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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全線追兇》--會說話的死人 [打印本頁]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3-24 22:26     標題: 《全線追兇》--會說話的死人

作者:韋一同

  
引子

  夜裡十一點,青羊鎮只有零星幾戶人家的窗戶裡還透著光亮,街道上一片靜謐,連個人影都沒有。

  鎮外兩公里處的宏遠木材加工廠,鋸齒切割著木材,發出“嗤嗤”的響聲,與鎮上的安靜形成鮮明的對比。

  張東昇聽著這聲音,滿意地笑了,開車出了廠門,往鎮上駛去。

  路面有些霧氣,張東昇開得慢,大概開了一公里,看到前面路邊有個人影,他減慢了速度,待隔得近了些,發現是一個人拿著手電筒在走。

  青羊鎮並不大,常住的就那麼些人,基本上都互相認識。張東昇想看看是誰大晚上出​​現在這裡,慢慢往前開,那人感覺到身後的遠光燈,也站定步子回過頭來望,這下張東昇看清楚了,果然是熟人。

  張東昇停下車,搖下車窗,把頭向外探了探,那人見狀一路小跑到了車跟前,臉上堆著笑容。

  互相打過招呼後,張東昇問:“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兒?”

  那人弓著腰站在駕駛室旁說:“剛到村裡朋友家去喝了點酒,這不正往回走麼。”

  說完,他打了個酒嗝,張東昇不由皺起了眉頭:“上車吧,我順路送你回去。”

  “好。”那人說完,卻又像想起了什麼:“哎,你車子前面的牌照怎麼沒有了?”

  張東昇心裡疑惑,打開車門走到車頭處,正準備去看車牌,腦子裡卻響起“嘭”的一聲,只覺天旋地轉,往前栽了下去……


  市郊的青羊鎮發生一起性質惡劣的搶劫殺人案,兇手手段極其殘忍,死者後腦勺被敲碎,臉部因與水泥路面撞擊而血肉模糊,面容不易辨認,心臟處被捅了五刀,現場未發現凶器。

  此外,與普通的搶劫殺人案不同的是,屍體的臉上放了一副小丑面具。

  當地派出所接到報案後,立即上報給分局,分局局長見案情重大,又報給了市局,市局領導高度重視,指派刑警大隊辦案經驗豐富的楊峰帶隊前往接手。

  由於上一起“女屍殺人案”的損耗,楊峰組只剩下三人,組長楊峰,綽號“瘋哥”,42歲,十多年的老刑警,破獲要案大案無數,深得領導信任。

  文雅,28歲,警界女干探,公安大學刑偵專業畢業,是市局特意從梓州縣局要過來的人才。在詭異的“女屍案”中,文雅表現極為出色,找到多起破案的關鍵線索,“女屍案”結案後,局裡本來對其另有任命,哪知又出了這起搶劫案,只有先擱置了。

  我,陸揚,29歲,兩年前進入刑警隊,至今共辦理十餘起刑案,在瘋哥的帶領下,進步明顯,善於從細微處著手,發現重要線索。

  接到命令後,瘋哥向大隊長請示,組里人手不夠,請求調配,大隊長笑道:“分局會有兩名案偵民警臨時編入你們組,你們成立一個五人專案組,由你全權指揮調度,你每晚將案件進展情況告訴我就行了。”

  領命後,我們三人就驅車往青羊鎮趕去,路上,瘋哥向我們通報了案情。

  屍體是清晨六點半被兩名小學生髮現的,他們每天早上從村里出發,先走一段山路,再沿著大路步行去鎮裡的小學上課,案發地是他們的必經之路。

  “六點半天都沒亮吧,小學生這麼早就要上學?”文雅有些疑惑。

  瘋哥回答說:“學校八點鐘上課,他倆是值日生,得提前一個小時到。”

  案發現場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頭朝向鎮子,四扇車門處於關閉狀態,車子右邊的地面平躺著一個人,兩腳對著鎮子方向,他的臉上放著一個顏色鮮豔的面具。

小學生本想揭開面具看看,卻被地上大片已經凝固的暗紅色血液嚇得不輕,一路跑到學校,給門口的值班老師說了這情況,老師馬上報警,並與派出所民警一起趕了過去。

  我們到現場時,並沒有看到預想中的多人圍觀場面,只有三名男子和一個警察,地上的血跡尚未清洗,屍體、轎車卻都沒在。

  瘋哥上前接洽後得知,青羊鎮從未發生過如此惡劣的殺人案,為了不引起恐慌,分局刑警勘察完現場後,直接把屍體拉走了,轎車也被拖去分局刑警隊作深度痕跡檢測。

死者面部被毀,根據轎車車牌號初步確定了其身份,再通知家屬前來對體形特徵進行辨認,現在基本上已經核實了:張東昇,男,鎮上一家木材加工廠的老闆,現場的黑色雅閣車正是他的。

  張東昇的手機、手錶和錢包均未找到,這也是判定此案為搶劫案的重要依據。

派出所掌握到的情況是,昨晚十點過,加工廠的工人趙勝打電話給張東昇,告知其機器出現故障,無法作業,隨後張東昇從鎮上開車至廠裡,排除故障後離開工廠回鎮子,途中與兇手相遇並被殺害。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9 15:01

“怎麼有股酒味?”瘋哥嗅了嗅鼻子問。

  “剛才的酒味還大一些,現場的取樣已經送檢了,另外還發現有玻璃渣,疑似酒瓶碎裂後產生。”回答的是分局的刑警袁權,他們已經做完了現勘工作,稍後會給我們一份完整的報告。

  “面具在哪?”瘋哥又問。

  “我們在現場進行了初查,面具上沒有發現指紋,轎車車門上有死者指紋。鑑於案情重大,我們沒有在現場開車門,而是用拖車將其送至分局刑警隊作深度痕跡檢測。”袁權回答說。

  “不錯,理應如此,案發時可有目擊證人?”瘋哥問這話時,目光看向那幾名圍觀的男子。

  袁權介紹說,青羊鎮是在M市“城鄉一體化”進程中產生的新鎮,雖是住到了鎮上,多數居民仍然保留著農民的生活習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案發時,鎮里人幾乎都睡覺了,沒人看到。

  “腳印檢測情況如何?”

  袁權搖頭說道:“路面是水泥材質,不容易留下鞋印,加之這幾天夜裡風大,鞋印的採集就更難了,就算能採集到,可這路上本就人來人往,採集到的鞋印沒有太大意義。不過,死者身上衣褲有磨損,經勘測證實,其被移動過。”

  “從哪移動到哪?”瘋哥看著地面問。

  袁權走到一處地方回答:“這是轎車的駕駛位外面,有一小團血跡,我們推測死者面部即是在此處被撞爛的,隨後,死者從這裡沿著車頭被拖到了車子的右側,途中有血液滴落在路面。”

  我暗自點頭,剛才瘋哥介紹案情時,提到死者是雙腳對著鎮子方向的,這也能佐證袁權剛才所還原的過程。

  “死者家屬呢?”文雅問。

  “張東昇有個老婆,昨晚趙勝打電話時,他與老婆已經睡了,他接了電話離開家裡,他老婆繼續睡,直到今早才知道張東昇死了。”

  “張東昇一夜未回,他老婆都沒覺得奇怪?”文雅皺起了眉頭。

  “廠裡有宿舍,以往張東昇半夜去廠裡處理事情,如果太晚的話就不會回家,直接在宿舍裡將就一晚,所以他老婆並未放在心上。”袁權解釋說。

  “十一點那麼晚了,廠裡還有人幹活?”這是我問的。

  “這個問題還是讓趙勝來回答你吧。”袁權說著,把旁邊一男子拉到了我面前。

  這男子四十多歲,皮膚黝黑,鬍子拉碴的,外貌倒是與“工人”二字匹配。之前我以為他是看熱鬧的,沒想到是案件的關鍵證人。

  趙勝告訴我們,加工廠規模小,只有六名工人,平日裡的活計白天就能做完,遇到有客戶趕時間的,老闆才會要求他們加班。昨晚有一批樟木需要切割,剛好輪到趙勝和樑三山加班,切割了大半樟木後,機器突然出了問題,發出異響,趙勝給張東昇打電話,他接到電話後到工廠排除了故障,哪知在回鎮上的途中遇害了。

  “樑三山呢?”瘋哥問。

  “是我。”另一名男子走出來說道,他三十來歲,臉上灰撲撲的,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乾力氣活的。

  “事情是趙勝說的這樣?”

  樑三山不停點頭:“是的,是的,張老闆走後,我倆又繼續切割樟木,做完後就回寢室睡了,期間並沒聽到奇怪的聲音。”

  瘋哥點了點頭,看著剩下的一​​名男子問:“你又是誰?”

  我們來時,這裡有三名群眾和一名警察,警察是袁權,群眾除了趙勝和樑三山還有一人,瘋哥問的正是他。

  “警官好,我是宏遠木材​​廠的主任金志成,我們老闆讓我在這裡協助你們調查此案,並做好後勤工作。”男子恭敬地說道,同時從手提包裡掏出一包南京牌香煙,作勢欲給我們散發。

  瘋哥擺手拒絕了他的煙,冷眼看著他問:“你們老闆不是死了麼!”

  我們廠是兩個老闆合夥開的,我說的是另一個老闆。 ”金志成賠笑著解釋道。

  他是標準的國字臉,臉上有些斑點,膚色卻比趙勝二人白了許多,戴著一幅黑框眼鏡,鏡片後的一對眼睛比較小,笑起來都快瞇成一條縫了。

  “另一個老闆?”文雅若有所思地問。

  “是啊,張東昇是技術入股,沒出多少錢,只能算二老闆,周子國是我們大老闆,就是他讓我過來的。”金志成臉上始終帶著謙卑的笑。

  “技術入股?廠裡機械出故障都是他負責維修?”文雅追問。

  金志成肯定地回答了文雅,並說以前一些老工人呆的時間久,也會些簡單的維修,但趙勝這批工人進廠的時間都不長,沒敢讓他們動機器。

  之前我就有些疑惑,張東昇作為一個老闆,怎麼半夜還要去廠裡修機器,原來是這樣。

  不過,我聽出了另一層意思:“照你這麼說,現在的六個工人都是新來的?”

  “恩,最長的也沒超過一年。”

  文雅問:“老工人怎麼全走了?”

  “這兩年經濟形勢不行,加工廠生意差,一年前老闆給工人降工資,他們不樂意,以集體不干為由要挾老闆,老闆沒鬆口,他們就陸續走了。”

  “你也是新來的?”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9 15:11

“不不,建廠的時候我就在了。”金志成從褲包裡掏出一包驕子,給趙勝和樑三山散了後,自己也點了一支。

  我琢磨著,能讓老工人全部離職,估計工資降低的幅度有些大。這倒讓我想起以前在巡警隊時調解過的一起糾紛,勞動合同到期後,老闆不願意再僱傭某個員工,就降低那個職位的工資,逼著員工主動辭職。

  文雅揮手扇開金志成說話時吐出的煙霧:“你的工資沒有降?”

  “嘿嘿,周老板是我姐夫,他看在我姐的面上,沒給我降。”金志成看到文雅的動作,不好意思地把剛點的煙扔掉了。

  張東昇與周子國都是老闆,金志成提到二人時的表情卻完全不一樣,原來有這層關係在裡面。想必在他心中,張東昇也不過是個“工人”而已。

  “你們周老板人呢?廠里二把手死了,他都不露個面?”瘋哥接過話頭問。

  “今天不是有一批樟木要交貨麼,所以昨晚才讓工人加班,周老板正在廠裡接待客戶。”金志成說完,又加了一句:“他可是第一時間就來現場看過了的,這位警官知道。”

  袁權點頭證實了他的話,並說:“楊哥,這裡不是問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去鎮派出所吧。”

  瘋哥同意了他的提議,叫加工廠的三人跟著一起走路過去,我和文雅則開車跟在他們後面。

  車速很慢,我邊開邊觀察著兩邊的地形,青羊鎮離市區有二十多公里,由於是新鎮,還沒有發展起來,建築以民房為主,且比較集中。

  所以,雖然案發地離鎮子只有一公里,路兩旁卻沒有建築,一邊是個小山坡,一邊是田地。

  張東昇昨晚離開工廠時不到十二點,工廠離事發地差不多也是一公里,車子開過來只需幾分鐘。然而,張東昇遇害後,直到第二天清晨六點過才被發現,足見青羊鎮的冷清。

  當然,這也與兇手把屍體搬到轎車右側有關,如果屍體是在駕駛室那一側,一旦有車輛經過,司機必然會看到。黑黢黢的夜晚,只是一輛轎車停在路邊,自然沒人去理會。

  可以說,兇手的這一舉動為他離開現場並隱匿起來爭取了充分的時間。

  “這裡沒什麼人氣,大半夜開車過來還真有些發怵。”我對文雅說道。

  “是啊,所以,到底是什麼理由讓張東昇停車的呢?按袁權所說,轎車是靠右停在路邊的,也就是說,張東昇並不是半路突然剎車,而是按正常程序靠邊停車。”

  我思慮一番,得出兩個結果:“要么,是車子出了問題,而張東昇也察覺到了,準備停車查看;要么,是路邊有人,並且那人引起了張東昇的注意,讓他有必要停車。”

  聽我說完,文雅接著道:“那麼晚,四處都是黑的,就算車子出了問題,一般人都會開回家再檢查的吧,除非是特別嚴重的問題,這個等分局刑警隊檢測完車子後就知道了。我更傾向於第二種情況,是兇手故意站在路邊的。”

  文雅的意思很明顯了,在那種時間點、那種環境中,如果是一個陌生人站在路邊揮手,多數司機都不會停車的,除非是熟人!

  我往前看去,瘋哥和袁權走在最前面,瘋哥邊與他交談邊留意著路兩旁,不時停下來查探一番,金志成走在他們身後,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趙勝與樑三山在最後,他倆也不時交談幾句。

  我接著剛才的問題想,青羊鎮雖然不大,可常住人口有近三百人,其中,張東昇認識的少說也有一半,單是從“熟人”這方面,還真不好調查。

  從表面上看,趙勝與樑三山似乎可以排除嫌疑,因為張東昇是開車離開工廠,他們二人即使在他出發後馬上離開,也是追不上的,並且他倆可以互相作證案發時對方在廠裡加班。

  然而,如果他們是同夥且都在說謊呢?

  是趙勝打電話叫來了張東昇,若他們事先有預謀,那就順理成章了,他們完全可以找藉口坐張東昇的車一起離開,然後在中途作案。

  想到這裡,我驚呼:“不能讓趙勝和樑三山呆在一起!”

  然而,文雅聽了我的分析後卻說:“沒必要,如果真是他倆做的,他們定然早就商量好了,現在把他們隔離開來,意義不大。再者,就算叫張東昇出來是兇手計劃的一部分,那廠裡的其他工人也可以事先對機器動手腳,爾後埋伏在路邊,等著加班的工人給張東昇打電話,這樣的話,所有工人都有嫌疑。”

  文雅說的倒也不無道理,要真是他們的話,案子反而就簡單了,只要分別對他們進行連番訊問,總有人會露出破綻,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是反偵查意識極強的高智商罪犯,再一個,對車內痕蹟的檢測也能有些線索。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9 15:32

到派出所後,所長接待了我們,進一步講了些青羊鎮的情況。

  青羊鎮的多數居民仍然有自己的田地,因為離城近,農活少的時候,勞動力會去城裡找事做,留下的多是老人孩子,青壯年不到五十人。

  瘋哥問:“這裡的案件一般以什麼為主?”

  所長回答:“警情以糾紛居多,案件嘛,一年也就幾次盜竊案和打架鬥毆案。”

  瘋哥又問:“有沒有搶劫案?”

  所長搖頭說:“青羊鎮成立至今,只發生過兩次搶奪案,沒有搶劫案。”

  (注:1、搶劫罪表現為當場使用暴力、脅迫或其他強制方法,強行劫取公私財物,而搶奪罪表現為乘人不備公然奪取數額較大的財物,使他人來不及反抗;2、搶劫罪不但侵犯了他人的財產權利,還侵犯了他人的人身權利,而搶奪罪只侵犯了財產權利。)

  瘋哥來了興趣:“案卷資料呢?我們想看看。”

  所長說紙質卷宗已經交到分局了,網上能看到電子卷宗,等會就帶我們過去查閱。

  我問:“死者有沒有仇人?”

  所長說道:“張東昇我接觸過,人挺不錯的,沒聽說與誰有過節啊。”

  “他是本地人嗎?”

  所長點頭:“是。”

  從辦公室出來,瘋哥安排我和文雅給金志成三人分別取一份筆錄,他則與袁權去查看那兩起搶劫案的資料。

  因為有了懷疑,在問趙勝與樑三山時,我們用不同的提問方式問了些相同的內容,他們的回答都是互相印證,沒有不合理的地方,在表情方面,既沒有反常的鎮定,也沒有過分的緊張。

  一番訊問下來,我們徹底排除了他倆的嫌疑,隨後分局刑警隊傳回的轎車檢測報告顯示,車裡也沒發現他們進入過的痕跡。

  通過對金志成的詢問,我們了解到加工廠是五年前建成的,最初規模比現在小一些,除了兩個老闆和金志成,只有兩個工人,後來工人數增加到了六個,周老板又配了個司機,剛好是十人,之後人員有出有進,但總數一直維持沒變過了。

  現在的十人當中,周老板和金志成是外地人,周老板城裡有房子,鎮上也有房子,兩邊住,金志成房子在城裡,每天開車上下班。

  其他人都是青羊鎮的,只不過有的住在鎮上,有的住在附近的村里。

  文雅特意問了去年離職的六名工人情況,只有兩人還留在鎮上,另外四個都出去打工了。

  提到這事,金志成像是想起了什麼:“你們剛才問我張東昇有沒有仇人,我記得去年降工資時,他去做工人思想工作,幾個工人一起罵過他。”

  “那兩人既然覺得加工廠的工資低,怎麼離職後又沒去外面找活干?”

  “這個……不好說,他們是倆兄弟,還是你們自己去他們家裡看吧。”

  金志成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我很好奇,再問他卻始終閉口不說,似乎有些顧忌。

  詢問結束,金志成帶著兩個工人離開了派出所,走之前留下電話,讓我們有需要就通知他,廠裡一定會全力配合警方調查張東昇被殺一案。

  出了審訊室,我和文雅打算去找那倆兄弟問問當時的情況。

  我沒見到瘋哥,就給他打電話,得知他和袁權看了案卷後,正在去其中一名搶奪違法人員的家中。

  讓我意外的是,這人竟是倆兄弟之一。

  加工廠去年離職的六名工人,留在鎮上的二人分別叫許海和許濤,其中弟弟許濤因搶奪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半年,剛放出來一個多月。

  既然瘋哥去了他們家,我和文雅就沒必要再過去,瘋哥安排我們走訪一下鎮上的住戶,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

  從派出所出來,我覺得有些口渴,就去旁邊的小超市買水,付錢時,女老闆見我穿著警服,又是生面孔,猜到我是來辦張東昇案子的,主動與我聊了起來。

  “警官,張東昇死得冤哪,你們一定要抓住兇手啊。”

  我來了興趣:“怎麼個冤法?”

  “我和他是小學同學,我們的住房也是挨著的。他是個老實人,做事踏實,當了老闆也沒有瞧不起我們,平日里見面都會打招呼的。”

  女老闆說到這,探頭往店門外看了看,我問她在看什麼。

  她縮回頭來,神秘兮兮地說:“我看啊,他不是被搶劫,而是被蓄意謀殺的。”

  “為什麼?”

  “我從小在這一帶長大,幾十年都沒見過殺人案,偏偏就張東昇遇著了,我看啊,沒那麼簡單。”女老闆說這話時,一副慎重思考的模樣。

  我本以為她能提供什麼線索,結果是這種臆想性的斷定,我很是無語,拿著水準備離開。

  “警官警官。”女老闆見狀叫住了我,又探頭往外看了兩眼,用比剛才小了不少的聲音說:“張東昇的老婆給他戴過綠帽子。”

  “怎麼回事?”這事倒是挺有價值的。

  “上個月有天半夜,我起來上廁所,在月光下看到樓下有個人影在晃蕩,我以為是賊娃子(小偷),就站窗戶邊盯著他,過了一陣,張東昇家的門開了,那人徑直走了進去。

當時我以為是張東昇忘了帶鑰匙,也就沒多想,結果第二天早上我出門時,碰到張東昇開車回來,我覺得奇怪,等他停好車,問他這麼早去哪了,你猜怎麼著,他說他昨晚一直在廠裡,那會兒剛回來。 ”女老闆說著,咂巴著嘴,滿是惋惜的表情。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9 15:44

“你和張東昇上學的時候該不會是戀人關係吧?”

  女老闆扭捏地低下頭:“哪能啊,別人是班裡的尖子生,又念過大學,我這種差生可配不上他。”

  “你知不知道那晚去他家的人是誰?”我問。

  女老闆沒有回答,我仔細一看,她的臉上帶著紅暈,看來還沉浸在剛才那個問題中,我又問了一遍,她才抬起頭說:“不知道,那女人心機深得很,這麼些年,我也就上個月碰著一次。”

  “張東昇老婆也是你同學?”聽女老闆的口氣,對張東昇妻子也比較了解。

  “誰想和她做同學,讀書的時候她比我們矮几個年級,後來考了個三流學校,畢業後也沒找到什麼好工作,成天打扮得跟個狐狸精似的,她嫁給張東昇,還不是看上他的錢了。”女老闆的語氣中帶著鄙視。

  “她和張東昇是怎麼認識的?”

  “兩家大人關係好,撮合的唄。”女老闆似乎有些不甘。

  我見問不出什麼,換了個話題:“鎮上的許海兩兄弟你知道吧?”

  這時,文雅沒等到我也找了過來,她穿的便服,女老闆用考究的眼神盯著她,我忙說文雅是我同事。

  “當然知道啊。”一聽文雅也是警察,女老闆鬆了口氣。

  “他們家的情況你給我說說。”

  “我給你們說了,你們可不能講出去啊,被許濤知道了,會找我麻煩的。”

  金志成和女老闆都不敢提許家的事,看來這個許濤在青羊鎮是個地痞流氓,也不知木材廠當初怎麼把他招去當了工人。

  女老闆講道,許家兩兄弟,老大許海智力有問題,現在三十多歲了,說話做事還像個七八歲的小孩,從小就被村裡的人欺負。

  許濤比許海小五歲,打懂事起,他見著哥哥被欺負都會去幫忙,結果是自己也會挨打。

  直到許濤上了初中,體魄健壯了不少,變得很能打,有兩次把欺負他哥哥那些人的頭都打破了,這種情況才好了起來。

  許濤最討厭別人說他哥哥是弱智,但凡聽到,都會把說的人揍一頓,時間長了,鎮上也沒人敢當面說他們倆兄弟的壞話了。

  不過,許海畢竟是孩童心智,喜歡到底亂跑,許濤要做農活,要掙錢,不可能時刻把他盯著,在許海落單的時候,也會有些膽子大的人偷偷逗弄他。

  “許海這種情況,怎麼還能去工廠做事?”文雅問道。

  女老闆說:“許濤為了照顧哥哥,初中畢業就沒讀書了,也沒出去打工,學了個家電維修的活計,在鎮上擺了個鋪子。不過鎮上畢竟人少,他的生意不行,木材廠招工他就去了。他給老闆說每天上班要把許海帶著,老闆本來不同意,他就說許海也可以幫著做事,哥倆只拿一份工資,老闆當然就樂意了。”

  “那麼,去年從工廠出來後,許濤又繼續在鎮上開家電維修店?”我問。

  女老闆點頭道:“恩,不過他在廠里幹了兩年,重開後,生意比以前更差了,他就開始搞些小偷小摸的事,派出所一般也就拘留幾天,拿他沒辦法,直到有次他搶了別人東西,這才被判了刑。”

  “他搶的誰的東西?”我問。

  “這個……我記不住了……你們警察那不是有資料嗎,能查到吧……”女老闆支支吾吾的。

  我正欲再問,文雅悄悄拉了拉我衣服,然後問:“許濤關了半年,這期間他哥哥由誰照看?”

  “他老爹啊,許濤出生沒多久,他媽就跟人跑了,他爸一直在外面打工賺錢,他們倆兄弟是由婆婆帶大的,前幾年婆婆死了,他爸才回到鎮上。不過他爸畢竟年紀大了,照顧弱智兒子沒有多少耐心,那半年時間,許海隨時都是蓬頭垢面的,就沒穿過一身乾淨衣服,鎮上的娃兒們欺負他,他​​爸也不愛管。有次下雨路滑,他沒走穩摔了一跤,這下腦子更迷糊了,又是弱智,又是精神病,真是作孽。”

  “現在許濤放出來了,應該好些了吧?”文雅問。

  “那是自然,說句實話,許濤對他哥哥是真沒得說,他本來成績很好,要不是哥哥的拖累,他也不至於混到今天這種地步。”女老闆嘆息道。

  之前我猜想許濤是個流氓,聽了他們倆兄弟的事,我不由有些同情起這個與我同齡的男子,他的人生本可以過得很精彩很幸福的。

走出超市,我接到瘋哥電話,他說分局那邊出了幾項結果,其中,案發地的碎玻璃渣經過逐一比對後,證實是紅星二鍋頭的酒瓶部分,他讓我到鎮上各超市、副食店問問購買此酒的人群。

  我們回到超市,詢問女老闆,她說二鍋頭這酒勁頭大又便宜,鎮上人都喜歡喝,有些人去地裡幹活還會隨身帶一小瓶,方便。

  “許濤也喝?”文雅問。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9 16:41

“喝,怎麼不喝!”

  這條線索讓我們進一步確定兇手就是鎮上居民,在沒有明顯指向性線索時,遵循“由熟至生”的經驗方法,我們決定著重排查加工廠內部人員以及許濤。

  此外,根據女老闆所說,張東昇的老婆也是個重點人員,妻子紅杏出牆,與姦夫共同謀害丈夫的案子並不鮮見。

  走在鎮上,四處的居民向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文雅卻毫不在意地分析著案情:“我一直在想,兇手把死者的臉都撞爛了,還放了一個面具上去,這個行為是什麼意思?”

  “從熟人作案的角度看,兇手心中對張東昇應該是有恨意的,不是純粹的搶劫殺人。兇手毀了張東昇的臉,再放上'小丑'模樣的面具,會不會是兇手認為張東昇平日裡的樣子是偽裝出來的,他的內心世界如小丑般滑稽與醜陋?”我試著說。

  對於這個推斷,文雅也比較贊同,我們下一步需要多了解些張東昇生前的事情。

  耳旁傳來一陣喧鬧,我抬頭看去,發現我們走到了青羊鎮小學附近,這會剛好中午放學,學生都從裡面湧了出來,然後各自散開。

  鎮上與城裡不同,人少,環境也沒那麼複雜,所以家長一般不會接送孩子。

  “快走,傻子又來了……”

  幾個學生哄鬧著往我們這邊跑來,在他們身後,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他臉上有許多污漬,頭髮上沾著些樹葉渣,身上的衣服倒是比較乾淨。

  此刻,他咧嘴笑著,嘴張得很大,露出黃黃的牙齒,上排的門牙缺了一顆。

  “他就是許海吧。”文雅向男子走了過去。

  “又是弱智,又是精神病……”女老闆的話迴響在我腦中,我急忙跟上文雅,誰知道許海會不會突然發病呢。

  男子保持著咧開嘴的姿勢,像是定格了一般。

  待我與文雅走到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才看向我們,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是許海?”文雅輕聲問。

  男子收起笑容,呆呆地看著文雅,卻不說話。

  “你別怕……”

  我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男子突然伸出兩手在胸前揮舞,嘴裡說著:“壞人,壞人!”

  見他這樣,我忙拉著文雅退後了兩步,男子卻不罷休,向我們走來,同時右手握拳高高舉起再用力打下,不停喊道:“敲死你!敲死你! ”

  男子的動作太快,我們又是背對著往後退的,眨眼功夫男子已經到了面前,不得已,我伸手去擋他,兩人的手接觸在一起,只覺他的​​力道很大,我不敢輕視,猛一發力,直接把他推開了。

  沒想到的是,男子力氣雖大,身體協調能力卻差,我這一推,他的上身往後仰,兩腳沒及時退​​,整個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壞人!壞人!”興許是這一下摔得太痛,男子的語調都有些變化,帶著哭腔。

  剛才我們猜測他是許海,按超市女老闆所說,他的智力只有七八歲,沒必要和他計較。想著,我走上前去準備拉他起來。

  就在這時,他從地上摸到塊小石頭,突然向我扔來,我躲閃不及,石頭打在額頭上,痛得我倒吸了口涼氣。

  看打中了我,男子笑了起來,又去地上摸石頭。

  這下我是真的惱了,幾步衝到他身後,用控制嫌疑人的方法,把他的兩手牢牢扣住,再用右腳膝蓋頂住他的後背。

  男子動彈不得,哇哇大叫,身體也不停扭動。

  “你幹什麼!”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文雅臉色微變,對我說:“有人來了。”

  我控制著男子,不敢鬆手,但這種姿勢也沒法回頭。

  “陸揚,放開許海。”是瘋哥的聲音。

  聽著是他們過來了,我鬆了口氣,正準備放開手,只覺身子被人猛地拉開,一個人影竄到面前,拉起了坐在地上的許海。

  我看著這人,他長​​相與許海有幾分相似,平頭,眉宇間有股子煞氣,想必就是許濤了。

  “哥哥,打壞人!”許海扯著許濤的衣服,眼睛盯著我說。

  這讓我有些疑惑,女老闆不是說許海是哥哥嗎,怎麼他反而叫許濤哥哥。

  “哥,他打你沒有?”許濤拍打著許海身上的灰塵,關切地問道。

  為了不引起誤會,我趕緊上前去解釋了幾句,許濤卻並不領情,甚至看都沒看我,他整理著許海頭髮上的碎渣,又問:“哥,他打你沒有?”

  “他,他,不認識……壞人……哥哥……敲他!”說著,許海又向我做著剛才那個動作,右手握拳,高高舉起,再猛地捶下,看得我心裡一緊。

  “我們回去吧,該吃飯了。”許濤拉著許海,轉過身,往他們來的方向走去。

許海的樣子對許濤很是依賴,我明白了,許海雖然年齡大些,可他永遠是個七八歲的孩子,每次出事都是許濤保護他,所以在他心中把許濤認作了哥哥。

  他們走遠後,瘋哥問我:“剛才是怎麼回事?”

  文雅把經過講了一遍,瘋哥問我額頭還痛不痛,我搖了搖頭,又問他們怎麼過來了。

  “剛才我們去許濤家問情況,他很不配合,問了一陣,他說要出來找他哥哥,我們也就跟著一起出來,然後在這裡碰上了你們。”袁權說道。

  “他不配合?”我皺眉問。

  “是啊,他好像對警察有抵觸情緒,估計是在號子裡被獄警修理過。”袁權回答。

  “那你們有沒有問出什麼線索?”文雅問。

  瘋哥掏出煙盒來,給袁權拿了一支,自己點燃一支,這才說:“許濤搶奪案中,他搶的對像是張東昇老婆劉芳。”

  “是她?”我訝然。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9 17:57

“恩,那天傍晚,張東昇與劉芳吃了飯後,走路去廠裡拿東西,當時劉芳把手機放在上衣包裡,手機上插著耳機在聽音樂。走著走著,她感覺到不對勁,扭頭一看,發現衣服包裡有隻手,她驚呼一聲,那隻手從她包裡抽了出去,手裡捏著她的手機。她認出那人是許濤,張東昇也馬上追了上去,邊追邊喊,本來是追不上的,剛好派出所的警車從鎮裡出來到城裡去,民警下車攔下了許濤。”

  文雅接話道:“難怪剛才女老闆不願意說許濤搶的是誰,現在張東昇剛死,很多人自然容易聯想起之前許濤搶他妻子一事,女老闆是擔心讓許濤知道她在背後戳他壞事,會來找她的麻煩。”

  我說:“不過這個許濤也笨啊,要偷去城裡偷啊,在自己鎮上偷啊搶的,也不怕丟人麼。”

  袁權說:“正因為都是熟人,有時候大家發現了也沒有追究他的責任,甚至不會報警,這樣他的違法成本就低了,而臉面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那天如果不是剛好被派出所警車遇上,他直接把手機還給張東昇,估計張東昇也不會追究,畢竟許濤以前是他廠裡的工人。”

  “一年前,木材廠給工人降工資,張東昇去做工人的思想工作時,的確遭到了謾罵,這事在許濤那得到了證實,他承認自己當時也罵過,因為工資降低的幅度太大了。”瘋哥說。

  文雅問:“他搶劉芳手機時,知道那兩人是張東昇和劉芳嗎?”

  瘋哥回答:“當然知道,他說他不會偷窮人的東西,鎮裡有錢的就那麼幾個人。那天他本來只是想偷的,過程中被發現了,索性搶走,他想的是一路跑回去,把手機藏起來,到時候就算劉芳報警,他來個死不承認就行,反正事發地既沒證人又沒城裡的探頭。”

  我很無語,這傢伙倒還蠻懂的,只有受害人的指認,無旁證,無物證,無視頻,嫌疑人拒不承認違法行為,這種案子辦起來的確很棘手,放在鄉鎮上,涉案金額小的話,派出所民警一般都會調解了事。

  “都中午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袁權提議道。

  去飯館的路上,我問“專案組”還有個人是誰,因為大隊長之前說分局會派兩個案偵民警過來。

  “哦,也是我們隊上的,他回分局去等案發地的檢測報告了,下午再過來。”袁權回答說。

  到了飯館,為了方便說話,我們要了個雅間。

  剛坐下,瘋哥突然想起了什麼:“那個許海,剛才做了個敲擊的動作,張東昇的後腦勺也被敲碎了,這中間會不會有聯繫?”

  文雅說:“以許海目前的狀態應該殺不了人吧。”

  我並不贊同:“未必,許海的心智只有七八歲,卻有著成年男子的身體,剛才我和他接觸時,感到他的力氣並不小,只要有工具,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殺人也不是難事。”

  “他口口聲聲說你是壞人,可他從未見過你,是不是之前受到過什麼刺激?”袁權問。

  我回想著當時的情形說:“那會兒學校正好放學,一些學生從他身邊經過時,會稱他為'傻子',他聽到這個詞都沒有反應,仍然是憨​​笑,可一看到我和文雅,表情就發生了變化,我在想,會不會並沒有特殊的原因,僅僅是我和文雅是生面孔呢?”

  “問一問就知道了。”瘋哥說著,把飯館的老闆叫了進來。

  袁權問:“鎮上誰和許家走得比較近?”

