜查房間時,李城看了那些信後,也懷疑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先去了陳月英父母家,詢問陳月英父母的血型,當被告知“不知道”時,他用事先準備的注射器分別抽取了外公外婆的血液,拿回去作檢測,這種事對一個醫生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

  而由於這個外孫也算是給自己長了臉,陳月英父母並未拒絕李城的這一行為。

  我猛然想起,何放曾說過,李治平曾到處求人給他兒子獻血,可他自己有給李城輸過血麼?看來,李城也是對此事件產生了懷疑。

  從醫院調查的結果得知,李治平外公外婆的血型均為O型,如此推斷出,陳月英的血型必然也為O型。

  李治平的血型為B型,他與陳月英的後代,血型只可能會是B,而李城的血型卻為A型,這已經表明,李城不是李治平的兒子。

  隨後,李城找到陳月英以前的中學同學,問出了陳月英曾經戀人徐忠厚的信息。因張豔的關係,他早就與徐忠厚打過照面,二人也算是熟人,李城去找過他,應該就是這次見面過程中,李城取走了徐忠厚的生物樣本並送去鑑定。

  結果出來後,李城就作出了殺人與自殺的決定。

  搞明白這起案子後,局長要求我們立即對李治平進行突審,務必讓真相水落石出。

  我們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再次看到我們,李治平先是很茫然,隨後皺起了眉頭,當那張帶血的白紙被擺在他面前時,他悲慟萬分,老淚縱橫,哭得像個孩子。

  這一整夜,他都沒說一個字,我們也沒催他,他有太多情緒需要釋放。

  天亮時,我看著他憔悴的面容,覺得他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口照進來時,他終於開口了:“我早就知道他不是我兒子,這也是我殺陳月英的真正原因。”

  因為哭泣,李治平的聲音極為沙啞。
[隨機語錄]:

TOP

  我很震驚,沒想到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這件事。

  其他人的臉上也帶著詫異,卻沒人提問,沒人插話,我們只是靜靜地等著,有些事情,也該水落石出了。

  原來,二十五年前,李治平發現陳月英與徐忠厚有染,從時間上一推算,很快想到兒子是否自己親生的問題,他偷偷取了李城的幾根頭髮,借出差的名義,到省城做了親子鑑定。 (注:親子鑑定技術始於上個世紀70年代。)

  證實李城不是自己兒子後,李治平心中憤恨難平,遂殺了陳月英,把她埋在了自家的菜園裡。但是,對於李城——這個當時年僅三歲的小生命,他心中始終恨不起來。

  自陳月英懷孕開始,至事發時,近四年時間,李城早已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何況,孩子是無辜的。於是,他最後決定,仍然把李城當兒子一樣對待。

  二十八年的父子情,李治平從心底認定了李城這個兒子。同時,在李城的成長過程中,經常表現出來的對母愛的渴望,也讓他生出了對李城的愧疚之情,他把全部精力與愛意都傾注到了兒子身上。

  李城殺張艷那晚,李治平其實在鄉下父母家,因為那天他父親的舊疾復發,是他在照顧著,直到凌晨一點才開車回家。

  他回家發現李城房間的燈還亮著,走過去一看,李城慌慌張張的,魂不守舍。在幾番詢問之下,李城說了一件讓他震驚的事,說自己殺了張艷,並拋屍城郊,最要命的是,似乎把那枚刀幣遺落在了現場,而這刀幣,是李治平拿給李城的,讓他幫著找人問問價。

  只思慮了幾分鐘,李治平心中便有了“為子頂罪”的念頭,這不僅出自對李城的愛,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殺了陳月英這二十多年來,心中一直有魔障,他想尋求解脫。

  李治平詳細詢問了李城殺張豔的細節,以便相應做出一些假的痕跡,而他車上的抓痕和精斑即是這痕蹟的一部分。

  同時,他給李城做了交待,教他如何應對警察的詢問,但當晚並未告訴李城自己準備替他頂罪一事,直到他殺了柳如煙,這才將計劃全盤講與李城聽。

  “李城都沒反對過?”我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的目的就是要我為他頂罪,怎麼會反對呢?當時也不過假意推了幾句而已。”李治平苦笑著說。

  至此,我們知道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

  這一切竟是李城的陰謀。

  李治平說,這也是他後來慢慢發現的,最先的一處疑點便是自家院子的那片土豆菜地,那下面埋著陳月英,他自然比較留意。

  他曾問過李城,為何不把張艷埋起來,而是要拋屍,李城的回答很牽強。

  在李治平的培養下,李城一直是學校的尖子生,理科成績尤為突出,他了解李城的邏輯思維能力,覺得李城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當天他就把菜地仔細檢查了一遍,果然發現收穫了土豆的空地下有挖動過的痕跡。