  老闆凝神想了一會後說:“許海的確可憐,大家鄉里鄉親的,以前碰著了,好多人都會給他拿幾元錢,讓他去買糖吃,後來有幾家人的小孩與許海玩耍後被許濤狠揍了一頓,慢慢地,也就沒什麼人與許家接觸了。”

  “是不是那些小孩子欺負許海?”文雅問。

  老闆訕笑道:“小孩子家家的,都是一起玩,哪裡稱得上'欺負'嘛,也就罵幾句,過分點的就是讓許海趴地上當馬騎,許海自己還樂意和他們玩呢。”

  我心想,一個成年男子趴在地上被一群小孩子當馬騎,這還不叫欺負?

  “你家的孩子也和許海‘玩’過吧?”文雅問老闆這句話時,把那個“玩”字咬得很重。

  老闆搓著手,嘿嘿笑了兩句,算是默認了。

  “行,你去忙吧,我們的菜上快一些,下午還有事。”瘋哥說道。

  老闆出門時,回過頭說:“我想起來了,倒是有一個人和許濤關係不錯。”

  “誰?”瘋哥馬上問。

  老闆重新走了回來:“木材加工廠周老板的司機王宇,他小時候與許濤是一個村的,又是班上同學,他從來沒嘲笑過許海。成立青羊鎮後,他們倆家的房子也隔得不遠。”

  老闆說完就出去了,文雅喃喃說道:“又是木材加工廠……”

  “是啊,吃了飯我們就去廠裡看看。”瘋哥點了點頭。

  “瘋哥,許濤家庭情況如何?”文雅問。

  瘋哥回答:“家裡修的兩層樓房,倆兄弟住樓下,他們爸住樓上,樓下只有一間臥室,臥室裡有兩張單人床,其他地方堆放著一些舊的家電,以及一些工具,是許濤的工作場所。房子幾乎沒裝修,也沒什麼電器,他們的經濟收入應該很低。”

  “中途我裝作找廁所,故意走進了兄弟倆的臥室,看到裡面放著不少玩具,雖然都臟兮兮的,卻也不全是便宜貨。”袁權補充說。

  我說:“許濤在外面惡名昭著,對這個弱智哥哥卻是真的用心,家裡經濟本來就差,還捨得給哥哥買玩具。”

  文雅感嘆道:“這就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啊。”

  瘋哥卻說:“親情也不見得都有這麼深,我記得你們梓州縣去年就出過一起弒母案。”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10 10:51

  吃過飯,我們一行四人就回派出所去開上車,前往木材廠。

  木材廠位於馬路邊,周圍建有兩米多高的圍牆,圍牆上插有碎玻璃。大門由兩扇鐵門組成,廠裡的大部分土地上方搭有一個塑料板頂棚,棚下正中間是兩台加工的機床,機床四周堆放著各種類別的木材。

  我們進去時,幾名工人正在裡面忙活,鋸片切割木材,發出“嗤嗤”響聲,空氣中瀰漫著木屑和粉塵,初一進去,我們幾人都咳嗽了一陣。

  適應過後,我數了一下,工人剛好六個,兩台機床邊各有三個。

  趙勝見到我們,笑著走了過來,走近後,喊道:“幾位警官好。”

  嘈雜聲很大,趙勝是扯著嗓子說話的,瘋哥示意他讓工人暫時關掉機器。

  趙勝走了回去,在一個戴口罩的工人耳邊喊了幾句,那個工人點了點頭。

  過了一分鐘,趙勝那邊機床上的木材切割完了,他關了電源;又過了兩分鐘,另一台機床上的木材切割完,戴口罩的工人關了它,環境一下安靜了。

  我們走到趙勝那邊,瘋哥問:“你們昨晚加班時,也是用的這個機器?”

  趙勝點頭說:“沒錯,廠裡有兩台機床,白天同時運行,晚上加班時,就用這一台。”

  瘋哥又問:“昨晚機器出的具體是什麼問題,張東昇修了多久?”

  趙勝回答:“我們聽著機器發出異響就停了,張老闆來了後,重新啟動,聽了幾分鐘,然後關掉電源,拆開外板,把幾顆螺絲扭緊就好了,之後他讓我們切割了一根樟木,聽著沒問題就走了,前後也就二十多分鐘。”

  “只是螺絲鬆了?”瘋哥確定道。

  “是啊。”

  瘋哥有些驚奇:“這種小毛病你們都處理不了?”

  趙勝忙著搖頭:“我們都沒讀幾年書,沒師傅教的話,哪敢隨便亂動這些鐵傢伙,弄壞了可賠不起。”

  “這種故障經常出現嗎?”我問。

  趙勝回答:“機器每天都在運轉嘛,出故障很正常,反正只要有異響我們就會停下,然後叫張老闆過來,不同的聲音對應不同的故障,有時是螺絲鬆了,有時是鋸片該換了,有時是該加機油了。”

  文雅圍著機床走了兩圈,敲了敲它的面板,又摸了鋸片,然後問趙勝:“出現螺絲鬆動的情況多不多?”

  這時那個戴口罩的工人回答道:“廠里安排我在做保養記錄,這兩台機床都舊了,每個月都會出些小問題,螺絲鬆動這種故障,差不多每兩個月出現一次。 ”

  “這台機床上次出現螺絲鬆動是什麼時候?”文雅追問。

  “你等等。”工人說完,從包裡摸出了個小本子,翻看一陣後回答:“你看,到昨晚剛好是兩個月零三天。”

  工人說這話時,語氣很是得意,似乎在說:“你看,我統計的規律很正確吧。”

  文雅看著他指的地方,問道:“既然一直是你在統計,那你應該也會一些基本的維修吧?”

  工人正在洋洋自得,馬上說:“比起趙勝他們幾個,我自然要懂一些,不過廠裡有規定,機床故障只能讓張老闆來處理,所以我雖是見他處理過好多次,卻從來沒親自動手弄過。”

  我暗笑,文雅這是在試探工人,他卻渾然不自知。

  這時,瘋哥問趙勝:“你們周老板呢?”

  趙勝回答:“以往這個時間,老闆應該在午睡,今天張老闆出了事,估計他是睡不著的,我帶你們去吧。”

  從廠棚裡出來,趙勝帶我們往大門走去,原來,離著大門四五米遠的那棟樓就是廠裡的宿舍樓加辦公樓,兩層,下面是工人和司機住的,上面是兩個老闆和金主任的,他們三人的都是套間,既能辦公又能住。

  上了二樓,先經過金志成的辦公室,房門緊閉,窗簾也是拉著的,中間是張東昇的辦公室,房門同樣是關著的,最裡面一間是周子國的,房門關著,窗戶卻是打開的,趙勝到窗戶邊看了一眼,就喊道:“周老板,警官找你。”

  “門沒鎖,請進。”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袁權離門最近,轉動把手打開了房門。

  我們進去時,周子國已經站了起來,走到了辦公桌前面迎接我們,臉上帶著微笑。

  周子國看樣子四十多歲,梳著一個並不時髦的大背頭,臉上的鬍鬚刮得很乾淨,穿一身黑色西服,裡面是灰色襯衣。他與我們握手時,舉止很是儒雅,哪像個木材加工廠的老闆,更像是高級職場經理。

  “幾位警官請坐,上午我有個重要客人要接待,沒能親自到派出所協助你們調查,實在是不好意思。志成回來後,已經把情況給我說了,我讓他去城裡陪著東昇的愛人,幫著打點一下後事,東昇既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我的左臂右膀,他出了事,我真的很難過。”周子國說著,從褲包裡拿出一盒煙來,挨著給我們散發。

  “周老板,你的時間也很寶貴,我就開門見山了,請問一下,張東昇平日在廠裡可有與誰結怨?”瘋哥直截了當地問。

  周子國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楊警官說笑了,我們廠裡就麼十個人,大家有錢一起賺,東昇對廠裡的事很上心,對工人也好,沒聽說與誰結怨。”

  “你說的是現在,那以前呢?”瘋哥問。

  “以前?你是指?”周子國的眉頭稍皺了一下。

  “比如說,去年辭職的那幾個工人。”瘋哥不動聲色。

  “哦,你說這事啊,看來你對我們廠裡的情況了解得很透徹,當時降工資是我與東昇商量的決定,再由他去向工人說明。此事的確為他招了不少罵,不過罵我的更多、更難聽,這算不得結怨。”周子國笑道。

  “周老板果然是做大事的,心胸敞亮。我再問第二個問題,青羊鎮上的許氏兩兄弟都曾是你的工人,你對他們二人了解如何?”瘋哥又問。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10 11:06

  提到許家兄弟,周老板直起了靠在椅子上的身子,有些惋惜地說:“許濤是個乾活的料,許海嘛,雖然有力氣,可畢竟……畢竟像個孩子,我可不敢讓他做重活,就是做一些清潔工作​​。在廠裡的時候,兩人都挺本分的,我完全沒想到許濤後來會做違法的事。”

  “許濤有沒有偷過你東西?”文雅插了一句。

  “這個……”周子國有些遲疑。

  “請周老板如實相告。”文雅盯著他。

  周子國思慮了幾秒後說道:“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並且我本人不願追究……”

  瘋哥馬上說:“你放心,我們不會追究他責任。”

  周子國深吸口氣,似做了很大決定,這才說道:“許濤偷過我兩千塊錢。”

  瘋哥問:“什麼時候的事?”

  周子國說:“就在他被抓前一個多月吧,他到我辦公室來借錢,說是家裡開不了鍋了,我二話沒說從包裡拿了兩百元給他,他很感激,還與我聊了些家常,中途我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他已經走了。下班回城後,我拿出錢包買東西,發現少了兩千元錢。”

  “會不會是你弄錯了?”我問。

  周子國搖頭道:“肯定是他,我拿兩百元出來時其他錢還在,期間我只與他一個人接觸過。”

  文雅問:“你當時沒報警嗎?”

“其他人的話我可能會報警,知道是他,我想了想還是算了,許海那麼個樣子,我就當做好事了。”周子國淡然一笑,接著說:“我們廠雖然效益不高,卻是每年都會給一些慈善機構捐款的。”

  “周老板還真是大仁大義。”站在我旁邊的袁權豎起大拇指道。

  周子國說:“哪裡,這是一個企業的社會責任嘛。”

  文雅沒再說這話題,轉而道:“周老板,能不能麻煩你給我一份你們工廠所有人員的個人資料。”

  “我的也要嗎?”周子國問。

  文雅回答:“是的。”

  “沒問題,我讓志成準備一下,明上午送到派出所。”周子國並沒有表現出不悅,爽快地答應了。

  談話持續了半個小時,最後瘋哥讓周子國打開張東昇的辦公室給我們看看,周子國卻說鑰匙在金志成那裡,只有等他回來才行。

  結束後,周子國本來要起身送我們,這時他桌上的座機響了,他接起後說了好一陣,聽著是生意上的事,瘋哥給他作了個離開的手勢就帶著我們出來了。我走在最後,幫周子國關上了房門。

  “周子國的氣質倒是遠超出了木材加工廠老闆的身份。”出來後,袁權感嘆道。

  文雅卻輕笑道:“這不是什麼好事。”

  “哦?”袁權疑惑地看著她。

  文雅回答:“前段時間,我們組辦理了一起'女屍復仇'案子,那個兇手比周子國的氣質還要好,舉止還要儒雅。第一次見面時,我和陸揚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不少,誰能想到他手上有三條人命?”

  我附和說:“是啊,那兇手的心智與演技實在是厲害。不過,他是留學歸來的成功人士,表現出來的氣質與身份倒也相符,這個周子國的氣質與身份卻是極不匹配。”

  瘋哥說:“查查他的學歷與人生經歷就能有答案了。”

  從張東昇辦公室門口過時,文雅撕下一片衛生紙,揉成一個小團,將其塞進豎著的門縫。如果有人在我們走後進入過辦公室,紙團就會掉落。

  文雅這樣做,明顯是在防著周子國。

  下了樓,我們敲響了司機宿舍的房門,剛才從周子國那得知,他在裡面睡午覺。司機住的單間,與工人的宿舍是隔開的,畢竟是老闆身邊的人,待遇相對要高一些。

  門開後,我們幾人都有些吃驚,王宇是個光頭,臉上的鬍鬚也刮得很乾淨,加之膚色較白,整個頭看起來就像個剝了​​殼的白雞蛋,他的體形偏瘦,沒有多數專職司機的大肚腩。

  看到一群陌生人站在門口,王宇皺眉問:“你們找誰?”

  “我們是刑警隊的,已經和周老闆銜接過了,來向你了解一些張東昇案子的情況。”瘋哥言簡意賅。

  “好的,請進。”王宇鬆開眉頭,側身把我們讓進房間。

  房間不大,裡面只有一張床和一把椅子,王宇說他就白天午睡時過來一下,晚上都回自己家裡住。

  “聽說你和鎮上許濤的關係不錯?”瘋哥給王宇發了一支煙,爾後問道。

  “恩,以前我們是一個村的,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媽說許海很可憐,讓我別欺負他,後來我與許濤又成了同學,我倆一起上學放學,關係的確不錯。初中畢業,我到外面打工去了,過年才會回來,我們見得就少了。直到我爸媽出了事,我回來把房子守著,與他們倆兄弟才又熟絡了起來。”王宇說。

  瘋哥問:“你是什麼時候到木材廠的?”

  “快三年了吧。”

  “一年前,周老板給你們降工資,工人都走了,你為什麼沒走?”

  “當時許濤也讓我走來著,但我家裡就剩下我一個人,工資雖是降了,也能過活,何況我爸媽出事後給我留了一筆錢。再說,給老闆開車,第一是輕鬆,第二嘛,比他們當工人的好處還是要多些的。”王宇笑著說。

  王宇這話不假,在企業給老闆開車和在機關給領導開車一樣,與老闆走得近了,自然會得到一些旁人得不到的好處。

  我好奇的是王宇的家事,他與許濤是同學,那麼也就是三十歲左右,他的父母年紀應該不大,怎麼家裡就只剩他一個人了呢?不過這事不方便當面問,我打算等會去問問趙勝。

  “加工廠兩個老闆,為何只有周老闆配有司機?”文雅問。

  “周老板出的錢多,並且廠裡的業務主要是他在跑,自然要弄體面一些,張老闆是技術出身,幾乎不與客戶打交道。”王宇說的這個理由還是比較中肯。

  “兩位老闆平日的關係如何?”文雅又問。

  文雅對周子國有懷疑也是正常的,親兄弟尚且要明算賬,打夥生意的確不好做,周子國與張東昇二人如果太和諧反而不正常。

  “雖然在一些問題上會有爭吵,但總體還是不錯的。”王宇說。

  “哪些問題?”文雅緊追不放。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10 11:16

  王宇搓著手回答道:“比如說工人的管理、工廠的設備更換之類的,都是工作上的問題,並且不會吵得太厲害。”

  “你每天下班後都會把周老闆送回家裡?”

  王宇搖頭道:“我家在鎮上,周老板如果在城裡住的話,是他自己開車上下班,他在鎮上住的話,我才接送他。”

  文雅問:“昨晚呢?”

  “昨天事情多,周老板下班晚,加之今早要交一批貨,周老板就沒回城裡,住在鎮上的房裡,我早上去接的他,有什麼問題嗎?”王宇露出一絲疑惑。

  “對於張東昇的死,你有沒有什麼想法?”瘋哥叉開了文雅的話題,估計是擔心她問得太明顯的話,傳到周子國那裡不好。

  “張老闆平日對工人不錯,也沒有什麼架子,這次真是運氣太差了,唉。”王宇嘆息著說。

  “一年前許濤他們罵張東昇時,你有沒有參與?”

  “當然沒有,畢竟我是準備繼續在廠裡幹的。”

  “鎮上的人都怕許濤,你與他接觸的多,覺得他凶不兇?”我問。

  “許濤最在意的是他哥哥,他若不表現得兇一些,就會不停有人欺負他哥哥。我向來對他哥哥不錯,許濤自然不會兇我。”

  我比了一下許海做的捶打動作,王宇馬上認了出來:“你們見過許海了?他遇到生人時就會做這種攻擊性動作。”

  “這動作是誰教他的?”我盯著他問。

  王宇說:“是他弟弟。許海從小被人欺負,許濤就給他做了一個木頭鎚子,讓他帶在身上,可以嚇唬那些小孩子,不過許海其實很喜歡與鎮上的小孩玩耍,小孩捉弄他他也不會生氣,所以這個錘子從來沒用過。

  許濤因搶奪被抓後,有次鎮上一家人的親戚過來玩,他也去逗許海,許海怕生,拿出木錘子用力敲在他頭上,那人當場就暈了。許海家裡沒錢,對方的醫藥費還是鎮政府幫著解決的。這次事情后,許海爸就把他的錘子燒了,不過許海見著生人還是會做這動作。 ”

  袁權問了句:“許濤怎麼想著給他哥做一把錘子,而不是棍子什麼的?”

  王宇把抽完的煙頭隨手彈出窗外,回答道:“許濤說棍子太長了不好帶,錘子方便,插在腰帶上就行了。還有,許濤用錘子打過架,可能是他覺得錘子比較厲害吧。”

  後面的話讓我們皆是一驚,瘋哥問:“什麼時候的事?”

  “上學那會兒,有好些年了。”王宇回想著說。

  瘋哥問:“他打架時,用的什麼錘子?”

  “鐵的啊,他是一戰成名,打那以後,欺負許海的人少了許多。”

  從王宇宿舍出來,我們四人回到車上,匯總了一下這一天的收穫。

  張東昇接到工人電話出來,返家途中被殺。

  1、死者身上財物被搶,推斷兇手家庭條件差。

  2、死者後腦勺被敲碎、心臟受刺,推斷凶器有兩個,一把錘子,一把尖刀。

  3、從動機來看,加工廠去年離職的工人對其有過辱罵;張東昇的老婆似紅杏出牆,姦夫未知;周子國與張東昇因工作問題有過爭吵。

  4、根據現場情況來看,車輛是正常靠邊停放,兇手應是死者熟人。

  “這四個條件,許濤都符合,他的嫌疑很大啊。”袁權說道。

  “要不要傳喚他?”我看向瘋哥問。

  文雅卻說:“為時過早,我建議等我們把加工廠所有人員的資料拿到並分析後再作決定,周子國昨晚剛好在鎮上留宿,他的嫌疑也不能排除,如果是他的話,搶劫財物就只是假象。還有剛才那個戴口罩的工人,從理論上講,他是可以操控機器出現螺絲鬆動這一故障的出現時間的。”

  瘋哥點了點頭,又問袁權:“鎮上的人知不知道案子的詳情?比如說張東昇的致死原因?”

  袁權回答說:“只有最先到現場的值日老師見過屍體,後面來圍觀的人都不知道,我們給值日老師打過招呼,讓他不要外傳。”

  瘋哥沉吟道:“我就說嘛,王宇與許濤兄弟關係好,他若知道張東昇後腦勺被敲過,估計就不會把許濤曾用錘子打架的事告訴我們了。”

  “瘋哥,接下來我們從哪方面著手?”我問。

  瘋哥說:“暫時只有等,一是等分局那邊的詳細檢測報告送來;二是等金志成把工廠人員的信息拿來,再把張東昇的辦公室打開讓我們勘查。”

  “咚、咚、咚。”

  是敲擊車窗的聲音。

  我扭頭看去,發現一個人站在駕駛室外,臉上露著憨憨的笑。

  我按下車窗問:“什麼事?”

  那人的的聲音有些耳熟:“警官,我有情況要反映。”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10 13:37

  “你是之前戴口罩那個工人?”文雅認了出來。

  “是我,是我,我叫曾輝,他們都喊我‘耗子’。”說著,男子從包裡摸出口罩,在面前比劃了下,的確是他。

  “耗子?”我有些想笑。

  “嘿嘿,因為我嘴比較饞,喜歡偷嘴。”男子有些不好意思。

  “上來說。”瘋哥打開後排車門,讓耗子挨著他坐在車上。

  耗子一來就給我們講了條重磅消息:“是這樣,我想起一件事,前幾天我加完班,走路回鎮上,在張老闆遇害的地方附近見到個人影。”

  “詳細說說!”瘋哥聽後,兩眼放光。

  “廠裡沒請保安,就給我們六個工人排了班,每兩人一天,白天有活沒幹完的話就這兩人加班繼續幹,沒活干也得住在廠裡守木材。那天是我媳婦生日,我想著還是回去陪陪她,中午就找周老闆請假,想晚上回家住。結果周老闆說第二天一早要交批木材,讓我下班後乾完活再走。

  晚上做完事已經快十點了,我給另一個工人交待後就走了。走到半路,轉了個彎後,我看見前面有個人影,他沒打電筒,我想那麼晚往鎮上走的多半是鎮裡的人,就準備跟上去與他同行……”

  耗子講到這裡就停了,我們幾人異口同聲地問:“後來呢?”

  “有煙嗎?”耗子看著瘋哥,露出一口煙熏黃牙問。

  我很是無語,他還真對得起“耗子”這綽號。

  瘋哥直接把剩下的半盒煙扔給了他,讓他趕緊說,耗子歡喜得很,點燃一支煙後,這才說道:“那人也是奇怪,我剛快走了幾步,他就跑了起來,我喊了一聲,他跑得更快了,我心想你又沒有電筒,我一番好意和你同行給你照路,你不願意就算了,我也就沒追了。”

  “你看見他的地方就是張東昇遇害的地方?”瘋哥問。

  “差不多吧,晚上看不清,不過差也就差一二十米。”男子吐出一口煙道,我覺得有些悶,把車窗打開了些。

  “一般來說,走夜路的人看到後面有光束傳來,都會回頭看看的,那人有沒有回頭?”瘋哥又問。

  耗子搖頭道:“沒有,我只看到他的背影,還用電筒照了照,男的,身體蠻壯的,跑得很快。”

  瘋哥問:“廠裡有沒有其他人遇到類似的事?”

  耗子:“沒聽他們說呢,應該是沒有,誰大晚上跑出來啊,那天要不是我媳婦生日,我也不會撞上。”

  “你說的具體是哪一天?”

  耗子回答:“大前天晚上吧,我們三天一輪,今晚剛好又該我留廠了。”

  “你那天家中有事,與另外不值班的四個工人換一下不就行了嗎?”文雅問。

  耗子忙擺手道:“那可不行,周老板嚴格禁止換班,說那樣就亂了章法。”

  這倒讓我有些意外,周子國看著面善,沒成想管理還比較嚴格。

  我想起王宇的事,就順便問了一下,耗子告訴我們,王宇父母之前都在城裡的工地上打工,三年前,他們施工的一處地方坍塌,兩人都被砸死了,王宇回來後,得到了老闆的一筆賠償,料理完父母后事,他就到廠裡上班了。

  父母的事對王宇打擊很大,他從那個時候起剃成了光頭,並開始吃素,所以身體營養有些跟不上,瘦了不少。

  “他喝酒嗎?”瘋哥問了句。

  “平時要開車,基本不喝,但他酒量好,和周老闆一起去陪客戶吃飯時,周老板喜歡讓他陪酒。”

  耗子走後,我們一合計,那晚的人影多半就是兇手了,他出現在那裡,是在踩點。

  壯實,跑得快,從這描述來看,兇手應該是個年輕男子。

  我們走訪得知,那條路上,夜裡九點後幾乎就沒人了。最近兩次,一次是耗子因妻子生日意外回家,一次就是張東昇出來修理機器。

  兇手既然在踩點,那就是早有謀劃,他是鎮裡的人,當然知道此處夜里人跡罕至,而他仍然選擇此地作為搶劫的下手之處,就是料定會有目標出現。

  “所以,兇手的目標就是張東昇,他也算準了這幾天機器要出故障!”我推測說。

  他們都點頭表示同意,文雅加了一句:“那麼,兇手的範圍就明確了,除了張東昇,現在廠裡還剩九人,再加上許濤兩兄弟,兇手一定在這十一人當中。”

  按理說,廠里之前的那些老工人也有嫌疑,不過上午我們在派出所已經證實了,留在鎮上的老工人只有許海許濤兩人。

  “趙勝與樑三山也可以排除了,如果其中一人是兇手,另一人肯定會指證,搶劫殺人可不是小罪,正常人都不敢包庇;我和文雅上午分別對他們進行詢問,二人的口供互相印證,也排除了共犯的可能性。”我補充道。

  “恩,張東昇開轎車離開,他倆要想犯案,只有找藉口乘坐他的車一起出廠,在這個過程中,要想兩人完全不在車裡留下痕跡,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袁權說。

  瘋哥總結道:“兇手作案乾淨利落,現場沒有留下痕跡,最後還擺了個小丑面具在死者臉上,這不是智力偏低的許海能辦到的。將他排除的話,還剩下八個人。”

  袁權問:“耗子和王宇呢?”

  文雅說:“剛才在廠棚裡,我故意試探耗子,他是完全有能力對機床做手腳進而操控作案日期的,現在他跳出來提供線索,不排除是故意消除自己的嫌疑。並且,他說的兩個特徵再普通不過了,這八人中多數都符合條件,包括他自己。”

  我接著說:“沒錯,如果他說的是假話,那他與王宇仍然有嫌疑;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他和王宇就都可以排除,雖然天色晚,但光頭這個特徵還是很容易看出來的,並且他特意用電筒光照過對方,耗子沒提這個,說明兇手不是光頭。”

  瘋哥:“現在看來,許濤的嫌疑最大,周子國勉強第二,其他六個人,還得等我剛才說的兩樣東西出來後,才能進一步斷定。”

  隨後,我們回到了青羊鎮派出所,所長給我們騰了三間屋子,一間辦公,兩間宿舍,文雅用一間,我們其餘人用一間。

  下午三點,我們在派出所見到了專案組第五位成員——分局刑警隊的毛楓,袁權介紹時,說他的綽號叫“老貓”。

  老貓三個月前才從青羊鎮派出所調到分局刑警大隊,對青羊鎮的情況比較熟悉,所以這次把他抽了過來。

老貓給我們帶來的檢測報告顯示,現場的血液中提取到酒精成分,經鑑定證實,酒精與血液是物理混合,意即不是死者生前飲了酒,而是血液流出後再與酒精混在了一起。

  玻璃渣確實來自二鍋頭酒瓶,但現場找到的玻璃渣不足整個酒瓶的十分之一,且碎得很厲害,無法提取指紋。

  “酒瓶的其餘部分都被兇手撿走了,這麼看來,酒瓶碎裂並不在兇手的計劃當中,應該是他揣在身上,不小心掉了出來。”袁權分析說。

  我表示贊同:“這一點不像是偽造的,可以暫時排除周子國了,他的身份應該不會隨身帶瓶二鍋頭。”

  這一次,文雅沒有否定,不過也沒吭聲。

  屍體面容模糊,有些無法辨認,通過與張東昇父親的DNA比對,證實其正是張東昇。

  雅閣車裡只有兩個人的指紋與毛髮,經鑑定,一個屬於張東昇,一個屬於他老婆劉芳。

  除了檢測報告,老貓把面具也帶來了,面具上未查出有指紋和汗液等信息。

  這是個很常見的小丑面具,黑色的眼眶,鮮紅的嘴唇和圓形的鼻子,嘴唇張開在笑,露出了上面一排牙齒,這東西市裡的批發市場隨處可見,網上也能輕鬆買到,所以要想從面具的源頭去查找兇手線索幾乎是沒意義的。

  “你有沒有覺得這東西面熟?”文雅從我手中拿起面具問道。

“當然面熟了……”我馬上回答,然而,我腦子裡某根神經動了一下,我收了話,凝神想了想,很快明白了文雅的意思:“你是說,許海憨笑起來和這面具相像?”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10 14:34

  “極為神似!”文雅肯定地回答。

  “沒錯,太像了!”老貓附和道,他在青羊鎮工作了好幾年,是專案組裡對許氏兩兄弟最熟悉的人。

  袁權:“難道這才是面具的真實含義?”

  “你們看我像不像小丑?”瘋哥說完,學著小丑面具的樣子做了個表情,很有喜感。

  我們一齊看向瘋哥,忍俊不禁,別說,他學得還真有幾分相似。

  得到我們的肯定後,瘋哥說:“百分之八九十的傻子都是這種憨笑,所以也可能是巧合。接下來,我們要著重調查一下死者的社會關係,真正去了解他,看這面具到底是暗示他表裡不一,還是因為他與許氏兄弟有瓜葛。”

  老貓帶來的線索就這麼多,實際上,對案件的進展並無太大的作用,主要還得看後​​期的走訪。

  我們五人是在專案組的辦公室里分析案情的,瘋哥剛說完,房門就被推開了,所長站在門口:“哥幾個,木材廠出事了,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

  所長的話讓我們心頭的弦都繃了起來,文雅最先問:“出什麼事了?”

  “張東昇的親屬把屍體擺到了木材廠門口,讓周子國給個說法。”所長說完就往院子裡走去。

  兩輛警車風馳電掣地趕到了木材廠門口,那裡圍了十多個人,現場鬧哄哄的。

  下車後,我們上前撥開了人群,廠裡的人幾乎都在,看這兩方對峙的陣勢,剩下的人應該是張東昇親屬。為首的是一個年輕女子,她頭髮散亂著,聲音帶著哭腔,臉上掛著淚水,老貓告訴我們,她就是張東昇的妻子——劉芳。

  周子國也在場,被王宇和兩個工人護在身後,即便是這種情形下,他也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看到我們來了,主動上前打招呼,並把情況給我們介紹了一下。

  半個小時前,劉芳帶著張東昇父母到辦公室找周子國,說張東昇是因廠裡的事才會半夜出門,進而被害,不管兇手能不能抓到,這事廠裡都要負主要責任。

  周子國問她“主要責任”是如何個負法,劉芳要求對張東昇的死賠償十萬元,作為張東昇的喪葬費及安撫費,之後,將張東昇所佔木材廠的一半股權以現金的方式交付出來,從此雙方兩清,不再有瓜葛。

  周子國當然不同意,堅持公是公、私是私,張東昇的確是為了工作而出門,但他是被謀殺,這要等公安機關結案後才能確定兇手是不是有意針對他而來,如果是針對他私人的,那工廠就不能負這個責,如果是意外撞上的,工廠願意承擔所有喪葬費用。現在案子還在偵破階段,周子國祇同意工廠先期拿出一萬元出來,他個人再拿一萬,合計兩萬元。

  至於股權問題,張東昇本就是技術入股,基本上沒有投入資金,他與周子國的協議書上寫得很明確,他只占公司三分之一股權,剩下的都是周子國的,兩人每半年分紅一次,並且張東昇要為工廠做滿三十年的技術顧問。

  周子國讓劉芳拿出股權書,劉芳拿不出來,卻堅持要工廠的一半股權。事關木材廠的存活,周子國沒有妥協,劉芳就把張東昇屍體擺在廠門口,並叫來了張東昇的親屬一起鬧事。

  周子國給我們交待情況時,劉芳不時在旁邊喊上一句:“他放屁……他亂講……姓周的,你沒良心……”

  要不是我們攔著,他們一家人估計都會衝上來抓扯周子國了。

  期間所長吼了劉芳一句,讓她安靜點,她就一屁股坐到地上,要死要活的,說她男人死得冤,現在警察不去抓兇手,還在這兇她。

  劉芳哭哭啼啼的,引來了不少人,等我們問完周子國情況,現場已經有二十多人了,還有路過的幾輛車停下來在看熱鬧。

  “真是潑婦。”袁權小聲嘀咕了句。

  老貓哼了一聲:“這女人厲害著呢,和鎮上好些人都吵過架,張東昇也沒少受她欺負。”

  “女同志,我們到裡面去說吧。”瘋哥怕人圍多了影響不好,走到劉芳跟前,輕聲說道。

  “就在這裡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劉芳不依不饒。

  “張叔,張老闆人都走了,還是讓他安生一些吧。”老貓走到張東昇父母面前,勸著他們。

  “案發才一天,公安機關正在抓緊破案,抓到兇手才是對死者最好的交待,你們這樣鬧,只會影響我們破案的進度!”瘋哥見劉芳不是講理的人,扳起臉說道。

  “你們破你們的,我們又沒找你們的麻煩。”一個小伙子站出來說。

  “警官,我們家東昇人老實,被這周老板算計了,現​​在他人沒了,我們如果不上門要錢的話,誰知道姓周的會不會耍賴,我們這樣做,也是希望東昇的父母妻子能好過一些。”旁邊一個中年婦女把那小伙子拉了回去,自己上前說道。

  婦女的話讓我心裡“咯噔”一下,張東昇被周子國算計?這是怎麼回事!

  瘋哥緩和了語氣:“請問你是?”

  “我是東昇的媽媽。”婦女正色道。

  “她是張東生丈母娘,剛才那小子是劉芳的兄弟。”老貓在瘋哥身後提醒說。

  我有些愕然,今天這事,出頭的竟都是劉芳那邊的人。

  不過,看樣子,此人應該比劉芳講道理,瘋哥先介紹自己是張東昇一案的負責人,又說定然會幫死者爭取到應有的權利,讓他們配合工作。

  所長也在旁邊搭話,讓婦女勸勸劉芳,雙方到廠裡找間屋子坐下來慢慢談,這樣把張東昇擺在門口,是對死者的大不敬。

  瘋哥講話時,婦女還有些不買賬,所長出面,她的臉色才好了些,畢竟平日里有打交道的時候。

  所長說完,婦女扶起了劉芳,勸了一陣,然後攙著劉芳往廠裡走去,所長忙著招呼其他人把張東昇屍體抬進廠,又勸離了圍觀的人群。

  進了工廠,周子國說去他辦公室談,劉芳這邊是她和她母親二人去,張東昇父母留下守著他屍身。

  現場的警察共有七人,專案組五人,派出所兩人,最後只有我、瘋哥和所長進去,其餘人正好走訪一下張東昇的親屬,了解他的一些情況。

  我們在周子國辦公室坐下後,金志成從外面進來,手裡拿了一疊紙杯子,在飲水機上給每個人都接了一杯水。

  剛才在工廠門口,人太多了,我倒是沒留意到他也在。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10 14:55

  金志成倒完水就關上了房門,並沒有要出去的意思,瘋哥也不在意,開口讓劉芳媽說說張東昇被周子國算計是怎麼回事。

  “還是我來說吧。”瘋哥話音剛落,劉芳主動說道。

  “也行。”瘋哥同意了。

  劉芳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開始控訴:“東昇最初與周老板商定的股權分配,我們的確只佔三分之一,但周老闆竟要求東昇義務在廠里當30年技術顧問,這不是欺負人麼,這筆工資算下來可不是小數目,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剝削!”

  說完,劉芳端起水杯喝了口,繼續講道:“東昇人老實,當時沒和周老闆計較那麼多,我也是與他結婚後才知道這件事,之前和他提過幾次,讓他找周老闆修改協議,他礙於情面,開不了口,直到兩個月前,我們商量著要小孩,我讓他為孩子著想,把這事先辦了,他才給周老闆提了出來,哪知周老闆一陣忽悠,他又動搖了,最後我不顧臉面來廠裡找周老闆鬧了一架,他才同意修改協議。”

  “那最後這協議是改了還是沒改?”所長問。

  “東昇說改了,改的結果就是把我們的股權修改成百分之五十,東昇仍然在廠里當三十年免費的技術顧客,任何時候機器出了問題都是他來解決。”劉芳回答。

  所長:“新的協議書呢?”

  “這事拖了一個多月,東昇上週才說弄好了,他沒把協議拿回家,肯定放在辦公室裡的。”劉芳很是篤定。

  “有這回事嗎?”所長問周子國。

  周子國看向劉芳說:“你是到我辦公室來鬧過,但我沒同意,後來東昇也沒再提過這事,他那麼給你說,不過是敷衍你罷了。我和東昇一起走過創業最艱難的時期,東昇不是那樣重利的人,這一切都是你的意思。”

  “你放屁!你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東昇從來不會騙我!別以為他不在了,你就可以亂講!”劉芳吵鬧著撲向周子國。

  所長一把攔住了她,讓她冷靜些,劉芳瞪眼看著周子國,嘴裡喊著:“警察,你們把他抓起來啊,我家東昇就是被他殺的!”

  所長一把攔住了她,讓她冷靜些,劉芳瞪眼看著周子國,嘴裡喊著:“警察,你們把他抓起來啊,我家東昇就是被他殺的!“

  劉芳的這句話激怒了周子國,他指著劉芳道:“你血口噴人!”

  “看,心虛了吧,東昇就是你殺的!”劉芳的面部因表情誇張而有些扭曲,她又看向所長:“警察,快抓他啊,他是殺人犯啊!”

  “你……真是潑婦!”周子國也不甘示弱,他實在是淡定不了了。

  這也正常,被人說成殺人犯還能鎮定自若、保持舉止儒雅的話,那才有問題呢。

  “姓周的,你罵誰潑婦呢……你罵誰潑婦呢!”劉芳的媽不願意了,衝到周子國面前,又推又扯的。

  看到這一幕,我頭都大了,虎父無犬子,這女兒如此潑辣,原來是有母親的遺傳基因在裡面。

  我和瘋哥上前去將二人分開,劉芳媽嘴裡還在罵著,我們只有站在她與周子國當中,把他們隔了開來。

  周子國把被劉芳媽扯亂的衣領整理好,然後對瘋哥說:“楊警官,你們都看到了,她們​​不是來談事情的,是來耍賴的,嚴重影響了我這的辦公秩序,你們要為我說句公道話。”

  劉芳母女一聽,罵得更起勁了,這下卻把所長惹怒了,他鬆開劉芳,大聲吼道:“再不聽招呼就都跟我回派出所,我給你們時間吵,不吵夠不准走!”

  所長一吼,劉芳媽的氣勢弱了不​​少:“這不是他先罵人麼。”

  “你不看看他為什麼罵人!是不是兇手是由公安機關調查出來的,不是你女兒隨意就能指認的!要指認也行,拿出證據來!”

  “他……”

  劉芳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所長頂回去了:“你閉嘴!你再這麼鬧下去,有理都會變成沒理,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

  聽了這話,劉芳才啞了聲。

  “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靜下,我們就事論事。”瘋哥打起了圓場。

  現在雙方的說法不一,我們作為第三方,只有看協議來定論。既然協議有可能在張東昇辦公室裡,那進去找一找就行了,她們找協議,我們找線索。

  說到開辦公室,周子國並無意見,讓金志成帶我們前去找,他自己為了避嫌就不去了,在辦公室等我們。

  金志成先去了他自己的辦公室,打開了一個鎖著的抽屜,拿出一串鑰匙,然後才回到張東昇辦公室門口。

  開門的時候,瘋哥問:“廠裡所有門的鑰匙你那都有嗎?”

  金志成拍著那串鑰匙道:“恩,都在這呢,算是個備份吧,萬一誰把鑰匙搞丟了,可以在我這配。”

  說完,他轉動著插入的鑰匙,房門應聲而開。在這個過程中,我留意到,文雅之前塞在門縫上的紙團已經不在了。

  當時文雅塞得很緊,絕不可能自行掉落的,看來,有人已經進過張東昇辦公室了!

  “金主任,你是和張老闆的遺體一起回來的嗎?”我故意問道。

  “啊?是啊,我陪嫂子在刑警隊等著檢測完了後,就和他們一起回來了。我以為他們只是把張老闆的遺體拉回家,沒想到會直接到廠裡來,真是麻煩你們了。”金志成有些無奈地說。

  “哼!”劉芳瞪了他一眼,卻沒多說,因為她急著進去找協議。

  “是嗎,剛才我們到現場時沒看到你,還以為你是我們上樓後才回來的呢。”我隨口說道。

  金志成臉上看不出異樣:“哦,我剛才上了個廁所,出來時你們都去周老板辦公室了。”

  說話間,我們都進入了張東昇辦公室,劉芳和她媽一進去就到處翻看起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10 15:06

  張東昇的辦公室比周子國的要小一些,連帶著桌子椅子也小了些,聰明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工廠裡的等級制度還是很分明的。

  我不禁想:周子國對張東昇似乎並不像他說的那樣好,二人之間的關係有待進一步調查。

  張東昇的辦公桌上很整潔,除了鼠標和鼠標墊,就只放著一本書,我走過去拿起來,發現是機械製造業方面的,我沒什麼興趣,就放下了。

  劉芳二人把抽屜裡的一摞摞資料都抱了出來,挨著挨著翻看,看得很仔細,生怕看漏了。

  男人剛死,就鼓動著親屬到廠裡來鬧,主要目的是要錢,再加上她背著張東昇有野男人,這個劉芳也要好生調查一番才行!

  除了桌椅和一張小沙發,房間裡還有一個書櫃,瘋哥站在書櫃前,不時從裡面抽出本書來快速翻動。通過一個人平日看的書籍內容,可以了解他的內心世界。

  我本來也想到書櫃那邊看看的,卻瞟見旁邊還有扇門,我想起趙勝帶我們找周子國時,介紹說二樓的辦公室都是套間,想必那是張東昇的臥室。

  我走過去,轉動把手,房門開了。

  進辦公室時,裡面還是亮亮的,可這臥室門打開,裡面卻是昏暗的,像是個密閉的地方。

  那一瞬間,想著這是一個死人住過的房間,我的心竟是顫了一下。我一把推開門,在門框後找到開關並按了下去。

  昏黃的燈亮了起來,臥室很小,裡面果然沒有窗戶,放著一張單人床,床頭擺著一盞檯燈。

  臥室裡還有一個小門,是關著的,我把它打開,裡面是廁所,廁所上頭有扇小窗戶。

  廁所旁邊的台子上放著一捲紙,還有一本時尚雜誌,應該是張東昇為自己蹲坑時準備的,我隨手翻了翻,上面都是些女性時裝。

  回到臥室,我先看了床下,擺放著兩雙拖鞋,一雙是冬天的,一雙是夏天的。看來這是張東昇的私人空間,劉芳並沒來居住過。

  翻開張東昇的枕頭,下面有一本書,書的封面是純黑色的,上面寫著兩個字——活著。

  這本書我看過幾次,每看一次都會有新的感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它。

  我有些觸動,拿起來翻看著,雖然我的速度很快,但我只需看到裡面那些人物的名字,腦海中就能閃現出他們鮮活的身影。

  這本書講述了主人公富貴在身邊所有親人一一死去後,自己卻倔強又樂觀地活下來的故事。

  我翻到最後一頁,那裡有我喜愛的一段話——

  我知道黃昏正在轉瞬即逝,黑夜從天而降了。我看到廣闊的土地裸露著結實的胸膛,那是召喚的姿態,就像女人召喚著他們的兒女,土地召喚著黑夜來臨。 (本段字為斜體)

  打開檯燈,屋子裡的光線亮了不少。

  我坐在床上,背靠著床頭,閉上眼睛,體會著張東昇夜裡品讀此書的心情。

  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

  看《活著》的人,要么內心深處本就是積極樂觀的,要么,是想通過看這本書讓自己樂觀面對生活。

  從目前掌握到的情況來看,張東昇應該是個性格內向之人,老實,不善言談,那麼,他應該是偏向於第二種可能,那麼,是什麼事情讓他不樂觀呢?

  我想起了超市女老闆的話——姦夫。

  莫非張東昇一直知道自己老婆與其他男人有染,卻迫於劉芳之凶惡而敢怒不敢言?

  “你幹什麼?”

  一個尖銳的女聲驚得我睜開了眼睛,劉芳正站在臥室門口盯著我,臉色極為不好。

  我不想與她起衝突,合上書,站起身來說道:“我在查找破案線索。”

  “真是的!查線索查到別人床上躺著去了!”劉芳撇著嘴嘀咕道,一把從我手中搶走書,快速翻動起來,沒找到她想要的,又隨意把它扔在了床上。

  隨後,劉芳把張東昇床上的被褥棉絮全都翻了起來,弄得亂糟糟的,我皺眉走出了臥室。

  瘋哥還站在書櫃前,手裡正捧著一本書,看得很專注。

  我有些好奇,走到他身邊問:“瘋哥,有什麼發現沒?”

  “你猜這本書叫什麼名字?”瘋哥抬起頭來看著我,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看了幾句書中的話語,覺得很陌生,我確定自己沒看過這本書,於是坦白說不知道。

  “面具。”瘋哥淡淡說。

  “啊?”我很是意外。

  “你看看吧。”瘋哥說完,把書交到了我手中。

  我把書合上,它的封面是白色的,書名是暗紅色的,像是血的顏色,書名只有兩個字——面具。

  翻開封面,書的扉頁寫著:撕開偽裝的面具,看清你的本心。

  我再次吃驚了,面具,心,光從字面上看,這兩個詞竟是與張東昇的死亡方式有著極為對應的聯繫。

  張東昇面部被毀,心臟被刺,臉上放著一副小丑面具。

  我帶著極大的好奇,往後翻看著。

  這是一本散文集,每篇散文都與面具有關,我看了幾篇,它們的詞藻很華麗,有些內容卻說得太絕對了,全書的主旨就是人人都是演員,戴著一幅面具,這面具騙過了所有人,包括自己,而人生的意義,就是要撕掉這張面具,把本我釋放出來。

  書的最後一頁,有一行手寫的話——我到底為誰而活?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10 15:28

  “我到底為誰而活?”

  念著這句話,我彷佛能感受到張東昇​​內心的掙扎與無助,他果然是消極的,亦或是說,目前的生活並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張東昇是個有思想的人。”瘋哥的話音響起,此時他的手中拿著另外一本書,書名叫做《百年孤獨》。

  生命中曾經有過的所有燦爛,原來終究,都需要用寂寞來償還。

  我說:“他是個孤獨的人。”

  通過這三本書,我對張東昇有了新的認識。

  在外人眼中,他是一個老實人,是個有錢的老闆,家庭境況也不錯,有個漂亮的妻子,然而,這並不是真的他。

  我不知道他內心到底在渴望著什麼,但必定是無法對人說出口的,正因為這種真我展現不出來,他一直很孤寂,活在面具之下。他將《活著》一書放在枕頭之下,每天午睡時都能翻出來看看,這是在對自己進行積極暗示。

  “讓開!”劉芳從臥室裡出來,推開了我與瘋哥。

  她把書櫃裡的書一本本拿出來,翻完後就扔到地上,臉上掛著焦躁之色。

  瘋哥皺眉地搖了搖頭,問我在臥室裡發現了什麼,我說:就枕頭下有本《活著》。 ”

  “恩,我再檢查一下屋裡的家具,你去看看他電腦上有沒有資料。”瘋哥吩咐道。

  張東昇的電腦沒有密碼,桌面很乾淨,圖標不到十個,我從C盤開始,挨著檢查里面的文件內容,基本上都是與機械有關的資料,再就是廠裡的各項表格文檔。

  幾個盤翻完都沒找到有價值的東西,我靈機一動,調出了“隱藏”文件。

  電腦裡的確有些隱藏文件,不過都是些系統方面的,我沒有發現。

  “新協議一定讓周子國偷走了!”劉芳的聲音再次傳來,我抬起頭,只見她滿臉怒容,說完就氣沖沖地往外走去,她媽也跟在後面。

  我怕她們過去又和周子國扭打起來,就起身往門口走,卻被瘋哥叫住了:“幫我把沙發翻過來,下面有東西。”

  瘋哥說話時正趴在地上往沙發縫裡看,我聽著有線索,忙站住了步子,和瘋哥一起把沙發翻了個個。

  沙發翻過來後,我驚奇地發現,在它的底端鑲著一個黑色的塑料盒子,這盒子明顯不是和沙發一體的,而是後期被人為安上的。

  盒子四周各有個扣,我盯著盒子,有種莫名的興奮,因為我知道,這裡面的東西一定很關鍵。

  “打開嗎?”我問瘋哥。

  “開!”瘋哥的手已經扳開了盒子一邊的扣。

  我也迫不及待地伸手過去,四個扣全打開,盒子底板鬆動了,我把底板拿了起來。

  看到盒子裡東西的剎那,我目瞪口呆。

  東西很簡單,類別只有三樣。黑色絲襪,金色高跟鞋,口紅。

  黑色絲襪是全新的,共有五雙;高跟鞋的底端有灰,是穿過的;口紅只剩下半截,顯然也是用過的。

  “這些東西是張東昇的?”我不確定地問。

  “所以,他其實是想當女人?”瘋哥沒回答我,自己又問了一個問題。

  我馬上想到一個詞:“同性戀?”

  瘋哥說:“不一定,他電腦上有沒有相關的照片?”

  我搖了搖頭。

  瘋哥吩咐:“打電話讓袁權過來,把主機搬到刑警隊去做數據恢復,根據以往辦案經驗,如果張東昇真有這種特殊癖好,應該會喜歡自拍的。”

  這時,隔壁辦公室的動靜大了起來,​​瘋哥讓我留下等袁權,他則跑了過去。

  袁權他們就在樓上,很快就過來了,同來的還有文雅。

  看到盒子裡的東西,文雅給我們普及了牌子,三樣都是高端貨,價格不便宜。

  得知有人在我們前面進過張東昇辦公室,文雅很是氣憤:“周子國、金志成嫌疑最大!他們一定是拿走了什麼東西,或者是銷毀了什麼東西!”

  “很可能就是新協議,如果完全沒有這回事,劉芳不會那麼狂熱。”我分析說,並告訴了他們剛才在周子國辦公室裡的談話內容。

  袁權說:“一個隨身帶二鍋頭的兇手,一個紅杏出牆的妻子,一個有著利益爭執的合夥人,張東昇的死越來越複雜了!”

  我補充道:“你說漏了一條:一個住著女人靈魂的男性死者。”

  當然,從理論上講,這個塑料盒子裡的女人用品也有可能是張東昇為某個女人準備的。

  但是,放在如此隱秘的位置,我的直覺告訴我不是這樣,後來在張東昇電腦裡發現的照片也證實了這點。

  隔壁的吵鬧還沒完全停下,我讓文雅過去幫忙,畢竟我們都是男同志,劉芳母女撒起潑來,我們有些不好下手。

  我則與袁權抱著電腦主機、拿著那幾樣東西出了辦公室,出來後,我看到金志成站在周子國的辦公室外,剛才他打開張東昇的門後,並沒跟著我們進去,估計也是想避嫌。

  聽著我們這邊的響動,他也轉頭看了過來。當時我手裡拿著那幾樣東西,金志成臉上露出了詫異,往我這邊走了兩步,卻又退了回去,表情也恢復了正常,沖我們笑了笑,就把頭轉了回去。

  加工廠這會已經停工了,下樓後,我看到所有人都圍在下面,三兩成群地聚在一起,老貓和派出所民警還在繼續詢問他們一些情況。

  張東昇的屍體靜靜地躺在角落,只有他自己的爸媽在陪著他。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10 15:42

  我和袁權把東西放上警車,他直接開車回分局找技術人員檢測電腦硬盤,爭取盡快出結果。

  送了袁權,我走到老貓身邊,他正與劉芳的兄弟交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姑且叫他小劉吧。

  “你姐姐和姐夫感情怎麼樣?”老貓問。

  小劉昂著頭說:“好得很!”

  “小崽子,好生說話!”老貓拍了一下小劉的頭。

  小劉雖然說話有些流裡流氣,但畢竟只有十多歲,老貓還是能把他唬住的。

  “是好嘛,反正我姐是這樣說的,姐夫對我也好,經常給我買東西,有時還​​會丟下我姐帶我出去玩。”小劉語氣好了一些。

  因為有了剛才在張東昇辦公室的發現,我馬上問:“不帶你姐,只帶你一個人去玩?”

  “我姐喜歡打牌啊,一打就是半天,姐夫又不喜歡打。”小劉白了我一眼,老貓不知道緣由,也覺得我這問題有些大驚小怪。

  我想把這事弄仔細,就讓老貓把小劉帶到一旁,然後問:“你姐夫帶你玩的時候,有沒有奇怪的舉動?”

  問話的時候,我看著小劉,他十八歲左右,皮膚有些黑,估計喜歡運動,身體比較健碩。

  我問這個問題,是想確認張東昇是否有同性戀傾向,因為小劉的外表比較有男人氣質,又是張東昇的妻弟,就算張東昇對他做什麼親暱的舉動也不會有人懷疑,那麼,一直生活在面具下的張東昇,會不會在他面前有所釋放呢?

“奇怪的舉動?”小劉想了好一陣,然後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姐夫和我在一起時,比在我父母面前要放得開些,話多,喜歡笑,我倆出去,他隨時都攀著我肩,還總愛捏我臉。”

  “果然如此!”我的想法得到印證,有些興奮。

  老貓問我怎麼了,這事涉及到張東昇的隱私,並且現在沒有定論,我不敢當著小劉的面說出來,就對他說:“剛才我們在上面發現了些線索,等會回派出所告訴你。”

  這時我想起劉芳說來工廠裡找周子國鬧過,可之前趙勝幾人在派出所時並沒有提到這茬,只有王宇說兩個老闆因工作的事情有過些爭吵。

想著,我把所有工人都叫了過來,問他們知不知道這回事,結果是他們全都搖頭說從未聽說,還說劉芳很少來廠裡,因為廠里木頭屑比較多,空氣也不好,劉芳是個愛美的女人,自然不喜歡這種地方。

  問完工人,我又把王宇單獨叫到一邊,問他有沒有聽周子國提起這事,畢竟他與周子國走得比較近。

  我問話的時候,是看著王宇的,我察覺到他的眼神有些閃躲,心裡已明白了幾分,就說這事他們雙方已經講得比較清楚了,沒什麼好隱瞞的。

  王宇這才告訴我,是有這麼回事,有天下班後,他開車送周子國去招待客戶,路上周子國一句話不說,臉也扳著,他就問周子國為什麼心情不好,周子國簡單提了幾句,大概意思是說劉芳到他辦公室大吵大鬧,把他和張東昇的關係弄得很尷尬,彼此心裡也會有隔閡。

  “下午我們在你宿舍問你時,你怎麼沒提這事呢?”我問。

  “這……張老闆被人謀害,我怕這事說出來對周老闆影響不好。”王宇有些局促。

  “你這樣只會幫倒忙,有些事不是你想瞞就能瞞得住的。”我對他交待問題不主動有些生氣。

  “警官,我與周老板接觸得多,他對我真的很好,對張老闆也很好的,就算劉芳找他鬧過,後來他對張老闆也沒有露出什麼不滿,二人的關係並沒受到多大影響,我也是怕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王宇再次解釋道。

  王宇說話時有些忐忑,像做了錯事的孩子。

  話說回來,站在他的角度,這麼考慮也是對的,並且那一次爭吵的確不能說明什麼,如果周子國與張東昇的關係真的很差的話,廠裡那麼多工人不可能都看不出端倪吧。

  不過,我想起了“面具”二字,張東昇能把內心的“女性靈魂”隱藏那​​麼深,就算他憎恨周子國,想要不表露出來,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劉芳母女在周子國辦公室鬧了很久,瘋哥他們幾人一直在做著調解工作,到下午六點,天都快黑了,一群人才從樓上下來。

  周子國仍然只同意給劉芳三分之一的股權,等結案後交付給劉芳,不過也作了讓步,願意先期墊付喪葬費及安撫費共計十萬元,到時候根據結案情況看是否從股權中扣除。

劉芳說了幾次周子國是兇手,瘋哥也例行詢問了周子國昨晚案發時在做什麼,他說在鎮上的房子裡睡覺,瘋哥問有沒有證人,他反問瘋哥:“楊警官,你一個人睡覺時,能找到證人嗎?”

時間太晚,所長讓張東昇家人抓緊時間把屍體抬走,明天由鎮政府聯繫火葬場前來拉屍體,這次劉芳竟是爽快地同意了,只可憐那張東昇父母看著兒子的屍體,雙雙老淚縱橫。

處理完這件事,我們就準備回鎮上了,臨走前,瘋哥讓金志成第二天一早就把廠裡所有人的詳細檔案送到派出所,金志成頭點得像撥浪鼓似的,我卻想著,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這傢伙心裡在想什麼呢!

  忙活了一天,大家都餓了,出了加工廠,所長說帶我們去找家館子吃飯。

  老貓聽了就說:“所長,去‘李回鍋’那裡吧。”

  所長笑著說:“你小子走了幾個月了,還惦記著李回鍋的手藝,走吧,青羊鎮上也就他那裡的菜留得住人。”

  走進“李回鍋”的飯館時,我和瘋哥幾人相視一笑,所長愣道:“怎麼,瞧不上這裡的環境?”

  文雅忙說:“不是不是,因為我們中午就是在這家吃的,沒想到誤打誤撞進了鎮上最有名的飯館。”

  所長釋然,招呼李老闆過來。

  點菜的時候,所長給我們介紹說:“你們別看李回鍋現在只是個小飯館的老闆,他以前可在特種部隊呆過,還立過三等功呢。每年建軍節,區上武裝部都會過來慰問他。”

  我看著李回鍋,他的頭髮和鬍子都亂糟糟的,臉上油光滿面,衣服也臟兮兮的,背微微駝著,很普通的形象,實在是與“特種兵”三個字聯繫不起來。

  “是嘛,李老闆哪一年退伍的呢?”瘋哥想拿煙盒,卻摸了個空,他的煙都給耗子了。老貓眼疾手快,把自己的煙摸出來,給李回鍋遞了一支,又給其他人挨著散了。

  “快有十年了吧,老了,身體不比當年了。”李回鍋邊說邊接過煙,從腰間掛著的包裡摸出一個打火機點燃。

  “李老闆謙虛了,你這身子板好得很嘛。”袁權說道。

  李回鍋嘿嘿笑了兩聲,然後說:“不提這些了,我還是去給各位準備飯菜吧。”

  就在李回鍋要轉身時,文雅突然問:“李老闆,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10 15:50

  文雅的話一出,不僅是李回鍋,我們其他人也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她。

  “什麼事?”李回鍋​​笑著問。

“中午我們問你許海是不是喜歡錘子,你說哪敢讓他拿錘子啊,會把人敲死的,可據我們了解到的情況,許海的確是用一把木頭做的錘子敲暈了一個人,青羊鎮這麼小,發生這種事情應該是傳得人盡皆知吧,你怎麼會不知道呢?”文雅盯著李回鍋,表情捉摸不透。

  經文雅這麼一說,我想了一下,還真是這樣!雖然都是刑警,文雅做為女人,還是比我們心細啊。

  文雅說完,包間裡有那麼幾秒鐘處於完全安靜的狀態,氣氛有些怪異。

  “有嗎?我真不知道勒,什麼時候的事?”李回鍋​​打破了沉默,臉上露著笑。

  “許濤被抓之後。”文雅沉聲說道。

  “我想起來了!”所長一拍大腿。

我們都看向所長,他對李回鍋說:“那段時間我幾次過來吃飯你店門都是關著的,等你回來後,我才知道是你老丈人生病住院了,你和你老婆都去城裡照看他了。”

  “噢,我們是有三天關了店門,回來後成天忙著生意,也沒關心鎮上這些事。”李回鍋說。

  “原來是這樣啊。”文雅恍然道,李回鍋笑著應聲。

  我也釋然了,剛才我就在想,他完全沒理由刻意隱瞞這件事嘛。

  然而,就在李回鍋出去後,所長告訴了我們另一件事,李回鍋曾與許濤打過架。

  事情的起因是李回鍋的兒子把許海當馬騎,許濤看見後,一把揪起他往旁邊一甩,李回鍋的兒子摔在地上,頭磕破了。

  李回鍋家裡幾代單傳,哪見得兒子受這般欺負,聽到消息就拿著掃把趕了過來,與許濤大打了一架,兩人都打出了血。

  經過派出所調解,雙方保證以後不會再因此事而互毆,打那之後,李回鍋就不准自己兒子與許海玩耍,兩家人倒也相安​​無事。

  聽了這段過往,我說:“這李老闆也算是與許濤結了梁子,在我們詢問時卻沒有故意誇大許濤的兇惡,特種兵的素質還真是高。”

  “或許,他只不過是怕給自己惹麻煩而已。”瘋哥淡然笑道。

  點的菜很快就端上來了,所長從他們車的後備箱拿了兩瓶酒出來,瘋哥一看這陣勢,連連擺手說不能喝,等會回去還要商議案情。

  “你們怎麼也是市局領導,到了青羊鎮,接風還是要的。再說,我們這六個人,兩瓶酒算什麼,不影響你們破案。”所長很是熱情,他帶的那個民警也一同勸著瘋哥。

  瘋哥不想駁了所長面子,最後還是同意了,不過把量減半,讓所長只開一瓶,說等案子破了再喝個痛快。所長見好就收,也沒硬勸,文雅沒喝,我們五人平分了那瓶酒。

  飯館不是談案子的地方,我們隨意聊了些,所長給我們簡單介紹了青羊鎮的歷史,以及一些出名的人物,許氏兄弟、李回鍋、木材廠的兩個老闆均在其列。

  提到周子國,所長興致很高,讓我們猜他是什麼文化程度。

  就在李回鍋要轉身時,文雅突然問:“李老闆,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

  文雅的話一出,不僅是李回鍋,我們其他人也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她。

  “什麼事?”李回鍋​​笑著問。

“中午我們問你許海是不是喜歡錘子,你說哪敢讓他拿錘子啊,會把人敲死的,可據我們了解到的情況,許海的確是用一把木頭做的錘子敲暈了一個人,青羊鎮這麼小,發生這種事情應該是傳得人盡皆知吧,你怎麼會不知道呢?”文雅盯著李回鍋,表情捉摸不透。

  經文雅這麼一說,我想了一下,還真是這樣!雖然都是刑警,文雅做為女人,還是比我們心細啊。

  文雅說完,包間裡有那麼幾秒鐘處於完全安靜的狀態,氣氛有些怪異。

  “有嗎?我真不知道勒,什麼時候的事?”李回鍋​​打破了沉默,臉上露著笑。

  “許濤被抓之後。”文雅沉聲說道。

  “我想起來了!”所長一拍大腿。

我們都看向所長,他對李回鍋說:“那段時間我幾次過來吃飯你店門都是關著的,等你回來後,我才知道是你老丈人生病住院了,你和你老婆都去城裡照看他了。”

  “噢,我們是有三天關了店門,回來後成天忙著生意,也沒關心鎮上這些事。”李回鍋說。

  “原來是這樣啊。”文雅恍然道,李回鍋笑著應聲。

  我也釋然了,剛才我就在想,他完全沒理由刻意隱瞞這件事嘛。

  然而,就在李回鍋出去後,所長告訴了我們另一件事,李回鍋曾與許濤打過架。

  事情的起因是李回鍋的兒子把許海當馬騎,許濤看見後,一把揪起他往旁邊一甩,李回鍋的兒子摔在地上,頭磕破了。

  李回鍋家裡幾代單傳,哪見得兒子受這般欺負,聽到消息就拿著掃把趕了過來,與許濤大打了一架,兩人都打出了血。

  經過派出所調解,雙方保證以後不會再因此事而互毆,打那之後,李回鍋就不准自己兒子與許海玩耍,兩家人倒也相安​​無事。

  聽了這段過往,我說:“這李老闆也算是與許濤結了梁子,在我們詢問時卻沒有故意誇大許濤的兇惡,特種兵的素質還真是高。”

  “或許,他只不過是怕給自己惹麻煩而已。”瘋哥淡然笑道。

  點的菜很快就端上來了,所長從他們車的後備箱拿了兩瓶酒出來,瘋哥一看這陣勢,連連擺手說不能喝,等會回去還要商議案情。

  “你們怎麼也是市局領導,到了青羊鎮,接風還是要的。再說,我們這六個人,兩瓶酒算什麼,不影響你們破案。”所長很是熱情,他帶的那個民警也一同勸著瘋哥。

  瘋哥不想駁了所長面子,最後還是同意了,不過把量減半,讓所長只開一瓶,說等案子破了再喝個痛快。所長見好就收,也沒硬勸,文雅沒喝,我們五人平分了那瓶酒。

  飯館不是談案子的地方,我們隨意聊了些,所長給我們簡單介紹了青羊鎮的歷史,以及一些出名的人物,許氏兄弟、李回鍋、木材廠的兩個老闆均在其列。

  提到周子國,所長興致很高,讓我們猜他是什麼文化程度。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10 16:00

  “大學?”瘋哥最先開口。

  所長笑而不語,文雅猜是高中。

  所長仍然不回答,讓我也猜一下,我想了想周子國的樣子,聯繫上所長的表情,猜的初中。

  所長看向文雅:“女士可以有兩次機會。”

  文雅:“該不會是留學歸來吧?那就真和我們上一起案子的兇手相同了。”

  “哈哈,全錯。”等我們都猜完了,老貓笑了起來,他是從青羊鎮出去的,自然知道周子國的底細。

  文化程度就那麼幾個,除了我們說的,基本上只剩下“小學”了,我疑惑地說出了這兩個字,所長重重地點了點頭。

雖然心裡有所準備,但這個答案還是出乎意料,其實小學文憑的老闆我也見過不少,比周子國有錢的大有人在,但那些人我一眼就能看出個大概,因為氣質這東西其實需要長時間的養成,像周子國這種騙過我們幾個刑警的,還真是少有。

  所長也不賣關子,接著說:“周子國小學讀完後就去了建築工地打工,搬磚、刷漆、和水泥這些活都乾過,待了十多年,從早做到晚,成天累得不行,不過倒也掙了些錢,為他開加工廠積累了原始資金。

  工地的條件差,洗澡不方便,洗衣服不方便,他身上隨時都有股味,衣服也是臟兮兮的,一出工地就會被人另眼相看,他為此挨了不少白眼。

  從那個時候起,他心裡就萌生了要當人上人的想法,但是重新去讀書這條路是不行的,他沒那個腦子,這不是我埋汰他,是他自己說的。

  後來他去了一家木材加工廠,空閒時間多了起來,他就抽空到城裡去,坐在街道上看過往的人群,去看那些成功人士的穿著和行為舉止。

這樣看了一年,他試著買了幾套像樣的衣服,又理了頭髮,刮了鬍鬚,不上工的時候,他就穿著好衣服到城裡,專門去最繁華的街道,在'實戰'中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像個成功人士。

  為了像得徹底,他還花錢去一些高檔餐廳吃飯,學那些人的用餐動作與禮儀,學他們的說話語氣與用詞,可以說是面面俱到。 ”

  說到這,所長見我們聽得專注,就招呼我們吃菜,別光顧著聽周子國的傳奇人生。

  “簡直是嘆為觀止啊!”我對周子國的經歷嘖嘖稱奇。

  “不通過學習讓自己高雅起來,只想著找捷徑,真不知這種人是怎麼想的,他這樣就算外表看起來像成功人士又如何?”文雅很是不屑。

  老貓卻說:“他這樣做還真是有用。周子國花了一年時間坐在街道邊看人來人往,又花了一年時間'實戰'學習,最後搖身一變,從農民工成了高級知識分子,他以這樣的面貌找到青羊鎮政府,幾天時間就談好了辦木材加工廠的事情。”

所長接著說:“沒錯,他的外表是他最大的優勢,如果他以本來的模樣到鎮政府談,不見得能那麼順利,還會花很多冤枉錢。木材廠建立後,生意都是他一手談下來的,這幾年效益是一年比​​一年好,給鎮上納了不少稅。”

  “效益一年比一年好?那去年怎麼還以效益差為由給工人降工資?”我有些疑惑。

  老貓接過話頭:“這是商人的本性,利益至上。那個時候加工廠已經走上正軌,他也提前對鎮上的情況作了了解,不愁沒人來廠裡。”

  “青羊鎮常住人口這麼少,他憑什麼如此肯定呢?”文雅問。

  “有些人為了照顧父母或子女,不願意去外面打工,種土​​地的同時能在木材廠再掙一份額外的工資,還是比較滿足的。”所長說。

  “他的這些事你們是怎麼知道的?”瘋哥有些奇怪。

所長飲了一口酒,說道:“哈哈,他經常會請鎮上領導吃飯,我也去了幾次,他一喝酒就喜歡胡說,這些都是他自己講出來的。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比他這厲害,領導見得多了,所以,雖是知道了他的老底,卻也沒心思宣揚出去,因此你們從鎮上人的口中聽不到這些。”

  “哼,又是一個戴著面具之人!”瘋哥憤然。

  “還有誰戴著面具?”老貓問。

  這涉及到案子的細節,瘋哥說:“等會回去告訴你。”

  吃完飯時,已經是夜里八點過了,我們是店裡最後一桌客人,從雅間出來,看到李回鍋夫妻二人把店門都關了一半,只等我們出門就要全關了。

  所長喝了點酒,開起了玩笑:“老李,你急著回去抱媳婦啊?”

  鄉鎮上的公務員與居民都比較熟悉,看樣子所長也不是第一次開這種玩笑,李回鍋笑著說:“是啊,天冷,還是抱媳婦暖和。”

  說完,李回鍋做樣在老婆臉上捏了一下,逗得所長哈哈大笑。

  鎮上的房子都是樓房,李回鍋的臥室就在飯館樓上,我們出來後,他們從裡面把門關了,身後的亮光就消失了。

  街上沒路燈,只有幾家人房子裡還有光亮,四周黑黢黢的。這里人口少,本就沒什麼人氣,再在環境的烘托下,只覺好是冷清。一陣涼風吹來,我不由縮了縮脖子。

  “別看春天來了,鎮上風大,這到了晚上,衣服還是得穿厚點才行,我今天從城裡過來都忘了加衣服。”是老貓的聲音。

  “夜黑風高,還真是殺人好地方啊!”瘋哥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說道。

  文雅分析案子是高手,在這種環境下,還是流露出了一絲女生的膽怯,她四下看了看說:“快回派出所吧。”

  我們六個人擠在一部車上往派出所而去,路上,瘋哥接到了袁權的電話,說是張東昇電腦裡真有些重要資料,不是被刪除了,而是被鎖在一個特定的軟件之中再隱藏了起來,現在技術人員已經把它破解了,他拷貝了一份,正從城裡趕過來。

  而那些資料的內容,袁權也說了,除了張東昇的自拍,還有對另一個人的偷拍!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10 16:12

  瘋哥說完通話的內容後,老貓馬上問:“對誰的偷拍?”