  那個時候,李治平便明白了一切。

  原來,李城準備把張艷也埋在那片地下,在挖坑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自己母親的屍體,聰明如他,哪能想不到陳月英是被李治平所殺。

  如今,李城已死,他到底作何感想我們無從得知,總之,結果是,他將張豔的屍體拋於野外,並故意留下了刀幣。

  “你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精心設計,目的就是為母復仇,你為甚麼還心甘情願幫他頂罪?何況,他並不是你的親生兒子。”我不敢置信地問。

  “有沒有血緣關係真的那麼重要嗎?二十五年了,我們相依為命,彼此得到的,從來也不比一對親生父子少。他發現了他媽媽的屍體從而恨我,我可以理解,這麼多年了,我也時常在夢魘中驚醒,對自己一時衝動犯下的錯難以釋懷,既然如此,能夠如了他的願,讓他好受一些,我也能得到解脫,最關鍵的是,他能繼續活下去,何樂而不為?”李治平說這話時,眼裡盡是黯然。

  “不過,他並不知道你的想法,這樣做豈不是很冒險,萬一你不幫他頂罪呢?”文雅問。

  “我若不主動幫他掩飾這件事,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了。”李治平苦笑著說。

  “你是說他會直接殺了你?”小武似受到了驚嚇。

  “我的兒子,我最了解,他肯定會殺了我再自殺的。”

  二哥說:“李城的性格很偏激,這的確是你的教育方式所致,否則,也不會動出'殺'父為母報仇的念頭,現在又殺了生父後自殺。當初,你就沒想過你幫他頂罪後,他還是會自殺麼?他反正都會死,你頂罪甚至又殺了柳如煙,有何意義?”

  “其實殺柳如煙是我的本意,我是真的恨她,只不過,若不​​是李城,我殺柳如煙會不露痕蹟的,你們根本查不到我這來,就算查到,也找不出證據!至於你說的意義,在我倆商定計劃時,我給他留下了一個任務,讓他替我給他爺爺奶奶送終,他雖有猶豫,最終還是答應了。”李治平頓了頓,喉頭似乎有些哽咽,“現在,他還是走了,或許,他是覺得,那已經不再是他爺爺奶奶了吧……”

  李治平的哀傷感染著我們,房間裡一時安靜了下來,好一陣,官飛打破了這份沉悶:“你這人,太可怕了,為了幫兒子頂罪,詢問了他殺張豔的詳細過程,模仿著殺了柳如煙。我覺得,憑你的心機,不可能會在柳如煙體內留下精液,這應該是你故意的吧?”

  “沒錯,我這樣做,是在給你們留證據,讓你們鎖定我的嫌疑,沒想到讓那‘討口子’搗了亂。”

  後面的過程都很明白了,我們所看到的,所得到的,都是李家父子想讓我們看到與得到的。

  這對父子做得很完美,清除了所有異常痕跡,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若不是李城太過聰明,私下查清了自己的身世,只怕,這單案子的真相永遠都不會公諸於世。

  交待完這些,李治平向二哥要了一支煙:“之前我甚麼都不說,是為了保李城。現在,我全部告訴你們,同樣有一個要求。”

  “甚麼要求?”二哥輕聲問。

  “要不是李城寫了這張紙,親口承認殺了張艷,我便永遠也不會告訴你們實情。你們早就知道他是徐忠厚兒子,我也知道,但其他人不知道,我配合,只想讓你們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李城都死了,你還在意這個?”文雅問。

  “當然在意,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不可替代。”李治平的神色很堅定。

  “好吧,我們答應你。”文雅說。

  李治平看向文雅,良久,笑了笑:“謝謝。”

  走出看守所,小武興奮地說:“陸揚哥,你怎麼這麼厲害,案件真相果然是你之前猜測的那樣!”

  “我寧願不是這樣。”我嘆息著說。

  “為子頂罪,李治平對李城的父愛,真的太重了。”官飛這個當爹的人感嘆道。

  “關鍵是,這個兒子還沒血緣關係,相比起來,鬍刀對柳思孝,簡直就是畜牲不如。”二哥說。

  站在一旁的文雅看向遠方,久久沒有說話。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看甚麼呢?這麼入神。”

  文雅收回目光,搖頭說:“沒甚麼,只是有些感慨罷了。我們從出生到死亡,帶給我們最多愛的便是親情,可是,這原本是因血緣關係產生的情感,血緣關係卻並非是衡量其親疏的唯一標準。”

  “是啊。”我看著她:“只要是源於心底最真摯的愛,便是世上最好最珍貴的情感。即使他們曾因此做過一些錯事,但愛本身沒有錯,李治平如是,李城亦如是,希望來生,他們能成為真正的父子,並遇見值得自己鍾愛一生的人。”

  願每一份愛,都不再被辜負。

  (第三部 完)
[隨機語錄]: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