  “他不敢確定,拿回來我們一起看吧。”瘋哥回答道。

  車子開了一陣,前方出現轉動著的紅藍色警燈,是派出所到了。

  所長他們不是專案組成員,回來就去休息了,派出所值班是可以睡覺的,有事情再起來就行了。

  我們四人先小憩了一陣,等著袁權到了,就進辦公室,準備先看他帶來的資料,看完後再商討案情。

  袁權把U盤插入電腦,調出文件夾,裡面出現的照片讓我們目瞪口呆,文雅更是有些尷尬。

  黑絲長腿、金色高跟鞋、鮮紅的嘴唇,張東昇把那三樣道具完全運用了起來。

  照片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拍的是腿,一類是唇。

  拍腿的那些,從角度來看,張東昇是躺在沙發上,兩腿穿著黑色絲襪,腳上穿著高跟鞋,或蜷、或伸,擺出各種姿勢。

  雖然這一類照片裡看不到張東昇的臉,但袁權說,他讓局裡的法醫鑑定過,照片裡腿的粗細程度與張東昇屍體是一樣的。

  拍唇的那類照片,是張東昇用手機的前置攝像頭自拍的,嘴上沫著鮮紅的顏色,表情有自然微笑的,有嘟著嘴的,有吐舌頭的……

  “變態!”文雅說道。

  “瘋哥,你剛才說還有個戴著面具的人,就是指張東昇吧?”老貓問。

  瘋哥點了點頭,並把在張東昇辦公室裡找到那幾本書的事講了出來。

  我們五人中,只有老貓與張東昇接觸過,他聽完瘋哥所說,不由噓唏:“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完全顛覆了他之前給我的印象,沒想到這小小木材廠的兩個老闆都是奇人。”

  文雅接著道:“說起周子國,我有些想不通,他既然是利益至上的人,當初許濤偷了他兩千元錢,他卻連警都沒報,他真有那麼大方?”

  老貓馬上戳穿了周子國的假面:“他的確沒正式報警,卻私下給我們所長講了這事,所長說他沒抓到現行,許濤不認賬的話,我們根本沒法處理。他是想著反正報警也找不回兩千元,再惹惱了許濤不划算。”

袁權一聽,有些懊惱:“這麼看來,下午問他時,他是故意裝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告訴我們這件事,就是想讓我們讚揚他的慈善,結果我還真讚揚他了,慚愧啊。”

  如此看來,周子國心計還真是深,想必他說每年給慈善機構捐款也是在作秀了。

  說完這事,我們接著看照片。張東昇的自拍千篇一律,我們沒心思一一翻看下去,瘋哥問:“偷拍的照片呢?”

  袁權拖動著鼠標往下翻,接連翻了幾頁,終於出現了不一樣的照片。

  這些照片拍的都是背影,圖中有好幾個人,我們看了一陣,發現有些眼熟。

  前面幾張看不出他拍的到底是誰,我們接著往後翻,有張照片的邊上是一個人的半個正面,應該是路人,從照片的構圖來看,正中的兩個背影才是主題,老貓一下就認了出來,指著其中一個說:“這是許海。”

  許海我們都見過,大家一起辨認後,確定了是他。

  另一個人我們也認了出來,是許濤,他剛從牢裡出來一個月,髮型很明顯。之所以老貓沒認出來,是因為他三個月前就調走了,而許濤釋放後他還沒見著。

  我們再回過頭去看之前那些照片,發現每一張裡面都有許濤,而許海並不是每張都出現。

  “他主要是在偷拍許濤?”文雅推測。

  “後面還有沒有?”瘋哥問袁權。

  “有。”袁權說道,又往後翻,我們的目光都落在屏幕上。

  很快,再次出現了一張圖,這張圖的兩邊很模糊,像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只在中間有一個人影。

  我馬上反應了過來:“兩邊是手指,他偷拍的時候,用手掌擋住了手機,然後兩根指頭張開,露出攝像頭。”

  經過仔細對比,最後確定,這張中間那個人影正是許濤。

張東昇自拍的照片時間跨度很大,最早的在兩年前,最近的是前天,而偷拍的照片全是最近一個月的,也就是在許濤出獄後,這從照片里許濤的髮型也能看出來。

  確定身份後,袁權分析道:“既然張東昇想當女人,那他有同性戀傾向也說得過去了,他偷拍許濤,難道是喜歡他?”

  “完全有這個可能。”我說。

“許濤和他都是青羊鎮的人,一年前許濤在木材廠打工,他們也有共事的機會,為何他偷拍許濤的時間卻是從一個月前才開始的?”瘋哥提出了一個問題。

  文雅回答說:“這個我有發言權,女人的感情是捉摸不透的,很可能今天還討厭一個人,明天就能愛上他。”

老貓摸著自己下巴道:“你們看照片的拍攝密度,最開始他差不多是一個月拍幾張,慢慢地增加,到了最近半年,幾乎是每天都會有。我猜,是因為許濤出獄後,他的外表看起來更有男人味了,剛好張東昇體內的女性靈魂在這時達到了一個高峰。”

  張東昇電腦裡的資料再次把線索引向了許濤,文雅問我們幾個,如果知道有一個男人喜歡自己,會不會覺得噁心?

  “當然會!”我和袁權同聲說道。

  瘋哥與老貓年齡要大些,用沉默作了回答。

  “如果你發現他在偷拍甚至跟踪自己,會不會有殺掉他的衝動呢?”文雅又問。

  這次,老貓說:“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瘋哥沉呤道:“我在想,張東昇的死法與他辦公室裡的書之間的那種對應關係,到底是偶然還是兇手故意為之?”

  我分析說:“故意為之的可能性更大,兇手應該是知道張東昇秘密的人,至少是在他辦公室裡看過《面具》這本書。”

  袁權說:“普通工人就算去張東昇辦公室,也待不了多少時間,更不會有機會看到書櫃裡的書。兇手的範圍應該可以進一步縮小了,周子國,金志成,王宇。”

  文雅微微搖頭:“還是不能排除許濤,既然張東昇如此迷戀他,指不定這一個月期間他們有單獨見面的時候,許濤完全有可能知曉張東昇的一些真實想法。”

  瘋哥贊同文雅的話:“等明天拿到廠里人員的履歷表,我們的目標會更加明確的。”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10 16:55

  折騰了一天,初步​​把兇手範圍縮小到幾個人身上,也算是小有收穫,瘋哥見大家臉上都有疲憊之色,就讓我們早點去休息,明天會有很多工作要做。

  洗漱完已經是十點過了,關了燈,我躺在床上,回想著案情。

這個案子看似簡單,很容易找到線索,可細細想來,它的幾個關鍵線索指向的人卻並不相同,這就導致很多人都像是兇手,我們卻又沒有足夠的理由去傳喚他們。

  比如,兇手好酒,酒的檔次不高,那麼就可以排除周子國的嫌疑,然而,周子國與張東昇卻又有著利益上的糾葛,並且他有可能提前進入張東昇辦公室拿走了什麼東西。

  再如,許濤曾用鐵鎚與人打架,兇手使用的凶器之一也是鐵鎚,張東昇似乎喜歡許濤,這讓許濤厭惡,從而有了殺人動機。可另一方面,許濤用錘子打架的事鎮上多數人都知道,他要真是兇手,應該刻意避開鐵鎚這種工具才合常理啊,也不會放一個與自己弟弟想像的面具在現場。

  金志成和王宇,平日里他倆進入張東昇辦公室的機會應該也不少,說不定就發現了張東昇的秘密,但完全沒必要為了這事就把張東昇殺了啊,畢竟張東昇的行為並沒有侵犯到他們的利益。

  還有耗子,他完全有能力操控機床出故障的時間,又那麼主動地跳出來提供線索,這人也不容小覷!

  對了,劉芳的姘夫也有可能是兇手,可我們對他還一無所知。

  我在腦子裡一一過著這些人的臉龐,他們都像兇手,卻又都不像兇手。

  不知是誰的鼾聲響了起來,我一看時間,已經零點了,就把這些雜念拋開,心想等明天再說吧。

  鎮上的溫度的確比城裡要低一些,被子有些薄,我的腿怎麼都捂不暖和,加之心裡又裝著事情,我一晚上都睡得不沉,醒了幾次。

  快天亮時,我又醒了,手機顯示才六點四十五,我準備再睡一會,剛閉上眼,就听著隔壁屋傳來文雅的呼喊聲。

  聽到文雅的聲音,我一下坐了起來,瘋哥他們床上也有響動。

  “什麼事?”袁權問。

  “啪!”老貓已經迅速地打開了房間裡的燈。

  原來大家睡得都不是很沉。

  我們開始穿衣褲,我和老貓睡在下舖,動作比較快,半分鐘不到,我倆已經穿戴好並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我正準備敲文雅的房門,門直接開了,文雅臉色有些不好,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怎麼了?”我問。

  “剛才有人在我窗戶外面。”文雅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事非同小可,現在天都沒亮,窗外怎麼會有人!

  瘋哥與袁權也過來了,瘋哥聽了這事就衝進文雅房間,往窗戶外看了一陣,出來後,他讓我留下陪文雅,他們三個人帶著手電和警棍到派出所外面去找剛才那人。

  派出所是個小院,院門是道鐵門,為了保證民警自身安全,鐵門晚上是鎖住的,外面的人進不來,瘋哥是叫醒值班民警開的門。

  他們走後,我從文雅那知道了事情的詳細經過。

  文雅有個習慣,在陌生的地方睡覺得開著燈,不然睡不著。

  昨晚,房間裡沒有檯燈,她就把手機連接充電器,再開啟手電筒功能,做成了一個簡易的燈。

  我們的房間在一樓,窗戶是軌道推拉式的,外面安裝有防護欄。睡覺前,文雅把窗戶開了個縫。

  房間裡有張桌子是靠在窗戶邊的,床是靠在門這邊的,文雅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這樣,房間裡既有光亮,燈光也不會晃到她眼睛。

  晚上文雅睡得也不沉,時不時會醒來。最後一次醒的時候,她看到已經到六點四十了,就準備起床。她坐起來穿衣服,穿好上衣後,很自然地抬起頭來,卻猛然發現本來只開了個縫的窗戶竟然開了一小半,而窗戶外此時正有張臉在看著自己,她就嚇得叫了出來。

  “你有沒有看清那張臉?”我馬上問。

  文雅眉頭緊鎖,搖頭說:“手機閃光燈畢竟不是很亮,外面又是一片黑,我只看到一張模糊的臉,在我喊出聲後,他就消失了。”

  “這還了得!跑到派出所來偷看了!”我看著文雅受驚嚇的樣子,很是氣憤。

  所長聽到動靜,也起床了,問我們發生了什麼事,文雅又把經過敘述了一遍。

  聽完後,所長說:“十有八九是許海那傻蛋。”

  “你怎麼知道?”我覺得奇怪。

  “你們是不知道,許海很嚮往學校生活,每天早上和中午,學校上學放學的時間段,校門口總有他的身影。只不過中午我經常見到,早上我一般起不了這麼早,碰見的少。”

  說罷,所長看了看手錶,又說:“你看,馬上到七點了,正好是是學生開始進校的時間。”

  “要真是許海,倒也沒什麼,我剛才擔心那人是兇手,所以有些害怕。”文雅說道。

  “應該是許海,兇手不至於這麼傻送上門來吧。”我安慰著她。

  這時天色已經亮了一些,派出所外面傳來嘈雜聲,我們走到門口,看到是瘋哥他們正押著一人過來。

  遠遠看著,那人似乎有些不配合,我和所長也上前去幫忙,走得近了,我認出那人果然是許海。
  “這小子跑得可真快!”袁權喘著氣說。

  “力氣也大!”老貓說話的時候還要用勁控制著許海不停掙扎的手。

  許海嘴裡依然嘟噥著:“壞人!打壞人!”

  “許海,他們不是壞人,他們也是警察叔叔。”所長走上前,笑著對許海說道。

  許海看到所長,情緒緩和了些,掙扎得也沒那麼厲害了。所長從袁權手中拉過許海的手來,笑著問:“你是不是又想去學校門口啊?”

  “我,我要去上學。”許海回答著,恢復了小孩子的神情。

  所長給瘋哥使了個眼色,瘋哥他們三人就都鬆開了手,走到了我與文雅這邊來,許海的情緒進一步穩定了,看來他果然是對生人才有敵意。

  回到派出所,所長把許海弄去了一間屋子單獨詢問,我們都在值班室裡等著。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所長進到值班室,讓值班民警把許海送回家去。

  “問清楚了。”所長對文雅說:“許海本來要去學校,從你房間外經過時,看到裡面有燈光,一時好奇,就跑過來往裡看,他嫌縫太小,又用手把窗戶往旁邊推了一些。他幾乎每天這個時間都會從家裡出發走到學校去,今天的事只是個意外。”

  “恩,謝謝所長,給你添麻煩了。”文雅輕聲說道。

  “不麻煩,沒事就好,你們再休息一會吧,八點鐘我帶你們去鎮上吃早飯。”所長說。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所長快步走到值班台,接起了上面的座機:“你好,青羊派出所。”

  幾秒鐘後,所長臉色驟變:“什麼!你在門口等著,我們馬上到!”

  電話鈴響就意味著有警情,所長的反應讓我的心緊了起來,像是出了大事。

  掛了電話,所長告訴我們:“木材廠昨晚值班的工人死了一個。”

  這句話尤如一道雷打在我們身上,專案組五個人當場都愣住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10 17:13

  兩輛警車飛速朝加工廠駛去,一天之內,這種情況出現了兩次,應對的事情卻完全不一樣,劉芳那事頂多算是糾紛,現在卻是再次出了命案。

  我和文雅坐的所長這輛車,路上,他告訴我們,打電話報警的是木材廠工人曾龍,死的是曾輝。

  “曾輝?耗子?”我皺眉問。

  昨天耗子說過,昨晚又該他值班了,沒想到竟成了人生的最後一晚。

  所長回答:“對,就是他。”

  “報案人有沒有說是怎麼死的?”文雅問,她是在考慮兩起案子間的聯繫。

  “曾龍聲音顫抖得厲害,只說死得很慘,時間寶貴,我也沒細問,過去再看吧。”所長回答。

  快到木材廠時,在車燈的照射下,我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在向我們不停招手。

  我們把車停在​​門口,下車後,我看到曾龍臉色慘白,身子不停地抖,明顯是受到了過度驚嚇。

  瘋哥讓曾龍帶路,他帶著我們走到了宿舍門口,卻不願進去。我們來了六個人,為了不破壞現場,只有瘋哥和我進了房間。

  房間的燈開著,裡面擺著三架鐵床,進門左邊兩架,右邊一架,都是上下舖的,共六個鋪,每個鋪上都有被子,看來每個工人的床位都是固定的。

  左邊第一架床的下舖上躺著一個人,本應蓋在身上的被子被掀開了一些。鮮血浸濕了被褥,床下的水泥地面上也覆蓋了一層血液,血液上有個東西吸引了我——小丑面具。

  這個面具與老貓帶回來的一模一樣,初步看來,兩起案子的兇手真是同一人!

  除了面具,血液上還有些相同的腳印,腳印一直到了門外,有些凌亂。從張東昇案的現場來看,兇手定然不會如此馬虎,這些腳印多半是曾龍的。

  “你在這裡等著,我過去。”看到現場的情況後,瘋哥作了這安排。

  “嗯。”我應道,心裡壓抑得緊。

  床上那人的頭是向著窗戶那邊的,由於被子擋住了,我只能看到他的少部分臉,那臉上已經沒有白色了,血肉模糊。

  瘋哥盡量繞開地上的血,好不容易才走到床邊,他先站著看了一陣,我聽得他倒吸了口涼氣。

  “怎麼了?”我問。

  “這人的臉沒了。”瘋哥說。

  “臉也被撞爛了嗎?”我以為是像張東昇的臉一樣。

  瘋哥卻說:“不是,不是臉被撞爛,而是根本就沒臉了,整張臉……都被劃掉了。”

  瘋哥的話讓我渾身一陣惡寒,臉都被劃掉了,那樣子得有多血腥。

  我聽到瘋哥的聲音有些異樣,看來,這個身經百戰的老刑警,也被耗子的死狀嚇到了。

  不對,臉都沒了,身份無法確定,現在還不能叫他為“耗子”。

  瘋哥從包裡摸出手套戴上,翻看了死者的頭部,又翻開被子,簡單查看了他的全身,在這個過程中,窗外的冷風吹了進來,一股子血腥味飄進鼻孔,中間夾雜著絲酒精的氣味,讓我感覺有些窒息。

  兩分鐘後,瘋哥退了出來,我們一起出了房間。

  袁權通知了隊裡的法醫和痕跡組,120馬上也會過來,“宣布死亡”這種事還得由醫生來做。

  老貓已經從曾龍的口中問清了大致經過,昨晚我們走的時候已經六點過了,等到所有人走完差不多是七點鐘。

  人走了後,耗子就拿出酒菜來與曾龍二人對飲。曾龍是耗子的堂弟,他們關係不錯,也是他介紹耗子到廠裡打工的,分組值班的時候他倆主動申請分到了一起。每次值班,耗子都會用個小包帶一壺白酒和幾包鹽乾花生,再就是些滷肉,兩兄弟邊瞎扯邊喝,把一壺酒喝完後,暈乎乎的正好睡覺。

  昨晚也是如此,吃了一陣後,耗子估摸著不會有什麼事了,就去把工廠的鐵門鎖了,回來接著喝。喝完兩人就睡了,曾龍睡得很沉,直到今早七點過,他起來上廁所。

  那時天快亮了,他也沒開燈,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從耗子床邊經過時,他發現鞋子上傳來的感覺不對勁,像是踩在了泥水里,粘乎乎的。

  曾龍低頭一看,地上是一團黑黑的液體,他心頭一驚,走到門口打開了燈,這一下就傻眼了,地上全是血,血是從耗子床上流下來的,而耗子臉上蓋著一個小丑面具。

  他走過去,一把掀開面具,面具掉在地上,耗子那恐怖的“臉”也展露了出來,他嚇得跑出宿舍,打電話報了警,之後再也沒敢進去,直到我們過來。

  木材廠又死一人,所長直接給責任人周子國打了電話,幾分鐘後,他的車子就開進了廠區。

  下了車,周子國快步往我們這走來,皺著眉頭,少了絲昨日的淡定,王宇小跑著跟在他身後。

  “周老板挺快的嘛。”走近後,所長說道。

  “昨晚我沒回城裡,住在鎮上的,接到你電話就讓王宇過來接我了。”周子國說。

  文雅上前一步,盯著周子國問:“周老板昨晚又沒回去?”

  “臉也被撞爛了嗎?”我以為是像張東昇的臉一樣。

  瘋哥卻說:“不是,不是臉被撞爛,而是根本就沒臉了,整張臉……都被劃掉了。”

  瘋哥的話讓我渾身一陣惡寒,臉都被劃掉了,那樣子得有多血腥。

  我聽到瘋哥的聲音有些異樣,看來,這個身經百戰的老刑警,也被耗子的死狀嚇到了。

  不對,臉都沒了,身份無法確定,現在還不能叫他為“耗子”。

瘋哥從包裡摸出手套戴上,翻看了死者的頭部,又翻開被子,簡單查看了他的全身,在這個過程中,窗外的冷風吹了進來,一股子血腥味飄進鼻孔,中間夾雜著絲酒精的氣味,讓我感覺有些窒息。

  兩分鐘後,瘋哥退了出來,我們一起出了房間。

  袁權通知了隊裡的法醫和痕跡組,120馬上也會過來,“宣布死亡”這種事還得由醫生來做。

  老貓已經從曾龍的口中問清了大致經過,昨晚我們走的時候已經六點過了,等到所有人走完差不多是七點鐘。

  人走了後,耗子就拿出酒菜來與曾龍二人對飲。曾龍是耗子的堂弟,他們關係不錯,也是他介紹耗子到廠裡打工的,分組值班的時候他倆主動申請分到了一起。每次值班,耗子都會用個小包帶一壺白酒和幾包鹽乾花生,再就是些滷肉,兩兄弟邊瞎扯邊喝,把一壺酒喝完後,暈乎乎的正好睡覺。

  昨晚也是如此,吃了一陣後,耗子估摸著不會有什麼事了,就去把工廠的鐵門鎖了,回來接著喝。喝完兩人就睡了,曾龍睡得很沉,直到今早七點過,他起來上廁所。

  那時天快亮了,他也沒開燈,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從耗子床邊經過時,他發現鞋子上傳來的感覺不對勁,像是踩在了泥水里,粘乎乎的。

  曾龍低頭一看,地上是一團黑黑的液體,他心頭一驚,走到門口打開了燈,這一下就傻眼了,地上全是血,血是從耗子床上流下來的,而耗子臉上蓋著一個小丑面具。

  他走過去,一把掀開面具,面具掉在地上,耗子那恐怖的“臉”也展露了出來,他嚇得跑出宿舍,打電話報了警,之後再也沒敢進去,直到我們過來。

  木材廠又死一人,所長直接給責任人周子國打了電話,幾分鐘後,他的車子就開進了廠區。

  下了車,周子國快步往我們這走來,皺著眉頭,少了絲昨日的淡定,王宇小跑著跟在他身後。

  “周老板挺快的嘛。”走近後,所長說道。

  “昨晚我沒回城裡,住在鎮上的,接到你電話就讓王宇過來接我了。”周子國說。

  文雅上前一步,盯著周子國問:“周老板昨晚又沒回去?”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10 17:18

  周子國往旁邊挪動了兩步,這樣一來,文雅與他之間的距離並沒有減少,他從容回答:“是啊,廠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心裡很不安,不想回去,何況今天還有個重要客戶來提貨,我要早點到廠裡,防止劉芳那些人再來鬧事,影響生意。”

  說完,周子國往工人的宿舍望去,神色變得凝重。

  “周老板,我哥死在廠子裡,這事你要給他做主啊!”曾龍哭喪著臉。

  “我做啥主,等警官破案吧。”周子國沒好氣地說。

  曾龍是個老實人,被周子國的話一唬,就低下了頭。

  門口傳來女人的呼喊,曾龍說了句“我嫂子來了”就迎了過去。

  耗子的女人皮膚黑黑的,體形有些胖,顯得魁梧,她嗓門很大,進來後,幾度吵著要進宿捨去,都被我們攔了下來,擔心她破壞現場。

  好不容易等到120來了,來的是個女醫生,她在瘋哥的帶領下進到宿舍,兩分鐘後出來時,臉色慘白,幾欲作嘔。這期間,老貓讓一個護士給曾龍抽了血。在宣布了宿舍裡床上之人的死亡後,救護車逃也似地離開了現場。

  隨後,分局的法醫和痕跡民警也趕了過來,大家的神情都很凝重,如此短的時間內接連出了兩起命案,兇手手段殘忍,這在全省都是極為難遇的。

  瘋哥與他們一同進了宿舍,耗子的女人鬧了一陣,知道我們不會放她進去,這會兒也不鬧了,呆呆地看著宿舍方向。

  婦人四十多歲,穿著一身舊衣服,頭髮亂亂的,有些發黃,中間夾雜著不少白髮。青羊鎮的居民多是由村民而來,好些人還​​種著土地,這女人就是個典型的農婦,褲腿上沾著的泥土也能說明這點。

  近一個小時後,法醫他們走了出來,表明痕跡已經提取完畢,將初檢結果告訴了瘋哥。

  我想起張東昇有可能是同性戀,就問袁權,今天這個法醫與昨天給張東昇屍檢的是不是同一人,在得到肯定回答後,我讓袁權去問一下,張東昇肛門處有沒有性交痕跡。

  袁權詢問的結果是“沒有”,看來,張東昇體內的女性意識是最近才達到一個峰值的,從而開始了對許濤的偷拍。

  也就是說,許濤是他的第一個心儀者,這就排除了上任“基友”因吃醋而殺害他的可能。

  交洽完後,瘋哥讓耗子女人前去認屍,先前沉默的女人一下撲了過去。

  很快,房間里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聽在耳裡,讓人好不難受。

  本來曾龍是不敢進宿舍的,見著嫂子這樣,硬著頭皮上前勸她,文雅作為現場唯一女性,也跟了過去。進去之前,她問了我屍體的樣子,做好了心理準備。

  婦人在裡面呆了十來分鐘,哭喊聲漸漸小了,文雅扶著她出來時,她滿臉淚水地啜泣著,身子有些抽搐。

  周子國往旁邊挪動了兩步,這樣一來,文雅與他之間的距離並沒有減少,他從容回答:“是啊,廠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心裡很不安,不想回去,何況今天還有個重要客戶來提貨,我要早點到廠裡,防止劉芳那些人再來鬧事,影響生意。”

  說完,周子國往工人的宿舍望去,神色變得凝重。

  “周老板,我哥死在廠子裡,這事你要給他做主啊!”曾龍哭喪著臉。

  “我做啥主,等警官破案吧。”周子國沒好氣地說。

  曾龍是個老實人,被周子國的話一唬,就低下了頭。

  門口傳來女人的呼喊,曾龍說了句“我嫂子來了”就迎了過去。

  耗子的女人皮膚黑黑的,體形有些胖,顯得魁梧,她嗓門很大,進來後,幾度吵著要進宿捨去,都被我們攔了下來,擔心她破壞現場。

  好不容易等到120來了,來的是個女醫生,她在瘋哥的帶領下進到宿舍,兩分鐘後出來時,臉色慘白,幾欲作嘔。這期間,老貓讓一個護士給曾龍抽了血。在宣布了宿舍裡床上之人的死亡後,救護車逃也似地離開了現場。

  隨後,分局的法醫和痕跡民警也趕了過來,大家的神情都很凝重,如此短的時間內接連出了兩起命案,兇手手段殘忍,這在全省都是極為難遇的。

  瘋哥與他們一同進了宿舍,耗子的女人鬧了一陣,知道我們不會放她進去,這會兒也不鬧了,呆呆地看著宿舍方向。

  婦人四十多歲,穿著一身舊衣服,頭髮亂亂的,有些發黃,中間夾雜著不少白髮。青羊鎮的居民多是由村民而來,好些人還​​種著土地,這女人就是個典型的農婦,褲腿上沾著的泥土也能說明這點。

  近一個小時後,法醫他們走了出來,表明痕跡已經提取完畢,將初檢結果告訴了瘋哥。

  我想起張東昇有可能是同性戀,就問袁權,今天這個法醫與昨天給張東昇屍檢的是不是同一人,在得到肯定回答後,我讓袁權去問一下,張東昇肛門處有沒有性交痕跡。

  袁權詢問的結果是“沒有”,看來,張東昇體內的女性意識是最近才達到一個峰值的,從而開始了對許濤的偷拍。

  也就是說,許濤是他的第一個心儀者,這就排除了上任“基友”因吃醋而殺害他的可能。

  交洽完後,瘋哥讓耗子女人前去認屍,先前沉默的女人一下撲了過去。

  很快,房間里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聽在耳裡,讓人好不難受。

  本來曾龍是不敢進宿舍的,見著嫂子這樣,硬著頭皮上前勸她,文雅作為現場唯一女性,也跟了過去。進去之前,她問了我屍體的樣子,做好了心理準備。

  婦人在裡面呆了十來分鐘,哭喊聲漸漸小了,文雅扶著她出來時,她滿臉淚水地啜泣著,身子有些抽搐。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10 17:29

  “確定了。”文雅輕聲告訴我們。

  除了臉部,每個人的身體上也有著許多能夠用以辨認的信息,婦人與耗子生活了十多年,對他的身體自然是很了解的,不用看臉也能確定他的身份。

  耗子父母死得早,沒給他留下什麼家業,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還是一叔父給他介紹了這門親事。他自己沒有房子,婚後住到了女方家,二人一直沒有孩子,檢查後是女方的問題。

  耗子自己沒什麼本事,倒也不怨妻子,妻子因此心懷愧疚,更加對他好,包乾了家裡所有的農活,也因此,這婦人明明比耗子小幾歲,卻比耗子還要現老相一些。

  耗子的死因已經查明,係被利器割喉而亡,死後臉上的皮被剮了下來,不知所踪,現場也沒有發現凶器。

  我們問婦人,要不要求對耗子作屍檢,婦人沉默了一陣,回答說:“不了,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他的臉都沒了,我不想讓其他地方再有破損。”

  婦人的聲音因為剛才的哭喊,已經嘶啞了。

  千年修得共枕眠,同是死了丈夫,婦人與昨日劉芳的表現卻截然不同,看得出來,婦人是真的傷心,而劉芳似乎更加在意的是木材廠的股份,不免讓人唏噓。

  文雅一直扶著婦人,勸慰著她,旁邊的曾龍一支又一支地抽著煙,以此讓自己鎮定下來。

  現場勘驗完後,周子國就上樓了,臨走前,他對婦人說:“有什麼需要的,你儘管開口。”

  又過了一陣,廠裡的人多了起來,工人們陸續來上工,還有些曾家的親戚也趕了過來,開始幫著張羅耗子的後事。

  金志成到工廠後,聽聞耗子死了,臉色也凝重了起來,眼鏡後那一對隨時笑成縫的眼睛睜得很大,額頭上浸出了細汗。

  他與我們打過招呼後,就上樓去找周子國,再下來時,手裡拿著工廠所有人員的詳細資料。

  在瘋哥的安排下,專案組成員開始了對廠里人員的詢問。

  最先接受調查的自然是曾龍,他與耗子睡在同一間屋裡,兇手進來殺了人,又割走了臉皮,他卻毫無察覺。

  “確定了。”文雅輕聲告訴我們。

  除了臉部,每個人的身體上也有著許多能夠用以辨認的信息,婦人與耗子生活了十多年,對他的身體自然是很了解的,不用看臉也能確定他的身份。

  耗子父母死得早,沒給他留下什麼家業,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還是一叔父給他介紹了這門親事。他自己沒有房子,婚後住到了女方家,二人一直沒有孩子,檢查後是女方的問題。

耗子自己沒什麼本事,倒也不怨妻子,妻子因此心懷愧疚,更加對他好,包乾了家裡所有的農活,也因此,這婦人明明比耗子小幾歲,卻比耗子還要現老相一些。

  耗子的死因已經查明,係被利器割喉而亡,死後臉上的皮被剮了下來,不知所踪,現場也沒有發現凶器。

  我們問婦人,要不要求對耗子作屍檢,婦人沉默了一陣,回答說:“不了,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他的臉都沒了,我不想讓其他地方再有破損。”

  婦人的聲音因為剛才的哭喊,已經嘶啞了。

  千年修得共枕眠,同是死了丈夫,婦人與昨日劉芳的表現卻截然不同,看得出來,婦人是真的傷心,而劉芳似乎更加在意的是木材廠的股份,不免讓人唏噓。

  文雅一直扶著婦人,勸慰著她,旁邊的曾龍一支又一支地抽著煙,以此讓自己鎮定下來。

  現場勘驗完後,周子國就上樓了,臨走前,他對婦人說:“有什麼需要的,你儘管開口。”

  又過了一陣,廠裡的人多了起來,工人們陸續來上工,還有些曾家的親戚也趕了過來,開始幫著張羅耗子的後事。

  金志成到工廠後,聽聞耗子死了,臉色也凝重了起來,眼鏡後那一對隨時笑成縫的眼睛睜得很大,額頭上浸出了細汗。

  他與我們打過招呼後,就上樓去找周子國,再下來時,手裡拿著工廠所有人員的詳細資料。

  在瘋哥的安排下,專案組成員開始了對廠里人員的詢問。

  最先接受調查的自然是曾龍,他與耗子睡在同一間屋裡,兇手進來殺了人,又割走了臉皮,他卻毫無察覺。

  曾龍說耗子的酒壺能裝兩斤酒,二人平分的話,每人也就是一斤,他每次喝完,都會睡得很死,打雷都聽不見。我們在房間裡找到了酒壺,從大小來看,的確能裝那麼多。

  剛才老貓讓護士給曾龍抽了一管血回去進行酒精濃度檢測,雖然已經過了一夜了,仍能通過現有的酒精濃度推算出案發時曾龍體內的酒精濃度,以此與曾龍的供述進行佐證。

  另外,從廠里工人以及耗子親屬處了解到,曾龍與其關係很好,兩人從未紅過臉,也沒什麼利益上的衝突,應該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木材廠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晚值班工人關廠門的時間都是八點左右,根據曾龍的回憶,昨晚耗子關門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

  鐵門中央有一塊大鐵板,鐵板的兩邊各有一個鎖扣,從里外都可以鎖門。

  因為有鐵板的遮擋,從裡面鎖了門後,即便有鑰匙,也無法從外面伸手進來開鎖。

  早上曾龍跑到門口,發現鐵門是開著的,鎖被扔在地上,以此推斷,兇手殺人後,是從大門跑出去的。

  所長帶著派出所民警對木材廠的圍牆內外進行了細緻檢查,圍牆有兩米五高,上面還插有碎玻璃,正常人要想翻越圍牆,就算借助外物,兩腿也需要蹬在牆面上承力,而牆面都是粗糙的泥灰,硬度低,一旦受力,必然會留下印跡。

  經過一番檢查,圍牆內外面以頂上均無新的印跡,碎玻璃片也沒有新的斷裂,我們合計後得出結論,在耗子八點左右鎖鐵門時,兇手就已經在廠裡了!

  法醫屍檢後將耗子的死亡時間鎖定在凌晨三點至四點期間,也就是說,兇手一直藏身於廠裡,等到那個時間點,出來殺了耗子,再從工廠大門離開。

  “八點到凌晨三點,暗夜中整整潛伏了七個小時,這個兇手太可怕了!”文雅咂舌道。

  我說:“正常情況下,凌晨三四點是人體進入深度睡眠的時間,兇手等到那時再動手,既是為了保證對耗子一擊即中,也可以最大程度地防止曾龍醒來。”

  “看這情況,曾龍應該慶幸自己沒有醒,如果他醒了,只怕也會成為凶手的刀下魂。”老貓神色凝重地說。

  的確是這樣,兩起兇殺案,兇手的手法乾淨利落,下刀狠辣,毫不留情,曾龍與耗子昨晚都喝了一斤白酒,那種情況下,就算二人同時與兇手正面搏鬥,估計也沒什麼勝算。

  昨晚剛好是耗子與曾龍值班,兇手只殺耗子而留了曾龍一條命,說明兇手的目的性很強,就是衝耗子去的。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10 17:35

  曾龍說耗子的酒壺能裝兩斤酒,二人平分的話,每人也就是一斤,他每次喝完,都會睡得很死,打雷都聽不見。我們在房間裡找到了酒壺,從大小來看,的確能裝那麼多。

剛才老貓讓護士給曾龍抽了一管血回去進行酒精濃度檢測,雖然已經過了一夜了,仍能通過現有的酒精濃度推算出案發時曾龍體內的酒精濃度,以此與曾龍的供述進行佐證。

  另外,從廠里工人以及耗子親屬處了解到,曾龍與其關係很好,兩人從未紅過臉,也沒什麼利益上的衝突,應該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木材廠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晚值班工人關廠門的時間都是八點左右,根據曾龍的回憶,昨晚耗子關門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

  鐵門中央有一塊大鐵板,鐵板的兩邊各有一個鎖扣,從里外都可以鎖門。

  因為有鐵板的遮擋,從裡面鎖了門後,即便有鑰匙,也無法從外面伸手進來開鎖。

  早上曾龍跑到門口,發現鐵門是開著的,鎖被扔在地上,以此推斷,兇手殺人後,是從大門跑出去的。

  所長帶著派出所民警對木材廠的圍牆內外進行了細緻檢查,圍牆有兩米五高,上面還插有碎玻璃,正常人要想翻越圍牆,就算借助外物,兩腿也需要蹬在牆面上承力,而牆面都是粗糙的泥灰,硬度低,一旦受力,必然會留下印跡。

  經過一番檢查,圍牆內外面以頂上均無新的印跡,碎玻璃片也沒有新的斷裂,我們合計後得出結論,在耗子八點左右鎖鐵門時,兇手就已經在廠裡了!

  法醫屍檢後將耗子的死亡時間鎖定在凌晨三點至四點期間,也就是說,兇手一直藏身於廠裡,等到那個時間點,出來殺了耗子,再從工廠大門離開。

  “八點到凌晨三點,暗夜中整整潛伏了七個小時,這個兇手太可怕了!”文雅咂舌道。

  我說:“正常情況下,凌晨三四點是人體進入深度睡眠的時間,兇手等到那時再動手,既是為了保證對耗子一擊即中,也可以最大程度地防止曾龍醒來。”

  “看這情況,曾龍應該慶幸自己沒有醒,如果他醒了,只怕也會成為凶手的刀下魂。”老貓神色凝重地說。

  的確是這樣,兩起兇殺案,兇手的手法乾淨利落,下刀狠辣,毫不留情,曾龍與耗子昨晚都喝了一斤白酒,那種情況下,就算二人同時與兇手正面搏鬥,估計也沒什麼勝算。

  昨晚剛好是耗子與曾龍值班,兇手只殺耗子而留了曾龍一條命,說明兇手的目的性很強,就是衝耗子去的。

  耗子的人際關係很簡單,基本上是木材廠和家裡兩點一線,一個月會去一兩次城裡。工友和親戚對他的評價都不錯,說他人很隨和,成天嘻嘻哈哈的,只不過那張嘴比較貪吃,經常蹭工友的煙抽蹭酒喝,不過  他嘴甜,大家也不以為意,沒聽說他與人爭吵過。

  與張東昇案子不同的是,耗子身上的財物並沒有丟失,事實上,他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有褲包裡的幾十元錢。

  “青羊鎮就這麼大,誰與誰吵過架、鬧過矛盾,一問便知,既然耗子沒有仇人,兇手也不為財而來,那殺他的動機是什麼呢?”袁權提出了一個疑問。

  我想起昨日耗子給我們說的話,分析道:“耗子曾在張東昇遇害地附近見過一個可疑男子,當時還出聲喊過他,如果是熟人,那人肯定能聽出耗子的聲音。現在我們懷疑那人是兇手,耗子就成了唯一見過兇手的人。所以,兇手殺耗子是為了不讓自己暴露?”

  老貓接著說:“極有可能是這樣!昨日我們還在懷疑耗子提供信息的真實性,現在他的死算是作了最有力的說明,那麼,兇手的背影就可以按照耗子提供的信息來鎖定了!”

  身體壯,跑得快,這是耗子給我們描述的疑凶的特徵,它們其實很模糊,沒有很強的指向性。

  瘋哥說:“耗子​​並沒看清兇手模樣,兇手這麼著急殺他,其實有做賊心虛的成份在裡面,擔心耗子當晚認出了自己並向警方提供線索。”

  袁權說:“站在兇手的角度,如果耗子真的向我們提供了線索,那就算殺了耗子也於事無補了,萬一我們已經監控了他,他這樣做豈不是自掘墳墓,我猜他是想趕在耗子找我們之前殺了他。可事實上耗子昨天已經找過我們,看來兇手並不知道這件事。”

  袁權的這個問題很關鍵,我們馬上單獨詢問了幾個工人,結果他們都知道昨天耗子出來找過我們,耗子下車的時候,王宇碰巧出來上廁所,也看見了他。

  如此一來,廠里人只有周子國與金志成不知道這事。

  除此外,在昨天我們圈定的可疑人員當中,許濤也不知道這事!

  “他們三個人,周子國年紀最大,金志成的樣子比較猥瑣,看著沒什麼精神氣,只有許濤最符合'身體壯、跑得快'的描述,再加上張東昇電腦裡的照片佐證,我想我們可以傳喚他了!”老貓向瘋哥建議。

  袁權也附和說:“工人宿舍門的鑰匙一直沒換過,許濤曾在工廠裡上班,他那裡也有宿舍的鑰匙。”

  種種跡象表明,許濤​​的嫌疑的確很大,可我還是有些想不通,他殺人為何會用這麼明顯的錘子,再放上一個與許海有些像的面具。

  可認真說起來,就算他曾用錘子與人打過架,這也不能成為我們抓捕他的證據,難道他是吃準了這一點?

  至於面具,正如瘋哥所說,多數傻子笑起來都​​與小丑面具相似,有可能兇手選擇面具時並沒有註意到這個。

  瘋哥有些遲疑,畢竟證據不是很充分,再者,我們之前辦的“女屍復仇”案就是由一起冤案引發的。經此一案,瘋哥在做決定時定然會更加謹慎了。

  就在這時,有人帶來了一條重要線索,讓他下了決心。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10 17:42

    耗子死的事很快就在鎮上傳開了,我們還在分別對木材廠的人進行詢問時,有一個人找到了瘋哥。

  來的這個人我們都認識——李回鍋。

  李回鍋每週二清晨都會去城裡的綜合市場購買飯館需要的肉菜以及調料等用品,趕在天亮前回到青羊鎮。案發這天剛好也是周二,他三點半起床,收拾一陣後,騎著火三輪往城里而去。

  行駛了一陣,轉過一個彎,就能看到木材廠了。這時,李回鍋發現在三輪車的燈光中有個人影在動,他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人在快步往木材廠走。

  李回鍋的三輪車從木材廠外經過時,是離木材廠最近的時候,這時那人也剛好走到鐵門邊,打開鐵門走了進去。

  這麼些年,李回鍋每週二清晨出發,都沒遇到這種事,他當時覺得奇怪,就多看了兩眼,發現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他知道木材廠每晚會有兩個工人值班,以為是哪個工人值班的時候偷偷回家去陪了媳婦,再趁天亮前回到廠裡,也就沒多想。

  李回鍋回到鎮上後就在飯館裡忙活,直到剛才聽聞木材廠死了人,聯想到昨晚見到的事,這就跑來提供線索。

  聽了李回鍋的話,我分析道:“李老闆三點半起床,洗漱穿衣再騎車到木材廠外,應該在四點左右,從時間上看,那時兇手正好犯完事,從廠裡出來往鎮上走,看到前方有燈光,慌忙轉身往回走進廠裡躲避,等到李老闆走了後,再從廠裡出來逃離。”

  老貓有些急切地問:“老李,鎮上的人你都熟悉,你好好回憶一下,那個人的背影像是誰。”

  李回鍋欲言又止,老貓說:“你只管說,只要有你的指認,我們馬上就能把他抓起來,你不用怕他會報復你。”

  李回鍋看向瘋哥,他知道瘋哥是專案組的組長,見瘋哥點頭後,他才說道:“剛才來的路上我就仔細回憶了一遍,把昨晚那人的背影與鎮上人挨著挨著比對過,與他最像的人是許濤。”

  “許濤”二字一出來,老貓兩眼放光,剛才他與袁權就主張馬上傳喚許濤,現在李回鍋的指認無疑是佐證了他們的判斷,他自然興奮。

  瘋哥還有些不放心,就問:“你騎著三輪車經過,這個時間很短,你是如何判定出那人像許濤的?”

  李回鍋似乎早就知道瘋哥會這樣問,馬上回答:“首先,身形很像,我知道這個說明不了什麼。我要說的是髮型,鎮上人圖省事,頭髮兩三月才剪一次,許濤剛從監獄出來,他的頭髮比較短,燈光一照,頭頂看著就比較亮。”

  “會不會是光頭呢?”文雅問。

    耗子死的事很快就在鎮上傳開了,我們還在分別對木材廠的人進行詢問時,有一個人找到了瘋哥。

  來的這個人我們都認識——李回鍋。

  李回鍋每週二清晨都會去城裡的綜合市場購買飯館需要的肉菜以及調料等用品,趕在天亮前回到青羊鎮。案發這天剛好也是周二,他三點半起床,收拾一陣後,騎著火三輪往城里而去。

  行駛了一陣,轉過一個彎,就能看到木材廠了。這時,李回鍋發現在三輪車的燈光中有個人影在動,他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人在快步往木材廠走。

  李回鍋的三輪車從木材廠外經過時,是離木材廠最近的時候,這時那人也剛好走到鐵門邊,打開鐵門走了進去。

  這麼些年,李回鍋每週二清晨出發,都沒遇到這種事,他當時覺得奇怪,就多看了兩眼,發現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他知道木材廠每晚會有兩個工人值班,以為是哪個工人值班的時候偷偷回家去陪了媳婦,再趁天亮前回到廠裡,也就沒多想。

  李回鍋回到鎮上後就在飯館裡忙活,直到剛才聽聞木材廠死了人,聯想到昨晚見到的事,這就跑來提供線索。

  聽了李回鍋的話,我分析道:“李老闆三點半起床,洗漱穿衣再騎車到木材廠外,應該在四點左右,從時間上看,那時兇手正好犯完事,從廠裡出來往鎮上走,看到前方有燈光,慌忙轉身往回走進廠裡躲避,等到李老闆走了後,再從廠裡出來逃離。”

  老貓有些急切地問:“老李,鎮上的人你都熟悉,你好好回憶一下,那個人的背影像是誰。”

  李回鍋欲言又止,老貓說:“你只管說,只要有你的指認,我們馬上就能把他抓起來,你不用怕他會報復你。”

  李回鍋看向瘋哥,他知道瘋哥是專案組的組長,見瘋哥點頭後,他才說道:“剛才來的路上我就仔細回憶了一遍,把昨晚那人的背影與鎮上人挨著挨著比對過,與他最像的人是許濤。”

  “許濤”二字一出來,老貓兩眼放光,剛才他與袁權就主張馬上傳喚許濤,現在李回鍋的指認無疑是佐證了他們的判斷,他自然興奮。

  瘋哥還有些不放心,就問:“你騎著三輪車經過,這個時間很短,你是如何判定出那人像許濤的?”

  李回鍋似乎早就知道瘋哥會這樣問,馬上回答:“首先,身形很像,我知道這個說明不了什麼。我要說的是髮型,鎮上人圖省事,頭髮兩三月才剪一次,許濤剛從監獄出來,他的頭髮比較短,燈光一照,頭頂看著就比較亮。”

  “會不會是光頭呢?”文雅問。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10 17:54

  “不會不會,光頭和淺平頭完全不一樣,我好歹當過特種兵,身子骨雖然比不上年輕的時候,但眼力還是不差的。”李回鍋篤定地說。

  “兇手的髮型應該比較顯眼,容易認出來,所以他才會貿然對耗子下狠手,而許濤很符合這個特徵。”袁權附和說。

  這次瘋哥不再猶豫,吩咐道:“文雅,你留下繼續詢問工人,其餘人跟我去抓捕許濤!”

  我們昨天出來時沒有帶槍,現在時間緊迫,從隊上調槍已經來不及了,瘋哥就直接把所長身上的“六四”手槍借了過來,以防萬一。

  為了不打草驚蛇,所長叫了一輛民用車過來,老貓熟悉鎮上地形,由他當司機。我們正準備出廠,就看到劉芳一家人又來了,劉芳叫嚷著廠裡又死人了,擔心周子國跑路,讓周子國馬上把十萬元錢給了,金志成和王宇怕他們把事情鬧大,慌忙帶他們去周子國辦公室談。

  我們沒功夫理會這個賤女人,直接把車開到了許濤家門口。

  我們進屋時,許濤正在修理一台電視,許海蹲在地上​​玩一輛玩具車。許濤認出了瘋哥,剛要站起身來,就被沖上去的袁權和老貓架住了,許濤瞪著我們,眼睛裡快噴出火來了:“你們什麼意思?”

  “請你回派出所協助我們調查。”瘋哥沉聲說道,並示意把許濤帶上車。

  旁邊的許海聽著動靜,抬起頭來,見我們押住了他弟弟,喊叫著撲了過來,對袁權又抓又咬,我連忙上前去拉開了他,他又轉而來打我,都說瘋子的氣力驚人,我沒敢與他硬碰,只是拖著他。

  等瘋哥他們都上了車,我趁許海不注意,也鑽進了車裡,瘋哥開著車一溜煙就走了,我從後視鏡看到許海在後面一直追,瘋哥也看見了,加大了油門,好不容易才把他甩開了。

  回到派出所,我們把許濤拷在凳子上,隨後,瘋哥扯了許濤一小攝頭髮,痛得許濤在那裡哭爹罵娘。瘋哥讓派出所一個民警幫我們看著許濤,然後把我們三人叫到了外面。

  出來後,瘋哥取出自己煙盒裡的煙,把剛才扯下的許濤頭髮放進去,蓋上蓋子,把煙盒遞給袁權說:“痕跡組的同事在耗子床上和床邊的血液中發現有兩根短髮,與耗子的頭髮長短不符,懷疑是兇手掉落的,你現在把許濤的頭髮送到分局去讓他們比對一下。”

  袁權拿著煙盒就走了,老貓自告奮勇要審許濤,瘋哥卻讓他回木材廠去協助文雅。

  待老貓走後,瘋哥點燃一支煙,問我:“剛才老貓他們提議抓捕許濤時,我看你面有猶豫,說說你的看法。”

  我把自己當時所想講了出來,瘋哥說:“是啊,最近我經常會想,如果當年我是秦曉梅殺人案的主辦人,會不會也把它辦成一起冤案,所以,即便現在很多線索都指向許濤,我仍然很忐忑,擔心他成為我手中的'秦曉梅'。”

  難怪他支走了老貓和袁權,他是怕這兩人對許濤的懷疑太重,在審訊時會帶有偏見。

  我勸他說:“瘋哥,你也不要太有壓力,我們現在只是對許濤進行一次簡單的訊問,不是要定他的罪,先看看他怎麼說吧。”

  “恩,走吧。”瘋哥把手中的煙頭扔掉,轉身走進了訊問室。

  我聽著他話音裡的疲憊,有些擔心,瘋哥的心理壓力讓他有頗多顧忌,這既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好的一面是他辦案會更加謹慎細心,不會輕易定一個人的罪,不好的方面是,就算我們抓到了真兇,瘋哥也不敢確定,瞻前顧後,這樣會把本來簡單的案子弄得很複雜。

  進了訊問室,許濤盯著我們,額頭上青筋暴露,顯得面相有些凶狠。

  審訊其實很簡單,主要是幾個關鍵問題,我對他說道:“你別有那麼大敵意,現在有人指證你,我們只是進行例行詢問,你放鬆一些。”

  “他媽的,哪個狗日的指證我?老子出去一定要弄死他!”許濤咬牙切齒地說。

  “你別嘴硬,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瘋哥走到耗子跟前,塞了一支煙到他嘴裡,又幫他點燃。

  耗子咬住煙,猛吸了一口,囫圇著說:“切!你試試被人冤枉看看!”

  “冤枉不冤枉,我們自會調查,你只需配合我們問話就可以了。”瘋哥繼續說。

  興許是瘋哥的語氣比較平和,興許是瘋哥給了他支煙抽,反正耗子沒之前那麼抵觸了,只是不耐煩地說:“快問快問。”

  “前天晚上十點到十一點,你在哪裡,在做什麼,有沒有證人?”我問。

  “我在家裡睡覺,證人是我哥,你們也看到了,我倆睡在一間屋。”許濤想也不想地說。

  “那今天凌晨三點到四點呢?”我又問。

  “答案一樣!”許濤白了我一眼。

  我說:“你明知道你哥的精神有問題,不能成為法律意義上的證人……”

  許濤果然很護許海,聲調馬上提升了不少:“你放屁,老子哥哥才不傻,他那叫單純!”

  我正要反駁,瘋哥不想激怒他,制止了我,轉移話題問:“昨天你承認你一年前離開木材廠時罵過張東昇,後來你又因搶他老婆的手機而坐牢,你恨不恨他?”

  “他活那麼窩囊,我恨他做什麼,哼!”許濤冷笑著說。

  “窩囊?”這個詞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問許濤:“你為什麼覺得他窩囊?”

  “你有老婆嗎?”許濤不理我,看向瘋哥問。

  瘋哥雖是莫名其妙,還是回答了他:“有!”

  “那你說說,你老婆給你戴了綠帽子,你卻還不知道,你窩不窩囊?”

  許濤說這話時,滿臉認真相,語氣又熱嘲冷諷,像真有那麼回事似的,我猜他是在報復剛才瘋哥扯了他頭髮。

  瘋哥與嫂子感情很好,哪裡聽得這種話,氣得臉色發青,強忍著才沒發作,瞪著許濤問:“你知道劉芳的姘夫是誰?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10 18:20

  知道啊。 ”許濤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誰?”

  “你們應該已經見過他了。”

  “我問你他叫什麼名字!”瘋哥瞪著他。

  許濤笑了:“呵,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一下怒氣上湧,走上前沖他吼道:“你什麼態度?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處境?”

  “我只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你們把我抓來,只能說明你們無能。”許濤並不吃這套。

  “你涉嫌一起故意殺人案,我們可以先行扣留你24小時,若你不配合,鑑於案情重大,我們可以向領導申請延長扣留時間,你喜歡耗,我們就陪你耗下去!”

  “反正在外面也掙不了錢,這裡面有得吃有得住,沒什麼不好的!”許濤的語氣始終很橫。

  “你不管你哥哥了?”瘋哥問。

  提起許海,許濤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又說:“我爸會照顧他的。”

  “你爸能照顧得了嗎?你坐牢那半年,他不就摔了一跤,從此腦子更不好使了。”我知道許濤很在意他這個哥哥,就故意這樣說刺激他。

  果然,許濤馬上就瞪著我,眼睛都快鼓出來了:“我警告你,不准說我哥腦子有問題!”

  “早點把問題交待清楚,就能早點見到你哥了。”我笑著說。

  “我說了,我沒問題可交待的,你們有本事就拿出證據來,別想著套我的話,更別想刑訊逼供,我在監獄裡捱的打夠多了,皮都打厚了,不怕你們這一套!”許濤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他的話也解釋了我們之前的困惑,他對警察帶有敵意果然是從監獄裡被打引起的。

  許濤如此不配合,審訊一時陷入僵局。

  我問瘋哥要不要用一些特殊手段,瘋哥考慮了一陣,最後還是沒同意,說是先等文雅那邊的結果出來,如果有進一步的線索指向許濤再看,反正他跑不掉。

  既然不用審許濤了,我打算去木材廠那邊看看情況,瘋哥則留下看著許濤。

  剛走出訊問室,就听到派出所門口傳來呼喊聲,我幾步跑過去,發現是許海在與值班民警起衝突,許海嘴裡吵嚷著要見“哥哥”,作勢要往院子裡衝。

  許海的力氣我是領教過的,此時值班民警阻攔他也有些困難,我就上前去幫忙,我倆把許海推出門口,又把派出所鐵門拉攏,這才輕鬆了些。

  許海被攔在外面,不停地拍打著鐵門,喊著“哥哥”的聲調都變了,像是快哭了的感覺,看著讓人蠻難受的。

  我嘆了口氣,打開大鐵門上的小門,出了派出所往木材廠那邊走去。之前許海一看見我就要來“打壞人”,這次我出來,他卻瞟都沒瞟我一眼,呆呆地望著派出所裡面,儘管他連他“哥哥”的影子都看不見。

  木材廠裡條件有限,老貓和文雅只有分別在王宇和金志成的房間裡逐一對工人們進行詢問,王宇的房間在一樓,我到廠里後,先去了那裡。

  老貓正在詢問王宇,這個光頭對耗子的評價和其他人差不多,說是完全想不出耗子到底是因為什麼事而惹來了殺身之禍。

老貓例行問了兩次案發時王宇都在哪裡,他聽到這個問題,臉色有些不悅,老貓馬上解釋了一番,王宇這才說他都在家裡睡覺,因為他長年一個人住,所以沒人可以證明。

  兩起案子發案時都是夜裡,那個時間青羊鎮的居民基本上都在睡覺,這事還的確不好說。像周子國、王宇,他們本就是一個人睡,這上哪去找證人呢?

  還有許濤,他唯一的證人是許海,可許海的精神狀況作證困難不說,他的證詞也沒有法律效力。

  我突然想起,之前我們推斷兇手一直守在廠裡,而昨晚耗子是八點左右鎖的工廠大門。那麼,我們在詢問時,應當以八點為界讓被問者說出活動軌跡才對。

  想著,我問王宇:“你講講你昨天下班後都做了什麼事情,有沒有證人。”

王宇雖是仍有不快,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昨天你們不也是六點過才從廠裡走的麼,我是和周老闆一起離開的,那時廠里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估計在七點鐘吧,把他送回去後,我也就回家了。”

  “後來呢?”我問。

  王宇繼續回答:“回家當然就開始做飯了,昨晚我從冰箱拿了半隻雞出來燉,吃完飯我看了陣電視就睡了。”

  老貓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就問王宇:“你說你拿的是半隻雞,要燉的話,總得要剁成小塊吧?”

  “警官,這是肯定的啊,難道這種細節我也要交待嗎?”王宇有些無語。

  “那倒不是,你雖是一個人住的,總有鄰居吧?”老貓又問。

  王宇說:“當然有,我的鄰居是陳大媽和她孫子。”

  老貓點了點頭:“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三分鐘後把趙勝叫進來。”

  王宇走後,老貓對我說:“兩起兇手的體形特徵都與王宇不同,等會再去走訪一下陳大媽,只要她能作個旁證,王宇的嫌疑就能排除了。”

  我應聲道:“恩,現在這種情況,能完全排除一個人的嫌疑,對我們進一步鎖定兇手有很大幫助!”

  趙勝進來後,主要是由我進行詢問的,問題與王宇那些差不多,他是與梁三山一起離廠的,時間就在我們走後不久。他們二人去鎮上一家飯館吃的飯,一人喝了一瓶二鍋頭,吃完就回家睡覺了。

  “那麼早就睡了?”我有些疑惑。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10 18:27

  “警官,鎮上人本來就睡著早,前天晚上我又在廠裡加班幹了活,身子有些累,又喝了酒,瞌睡自然就大了。”趙勝有些局促地說。

  老貓問:“你家裡都有什麼人?”

  “這兩天媳婦回娘家去幫老丈人插秧了,家裡就我一個人。”趙勝回答說。

  又一個沒法證明的,我心裡嘆了口氣,擺擺手讓趙勝出去了。

木材廠裡六個工人,除了耗子、曾龍、趙勝和梁三山,還有兩個人,這兩人比較簡單,他們都是青羊鎮下面一個村的,前天晚上在另外一家人那裡打牌,從八點打到凌晨兩點過才散場,而張東昇被害時間在十一點左右;昨天晚上,他倆離廠後一起回了村里,吃了飯就看電視,九點左右上床睡覺,他們的老婆可以作證,兩起案件,他們都有不在場證明,可以直接排除。

  最後進來的梁三山證實了趙勝剛才講的前半段,並說兩人吃完飯後,他回到家那會兒他老婆在看電視,電視上剛好顯示了時間,是八點鐘。

  除此外,梁三山給我們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在問到他對耗子的印象時,他有些猶豫,我與老貓看在眼裡,幾經詢問,他終於吐了實話,他說耗子每個月會去城裡幾次,給別人說的是去採購日常用品,但他有一次和耗子一起去,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他去做什麼?”我本來是坐在椅子上的,聽到這話後直接站了起來,走到梁三山面前問。

  “他喜歡去城裡的金牛廣場,那裡‘好耍’的多。”梁三山回答著,臉上帶著絲不好意思。

  老貓比較有經驗,馬上問:“他是不是去那裡嫖娼?”

  “嗯。”梁三山點了點頭,又忙說道:“我沒有去,我沒有去。”

  “你去了我們也不會處罰你,把詳細經過講一下。”老貓讓他安心。

  梁三山的眼神還有些躲閃,我也向他保證說不會追究的,他這才說,那次他和耗子進城,耗子說帶他去金牛廣場,他本來是想給兒子買點玩具就回青羊鎮的,就說不去,耗子非拽著他,還說帶他去見世面,他拗不過就去了。

  在金牛廣場,耗子邊逛邊給他介紹,廣場上有舊貨市場,有勞工市場,有流浪漢聚焦地,最後耗子把他拉到一棵很大的黃果樹下,那里站著五六個中年婦女,臉上濃脂豔抹的,見著他倆就喜笑顏開地喊:“來耍一哈噻……”

  有個女的認識耗子,一上來就攀著耗子,耗子卻推開她,去拉了另一個女人的手,前面那個女的也不惱,又來拉梁三山,梁三山尷尬得不行,耗子慫恿他選一個,還說選好就一起去廣場後面一棟老房子裡“耍”。

  “我從來沒耍過,不敢去,耗子就幫我選了一個,我還是不願意,怕身上的錢不夠,耗子說那裡的女人便宜,五十元就能耍一次。”說到這,梁三山低下了頭,聲音也變得小了:“我想試一下,就,就跟著去了。”

  老貓知道梁三山擔心被處罰,也不問他個中細節,又問:“那次以後,你還和耗子去過金牛廣場沒?”

  梁三山慌忙擺手說:“沒有沒有,我第一次是圖個新鮮,後面耗子喊過我幾次,我都沒去,我覺得那些女人畫得像妖精一樣,不好看。”

  他這話說得有些逗,我忍住笑意問:“耗子嫖娼這件事,工廠裡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梁三山想了一下,回答說:“反正我沒聽其他人說過,耗子也叮囑我不要說出去,他還說我也去耍過,我要說出去的話,我自己也會被老婆趕出家門的。”

  “他倒挺會為自己留後路的。”老貓笑道。

  梁三山出去後,我說:“耗子​​曾見過兇手的背影,我們先以為這是兇手殺他的原因,現在看來,耗子的死或許與嫖娼有脫不開的干系,要不然的話,就與兇手留下的面具對應不上了。

  說起來,他還真對得起‘耗子’這個綽號,既好吃喝,又要偷腥,虧他老婆對他那麼好,若是知道了這事,指不定有多寒心呢。 ”

  “是啊,他的行為真讓人不齒!”老貓附和了句,不過馬上提出了疑問:“但也有另一種可能,兇手只是想誤導我們,故意用面具來混淆視聽,畢竟知道耗子嫖娼的只有梁三山一人,總不成梁三山就是兇手吧?”

  這個簡單,只要把其他工人再叫進來重新問一下就行了,他們都明白案子的嚴重性,我們刻意問他們耗子嫖娼的事,他們若真的知道,必然不敢再隱瞞。

  說幹就幹,我倆讓他們依次進來,很快就有了結果。

  第二次詢問的結果是,除了梁三山,其他人都不知道耗子嫖娼的事。

  縱是如此,我還是比較謹慎,就說:“要么,兇手是用面具​​來故佈疑陣,掩蓋殺耗子的真實意圖;要么,兇手的確知道耗子嫖娼的事,但他現在肯定不會承認。”

  老貓偏向於第一種,又問我許濤那邊有沒有審出什麼線索。當得知許濤極不配合時,老貓摩拳擦掌的,想要回派出所試試,我勸住了他,說等這邊結束後我們一起回去。

  隨後,我倆準備去金志成辦公室看看文雅詢問的情況。

  上樓的時候,正好碰著金志成帶著劉芳一家人下來,劉芳已經沒大吵大鬧了,金志成陪著笑說:“既然周老板答應了,我下午就把錢給你打到卡上,這段時間你們也別再過來鬧了,影響廠裡的生意,你們到時候分股權也討不了好。”

  劉芳正欲回話,看到我和老貓,撇了撇嘴,這才說道:“等我收到錢再說,東昇的喪事著急用呢。”

  “唉,警察,你們怎麼回事呢,我家東昇還沒下葬,這裡又死人了。”劉芳媽扯起個嗓子說。

  “多管閒事!”老貓沉聲道。

  “唉,你什麼態度呢,你現在調離派出所了,管不到我,我可不怕你!”婦人聲音更大了。

  金志成見這陣勢,忙勸道:“大姐,你就少說幾句吧,幾位警官夠辛苦的了。”

  說完,他又回過頭讓我們多擔待著點,別往心裡去。和劉芳母女這種人沒必要浪費時間,我與老貓不再吭聲,徑直上了二樓。

  文雅這邊也問得差不多了,我翻看了一下她的記錄本,耗子的親屬也沒人反映他嫖娼的情況。

  我給文雅說了這事,她很是氣憤,漲紅著臉說:“之前我聽他說加了班都要回去陪老婆過生日,還覺得他是好男人,沒想到會背著老婆做這種事!你們沒看見他老婆在宿舍裡的樣子,哭得之傷心,像是天塌了的感覺!太可憐了!”

  “耗子這樣是挺可恨的。”我如實說。

  “哼,你們這些男人啊。”文雅撅嘴道。

  “唉唉,你這打擊範圍太廣了啊。”老貓馬上抗議。

  文雅白了他一眼:“反正都差不多!”

  老貓向我投來求助的目光,我卻深諳“永遠別和女人講道理”這一點,很識趣地沒有吱聲。

  我們出來時,金志成也送完劉芳回來了,見著我們,有些諂媚地說:“幾位警官,周老板剛才交待,讓我在城里巴登酒店訂了個雅意,請你們吃頓便飯。”

  “金主任,沒必要,我們手裡事情還多呢。”老貓回答說。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10 22:04

  “要的要的,廠裡接連出了兩單命案,周老板還仰仗幾位神探盡快破案消除影響,不然我們廠的效益肯定會下滑的。”金志成卑躬屈膝,臉上始終堆著笑,我真擔心他的臉會笑僵。

  “是啊,幾位警官一定要賞臉,讓我盡盡地主之宜。”這時,周子國從他辦公室走了出來,看著我們仨說。

  我正想說不用,文雅一口接道:“這樣吧,我們先請示一下組長,等會給周老闆回話。”

  聽著我們鬆了口,周子國臉上浮出笑容:“那我就敬候佳音了。”

  從木材廠出來,我問文雅怎麼不直接拒絕周子國,文雅笑了笑:“第一,按規矩,這事的確應當由瘋哥來決定,第二,我在想,去吃他這頓飯也未嘗不可,你沒聽所長說,這周老板喜歡酒後'吐真言'麼?”

  老貓恍悟:“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隨後,我給瘋哥打電話說這事,他沒怎麼考慮就同意了,我不由佩服起文雅來,她之前當過領導,想得的確要周到一些。

  我們沒有立即回派出所,而是去了王宇家,他還在工廠裡,我們找到了他的鄰居。

  王宇口中的“陳大媽”是個中年婦女,五十多歲,她告訴我們,她老公和兒子、兒媳三人都在外面打工,她留在家裡照看孫兒,孫兒才四歲,在鎮上念幼兒園。

  提起王宇,陳大媽贊不絕口,說他小時候挺調皮的,出去打工也很少與家裡聯系,有時一兩年都不回一趟家,沒少讓他爸媽操心,三年前,他爸媽死了後,他回到鎮上,雖然話語少了些,卻懂事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般吊兒郎當的了。

  “家中出了如此大的變故,心性肯定會有些變化的。”文雅說。

  “是啊,爹媽一起走了,換成誰都會受不了。”陳大媽嘆息道。

  老貓把話題引到了昨天晚上,問陳大媽都做了些什麼,她回答說下午五點半接了孫子後就回到了家裡,六點過婆孫兩吃了飯就上二樓的臥室​​去看電視了,看到九點鐘左右睡覺。

  “你們看電視的過程中有沒有聽到其他什麼聲音?”老貓問,他沒有問得太明顯,以免對陳大媽造成誤導。

  陳大媽想了一陣,回答說:“其他聲音?小王在家裡切菜算不算?”

  “肯定能聽到啊,你看,我家和他家挨著的,中間就隔著一堵牆。”陳大媽指著王宇的房子,又說:“小王還是比較勤快的,經常自己做飯,不像有的年輕人,只要爸媽不在家,就天天下館子。”

  “昨晚你聽到他切菜大概是在幾點呢?”我問了句。

  陳大媽再次陷入了深思,想了近半分鐘後回答說:“快到八點了吧。”

  “你怎麼知道時間的?”我又問。

  “我孫子每天都要看少兒頻道的動畫片,那個是從晚上七點四十開始的,八點十分結束。昨晚我聽到小王剁菜的聲音時,我孫兒都看了好一陣動畫片了。”陳大媽肯定地說。

  老貓聽後,轉身看向木材廠,又看了看手錶,然後說道:“如果兇手是王宇的話,他作案必然不會開車,那樣太容易被發現了。而走路的話,從這裡走到木材廠,至少需要二十分鐘,他根本不可能趕在八點前回到廠裡!”

  我和文雅都讚同老貓的說法,這樣一來,王宇在耗子一案中的嫌疑就排除了。

  往派出所走時,我問文雅有沒有詢問金志成,她點頭說:“問了,金志成每晚都會回城裡去住,不過他離婚了,現在也是一個人住,沒有證人。”

  我分析說:“在絕對相信證人證言的前提下,第一起案子,周子國、金志成、許海和王宇沒有不在場證據;第二起案子,周子國、金志成、許海和趙勝沒有不在場證據。把兩起案子串起來的話,就是周子國、金志成和許海三人沒有不在場證據了。”

  老貓馬上說:“我還是偏向於許濤,你們別忘了李回鍋這個關鍵證人!還有,就算兇手知道耗子嫖娼的事,他們三人當中,周子國和金志成與耗子的身份懸殊較大,只有許濤與耗子是同一階層的人,指不定耗子也曾帶許濤一起去過金牛廣場。”

  從目前掌握到的情況來看,老貓的判定無可厚非,不過,我總覺得這兩起案子不會那麼簡單。

  文雅也沒有立即表態,看來她也有所保留。之前我還在擔心瘋哥會把簡單的案子弄複雜,現在看來,我又何嘗不是呢?我想,這當中有“神棍”的原因。

  神棍是我們組的成員之一,在上起案子中,抓捕兇手時,他為了救瘋哥而犧牲了,這對我們組裡所有人的打擊都很大。而那起案子的起因就是我們隊裡兩年前辦理的一起冤案,所以,現在在確定青羊鎮殺人案兇手的時候,我們才會畏首畏尾,不敢定奪。

  老貓不了解個中緣由,見我與文雅都沒說話,以為我們是默認了,臉上露出興奮之色,準備回去好好審問一番許濤。

  “算,你聽到了?”老貓問。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10 22:21

  回到派出所,我看到許海已經不在了,鐵門大開著。

  鐵門旁邊的兩盆盆栽都倒在了地上,瓷盆碎裂了,不用說也知道是許海的傑作。

  我們進入審訊室時,瘋哥與許濤對坐著,二人嘴裡都銜著一支煙,地上還有好多煙頭。

  “你們回來得正好,給我說說那邊的詢問結果。”瘋哥看著我們說。

  我留下守著許濤,他們三人出了審訊室,過了一陣,派出所值班民警進來說:“陸揚,瘋哥叫你出去商議一下,我來守著許濤。”

  我進辦公室的時候,老貓剛把工廠的調查情況給瘋哥匯報完,瘋哥沉默著抽完手裡的煙,然後說:“剛才陸揚走後,我和許濤單獨處了一個多小時,通過這兩天幾次和他的交鋒,我始終覺得他的情商智商與兩次案子中兇手所表現出來的沉穩與狡詐不相匹配。”

  這次,我認同了瘋哥對許濤的評價:“沒錯,他就是個脾氣暴躁的二流子(流氓),真看不出有高智商犯案的本事。”

  老貓馬上反駁道:“兇手都是善於偽裝的,我這就去把他的面具揭下來!”

  說著,老貓就往外走去。這時他的電話響了,他接起後說了兩句,就把電話遞給瘋哥道:“周老板的。”

  周子國得知我們同意赴約,要派車過來接我們,被瘋哥拒絕了。掛了電話,瘋哥看了看手錶說:“先進城去吃飯,回來再審吧,正好也可以等袁權那邊的DNA檢測結果出來。”

  瘋哥讓派出所民警幫我們盯著許濤,我們四人開著車離開青羊鎮往城裡駛去。

  路上,我想起劉芳姘夫一事,就問瘋哥:“許濤還是沒說劉芳姘夫到底是誰嗎?”

  瘋哥搖了搖頭。

  文雅說:“既然許濤說我們已經見過了,我覺得應該是木材廠裡的人。”

  我想了一下,我們昨天到這裡後,見過的人無非就是木材廠的人員、張東昇家人、許濤兄弟、派出所民警、李回鍋。

  我們是以許濤的話來推斷,那首先就可以排除他們兩兄弟,剩下的人裡,許濤能猜到我們見過的人,就只有木材廠的人和張東昇家人了,因為張東昇出事,我們肯定要逐一詢問他的親屬同事。

  劉芳那種人,自我感覺良好,又好錢財,自然不會看得上工人,那麼,比較有可能的就是周子國和金志成了。

  想著,我就說:“看昨天劉芳對周子國那樣子,二人應該不是情人關係吧,難道是金志成?”

  文雅搖頭道:“暫時沒瞧出端倪,走一步看一步吧。”

  “希望今天周子國和金志成這兩隻狐狸能露出些破綻,最好再給我們提供點指證許濤的線索。”老貓接著說道。

  文雅卻是冷不丁地來了一句:“老貓啊老貓,不管兇手是不是許濤,你都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文雅的話讓老貓正色問道:“什麼錯誤?”

“你太想當然了!”文雅說:“現在許濤的所有嫌疑,都是我們臆想出來的,唯一與證據靠得上邊的,就是李回鍋的指認,可他看到兇手的時候是半夜,描述也並不是很準確,我們可以加強對許濤的審問,並積極尋找其他證據,卻不能如此篤定他就是兇手。”

  老貓有些不服氣:“兇案現場不是有他的頭髮麼!”

  我馬上糾正道:“DNA測序還沒出來呢,還不能確定頭髮是他的。並且,就算是他的,萬一是兇手故意要陷害許濤呢?”

  “不至於吧,我當警察這麼些年,還沒遇到過這麼變態的兇手!”老貓的語氣已經有些鬆動了。

  其實這事也不能怪他,好多警察一輩子也碰不到一起足以作為談資的案件,此番遇到這連環殺人案,眼看兇手快浮出水面了,老貓有些興奮也不奇怪。

“唉,我有些擔心的是,李回鍋與許濤有舊怨,雖然一直沒表現出來,怕就怕他在看到疑凶時,潛意識裡刻意把他與許濤聯繫了起來。”文雅嘆息道。

  聽了我們的分析,老貓也理性了些:“你們講的也有道理,如果拋開李回鍋的指認的話,周子國、金志成與許濤的嫌疑大小差不多。”

“對啊,雖然​​兇手在殺張東昇的時候掉落了一個二鍋頭酒瓶,可我們也不能完全排除周子國的嫌疑。他現在是有錢,身份不一樣了,可保不准他以前也喝二鍋頭,就是喜歡那個口味呢?”我點頭道。

  “所以這頓飯我們一定要來吃。”瘋哥說道。

  巴登酒店位於市中心,算得上M市數一數二的酒店了,周子國請我們吃“便飯”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之前周子國已經給我們說了包間房號,我們問一下服務員自然能找到,可到酒店時,金志成仍然滿臉帶笑地在門口迎接,見面後,又挨著給我們發煙。

  進了房間,就周子國與王宇在裡面,二人本來在說什麼,我們進去後就停了,周子國站起身來,笑著與我們握手道:“歡迎幾位貴客。”

  “周老板不是說上午有重要客戶麼。”文雅淡淡說道。

  “哈哈,再重要也比不得幾位警官重要,業務談好了,他們就離開了。”周子國面不改色地說。

  這時,金志成看向王宇問:“小鶯呢?”

  “金哥,我在這呢,剛去上了洗手間。”一個年輕女子從門口走進來,笑意盈盈地說道。

  “小鶯,快來見見幾位警官。”周老闆對女子招手。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10 22:33

  女子走到周子國身旁,周子國向我們介紹說,小鶯是金志成同學,年輕漂亮,性格活潑開朗,他本想招來廠里當銷售經理,可自己這廟太小了,只有作罷,不過每次陪重要客戶,他都會讓金志成叫上小鶯來活躍活躍氣氛。

  我看著小鶯,她身材高挑,瓜子臉,頭髮挑染成黃色,膚色白淨,的確是個美女。

  不過,她看起來比金志成年輕多了,怎麼會是同學呢,只怕是周子國花錢從外面請來的陪酒公關吧。

  入座時,瘋哥與周子國並排坐在正對門的位置,俗稱“上位”。周子國本想讓小鶯坐在瘋哥旁邊的,被瘋哥拒絕了,她就坐在了文雅旁邊,另一邊是王宇。

  我的座位挨著金志成,坐下後,我問:“金主任,你姐姐怎麼沒來?”

  金志成曾說周子國是他姐夫,他姐姐自然就是周子國妻子了。周子國想要活躍氣氛,把老婆帶上不更加熱鬧麼。

  金志成正欲說話,周子國的聲音卻傳了過來:“她呀,最不喜歡這種場合了,女人家嘛,成天就是逛街買東西。”

  我扭頭看去,他邊用手勢示意王宇倒酒邊回答了我。

  “是啊,是啊。”金志成附和著說,可我分明看到他眼中有一絲不自然,我心裡疑惑,莫非這個週夫人有什麼古怪?

  剛才在車裡,我們懷疑劉芳的姘夫可能是周子國與金志成其中之一,如果周子國夫妻二人感情不和的話,倒是可以細細查探一番。

  我再看向小鶯,琢磨著她與周子國有沒有關係,她這個在木材廠沒有記名的人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小鶯臉上始終掛著笑,這笑卻是比金志成那刻意堆起來的笑自然多了。她像是察覺到了我在看她,轉頭往我這看來,我忙收回了目光。

  “周老板,你現在成了成功人士,可不要忘了糟糠之妻喲!”文雅用俏皮的語氣說道。

  “哪能呢,她是真不願意來。不說她了,王宇把酒和飲料都倒好了,咱們開始吧,志成,讓服務員上熱菜。”周子國打著哈哈把這事敷衍了過去。

  來的時候瘋哥就說了,今天一定要把周子國喝高,把他肚子裡的小九九掏點出來。袁權還在分局,我們這裡四人,文雅可以套小鶯的話,我們三個男的正好對陣周子國那邊三人。

王宇是司機,他倒酒時沒給自己倒,瘋哥拿起酒瓶要給他滿上,王宇慌忙摀住了酒杯,我們都勸說下午沒什麼事,他不用開車,他仍然不接招,最後還是周子國發話讓王宇喝點,他才鬆開了杯子。

  剛開始,雙方都還比較客套,隨意聊了些不相關的話題。小鶯的確比較開朗,無論什麼話題她都能插上幾句,我也聽了出來,原來她與金志成是駕校同學,那麼年齡相差大就說得過去了。

  酒過三旬,主題就回到了青羊鎮這兩日發生的命案上,周子國漲紅著臉說:“楊警官,麻煩你們在鎮政府那邊幫我說些好話,不然我這廠子明年不好開啊。”

  “這個好說,你們鎮上的書記我認識,到時候我把他約出來講講,只要這起案子最後查明與加工廠無關,那自然是沒問題的。”瘋哥順勢說道。

  “那,那肯定是與我無關的,東昇可是我的好兄弟,曾輝(耗子)也是個乾活的好手,我怎麼會殺他們呢。”

  周子國說的這話從字面意思看沒什麼,可將其與瘋哥的話對應起來,就感覺回答得有點偏頗了。

  不過,所長也說過,周子國酒喝多了容易說胡話,說明他酒量不行,這麼看來倒也正常。

  “周老板,我可沒說你殺他們喲。”瘋哥笑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

  這時,王宇端著酒杯走到了瘋哥跟前:“楊警官,我敬你一杯。”

  瘋哥抬頭看向他,周子國馬上說:“楊警官,王宇這小子不錯,跟了我幾年了,一向懂事,去年降工資,他也很能理解廠裡的難處,沒像其他工人一樣拍屁股走人,只可惜他父母走得太早了。”

  說著,周子國站起身來,拍了拍王宇的肩膀道:“小王啊,你三年孝期馬上就過了,到時候哥給你找個女朋友。”

  “恩,王宇的確是個大孝子,爹媽死了,堅持守孝三年,這期間有好多人給他介紹對像都被他拒絕了。”金志成說完,突然看向小鶯問:“是吧?”

  小鶯立馬笑著說:“是呀,我可是給小王哥介紹了幾個妹子,他都拒絕了,真傷了一大片姑娘的心啊。”

  被他們幾人一說,王宇本來微紅的臉更紅了,一口飲盡杯中酒,這才說道:“小時候調皮沒少讓爸媽操心,現在他們走了,我也只有通過這種方式表達一下心意了,這是為人子應當做的,不足誇讚。”

  之前耗子說過,王宇父母死後,他就開始吃素,我在飯桌上留意了下,他的確只挑素菜吃。

  為父母守孝三年,終日吃素祈禱,放在古代或許比較平常,放在現代社會,能做到這些卻是極不容易的。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10 22:45

  這起案子,讓我看到了劉芳一家人貪財不顧情義的醜惡嘴臉,卻也讓我看到了耗子老婆——一個農村婦女最樸實的愛意,以及王宇對父母的赤誠孝意。

  我有所觸動,準備給王宇敬酒,卻被老貓搶了先,我只好轉而敬金志成,他趁機低聲問我:“聽說你們把許濤抓了?”

  這事也不算秘密,我正好套套他的想法,就點頭說:“是啊,現在他的嫌疑很大。”

  “抓了好,抓了好,青羊鎮有那麼幾個攪屎棍,弄得鎮上烏煙瘴氣的,什麼時候能一併弄走就好了!”

這金志成還真是會見風使舵,許濤被抓前,他對許家的事諱莫如深,我們特意詢問都不敢講,現在許濤被抓了,一時半會出不來,他就拍手稱快了。

  不過,他的話讓我來了興趣,就順著問:“還有誰是攪屎棍?”

“劉芳母女嘛,你們不也見識過麼,潑辣得很,經常和鎮裡的人吵架,她那個弟弟也不是善茬,有幾次在學校偷同學東西被逮住了,要不是看著他年齡小,早抓去坐牢了。”金志成說話時,聲音很小,又怕我聽不見,把頭湊得很近,酒氣混合著剛吃下去的食物氣味從他嘴裡噴出來,讓我好不難受。

  劉芳母女的潑辣我是見識過了,她弟弟的事還是第一次聽說。

  讀書時我就看到過一句話,家庭環境對一個人的成長很重要,父母是子女最好的老師。這劉芳姐弟倆成為現在的樣子,他們的媽還真是功不可沒!

  當警察後,接觸的違法犯罪人員多了,了解到他們的家庭或多或少都有著各種各樣的問題,我更是相信了這句話。

  “劉芳一家人是夠奇葩的,還有其他人沒?”我問。

  金志成想了想說:“鎮上有家飯館的老闆叫'李回鍋',聽說他剛退伍回來那會兒,脾氣暴躁得很,經常和來館子裡吃飯的客人打架,把別人打得頭破血流,對了,和許濤也打過。”

  我馬上問:“他最近幾年的情況呢?”

  金志成扶了扶眼鏡,兩隻小眼睛滴溜溜轉著說:“人上了年紀,自然就穩重了,反正我跟著我姐夫到青羊鎮後,沒見著李回鍋和誰打過架。”

  我說:“恩,我們昨天去他飯館吃過飯,李老闆為人挺謙和的。”

  “哈哈,謙和好,人與人之間就要這樣相處嘛。”說著,金志成又與我喝了一杯。

  “喲,陸警官在和金哥說什麼呢,這麼親熱。”小鶯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她喝的白酒不比我們少,現在臉上也是紅紅的。

  我站起身來,笑著說:“我在和金主任聊青羊鎮的趣事,怎麼,小鶯美女也有興趣?”

  小鶯剛要回話,就出現了一個突發狀況。

  她突然摀住了嘴,匆忙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就衝出了房間。

  我端著杯子愣在原地,金志成說:“王宇,小鶯喝多了,你還不去看看。”

  旋即,王宇也跟著出去了。

  “小鶯酒量挺大的啊,今天這是怎麼了。”周子國自言自語了幾句,又對我們說:“不用理她,咱們繼續。”

  兩三分鐘後,他倆還沒回來,瘋哥安排道:“文雅,你也去看看吧。”

  金志成卻說:“不用不用,有王宇就行了。”

  文雅說:“王宇不方便進女廁所,我還是去看看吧。”

  金志成還想說什麼,文雅已經起身往門口走去了,他只好作罷。

  “來,陸警官,我敬你。”文雅剛走,周子國就對我舉起了酒杯。

  我們的目的就是讓周子國多喝點,他來敬酒,我自然沒有推脫。

  文雅出去不久,王宇回來了,告訴我們小鶯吐完就沒事了,文雅陪著她在外面休息一會兒再進來。

  開第三瓶白酒的時候,周子國說話舌頭已經有些打結了,瘋哥趁機問道:“周老板,今上午劉芳來,沒再找你要和張東昇簽訂的新協議吧?”

  周子國看著瘋哥,沒有馬上回答,沉默幾秒後才說:“楊sir,我和東昇根本就沒簽什麼新協議,我怎麼給她啊?”

  “這女人也真是難纏,還好她讓步了,不然有得你受,來,接著喝。”瘋哥見周子國意識還清醒,繼續給他灌酒。

  “楊警官,周老板年紀大了,酒量不行,我替他喝吧。”王宇站了起來。

  耗子給我們說過,王宇酒量很大,經常幫周子國擋酒,果真是這樣。

  瘋哥當然不會同意,故意說:“小王,你這話說得欠妥啊,怎麼能說自己老闆‘不行’呢,男人永遠不能說‘不行’,哈哈。”

  周子國有求於瘋哥,不能掃他面子,笑呵呵地說:“是啊,小王,我啥時候不行過啊?楊sir,喝!”

  老闆發了話,王宇也不再堅持,只不過他站在那裡,手中端著酒杯,略顯尷尬。

  我本來對他有好感,想敬他一杯,為表尊敬,就拿著酒杯走到他身旁,碰杯后,他爽快地干了。

  王宇的衣袖挽了起來,我隨口問他是不是喝酒喝熱了,他說剛才小鶯不小心吐了些穢物在他手上,他洗手的時候把袖子挽了起來。

  說著,他就準備把袖子放下來,我瞟見他右手小臂上有個紋身,就制止了他,有興趣地問:“你這是紋的什麼?”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2 21:30

  當時那圖案已經被放下的袖子遮住了一半,我看著像是一隻老虎。王宇見我在問,又一直盯著紋身,只得重新把衣袖挽起,讓我看個仔細,這下我看清楚了,的確是隻老虎。

  王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弄著玩的,讓你見笑了。”

  他鄰居陳大媽說他以前調皮搗蛋,還真沒冤枉他。雖說有紋身的不一定就是壞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老實人不會去沾這些。

  我擺手說:“見什麼笑,誰都有年輕的時候,你也算是留下了青春的印跡,不像我,連青春的尾巴都抓不住。再說,這小老虎蠻有趣的。”

  “謝謝。”王宇知道我是在給他台階下。

  與王宇喝完,我準備去上廁所,順便看看小鶯怎麼樣了,剛從包間出來,就碰到了文雅,她說小鶯又吐了兩次,現在臉色慘白,狀態很差,得馬上送去醫院檢查,可別出了什麼事。

  我心裡一驚,忙問:“小鶯人呢?”

  文雅說:“在大廳坐著休息,我就是來和你們說一聲。”

  “不用了,等會打電話就行了,我去把車開到門口,你扶她出來。”說完,我就往電梯走去,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

  從大廳經過時,我看到小鶯的臉色的確由之前的潮紅變成了慘白,沒有血色,我不禁疑惑,周子國不是說小鶯很能喝麼,這是怎麼回事。

  我開著車到了酒店門口,文雅扶著她上了車。我喝了酒,由文雅開車,一路往醫院而去。

  途中,我打電話給瘋哥說了這事,他讓我們把小鶯安頓好,他們等會也要過來。

  到了醫院,我負責掛號給錢,文雅扶著小鶯到急診科進行了檢查。

  醫生詢問了小鶯一些基本問題,又抽了靜脈血,然後就讓她先在病床上休息。

  “醫生,她情況怎麼樣?”文雅問。

  “血壓和心跳正常,等驗血結果吧。”醫生讓我們不用太擔心。

  小鶯躺在床上睡著了,文雅告訴我,她剛才問過小鶯,小鶯說以前從沒出現這種情況。

  半個小時後,報告出來了,竟是小鶯懷孕了,嘔吐是孕期正常的妊娠反應。

  這時瘋哥他們也過來了,得知這一消息,周子國在病房裡問金志成:“沒聽你說小鶯有男朋友啊,她懷的誰的孩子?”

  周子國喝了酒,聲音比平時大了不少。

  金志成還沒回答呢,文雅就輕呼道:“小鶯醒了。”

  我們齊刷刷看向小鶯,文雅握著她的手說:“小鶯,恭喜你要當媽媽了。”

  “謝謝。”小鶯的聲音有些虛弱,嘴角卻掛著笑容。

  “你男朋友呢,要不要通知他過來照顧你?”文雅問。

  小鶯沒有說話,看著我們,微微搖了搖頭。
  
  “幾位警官,你們去忙吧,我通知她朋友過來就行了。”金志成上前說道。

  我們今天本來是要套周子國的話,沒想到出了小鶯這個意外,瘋哥見小鶯沒什麼事了,就帶著我們離開了醫院。

  “瘋哥,去哪?”上車後,文雅問。

  “去金牛廣場轉轉吧。”瘋哥回答說。

  “恩,既然耗子經常去那‘耍’,說不定能找到些線索。”我贊同道。

  瘋哥拿出煙來,和老貓一人點了一支,然後問我們今天這頓飯吃得有沒有收穫。

  開車的文雅馬上說:“我發現一件事,王宇和小鶯的關係似乎不一般。”

  這個消息讓我們三人蠻驚訝的,在包間裡,周子國和金志成可都誇獎王宇是個孝子,為了給父母守孝,三年內不談個人感情,怎麼又和小鶯攪在一起了?

  文雅接著說:“剛才我去廁所,在洗漱間看到王宇抱著小鶯,輕輕拍著她的背。”

  “那個時候小鶯不舒服,王宇作為朋友,在這種情況下抱著安撫一下也正常,並且極有可能是小鶯自己趴在他懷裡的。”老貓吐出口煙說道。

  文雅搖了搖頭:“不是,我開始也沒多想,可當我走近後,王宇發現了我,馬上就鬆開了手,小鶯差點沒摔倒。你們說,他要心裡沒鬼的話,這麼緊張做什麼?”

  “小鶯人長得漂亮,會不會是王宇趁她意識不清醒,在佔她便宜?如果真是這樣,那王宇就太虛偽了,一面說著為父母守孝不近女色,一面又偷偷做這種事!”說著,我有些氣憤,虧我之前還對他心存敬意。

  文雅卻說:“應該也不是,剛才在病房裡,我故意問她男朋友在哪裡,她沒有回答,眼神卻是看向了王宇,所以,我猜他們其實是戀愛關係。”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我們幾人站在一起,小鶯看向我們,我沒覺得有什麼,而文雅是坐在小鶯側面的,能清楚地看到小鶯的目光所指。

  老貓笑出了聲來:“哈哈,我知道了,王宇當初誇下海口,說要給父母守孝三年,期間都不會考慮個人問題,可他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時間長了,自然有些憋不住,這時再遇上年輕漂亮的小鶯,哪有不動心之理。可話都放出去了,為了面子,只有死撐下去,所以兩人才沒有將戀情公佈。”

  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倒也可以理解,男未婚,女未嫁,沒什麼可恥的,無非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這時,瘋哥突然問:“你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木材廠時,耗子說王宇一直吃素這件事嗎?”

  “是啊,今晚我留意了的,他的確沒吃葷菜。”我回答說。

  瘋哥又問:“可今天你們從廠裡回來時,卻說王宇自述昨晚在家裡燉雞吃?”

  瘋哥的話引得我們一陣驚呼,我們竟是都忽略了這麼重要的線索,結合小鶯的事來看,很可能昨晚她就在王宇家中!

  如果真是這樣,小鶯完全能為王宇作證,可他為了隱藏他與小鶯的關係,把這事瞞了下來。

  文雅說:“我估計二人在王宇三年守孝期滿後就會公佈戀情。”

  我回想了一下包間裡的情況說:“從金志成的舉動來看,他似乎知道這件事。”

  老貓說:“管他知不知道,這事和案子沒關係,我們當個笑話看就好了。”

  “陸揚,剛才敬王宇酒時,你倆在說些什麼?”瘋哥問我。

  我把王宇手上紋身的事講了出來,文雅說:“這麼看來,王宇這人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老實,我建議咱們查查他的底細,雖然從耗子一案的作案時間上已經排除了他的嫌疑,但他也算是木材廠的老人,和周子國又走得近,調查他說不定能有意外收穫。”

  我點頭道:“恩,還有周子國和他老婆的關係也可以查查,好多人一旦有錢就會變心,特別是周子國這種很在意別人對他評價的人,指不定心裡覺得自己的老婆'拿不出手'。”

  文雅說:“對,劉芳看著沒什麼腦子,她應該不會在張東昇死後想出個'新協議'來訛周子國,那麼,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像周子國說的那般,張東昇是在敷衍劉芳,另一種則是新協議的確簽了,那麼,就是周子國在說謊!”

  我接著說:“劉芳如此潑辣,張東昇不敢敷衍她吧,並且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啊!聯想到有人在我們之前進過張東昇辦公室,第二種可能性比較大!”

  “照你們這麼說,人人都有問題了,金志成臉上隨時堆著笑,讓人捉摸不透,也有可能是頭笑面虎!”老貓似乎有些不贊同我們把懷疑的範圍定得這麼廣。

  瘋哥打著圓場道:“就算那份'新協議'是存在的並且被周子國從張東昇辦公室提前拿走了,這也只能說明周子國在張東昇死後不想讓劉芳瓜分廠裡的股權,與張東昇的死本身沒有直接關係。

  至於這個金志成,之前你​​們不是已經根據許濤的話把劉芳姘夫的範圍定在了周、金二人身上麼,既然周子國與劉芳有那麼大的利益衝突,那金志成是她姘夫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

  我贊同瘋哥的分析,卻又想起一件事,就說:“但是,今天在酒桌上,金志成還罵劉芳一家人都是攪屎棍啊!”

  瘋哥遲疑著問:“難不成是王宇?他燉雞是給劉芳吃的?”

  “唉,這些人之間的關係怎麼這麼亂!聽你們一陣說,我腦子裡全亂了,甚至覺得許濤的嫌疑都變小了。”老貓晃了晃頭道。

  這時已經到了金牛廣場附近,文雅把車停好讓我們下車,我剛下去,就感覺到身後有人在扯我衣服。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2 21:56

  當時我是最後一個下車的,瘋哥他們都走在我前面,所以不會是他們在拉我。

  我疑惑地回過頭,見著是一個尼姑模樣的人,她身穿灰色僧袍,頭戴圓形僧帽,右手捏著個什麼東西,剛才是用左手拉的我衣角,現在已經鬆開了,雙眼正殷切地看著我。

  “什麼事?”我問。

  “施主,結個善緣吧。”說著,尼姑攤開右手,手裡放著一張卡片,卡片上的圖案是個盤腿坐立的金色佛像。

  我拿起卡片,翻過來看,背後寫著一些經文,又問:“怎麼結?”

  “六十元把佛像請回家,保你全家平安吉祥,南無阿彌托佛。”尼姑雙手合十說著。

  兩年前我還在巡警隊時,就接到過市民報警說假和​​尚在街上行騙,過程與尼姑剛才的行為如出一轍,我們請市裡宗教協會過來,確認了其身份是假的,只不過,當時一張卡片是賣的二十元,現在竟漲到了六十。

  我笑了笑,看來近兩年物價是真漲得快啊,騙子也得漲價才能生存了。

  “陸揚,怎麼了?”老貓見我沒跟上去,走回來問我。

  “沒事。”手裡有案子,我不想與尼姑浪費時間,準備把卡片還給她。

  豈料,尼姑的手剛碰著卡片,臉色就大變,轉身快步往前走去。這時,老貓已經走到了我身邊,問我那人是誰。

  出於警察的直覺,我馬上追了過去,一把拉住尼姑寬大的僧袍,尼姑想甩開我,沒有成功。老貓見了我的動作,也跟了過來,跑到尼姑前面擋住了她。

  “你跑什麼?”我大聲問。

  尼姑沒有理我,卻是低下頭去,兩手護住臉部,嘴裡不停說著:“別打我,別打我……”

  我疑惑地看著老貓問:“你認識她?”

  老貓也有些懵了,皺著眉頭,大聲吼道:“把手拿開!”

  警察當久了,質問起人來,氣勢都要強一些,尼姑被老貓一吼,顫巍巍地把雙手放下,頭也抬起來了點,可眼睛仍然不敢看老貓。

  “怪了,我不認識她啊!”老貓看著我說。

  聽了這話,尼姑終於大著膽子抬起了頭。

  “你認錯人了吧?”我問。

  尼姑盯著老貓看了一會兒,這才雙手合十說:“對不起,貧尼的確認錯了。”

  “他把你認成‘塗莽子’了。”旁邊一個看熱鬧的老頭笑著說。

  “塗莽子是誰?”老貓問。

  “塗莽子是金牛廣場的超哥,這一帶的乞討人員都要給他交保護費,這個尼姑是從外地過來的,不曉得規矩,沒給塗莽子交錢,昨天讓塗莽子打了,派出所還把他們弄去關了半下午。”老頭倒是很熱心。

  難怪我看尼姑右邊臉頰有些淤青,原來是挨了打。

  這種事我也聽說過,城裡無論是小偷、妓女還是乞討者,都是分地域的,每個地域的每個行當都有個小頭目,塗莽子應該就是金牛廣場的小頭目。

  大家不用驚奇,任何一個城市都存在這種現象,政府和公安機關也知道,不過這是一種平衡狀態,只要他們不做得太過分,是不會有事的,因為小頭目掌握著那一片地區很多的信息,他們中的很多人同時也是警察的線人,能為破案提供線索。

  塗莽子打了人卻沒被拘留,多半也是派出所放了扒子(手下留情)。

  我對假尼姑被打沒什麼興趣,只是好奇地問那老頭:“塗莽子與我這朋友長得像?”

  “有七八分像。”旁邊一個中年婦女說道。

  我看向婦女,只見她臉上擦著很厚的粉,這粉一看就是劣質的,塗抹不開,還能看見顆粒,嘴唇是鮮紅色的,口紅抹得有點多,超出了上下嘴唇的範圍,顯得嘴很大。

  看著這裝束,我大概猜到了女人的身份。我也不戳破,就問:“塗莽子一般在哪裡?”

  “他天天都在廣場上的茶館裡打牌,你們去找就是了。”女人回答說。

  “大姐,你也經常在金牛廣場玩嗎?”文雅問道,她與瘋哥也過來了。

  女人打量著文雅,笑呵呵地說:“是啊妹子。”

  “那就行了,麻煩你陪我們過來一下。”文雅估計是被女人盯得很不自在,語氣冷了些。

  “喲,妹子,去哪啊?”女人操起了兩手,大有不屑之意。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了,瘋哥直接拿出警察證亮在女人面前,沉聲說道:“我們是刑警隊的,正在辦一起案子,請你配合。”

  一見證件,女人的氣勢立馬就弱了,笑著說:“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她笑起來,那鮮豔的紅嘴就顯得更大了,看著我心裡一陣惡寒。

  假尼姑已經趁亂走了,我們把女人帶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瘋哥先詢問了她的身份,她本名叫杜秀,廣場上的人都叫她“秀姐”。

  “你在金牛廣場是做什麼的?”文雅問。

  “我,我在派出所是備了案的……”杜秀低下頭,有些局促。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2 22:06

  文雅明白了過來,沒再追問,瘋哥讓青羊鎮派出所那邊傳了張耗子的照片到手機上,問杜秀認不認得,杜秀拿著照片看了兩分鐘,然後點頭說認得,還說這人摳得很,每次到她那“耍”都要講價。

  “他都是一個人來的?”我問。

  杜秀先是點頭,想了想,又搖頭說:“好像有一次是兩個人。”

  這話與樑三山的口供相符,瘋哥讓杜秀再好好想想,杜秀不確定,帶我們去了廣場裡的一棵黃果樹下,那裡有四五個中年婦女,杜秀拿著瘋哥的手機過去,詢問了她們一陣,回來後告訴我們,耗子的確只有一次是帶了人來的。

  “好吧,謝謝你的配合,有需要我們再找你。”瘋哥對杜秀說道,她連連說配合警察是應該的。

  隨後,杜秀給我們指了一處地方,說塗莽子一般就在那家茶館裡,我們去了隨便一問就能找到他。

  往茶館走時,我打趣老貓說:“塗莽子該不會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老貓撇著嘴說:“警匪不兩立,我要真有這麼個兄弟,我非打死他不可!”

  到了茶館門口,外面擺著一個牌子,寫著“喝茶五元一位,打牌免費”。往裡看去,光線有些昏暗,煙霧繚繞的,吵鬧聲不斷,隱隱有股異味飄出來。

  “幾位喝茶嗎?裡面坐滿了,我給你們搭張桌子吧。”一個男子從茶館裡走出來,笑著對我們說。

  為了不浪費時間,瘋哥直接拿出證件,問男子:“塗莽子在沒在裡面?”

  男子見我們是警察,忙說:“在,在,我去給你叫。”

  說完,他一溜煙跑了進去,走到靠裡面的一張麻將桌旁,低頭在一個人的耳邊喊了幾句,那人往門口看了兩眼,又扭回頭去,揮了揮手,繼續打牌。

  茶老闆又跑出來,臉上堆著笑說:“我給他說了,他說他打完這把牌就出來。”

  “媽的,架子還挺大啊!”老貓罵了一句。

  老闆看了看老貓,然後疑惑地問瘋哥:“警官是帶塗莽子的弟弟來找他?”

  “放屁!誰是他弟弟!”老貓一听就來氣。

  “呵呵,看來你倆還真是長得像啊。”文雅笑著說。

  過了幾分鐘,塗莽子走了出來,我細細看著,臉形和五官分佈的確與老貓很像,不過,他的皮膚要黑一些,鬍子要長一些,頭髮有些卷,油膩膩的,看起來比老貓蒼老幾歲。

  除此外,塗莽子的身形比老貓魁梧,脖子上掛著根金項鍊,右耳上戴著耳釘,展示著其“老超哥”的身份。

  “你們是哪的警察,我沒見過啊。”一走出茶館,塗莽子就大聲問。

  看到老貓,他愣了一下,繼而笑了起來:“你丫咋長得這麼像我呢,哈哈。”

  “喲,挺拽啊!”老貓上前一步,瞪著他說。

瘋哥拉開老貓,摸出支煙遞給塗莽子,他有些得意,笑著接了,瘋哥卻扳起臉說:“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找你問點事,別給我裝瘋迷竅,不然我馬上找這邊派出所的社區民警,讓你滾出金牛廣場!”

  聽了這話,塗莽子老實多了,他們這種人,最怕的就是派出所的社區民警,成心收拾他的話,分分鐘的事。

  “認不認識這個人?”瘋哥把耗子的照片翻給塗莽子看。

  塗莽子拿著手機,左看右看,弄了好幾分鐘,最後搖著頭說:“沒什麼印象。”

  文雅問:“金牛廣場上的‘二流子’都是你手下?”

  “警官,我可不是黑社會啊,也就混口飯吃。”塗莽子忙說。

  文雅說:“誰管你這事了,下次我們帶點照片過來,你讓你的手下都辨認辨認,看看有沒有人見過他們。”

  “誰的照片?”我問。

  “所有有嫌疑的人啊,誰在金牛廣場出現過,誰就最有可能知道耗子嫖娼的事!”文雅回答道。

  我眼前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

塗莽子並沒給我們提供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瘋哥給青羊派出所聯繫了,讓他們把相關人員的照片都打印出來,我們回去取了後再過來找塗莽子一夥人辨認,塗莽子很爽快地答應了,說他每天都在這家茶館,我們直接來找他就行了。

離開金牛廣場後,我們又去了醫院,途中談起老貓和塗莽子的事,文雅說全世界人這麼多,兩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長得相像,在概率上也是講得通的,還說她有個大學同學就很像范冰冰。

  到了醫院,瘋哥讓文雅找機會詢問小鶯一些情況,問完就回家休息,明天上午再到青羊鎮,反正她自己有車。

  此時已是下午四點過,我們三人的酒勁也差不多過了,文雅下車後,由我來開車回青羊鎮。

  或許是有些累了,一路上我們都沒怎麼說話,直到快到青羊鎮時,老貓突然指著前方說:“那不是張東昇的車子麼?”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2 22:17

  我定睛看去,前面果然是一輛黑色的雅閣轎車。這車昨天是由老貓帶人拖到分局去作檢測的,他自然記得車牌號,不會認錯。

  那車子與我們方向相同,也是往鎮上開的,不過速度有些慢。

  老貓馬上給分局打電話,詢問這車子是怎麼回事,他同事說死者妻子今天去分局要求把車子開回來,分局局長在確定車內痕跡已經檢測完畢後,就同意了。

  這麼說來,開車的人就是劉芳了。瘋哥讓我跟在後面,我照著做了,轎車慢慢駛入青羊鎮,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口,老貓說這就是張東昇家。

  我把車子停在它旁邊,看到駕駛位是劉芳,副駕駛坐著她的弟弟。

  劉芳作為死者張東昇的家屬,按理說,我們應該第一時間對其進行詢問,可我們昨上午過來時,她不在現場,下午她一回來就跑去木材廠外“擺屍”鬧事,我們處理到天黑,昨晚耗子又死了,我們從早上忙到現在,還真沒機會詢問她。

  正好這會兒碰上了,我們就決定讓她跟我們回派出所去作個筆錄,她弟弟也順帶著一起。

  他倆見到我們,並沒下車,劉芳拿著一個小遙控器,對著房子一樓的捲簾門按了一下,那捲簾門就慢慢升起了,劉芳遂把車子開了進去。

  青羊鎮的房子構造都差不多,一樓是門面,可以做生意,也可以當車庫使用,二樓以上才是居家住房。

  我們下車時,劉芳也把車停好了,二人從車庫裡走出來。

  “劉芳,你急著把車開回來做什麼?”老貓看著她問。

  “我自家的車,憑什麼不能開回來?”劉芳反問。

  老貓一下被噎住了,轉而問:“張東昇的屍體呢?怎麼你們家怎麼沒設靈堂?”

  “東昇昨晚被拉回他父母家了,靈堂也設在那裡,怎麼,你們有這個好心去弔唁不成?”劉芳的語氣有些衝。

  老貓沒理會她,又問:“不是說今天會拉去火葬場麼?”

  “今下午才收到周子國的錢,明天拉去燒。”劉芳這女人三句不離錢字,真是讓人厭惡。

  我忍不住說:“哼!敢情張東昇的屍體成了你要錢的籌碼了?”

  “你們這些人,站著說話不腰疼,東昇人走了,我和爸媽怎麼辦?總不能人財兩空吧!”劉芳理直氣壯。

  瘋哥扳著臉說:“請你跟我們去做個筆錄,我們需要了解一些情況。”

  劉芳有些不情願,不過沒多說什麼。她弟以為沒他的事,想走,被我們一起叫上了車。

  去派出所的路上,劉芳電話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掛斷了,老貓問她怎麼不接,她回了句“不管你事”,把老貓氣得不行。

  下車後,劉芳電話又響了,她匆匆跑到角落處去,我隱約聽見幾句——知道了……沒事……你膽子真小……

  看著她的身影,我說:“這女人在和姦夫打電話吧。”

  “讓人查查劉芳的通話清單。”瘋哥吩咐老貓,老貓說這事袁權已經在辦了,呆會就能拿回來。

  對劉芳的詢問進行了一個小時,她所說的張東昇的人際關係與之前我們所掌握到的差不多。

  提到夫妻關係,瘋哥問:“你們結婚有幾年了,為什麼現在才准備要孩子?”

  “前幾年東昇要忙事業,我那時也年輕,不想這麼早被孩子束縛著。”劉芳的理由很充分。

  老貓說:“聽聞你和張東昇的感情並不是很好,有沒有這回事?”

  劉芳一聽這話就毛了:“亂講,我和東昇感情好得很,是哪個不要臉的在背後嚼舌根子!”

  看著她的樣子,我恨不得甩她兩耳光,要不是之前瘋哥打過招呼,暫時不要提她與人通奸的事,我肯定當場戳穿她的假面。

  瘋哥的意思是,現在我們手裡只有超市女老闆的供述,沒有實質性證據,如果貿然提出,以劉芳的脾性,必定與我們大吵大鬧,反而會影響查案。

  劉芳那沒什麼收穫,她弟弟卻是給我們提供了一條信息。

  張東昇是技術性人才,性格內向,不擅與人交往,唯獨比較喜歡與小劉講話。小劉以為是張東昇看著劉芳的份上對他好,我們心裡卻明白是另外的原因。

  小劉說,張東昇多次在他面前提到一個人,就是鎮上的“李回鍋”。張東昇告訴小劉,李回鍋是特種兵退伍,他很敬佩李回鍋,時不時的還會去找李回鍋喝上兩杯。

  “李回鍋怎麼沒有提這件事呢?”小劉出去後,我看著瘋哥問。

  老貓也附和說:“是啊,張東昇沒幾個朋友,他​​在小劉面前多次提到李回鍋,足見其與李回鍋的關係不一般,昨晚我們去李回鍋那吃飯,他明知道我們在調查張東昇一案,卻什麼都沒說,這有些不正常。”

  瘋哥點頭道:“看樣子,這個特種兵也不簡單哪,正好要吃晚飯了,我們再去飯館探探他的底。”

  從詢問室出來時,我們剛好看到袁權開車回派出所,他一下車就跑向我們,待走近後,壓低著聲音說:“DNA檢測結果出來了,兇案現場的頭髮證實是許濤​​的!”

  聽得出來,袁權有些激動,他刻意壓低聲音,是擔心被關在訊問室裡的許濤聽見。

  “我就說是他吧!”聽到這話,老貓也興奮了起來,他一開始就認定許濤是真兇,現在有證據證實他的推測,他自然有成就感。

  我和瘋哥卻都沉默著,瘋哥從袁權手中拿過報告,招呼我們進辦公室。

  袁權帶回來的資料有兩份,除了頭髮的DNA檢測結果,還有就是劉芳​​的通訊記錄。 DNA結果的確如袁權所說,瘋哥看了一陣後,沒有吭聲,把它放在了旁邊,接著又拿起了通訊記錄。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2 22:28

  瘋哥看的時候,袁權說:“這份記錄是經過了篩選比對的,我們發現劉芳與一個號碼互動頻繁,那個號碼沒有進行實名登記,也沒有與劉芳之外的其他人聯繫過,應該就是她的姘夫了。”

  “有沒有短信?”我問,因為移動公司那邊有辦法查出短信內​​容,從而得到更多的線索。

  袁權說:“有一些,內容比較曖昧,但看不出對方身份。”

  “能不能請求技偵定位?”老貓馬上問。

  瘋哥想了想說:“可以一試,陸揚,你去聯繫下,大隊長已經請示過局領導,技偵那邊,我們可以先使用後上報。”

  這事宜快不宜遲,瘋哥吩咐後,我當即就出了辦公室,把號碼提供給了技偵支隊。

  號碼定位只能鎖定一個大致範圍,但因為我們已經有了幾個人選,到時候只需要一一排除,就能知道號碼的使用人是誰。

  打完電話回到辦公室,我聽到老貓在建議對許濤家進行搜查,瘋哥回答說:“今晚先進行審訊吧,明上午向局裡申請後再搜家。”

  隨後,我們進入訊問室,由袁權、老貓主問,我和瘋哥旁觀。

  在裡面關了大半天,許濤的臉色看著有些疲倦,不過,問話開始後,他仍然是上午那種極不配合的態度。無論老貓問什麼,他都是愛理不理的,有時甚至裝沒聽見。

  後來,老貓發火了,直接把檢測報告拿到面前讓許濤看,看完後,瞪著他說:“證據確鑿,要么,老實交待,要么,為自己做辯護,你現在這種態度,簡直就是找死!”

  之前許濤知道我們手裡沒有證據,只是懷疑他,所以有恃無恐,甚至譏笑我們沒本事,現在看到這份報告,他的神色終於變了,顫聲說:“我,我沒殺人。”

  “知道怕了?”老貓哼了一聲說。

  “那你的頭髮怎麼會出現在那裡?”袁權問。

  許濤的眉頭擰了起來:“我……我也不知道……”

  袁權又說:“老實交待一下你與張東昇和曾輝(耗子)的關係!”

  對於張東昇,許濤說的仍然是一年前離廠時辱罵張東昇以及後來搶奪劉芳手機一事,也承認對他沒什麼好感,但同時強調還沒到必須要殺了他的地步;至於耗子,許濤說兩人之間沒什麼交集,平日在鎮上見面話都不會說的,更不可能有殺他的理由了。

  老貓問:“你最近是不是缺錢?”

  “我一直缺錢啊。”許濤的這個回答讓我哭笑不得。

  “張東昇身上的財物都丟了,這個是很好的殺人動機,至於曾輝,他的死很可能只是因為他見到過兇手的背影!”老貓盯著許濤說。

  許濤一听就有些慌了,不停擺著手說:“我這幾天都在鎮上沒離開過,你們可以去我家裡搜,看有沒有張東昇的東西。”

  袁權說:“你別急,肯定會搜的!”

  老貓又問兩起案子發案時許濤在做什麼,他的回答與上午一樣,老貓沒得到滿意的回答,氣得走到許濤面前,揚起手來想給他一耳光。

  然而,老貓的手被瘋哥拿住了,他搖了搖頭,問許濤:“你說你沒殺人,那你想不想洗脫自己的嫌疑?”

  許濤看著瘋哥,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你告訴我,劉芳的姘頭是誰?”瘋哥問。

  這話一出,許濤低頭看著地面,遲遲沒有吭聲。

  “你到底說不說!我們可沒時間陪你玩!”老貓吼道。

  “他是不會殺人的……”許濤遲疑著說。

  袁權冷哼道:“他不會殺,那就是你殺的了!”

  “不……不是我……我說……那個人應該是……是王宇。”許濤說這話時,眉頭皺得很緊,似乎有些痛苦。李回鍋說王宇與許氏兄弟二人關係好,看來不假,許濤這是覺得自己出賣了王宇。

  之前我們推測劉芳姘頭可能是周子國或金志成,結果周子國與劉芳是水火不容,中午吃飯時,金志成罵起劉芳一家人來,又是毫不留情。

  瘋哥倒是猜過一次王宇,可王宇不是與小鶯關係不一般麼,小鶯還疑似懷了他的孩子,難道這傢伙腳踩兩隻船?

  我有些想不明白,就問許濤:“你是怎麼知道的?”

  “有一次清晨六點過,我哥哥親眼看到他從張東昇家裡出來的。”許濤回答時仍然低著頭。

  許海經常在早上六點過起床去學校門口站著,這事我們已經知道了,沒想到讓他撞破了劉芳的好事。

  “你哥哥那個狀態,怎麼能認得出是王宇?”袁權問。

  許濤抬起頭,不服氣地說:“我哥以前精神又沒問題,只是心智比較單純,認人還是可以的。”

  我想起今早許海出現時的天色,又問:“就算如此,六點過並不是很亮,許海怎麼能看清那人的樣貌?”

  “樣貌是沒看清,但我哥說那人頭上光光的,鎮上只有一個光頭,不是他是誰……”許濤回答說。

  “王宇有沒有發現許海?”瘋哥問。

  許濤搖頭說:“應該沒有,當時我哥看到張東昇家門開了後,就藏了起來,等王宇走了才出來的。”

  “那他看到過幾次?”瘋哥又問。

  “只碰到過一次。”

  “只有一次的話,你怎麼能肯定王宇和劉芳有姦情?”我問。

  許濤說:“王宇對我們一家人不錯,我就比較在意這件事,特意打聽過,那天晚上,張東昇剛好在木材廠裡住。”

  “那你有沒有找王宇證實?”瘋哥問。

  許濤搖頭說:“沒有,鎮上人都知道他要為父母守孝三年,我這樣貿然去問,怕他會難堪。何況我本來對張東昇沒好感,他戴不戴綠帽子與我沒半點關係。”

  老貓冷哼道:“你還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審訊持續了近一個小時,許濤交待的問題裡面,最有價值的無非就是劉芳姘夫是王宇一事了。

  “王宇那麼瘦小的個子,竟能同時應付兩個女人,還真是看不出來。”走出審訊室,老貓嘖嘖說道。

  “這有什麼,他與劉芳又不是天天在一起。”袁權笑著說。

  瘋哥卻說:“別這麼快下結論,他與小鶯的事還沒證實呢,對了,陸揚,你給文雅打電話問問那邊的情況。”

  這時已經七點過了,天都黑了,電話打通後,響了好幾聲文雅才接,我問她在哪裡,她說在醫院。

  我問:“你怎麼還沒回家?”

  “剛才小鶯在輸液,王宇一直陪著的,我不方便問,這會兒快輸完了,我趁著送小鶯回家的機會問問。”

  “王宇剛才一直都在病房?”我馬上問。

  “在啊,怎麼了?”文雅有些奇怪。

  我又問:“他有沒有打過電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爾後傳來文雅的聲音:“沒有,我到醫院時他就在病房裡陪著小鶯,沒離開過,也沒打過電話。”

  這就奇怪了,剛才劉芳的姘夫明明給她打過兩次電話,第二次她還接了,在派出所講了一兩分鐘,可文雅卻說王宇沒出過病房。

  那麼,打電話的人就不是王宇了,如此一來,許海看到的光頭是誰?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2 22:43

  “到底出什麼事了?”文雅的語氣有些急了。

  我忙把許濤的口供內容告訴她,文雅聽後也覺得奇怪:“從我們掌握到的情況來看,鎮上的確只有王宇一個光頭,可剛才王宇真沒有打過電話。”

  “對啊,難道是許海看錯了?”我試著推測。

  文雅卻說:“不會,許海雖然智力有所欠缺,可光頭的特徵太明顯了,小孩子都能認出來。”

  “明顯”二字觸動了我的神經,腦子裡突然冒出個想法,就說:“光頭會不會是奸夫假扮的?”

  文雅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說,姦夫為了隱藏自己,特意戴了個光頭的頭套?”

  我接著說:“對啊,姦夫在劉芳家過夜,肯定不會等著天亮了才離開,而在天色暗的情況下,他戴個光頭頭套,就算不小心被人瞟見了,也認不出他的真實身份來。”

  “恩,這種可能性很大,可王宇這個光頭在鎮上人盡皆知,對方弄個光頭,豈不是故意陷害他麼?”文雅分析說。

  “難道他與王宇有仇?”

  文雅沒有吭聲,我正要再問,就听著她說:“王宇扶著小鶯出來了,先掛了啊,等會打給你。”

  當我把這件事告訴瘋哥三人後,他們也有些吃驚,完全沒想到劉芳與人通姦一事都是這麼的複雜。

  “一個小小的青羊鎮,還真是藏龍臥虎啊!”瘋哥不由感嘆道。

  袁權打趣說:“老貓,你在鎮上工作的時候,都沒發現這裡有如此多的‘影帝’嗎?”

  老貓搖頭道:“除了周子國,我還真沒看出誰有這能耐,人才,都是人才!”

  我笑著補充說:“周子國表裡不一,也不是你看出來的,是他自己告訴你們的。”

  “先不說了,去吃飯,順便再會會李回鍋。”瘋哥說著,邁步往派出所大門走去。

  值班民警這會兒在處理事情,瘋哥安排袁權留下看著許濤,我們三人去飯館吃飯,吃完再給他帶回來。

  到飯館時已經快八點了,昨晚這個時候飯館只剩下我們一桌人,今晚卻還有兩桌,划拳聲夾雜著小孩的哭喊聲,好不熱鬧。

  李回鍋正在廚房裡忙活,他老婆過來讓我們點菜,我隨口說道:“老闆娘,今晚生意不錯哦。”

  她笑呵呵地回答:“鎮上一家人的小孩今天滿周歲,請了些朋友。”

  我看過去,一個年輕女子正在給小孩餵奶,旁邊坐著一個年輕男子,除此外,都是些中老年人。

  我老家那邊,小孩做滿月或是周歲,兩邊親戚朋友請在一起,少說也是五桌以上的人,這也可以看出,青羊鎮的常住人口的確是少。

  老闆娘走後,老貓邊提起茶壺給我們杯子裡倒著茶水邊說:“人口少,生意自然就不好做,我在鎮上工作了幾年,也見證了幾家飯店的興衰,唯有這李回鍋家裡的客人從來沒斷過,他們兩夫妻每天都要從上午忙到晚上七八點,就說我吧,離​​開青羊鎮了,還會時不時地回來吃上一頓,要不心裡總念著。”

  瘋哥卻說:“昨天我們就吃了兩頓,這裡飯菜的味道的確是不錯,但也沒你們嘴裡吹的那麼神,我看啊,還是這鎮上飯館太少了,你們沒有對比。”

  我也點頭說:“對啊,都是些家常菜嘛,我猜是你們吃久了產生了感情,好多人就是吃個‘鄉味’。”

  老貓聽了,笑著說:“你們講的也有道理。”

  這時,李回鍋老婆先端了一盤涼菜過來,我們就停止了這個話題。

  “老闆娘,隔壁兩桌人來多久了?”我問。

  她回答說:“六點就開始吃了,剛剛又加了兩個菜,老李馬上炒好了,之後就給你們炒。”

  “不急,不急。”老貓笑著說。

  點菜的時候,老貓給我們介紹了李回鍋家的藥酒,我們仨一人來了二兩,邊喝邊聊。

  等了十來分鐘,我們點的菜就上齊了,旁邊桌子上的划拳聲也小了許多,我瞅了瞅,他們好多人都在吃米飯了,應該是快走了。

  李回鍋炒完菜,從裡面出來,邊走邊解開圍裙,圍裙黑乎乎的,看著都覺得油膩。他好像剛洗了手,取下圍裙後,兩手隨意在衣服上擦了擦。

  看到我們,他笑著走過來打了個招呼,老貓給他發了支煙,他拿了就走到門口,面向著漆黑的街道,坐在一張凳子上抽了起來。

  瘋哥輕聲問老貓:“李回鍋因為兒子的事與許濤打過架,他兒子現在在哪裡?”

  “在省城上大學,他們一家人全靠了這個飯店,要不然,他連兒子的學費都交不起。”老貓回答說。

  我看著他微躬的背影,想著他剛才從廚房走出來那一幕,不​​由說道:“曾經的特種兵為了生計,不得不隱去鋒芒,天天與油煙打交道,真是可惜了。”

  老貓附和說:“是啊,他這幾年很低調的,也不怎麼在鎮上走動,成天就守著這家飯館。”

  又過了近二十分鐘,那兩桌人終於走了,老貓招呼李回鍋過來喝一杯,李回鍋笑著拒絕了,老貓直接走過去把他拉了過來,又讓老闆娘給李回鍋打了二兩藥酒,還說酒錢算在我們頭上。

  李回鍋拗不過老貓,卻又與我和瘋哥不熟悉,坐下後,表情顯得有些不自在。

  瘋哥笑著說:“李老闆別緊張啊,我們吃了你的菜,覺得很好吃,想問問你在哪學的手藝。”

  這時,她老婆把酒端來了,李回鍋喝了一口,這才說:“幾位見笑了,我這是家常手藝,也沒特別在哪裡學,飯館的生意能做走,都靠鎮上的鄉親們捧場。”

  我說:“李老闆謙虛了,你可是名聲在外,不僅是鎮上的居民愛吃你的菜,這周邊好些工廠企業的人也喜歡到你這來呢。”

  後面一句話是我故意說的,因為張東昇就在其列,說話時我一直盯著李回鍋,然而,他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瘋哥端起酒杯提議道:“李老闆一個特種兵能放下身段當廚師,值得學習,來,我們敬你一杯。”

  我們都端起了杯子,李回鍋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嘴裡說著:“不敢當,不敢當,特種兵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不提也罷,我現在就是一糟老頭子。”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2 22:52

  瘋哥卻說:“那可不一樣,當兵容易,當特種兵難,我倆年齡相仿,我是知道的,那個年代,入伍後,要想進入特種部隊,是要經過一系列嚴格考核的,誰家裡要出了個特種兵,全家人臉上都有光。”

  李回鍋笑了笑,沒再說什麼,與我們碰杯后,喝了一大口。

  放下杯子,我接著瘋哥的話,笑著說:“是啊,我就很崇拜特種兵,我猜青羊鎮上好多人也一樣吧,說不定他們來照顧你生意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崇拜你。”

  “這是自然,我在鎮上工作時,就知道有好多人崇拜李老闆。”老貓附和道。

  我與老貓的話,都引向了張東昇,因為小劉說他很敬佩李回鍋。

  可是,李回鍋的神情仍然沒有太多變化,我暗自想,這李回鍋是沒聽出我話裡的意思呢,還是他的心理素質仍然如當特種兵時一般強大呢?

  “那些都是空的,崇拜又不能當飯吃,回到地方就要適應地方的生存方式嘛。”李回鍋抿了一口酒說。

  李回鍋不上套,瘋哥有些等不及了,收起笑容,直接問了出來:“李老闆,木材廠的張東昇生前喜歡到你飯館來吃飯不?”

  瘋哥問話的時候,我始終留意著李回鍋的舉動,他的神情倒是沒有變化,然而,他在把杯子往桌上放時,杯子還沒有完全挨著桌面就鬆開了手,以致於杯裡剩下的酒晃動有些大。

  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內心是起了波瀾的。

  他抬起頭來,看著瘋哥說:“來過,但張東昇是有老婆的人,下飯館的時間並不多。”

  小劉說張東昇經常在他面前提起李回鍋,“時不時”的會找李回鍋喝一杯,從字面意思來看,李回鍋的話倒也與這不矛盾。

  瘋哥又問:“他來你飯館時,是一個人,還是和他老婆一起?”

  這次李回鍋沒有猶豫:“他老婆好像喜歡打牌,多數時間是他一個人。”

  “一般是什麼時候呢?”老貓問了句。

  “晚上。”

  “幾點到幾點?”我進一步問道。因為小劉說張東昇是找李回鍋喝酒的,而晚飯期間李回鍋應該比較忙,不可能有時間陪他。

  果然,李回鍋回答說:“七八點過吧。”

  鎮上人吃飯早,晚飯多在六點過吃,那個時間也是李回鍋飯店的高峰期,七點後人就漸漸少了,八點後更少。

  “他在這吃飯喝酒不?”瘋哥問。

  “要的,有時看著我不忙了,他還會讓我陪他喝一些。”李回鍋終於主動交待了一點出來。

  瘋哥摸出煙盒,給李回鍋和老貓散了煙,自己也點了一支,吸了一口後問:“你們喝酒時,他有沒有說過什麼特別的話?”

  李回鍋回答說:“沒啥特別的,他覺得現在的生活有些無趣,喜歡過來聽我講在部隊裡的事兒。”

  “他把你當成知心朋友,在你面前有沒有些比較隨意的舉動?”老貓問。

  李回鍋反問:“什麼舉動?”

  張東昇性取向有問題一事涉及到他的隱私,我們也不好問得太過明顯,瘋哥轉而問:“他有沒有說對劉芳沒有感情之類的話?”

  李回鍋搖頭說:“他很少提及劉芳,我也沒問這方面的事,我只知道他的工資都是劉芳管著的,他自己每個月只留八百元。”

  我們問話的時候,李回鍋老婆在收拾東西,準備等我們吃完就關門,她時不時地望向這邊,看來也很好奇我們的談話內容。

  我心中一動,趁著瘋哥與李回鍋在說話,起身走到李回鍋老婆身邊,問她:“老闆娘,廁所在哪裡?”

  她給我指了一下方向,我故作隨口問道:“張東昇你也熟悉吧?”

  老闆娘擺手說:“談不上熟,那個人不喜歡說話。”

  “是嗎?我聽說他挺喜歡找你們家老李聊天的啊。”

  她說:“他一般來的時間比較晚,他和老李喝酒的時候,我就收拾店裡東西,這樣,等他們喝完就可以直接關門了。”

  我腦子轉了轉,又問:“對了,前天晚上,你們是幾點鐘關門的?”

  老闆娘停下手中的活計,站著想了想,然後回答說:“那天晚上風大,店裡客人走得早,剛過八點我們就關店了。”

  我笑著說:“那麼冷的天氣,早點關門是對的,累了一天,躺床上看看電視的感覺一定很不錯吧。”

  她卻回答說:“電視在老李房間,他喜歡看,我一般看一會就回我房間睡了。”

  “你倆分開睡的?”我疑惑地問。

  “是啊,老李晚上打呼聲音大,吵著我睡不著,我們幾年前就分開睡了。”老闆娘回答的時候,還不時望向李回鍋那邊。

  我還想問兩句,她回過頭來,一臉奇怪地看著我問:“你不是要去上廁所嗎?”

  “對,對,和你聊著差點搞忘了。”我​​尷尬地笑著往廁所走去。

  從廁所出來時,瘋哥他們已經結完賬準備離開了,走出飯館,瘋哥說李回鍋一定對我們隱瞞了他與張東昇的一些談話內容,但現在還不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我告訴他們,李回鍋夫妻是分房睡的,聽到這話,瘋哥不由沉吟道:“也就是說,張東昇死的那天晚上,李回鍋也沒有不在場證明?”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2 23:06

  “是啊,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周子國、金志成、許濤和王宇都是如此。”我分析道。

  瘋哥說:“李回鍋太低調了,可有的時候,過分的低調反而讓人覺得怪怪的。”

  老貓卻說:“照我看,我們還是該把精力放在許濤身上,現在指向他的證據最多,這李回鍋就是膽子小而已,不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免得惹來一身騷,影響飯店的生意,畢竟他兒子還要靠他供呢。”

  快到派出所時,我接到了技偵支隊的電話,同事告訴我說,對剛才我提供的號碼定位有了結果,那號碼現在處於關機狀態,通過它關機時給基站發送的信息得知當時其在市中心步行街附近。

  聽到這個消息,老貓分析說:“既然王宇當時在醫院,那這手機的持有人就只有周子國與金志成了,很容易查出來。”

  我卻指出他得到這個結論的前提不正確:“之前我們推算劉芳姘夫可能是周子國或金志成,是在許濤說我們見過姘夫的基礎上,既然許海當日看到的光頭不是王宇,那許濤說我們見過姘夫的話就不成立了。”

  瘋哥點頭道:“沒錯,姦夫有可能的確是個光頭,但他不是青羊鎮的人,也有可能就是之前我們分析的,姦夫故意戴頭套來嫁禍王宇。”

  的確是這樣,好在技偵那邊答應我們會一直監控這個號碼,只要他開機,我們就能馬上知道他的大概位置,到時候再與目前幾個可疑的人員位置相對比,就能有結果了。

  只是,如果真的加入“頭套”因素,那李回鍋昨晚看到的與許濤髮型相像的人影就要重新看待了。

  回到派出所,我想起文雅還沒有回電話,有些擔心她,就打了個電話。

  “我剛從小鶯家出來,正準備給你們聯繫呢。”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傳來文雅的聲音。

  我問她王宇有沒有跟著一起去,畢竟這人似乎也有些不平常,文雅一個女孩子,還是盡量不要和他呆在一起。

  文雅說:“沒,下午是周子國安排王宇陪著小鶯的,小鶯出院後他就走了,我送小鶯回了住處。”

  聽到這話,我才鬆了口氣,又問文雅有沒有什麼收穫。

  “剛才在小鶯家裡我問出來了,她與王宇果然是戀愛關係,已經有三個多月了。”

  雖然我們早就猜到了這事,但我還是很好奇:“以小鶯的外貌條件,怎麼會看上王宇呢?”

  文雅告訴我,小鶯以前在一家酒吧工作,她學駕照時認識了金志成,金志成知道她喝酒厲害,一次周子國要接待重要客戶,他就給周子國推薦了小鶯,小鶯在酒席上認識了王宇。

  那次以後,小鶯就經常參加周子國與客戶的酒局,有一次小鶯喝醉了,周子國讓王宇送她回去。小鶯租住在一棟多層公寓裡,沒有電梯,她當時走路東倒西歪的,是王宇把她背到了六樓。

  在王宇準備把她放在床上時,她胃裡翻滾,吐了一大攤在地上,王宇的衣服上也沾了一些。王宇二話沒說,先扶著她去廁所漱口,再扶她躺在床上,最後把地板清理乾淨。

  那天晚上,小鶯的身體是醉了,但意識還沒有完全喪失,所以第二天醒來後,看到床頭的葡萄糖口服液和白開水,以及床邊的空盆子,就回憶起了這些事。

  小鶯是外省人,在M市念完大專後留了下來。在酒吧工作的人,沒幾個真心朋友,她知道那些男的對她好都是想要她的身體,平日裡,她習慣了逢場做戲,那天卻被細心又正直的王宇感動得不行。

  她開始留意起這個其貌不揚的光頭,聽說了他為父母守孝三年的事,更是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種獨特的魅力。

  後來,又有一次,還是在周子國的酒局上,小鶯喝醉了,王宇送她回去。然而,那次她是裝醉,在她的出租屋裡,她緊緊地抱住了王宇,強吻了他。王宇開始是抵觸的,終是抵不住小鶯的熱情,與她纏綿在了一起。

  打那以後,二人就確定了關係,不過王宇有個要求,就是在他的三年孝期滿後才能將此事公開。小鶯理解他,沒有計較,並且,為了顧及王宇的感受,她在一個月後,辭去了酒吧的工作,應聘了個文秘職位。

  他們見面多數是在小鶯的出租屋裡,小鶯只去過王宇家中三四次,並且都是夜裡偷偷去的。

  昨天晚上,小鶯想給王宇一個驚喜,下班後坐公交車到了青羊鎮。他給王宇打電話,王宇說廠裡出了事,他一時走不開,小鶯只有在天黑後打開王宇家的門進屋。

  王宇是七點過回去的,之後他從冰箱裡拿雞出來燉給小鶯吃,吃完飯,二人又溫存了一會,小鶯就回了城裡。

  “小鶯幾點鐘走的?”我問。

  “應該是十一點過,昨晚周子國沒有回城裡,他的車放在王宇家,王宇開車送小鶯回去的。”文雅回答。

  我又問:“小鶯的孩子是王宇的嗎?”

  “是,小鶯與王宇在一起三個多月了,有身孕兩個月。”

  小鶯給文雅說的事還蠻多的,我不禁問:“你是用什麼辦法讓小鶯把這些話說出來的?”

  “大家都是女人,我很了解她的心思,她現在與之前不一樣,有了王宇的孩子,肯定迫切想要把這段戀情爆光,不然的話,孩子會受到他人非議的。再者,我給她講了最近青羊鎮發生的兩起案子,在聽到耗子的死時,她為了證明王宇的清白,當然會把昨晚與王宇呆在一起的事講出來。”文雅回答說。

  小鶯這麼主動,我又起疑了,就問:“陳大媽只聽見隔壁切菜的聲音,並沒有見到人,也有可能只有小鶯一個人在王宇房間裡啊。”

  文雅馬上否定了我的猜測:“王宇開車送小鶯回城,城裡各個路口都有監控,要查證此事並不難,兇手昨晚八點前就進入了木材廠,肯定不會是王宇。”

  “恩,這倒也是。”我答道。

  文雅話峰一轉:“你在派出所沒有?”

  “在啊,怎麼了?”文雅的語氣讓我緊張了起來。

  文雅說:“剛才我無意瞥見王宇腰間有把像匕首的東西,因為被外套遮住的,我只能看到形狀,你查查他有沒有前科。”

  這個消息讓我很驚訝,王宇以前是個“二流子”,隨身帶匕首不奇怪,可現在在旁人眼裡他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司機,帶匕首做什麼?

  想著,我對文雅說道:“行!我馬上進去查!”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3 11:29

  進到所裡,老貓把飯菜帶進去給袁權和許濤,瘋哥在院子裡抽煙。

  見我打完了電話,他問:“怎麼樣了?”

  我把文雅從小鶯那問到的情況告訴了他,他站起身,與我一同去值班室查王宇有沒有違法記錄。

  下午瘋哥打了電話,派出所這邊已經幫我們把所有相關人員的個人信息查好了,對應的還有照片,明上午可以拿去金牛廣場讓塗莽子看。

  我們從上面找到王宇的身份證號,輸入查詢系統,在違法信息一欄裡還真有幾條內容。

  我們挨著點開,一條條查看,都是打架鬥毆,共有四條。從時間和地點上看,有三條是王宇在外地打工時發生的,最近一條則是上個月的事。曾經的王宇少不經事,父母亡故後,他的脾性穩重多了。

  中間隔了近三年,我比較好奇他上個月是因什麼事與別人打架。點開詳細情況,我看到是王宇在城裡一家燒烤店吃飯時,因一男子調戲其女朋友,而與對方大打出手,王宇為此被拘留了十天。

  我翻出詢問筆錄,找出王宇女朋友那一份,在個人信息上看到姓名是江小鶯。

  三年多未曾打架的王宇,為了小鶯而出頭,說明他是很在意小鶯的。

  因為王宇身上有匕首,我特意看了四個案子的物品登記情況,只有第二個案子中收繳了一把折疊刀,在案情介紹裡,也提到王宇用折疊刀劃傷了對方的手臂,其他三件案子,均無用刀的描述。

  看完後,我說:“小鶯生得漂亮,以前又在酒吧上班,容易招惹一些社會上的人,文雅看到的匕首應該是王宇用來防身的。”

  瘋哥點頭表示了認同,隨後我把查詢結果告訴了文雅,她已經回家了,準備洗澡後休息,我們也就沒怎麼細說。

  這天晚上,因為許濤關在派出所,我們四人分成兩組守著他,上半夜是我和老貓。

  剛開始,老貓喜歡套許濤的話,想讓他不留神說出點什麼來,可許濤始終沒有鑽進套裡,來來去去就之前交待的那些內容,老貓問得沒趣,就不再理他,自顧自地抽煙,任是許濤說破了嘴,也不給他拿煙,弄得許濤在一旁呵欠連天。

  我呢,也沒興趣再審許濤,就玩手機消磨著時間,玩著玩著,我覺得有些困,這時一股冷風吹來,我打了個激靈,坐直了身體,一看手機,已經一點過了。

  我想去上廁所,打算讓老貓盯著點許濤,可回過頭來卻發現老貓已經坐在椅子上睡著了,許濤的頭也是埋著的。

  看人的事馬虎不得,我還是拍醒了老貓,他睡眼惺忪的問我什麼事,我小聲說去上廁所,他茫然地點了點頭。

  昨晚在派出所本來就沒睡好,這會兒又熬夜守人,從廁所出來時,我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整個人都有些昏沉。

  就在我快走到審訊室門外時,卻聽得“嘭”的一聲脆響,是玻璃碎裂的聲音,我渾身一震,衝進了審訊室。

  老貓已經站在了窗戶旁,向著方面吼道:“誰?”

  話剛說完,老貓突然往旁邊一閃,我看到從窗戶外伸進來一個物件,差點打到老貓,老貓讓開後,房間裡的光線照出去,我看到了一張模糊的臉。

  我想再看,外面射進的手電光晃了一下我眼睛,我本能地往旁邊扭了扭頭。

  “哥,別敲了!”被驚醒的許濤看向窗外,大聲喊著。

  哥?外面是許海?

  這時瘋哥和袁權聽著聲音也過來了,問我怎麼回事,他的話音還沒落,窗戶上又傳來一聲脆響,另一扇玻璃也碎裂了!

  青羊鎮派出所的審訊室比較簡單,與我們昨晚睡的屋子一樣,就在一樓,窗戶是推拉式的,兩扇,窗外就是街道。屋子正中擺著一張“老虎凳”,嫌疑人坐上去後,手腳都會被控制住,無法動彈。按公安部最新的要求,這種審訊室是不合規範的,不過鄉鎮上的硬件設施跟不上政策,只有湊合了。

  我們審訊的時候,是把窗戶關著的,晚上老貓一直抽煙,我才打開了個縫,現在兩扇玻璃窗都碎了。

  “抓我哥哥,壞人,打死你們!”脆響過後,傳來許海的聲音。

  “走,抓住他!”瘋哥邊喊邊快步出審訊室,袁權也跟了過去。

  我看了看老貓,他說:“你也去吧,瘋子娃兒勁大。”

  “他不是瘋子,你們別傷著他!”許濤沖我們喊著。

  “閉嘴!”老貓一句話吼了回去。

  “打死你!”許海又把手中東西伸進窗裡,想要打老貓。

  這次,老貓是站在旁邊的,伸手一把捏住了那東西,我也趁機看清楚了,許海手中是一把鐵鎚。

  看到這東西,我心頭一緊,往前走了幾步,以便看得仔細一些,的的確確是把鐵質的錘子,不是木頭的!

  許海扔掉了另一隻手的電筒,兩手握著鐵鎚,他的勁大,老貓扯著有些吃力,我走上前,與他一道用力才把鐵鎚搶了過來,正好瘋哥與袁權繞到了許海身後,準備控制他。

  他倆一人拉住許海的一隻手,許海嘴里大叫著,兩手發力,把二人推開了。推開後,他卻也不跑,用手拉著窗外的防護欄,使勁往外扯。

  瘋哥他們想拉開他,許海卻不鬆開。派出所的防護欄是用鋁合金做的,硬度比鋼筋低多了,許海的力氣本來就大,現在瘋哥與袁權在拉許海,間接地也施加了些力量上去,這樣一來,防護欄就開始變形了。

  老貓看到這情況,把搶過來的鐵鎚調了個頭,用木手柄去敲打許海的手,可打了幾下,許海像是不怕痛般,仍然沒有鬆。

  “鬆開,再不鬆我用勁打了啊!”老貓唬著他說。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3 11:48

  許海盯著老貓,冷不丁地吐出一口唾沫,直接吐到了老貓臉上,老貓一時氣憤,猛地一棒子打在許海手上,痛得他“啊啊”叫著,雙手也松開了。

  “哥哥!”許濤有些擔心。

  我見瘋哥他們控制不住,也跑出去幫忙,三個人一起,總算是把許海押住了,即便如此,他還在繼續掙扎。

  就在我們準備把許海往派出所裡帶時,遠處一個人打著手電筒過來了,瘋哥讓我們等一下,過了一會兒,那人走近了,我看清是個老頭,他自稱是許海爸爸,並安撫著許海,讓他別鬧了。

  瘋哥讓他跟著我們進去再說,一路上,有他安撫著,許海的情緒沒那麼激動了,不過嘴裡仍然不停地罵著我們,說要打死我們。

  我們都進了許濤的那間審訊室,老貓把鐵鎚拿過來,問許海這是哪裡來的。

  “撿的。”許海很不高興地說。

  “在哪撿的?”老貓又問。

  這次許海不配合了:“你是壞人,我讓警察叔叔把你抓走!”

  “錘子有問題?”瘋哥見老貓如此在意這錘子,不禁問道。

  “你看,這裡好像是血跡。”老貓指著錘子上的一處說。

  一聽這話,我們幾人都瞪大了眼,老貓的意思很明顯,這錘子或許是殺害張東昇的凶器之一。

  瘋哥把錘子拿到燈光下,我們看到上面果然有暗紅色的印跡,這個線索很重要,許海說不清楚,瘋哥就問老頭:“你兒子在家裡拿的鐵鎚?”

  老頭忙著搖頭說:“這不是我們家裡的,家裡的刀和錘子我都收起來了,這是他在外頭撿的。”

  “收起來了?”我皺眉問了一句。

  老頭告訴我們,白天他去自家地里幹了會兒活,下午回去後聽說許濤被抓了,許海鬧著要找警察報仇,他擔心許海惹事,就把家裡的刀和鐵鎚全藏了起來,並且一直盯著許海,到了晚上,又哄他睡覺,等許海睡著了,他睡在許濤的床上,結果剛才醒來發現許海不見了,忙著找了出來。

  瘋哥聽後,又拿著錘子問許濤,他同樣搖頭說:“不是,這不是我的。”

  或許是擔心這個錘子給許海帶來麻煩,許濤嘗試著引導他:“哥,你好好說,這東西到底是在哪裡撿的?”

  “哥哥,他們抓你,是壞人,我打死他們!”許海說著,又做了個敲打的動作。

  見著這情況,瘋哥讓我把車鑰匙給他,我有些疑惑,卻沒有多問,瘋哥拿著鑰匙就出門了,幾分鐘後,他再次進來,身上已經穿好了警服。

  瘋哥走到許海面前,笑著說:“小朋友,你看,我就是警察叔叔。”

  “抓壞人,抓壞人!”許海指著老貓說。

  “好,我馬上把他抓起來。”說著,瘋哥上前去,假裝押著老貓走出了門,然後一個人回到審訊室,又解開了“老虎凳”,讓許濤站了起來,然後對許海說:“好了,壞人抓了,你哥哥我也救了,現在告訴叔叔,這錘子是在哪裡撿的?”

  看著許濤被放了,許海臉上露出了笑容,回答道:“在,在光頭哥哥門口。”

  “王宇門口?”我馬上問。

  “是光頭哥哥。”許海滿臉認真地說。

  許濤解釋道:“是王宇,兩年多前他弄成光頭後,我哥就開始叫他‘光頭哥哥’,叫了這麼久,已經忘記他的本名了。”

  “什麼時候撿的?”瘋哥又問。

  “就剛才,我從家裡出來,邊走邊用電筒照,想找根棍子,就看到了這個。”許海眼中帶著茫然,他一定不明白我們一大群人為何對這把錘子如此感興趣。

  “帶叔叔去你撿到它的地方看看。”瘋哥皺著眉頭,輕聲對許海說道。

  “哥哥。”許海看向許濤。

  瘋哥明白他的心思,直接說:“你哥哥沒事了,等會就和你一起回家。”

  許海一聽,開心地笑了,他的嘴張開,露出一排牙齒,這表情不由讓我想起了小丑面具,二者都在笑,看著也相似,然而,小丑面具是用來掩飾內心的,許海的笑卻是發自肺腑的。

  在我們眼裡,許海是個傻子,可聰明的我們,卻忘記了孩童時最純真的笑容。

  是世間事太過紛繁複雜,還是我們在成長的過程中遺忘了本心?

  “想什麼呢?走了。”袁權拍著我說,審訊室裡已經只剩下我倆了。

  我笑了笑,與他一道追上了瘋哥他們的步伐。

  許海帶著我們來到了王宇的家門外,這地方我們上午才來過,是找陳大媽核實王宇昨晚的情況。

  瘋哥用手電筒指著房前的空地,問許海:“小朋友,在哪裡撿的?”

  許海左右望瞭望,然後走到一處地方,站定後,面向我們說:“這裡。”

  我看著許海站的地方,沉思了起來。 

  許海站的位置離著王宇的門口還有一段距離,也不在正中央,不是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不過,那位置也不偏,王宇的房子在路邊,白天不時有人經過,如果這把錘子一直在的話,要發現它並不難。

  這也是我驚奇的地方,經過一番回憶,我確定上午我們過來時,這把錘子不在這裡,我詢問老貓,他也說沒有印象。

  那麼,鐵鎚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它又是不是歸王宇所有呢?

  帶著這個疑問,瘋哥敲響了王宇家的房門。按文雅所說,小鶯出院後,王宇就離開了,明天還要上班,他應該回家了。

  瘋哥敲了兩三分鐘,我們頭上傳來王宇的聲音:“誰啊?”

我們抬起頭,瘋哥用手電筒射向二樓窗戶,王宇的臉就現了出來,他忙用手擋住眼睛,瘋哥把手電光移開,然後回答:“小王,我們是專案組的,麻煩你開一下門。”

  我們與王宇也打過幾次交道了,中午又一起喝過酒,他認得瘋哥的聲音,回答說:“好,楊警官稍等。”

  過了幾分鐘,我聽到一樓的里面傳來聲音,緊接著,房門就打開了。

  看著我們這麼多人,王宇睡眼朦朧地問:“什麼事啊?”

  瘋哥上前,把鐵鎚拿到王宇面前問:“這錘子你認不認得?”

  王宇想把錘子拿過來看看,瘋哥手一縮,他沒拿著,王宇愣了一下,爾後盯著錘子看了看,疑惑地問:“你們怎麼把它撿起來了?”

  “是你的?”瘋哥馬上問。

  王宇卻搖頭說:“不是,只是今晚我從城裡回來時,看到它在我家門口,當時我撿起來看了看,不知道是哪來的,就隨手扔到了一旁。”

  “也就是說,在你回來之前它就在這裡了,這錘子又沒壞,既然你撿起來了,怎麼不拿回家去用?”老貓疑惑地問。

  王宇回答:“我這人沒撿外面東西的習慣,並且,我家裡的那把錘子比這把要大些,我沒必要撿個小的回去。”

  “你一般用錘子來做什麼?”瘋哥問。

  “這個……”王宇想了想後回答:“用處很多吧,敲釘子、敲突起的門板,鎮上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一把錘子。”

  王宇這話沒說錯,錘子作為一種工具,在鄉鎮上隨處可見,之所以我們這麼緊張,是因為它上面剛好有像血蹟的東西。

  “那你認不認得這是哪家的錘子?”我問。

  王宇拿過手電筒,射在錘子上仔細看了看,然後搖了搖頭:“這種錘子的樣式很普通,認不出來。”

  “你說你剛才拿過這把錘子,那它上面就有你指紋了?”瘋哥看著王宇問。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3 12:59

  聽了老貓的話,想起李回鍋的不正常,我突然有了個想法:“如果李回鍋是兇手的話,這場針對許濤的嫁禍是不是就說得通了?”

  瘋哥沉吟道:“李回鍋與張東昇關係不簡單,卻遮遮掩掩的不講出來,確有可疑,他與許濤又有舊怨,嫁禍的動機也有了,我們的確不能忽視這個人。 ”

  老貓卻說:“如果說李回鍋有問題的話,那個王宇也要留意,剛才他說他之前撿過鐵鎚,這樣一來,就算他是兇手,並在鐵鎚留下了指紋,他也有理由說得過去了。”

  我反駁道:“王宇是兇手的話,沒理由馬虎得把凶器遺漏在了自家門口吧,還有,他有充足的證據證明自己前天晚上八點以後在木材廠外面,沒有殺耗子的可能。 ”

  老貓馬上說:“你別忘了,前晚八點過,我們一大夥人才吃了飯從李回鍋店裡出來呢,我們可都能證明他在耗子關廠門前沒有進廠裡潛伏著。”

  這話讓我啞口無言,如果說其他人有可能作偽證的話,我們總不能懷疑自己的眼睛吧。

  瘋哥再次打起圓場說:“這次的兩起殺人案,經過兩天的線索收集及初期偵察,我們掌握了一些證據,可這些證據都不足以確定某一個人的嫌疑,有些看似在某次殺人案中有嫌疑的人,在另一起案件中卻又有不在場證明,我在想,要麼是我們根本沒有註意到真正的兇手,要麼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兩起案子的關鍵之處。”

  聽著瘋哥的話,我有了些啟發,就說:“現在看來,這個兇手狡猾至極,弄了很多虛假的線索來誤導我們,我在想,會不會之前我們比較肯定的某條線索其實是正中兇手下懷呢?”

  “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我們要把目光放開,別只盯著那麼一兩個人,盡可能地多掌握些與張東昇和耗子有交集的人的信息,把他們的底細都查個清楚! ”瘋哥點頭說。

  “這個工作量有些大啊。”老貓咂舌道。

  瘋哥說:“沒事,我會給上級申請,請求協助,我們不用挨著挨著去走訪,到時候所有人的詳細檔案會直接放到面前來讓我們甄別。”

  上午金志成倒是給了我們一份廠裡人的資料,不過很簡單,我看了一些,無非是個人身份信息與入職簡歷,對於他們進木材廠之前的事,鮮有提及。而青羊派出所給我們提供的個人資料,也只有戶籍信息、照片這些,再加個違法犯罪記錄。

  面對反偵查能力如此強的兇手,這些資料肯定是遠遠不夠的。

  如果瘋哥真的能搞到他們的詳細個人檔案、與死者的交往經歷,以及周圍鄰居對他們的看法,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這一番討論下來,都接近凌晨三點了,期間袁權打電話說已經到了分局,連夜把鐵鎚交給了技術人員,讓他們盡快查出結果。

  瘋哥讓我們早些休息,明天等文雅和袁權回來了再細談。

  一般來說,初期的偵查之後,會根據情況監控一些嫌疑大的人,這種事很耗費精力與體力,如果不休息好,到時候會很痛苦。

  我是真的困了,腦袋挨著枕頭,沒多久就睡著了。第二天清晨,我是被一陣電話鈴音驚醒的。

  我條件反射般地從枕頭下摸出自己的手機,卻見它的屏幕仍然是暗著的,我從床上坐起來,才發現這音樂是瘋哥手機的鈴聲。

  這時瘋哥也醒了,他接起電話,我聽出是袁權打過來的,好像是分局那邊的檢測有結果了。

  掛了電話,瘋哥告訴我們:“結果出來了,鐵鎚上的血蹟的確是張東昇的,指紋採集到了三個,昨晚就有三個人徒手拿過鐵鎚,除了老貓和許濤,剩下一個應該就是王宇的了。”

  聽到這話,我分析著說:“憑著兇手的心計,是絕不會在凶器上留下指紋的,更不會把凶器遺漏在自家門口,我覺得這是兇手的又一次栽贓!”

  瘋哥說:“昨天我們分析過,劉芳的姘夫有可能戴了個光頭的頭套,這也算是在害王宇。”

  “所以,姘夫很可能就是兇手?”我得出了個大膽的結論。

  瘋哥沒有表態,老貓提了一個建議:“多洗點那把鐵鎚的照片出來,挨著去鎮上的人家詢問,看有沒有人見過它,或者有沒有哪戶人家最近遺失了同樣的錘子。”

  瘋哥點頭道:“對,可以一試,你給袁權打電話說說。”

  我還在想剛才的問題,就問瘋哥:“要不要跟踪劉芳,把她姘夫找出來?”

  瘋哥思慮一番說:“他們二人的手機已經被監控,一旦聯繫,我們就能知道。白天他們應該不會見面,這樣,從今晚開始監視劉芳。”

  “瘋哥,時間還早,咱們再睡一會兒吧。”老貓給袁權打完電話後,打著哈欠說道。

  我看了一下,剛到七點,天色尚未大亮。

  “年紀大了沒那麼多瞌睡,你們睡吧,我出去轉轉。”瘋哥說完,穿好衣服離開了房間,我與老貓則倒頭又睡。

  等袁權叫醒我時,已經八點了,他是坐文雅的車回來的。

  我看著他眼睛裡的血絲,就說:“權哥,昨晚你最辛苦,要不今天你和瘋哥說一聲,在宿舍裡休息吧。”

  “休息不了,又死人了!”袁權的臉色很是沉重。

  “啥?誰死了?”我一下伸直了身體,我睡在下舖,這猛地直身,頭碰在上舖的床沿上,痛得我倒吸了口涼氣。

  我一邊捂著頭,一邊震驚地看著袁權,等他的回答。

  袁權輕嘆了口氣:“劉芳死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3 13:39

  老貓也湊了過來,接連問:“啥時候死的?在哪死的?”

  袁權回答:“昨晚死的,死在家裡,現在屍體還擺在那,是她兄弟打電話來報警的,瘋哥和文雅已經先過去了,讓我來叫你們。”

  聽到這話,我和老貓三下五除二地穿好了衣服,跑到水龍頭下衝了把冷水臉,我們三人就開車往劉芳家駛去。

  去的路上,袁權告訴我,醫院那邊的檢測結果出來了,兇手殺耗子的那段時間,曾龍體內的酒精濃度較高,不可能完成縝密的殺人行為,他的嫌疑應該可以排除。

  我們趕到時,劉芳家門口已經圍了好些人了,剛下車,我就聽到有女人的哭喊聲,是從二樓傳來的。

  劉芳的兄弟在門口攔著看熱鬧的人,不讓他們靠近,看見我們後,他側身讓我們上樓,老貓問他:“怎麼回事?”

  小劉回答說:“姐夫死了後,我姐膽子小,不敢一個人睡在屋裡,就讓我過來陪她,所以這兩晚上我都在他們這裡住,我姐睡主臥,我睡次臥。今天要送姐夫遺體去火葬場,早上我起床後,去敲我姐的門,敲了好幾分鐘,她一直沒有應答,我有些奇怪,敲門的力度更大了,聲音很響,可我姐仍然沒有開門,這下我覺得不對勁了,因為昨天我只敲了幾下她就醒了。房門是反鎖的,我一腳踹開後,看到我姐好好地躺在床上,我走過去,只見她臉上放著一個面具。”

  說到這裡,小劉的臉色很難看,而我已經猜到了後面的事情。果然,小劉深吸口氣後,用顫抖的聲音接著說:“我把麵具揭開,看到我姐的臉都沒了。”

  雖然小劉的聲音比較小,可周圍還是有幾個人聽到了只言片語,人群頓時一片嘩然,好些人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第三次了。”袁權沉聲說了句,就往樓上走去。

  老貓拍了拍小劉肩膀,跟在袁權後面。雖然小劉惡習不少,可劉芳畢竟是他親姐姐,臉上的悲傷神情還是很真切的,我也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然後上了樓。

  越往上走,女人的哭喊聲越大,不用看也知道,是劉芳媽發出來的。

  從樓道轉入客廳,我看到劉芳父母都在裡面,劉芳爸滿面愁容,劉芳媽臉上都是淚水,文雅在安慰著她。

  我看著房間構造,這是一個兩居室,除了客廳,還有兩間臥室,房門都開著,我走到其中一間臥室門口,瘋哥剛好從裡面出來,他身後的床上躺著一個人。

  “怎麼樣?”我輕聲問。

  瘋哥看了看劉芳父母,把我拉到旁邊那間臥室,又叫了老貓和袁權過來,然後說:“床上無血跡,屍身上無傷口,應該是窒息而死,與耗子一樣,整張臉都沒了,上面放著小丑面具,房間裡有股淡淡的酒精味。小劉說房門是反鎖的,推測兇手是從窗戶爬進來的,作案後又從窗戶離開,樓下是一片菜地。”

  袁權說:“我已經通知分局法醫和痕檢人員了,很快就能過來勘查。”

  老貓皺著眉頭:“三天晚上,連續死了三人,這兩晚我們就住在派出所,兇手還真是膽大妄為啊!”

  瘋哥沉聲道:“這是對公安機關的挑釁!”

  我留意到瘋哥剛才說房間裡有股酒精味,問他是怎麼回事,他說酒精味很淡,他大致看了,房間裡沒有酒瓶也沒有酒杯,需要等法醫來測定死者體內有無酒精成分。

  為了不破壞現場,分局現勘人員到來之前,我們其他人都沒進入劉芳房間。

  派出所所長帶人過來後,瘋哥給他交待了幾句,就把文雅叫到了劉芳家次臥,專案組臨時開了個案情商討會。

  先由我把昨天蒐集到的信息全都介紹了一遍,因為中間有些時間段,要麼是文雅不在,要麼是袁權不在,分析案情前,需要讓每個人都知道這些內容。

  聽了我的陳述,文雅第一個說道:“本來有幾條明顯的線索將嫌疑指向了許濤,可昨天許濤被關在派出所時,作為凶器之一的鐵鎚出現了,這有兩種可能,其一,許濤的確不是兇手,頭髮之類的證據都是兇手的栽贓;其二,許濤是兇手,頭髮是他作案時留下的,但他有同夥,兇手故意扔出鐵錘,是想洗脫許濤嫌疑,讓我們放他出來。”

  文雅分析案子時向來有獨到的見解,我們都沒有打斷她,她接著說:“相對而言,第二種可能性較小,絕大多數連環殺人案的兇手都只有一人,因為他們只相信自己,不會把計劃告訴任何人。再者,許濤有嫌疑,即使放了他,警方也極有可能對其進行監控,憑兇手的智商不可能沒想到這點,所以不應當在這個節骨眼上繼續犯案。第三,如果兇手有兩人的話,要想在三次案件中把己方的痕跡抹得一乾二淨,難度是比較大的。”

  文雅的話很有說服力,我們都沒吭聲,瘋哥也點了支煙,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3 13:56

  “那麼,第一種可能性成立的機率較大,許濤是兇手陷害的對象,可如此一來,又有了矛盾的地方。既然兇手栽贓許濤,現​​在我們把許濤抓了,他應該高興並蟄伏起來才對,為何要扔出凶器洗脫許濤的嫌疑呢?”說到這裡,文雅看著我們。

  袁權很是配合地問了句:“是啊,為什麼呢?”

  文雅笑了笑:“因為凶手還要殺人,如果劉芳死的時候,許濤在派出所的話,那前面兇手對許濤的栽贓就完全不成立了,他就是要讓我們把許濤放出來,做出一副許濤一出來就又死人的假象,讓我們進一步懷疑許濤。”

  老貓有些後怕地說:“唉,之前我一直認定許濤是兇手,看來是著了兇手的道啊,虧得有你們阻止著我,不然我肯定翻來覆去地審問他,稍不留神就會弄個大冤案出來。”

  我想著鐵鎚出現的時間與地點,問道:“許海發現鐵鎚是巧合,萬一許海發現不了呢?”

  文雅回答我說:“王宇家就在路邊,從你剛才所說的地點來看,等天亮了​​,被發現是遲早的事,許海只是無意間幫了兇手,讓發現時間提前了,從而讓兇手殺劉芳的時間也提前了一晚上。”

  我理解了文雅的意思:“所以,兇手這次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們正好徹底排除了許濤的嫌疑,縮小了排查範圍。”

  文雅卻道:“但是對許濤的調查不能放鬆,從目前三個死者的情況來看,兇手殺他們,是基於心中強大的正義感,看不慣這種表裡不一的人,而他如此處心積慮地要栽贓給許濤,要麼,許濤也是戴著面具生活的人,要麼,是兇手對許濤有莫大的怨恨,調查許濤,有助於我們鎖定兇手。”

  瘋哥吐出一口煙霧說道:“要說正義感,目前的可疑人員當中,當過特種兵的李老闆應該是最大的,特種兵身份也與兇手殺人時的乾淨利落相符。”

  袁權附和道:“對,他同時還與許濤有舊怨,栽贓的動機很足,與張東昇的關係也不一般,說他知曉張東昇的秘密和愛看甚麼書也不足為奇。”

  文雅說:“沒錯,接下來我們應當多留意這個人,但是,還有一個人也不能放鬆警惕。”

  “誰?”我馬上問。

  文雅回答:“周子國,許濤曾偷過他的錢,雖然他表面上說不在乎,可他卻私下找派出所詢問過能不能處理許濤,足見他心裡還是很在意這件事的。”

  我想了想說:“張東昇與耗子都是廠裡的人,耗子還是死在廠裡的,只怕這會對木材廠產生很不好的影響吧,周子國作為廠長,受到的衝擊是最大的啊。”

  文雅還沒回答,袁權就說話了:“既然這次案子與兇手的‘正義感’有關,那就不能用利益去看待了。”

  文雅接著說:“是啊,並且,第一次案子,張東昇的隨身財物丟了,我們因此認定兇手家境不好,需要用錢,可第二三個案子,死者並不是大富大貴之人,現場也無財物丟失,足見兇手並不是為了錢作案,甚至可以說,第一次案子丟失的財物是兇手故意拿走混淆我們視線的。”

  老貓說:“兇手拋凶器在王宇門口,顯然是想把他也拉扯進來,可以查查與王宇有怨的人,劉芳的姘夫嫌疑就很大!”

  瘋哥總結道:“大家說的是,正如我昨晚所講,我們要把目光放開,不要局限在特定的一兩個人身上,這次案子的兇手異常奸詐,我們要隨時防著他誤導我們的偵查方向!”

  瘋哥剛說完,房門被推開,是分局的同事過來了,我們也就中止了這個臨時會議。

  現勘完畢,法醫證實了瘋哥的判定,劉芳的確是窒息而亡,死亡時間在凌晨三點到四點之間,痕跡人員未採集到毛髮、指紋等信息,地面有腳印,但是沒有紋路,推測兇手在鞋子外面套了一個袋子之類的東西,腳印存在於窗戶和床之間,看來兇手的確是從窗戶進出房間的。

  我們進入房間,劉芳家兩間臥室,次臥的窗戶是向著街道的,他們夫妻睡的主臥是背街的,下面是一片菜地,窗戶上沒有防護欄,兩邊並沒有可供攀爬的管道,痕跡人員檢查過窗台,也沒有抓鉤留下的印子。

  “兇手是如何上來的呢?”文雅看著窗戶,沉思著說道。

  我伸頭看出去,窗戶離地有七八米高,我往下看,兩名痕跡人員已經在菜地裡勘查了。

  其中一人蹲在地上,正埋頭看著什麼,看了一會後抬頭對另一人說:“你來看看這裡。”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3 14:00

  兩人一起蹲在地上看了會兒,又站起身來,抬頭看向窗戶,似乎在衡量著什麼,之後,其中一人對我們喊道:“有發現!”

  聽著這聲音,我們心裡皆是一喜,以為是兇手留下了什麼重要線索,忙著下了樓去。

  在劉芳家後面的菜地旁,一個痕檢人員告訴我們,菜地裡發現有幾個腳印,同樣無紋路,不過,在正對著劉芳窗戶的下面,有兩個小坑。小坑本來是被一些泥土蓋著的,是痕檢人員見著此處的泥土比其他地方要鬆一些,就撥開了來看,才發現了它們。

  兩坑之間的距離在七十厘米左右,應該是一把梯子架在此處留下的。

  梯子?原來兇手是架梯子爬上去的!

  瘋哥四處看了看,沉吟道:“難不成兇手是扛著梯子過來,作案後又扛著梯子離開了?”

  痕檢人員繼續說:“被梯子壓過的地方比較實沉,我們把坑里鬆動的泥土清理了出來,從兩坑的形狀來看,這是把農村常見的木梯子,根據死者家樓房高度以及梯子傾斜的角度來看,木梯有近十米長,重量不會輕,兇手扛著它很費力,並且目標太大,容易被發現。”

  文雅一聽,對瘋哥說:“兇手很可能把梯子就藏在附近的,我去找找。”

  除了架梯子留下的坑,菜地裡沒有其他發現。我們回到屋前,圍觀的人比之前多些了,所長吼了一句,讓大家該干嘛去幹嘛,不准在這裡影響辦案,他一嗓子下去,人走了一半。

  我在剩下的人裡看到了金志成,他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見我盯著他,他笑了笑,我走上前問:“金主任怎麼這麼早就到鎮上了?”

  金志成扶了扶眼鏡,笑著回答:“我昨晚住在廠裡的。”

  我很是疑惑:“住在廠裡?”

  “是啊,昨晚我和姐夫一起回來的,王宇開的車。”

  聽了這話,我更加奇怪了,連周子國也回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金志成馬上就解開了我的疑惑:“我姐夫說耗子死在宿舍,工人都不願意值班了,可廠裡還有好多木料,沒人守不行,昨晚就讓我來陪著兩名工人一起守。”

  “那他自己怎麼也回來了?”我問。

  “他……”金志成欲言又止,最後說:“廠裡死了兩個人,他也放心不下,怕再出什麼岔子。”

  我看著他,心裡琢磨著,劉芳昨晚死了,金志成與周子國剛好在青羊鎮,這只是巧合嗎?

  後續的調查會慢慢展開,到時候會專門詢問他們二人,我就沒有與金志成多說。

  進到屋裡,瘋哥讓老貓和袁權去走訪附近的居民,他則把小劉叫了過來,問其昨晚有沒有聽到什麼,小劉耷拉著腦袋想了想後回答:“我和我姐從派出所回來後,一人泡了碗方​​便麵吃,吃完已經八點過了,我姐讓我陪她呆一會兒,我在她的電腦上玩遊戲,她躺在床上玩手機,一直到十點左右,我姐說想睡了,我就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晚上睡覺時沒聽到什麼聲音。”

  “昨晚你姐有沒有喝酒?”我問了句。

  小劉搖頭說:“沒有,我姐很少喝酒的,昨晚也沒喝。”

  法醫剛才也說房間裡有酒味,他們常年做鑑定工作,嗅覺很靈敏,不會聞錯,他們還取了劉芳體內的血液樣本回去檢測,到時候能有個準確結果。

  只是,如果劉芳血液中不含酒精,那酒味多半就是兇手身上的了,難道他作案前飲過酒?

  我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不過具體情況還得等法醫那邊出了結果才能作進一步分析與判定。

  大概四十分鐘後,文雅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兇手作案用的木梯子已經找到了,藏匿地點距離劉芳家只有三百米,在一條小水溝旁邊的草叢中。

  為了不破壞上面的痕跡,文雅沒有讓人將其搬過來,而是打電話叫痕跡人員前去檢測,我也跟著一起過去了。

  劉芳家背後都是田地,水溝從一片田地中穿過,水溝旁長著齊至膝蓋的野草,木梯藏在裡面,不容易被發現,要不是文雅從這裡經過時看得仔細,極有可能會錯過。

  痕檢人員拔開周圍野草,經過一陣勘查後,無奈地告訴我們,受野草和水的影響,梯子上的印跡已經完全被抹去了,不過,將梯子下端與劉芳家後面的小坑對比後得知,此梯的確是兇手用來作案的那一把。

  經過對周圍居民的走訪,我們找到了木梯的主人,是一個農村婦女,她老公在城裡打工,每周放假的時候才回來。她家距離水溝有近一公里,平時把梯子就放在自家院子裡。那梯子很重,她一個婦道人家很難搬動,也就很少用到,前天早上她發現梯子不見了,以為是哪個鄰居借去用了,沒怎麼在意。

  梯子是前天早上丟的,也就是說,兇手在殺完張東昇後,當天晚上到農婦家中偷走梯子,扛著步行了一公里,將其藏匿於水溝旁的野草中。

  我試著扛了一下這梯子,很沉,如果讓我扛著它步行一公里的話,少說也要半個多小時,兇手提前把它藏在這裡,就是為了殺劉芳時取用方便,看來,他早就有殺劉芳之心。

  這份事先籌謀的心思,以及作案後從容鎮定地放回梯子,再次讓我感到一陣寒意!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3 14:12

  回到劉​​芳家,瘋哥聽聞梯子上沒有查到任何線索,並沒表現出失望,這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提了個問題:“現在看來,殺張東昇後,兇手刻意破壞現場,把屍體搬到車子右邊,是想延遲屍體被發現的時間,這樣,既能讓他淡定地離開現場,又能爭取到足夠的搬運梯子的時間。可是,殺劉芳後,他花費時間把梯子搬回去做什麼呢?”

  我順口回答:“定然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他是如何進入劉芳家中的。”

  瘋哥反問:“就算我們知道他是爬梯子進出劉芳家中的,又能如何?梯子上並沒留下什麼有指向性的痕跡,我們同樣鎖定不了嫌疑人。”

  這話問得我一時回答不上來。

  旁邊的文雅卻驚道:“我知道了!”

  我與瘋哥都把目光投向她,她拉著我倆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說:“我想,兇手是在為上一起案子作掩飾。”

  “把梯子搬走與耗子的案子有關?”我疑惑地問了句。

  “耗子一案中,我們推斷兇手是事先藏在木材廠裡的,殺人後再打開大門離開。”文雅說。

  我點頭道:“對啊,李回鍋見過兇手從大門返回廠裡,曾龍第二天起床時大門也是打開的,木材廠的圍牆上並無攀登痕跡。”

  文雅看著我問:“如果在圍牆上架一把梯子,人通過爬梯子進入工廠,自然用不著靠腳蹬在牆面上發力了。”

  聽了這話,我尤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兇手爬梯子進去,殺人後回到圍牆外把梯子拿走,這樣,我們就有了前面兇手在關門前就已經藏身於木材廠裡面的推斷了。”

  昨晚我就在想,我們之前比較肯定的某一線索,會不會是中了兇手的套,沒成想今天就讓文雅發現了一處!

  不過,我馬上想到,水溝離木材廠有兩公里遠,難道兇手當天晚上扛了個來回?

  文雅想了想說:“木梯很重,並且笨拙,搬這麼遠不現實。木材廠的圍牆只有兩米多高,那木梯卻有近十米長,架在上面也不方便。我在親戚家見過一把不銹鋼材質的折疊梯,是專門為城裡住戶設計的,折疊方便,重量輕,如果我剛才的推測成立,我猜兇手有一把類似的梯子。”

  這時,瘋哥說:“如果這個關鍵點錯了,那麼,我們之前的方向就錯了。耗子死亡時間是凌晨三四點,兇手極有可能是兩點過才進入工廠的,那麼,像王宇和李回鍋這種在晚上八九點有不在工廠裡證明的人,也不能排除嫌疑了。”

  文雅補充道:“還有周子國和金志成,他們雖然能證明自己傍晚時離開了工廠,卻因其獨自居住,無法證明自己在深夜是不是在家裡睡覺。”

  提到這兩人,我想起剛才在門口見到了金志成,就告訴他們,週、金二人昨晚也在鎮上。

  聽到這個消息,他倆的反應同我一樣吃驚,我把緣由講了出來,文雅皺眉道:“還真是巧啊。”

  在女屍殺人案中,文雅就告訴過我一句話,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她必定又在想著昨晚發生的幾起事件中的關聯。

  為了證實文雅的猜測,我倆請示瘋哥後,帶上兩名痕檢人員,離開劉芳家,去了木材廠。

  到了木材廠,我們沒有進去,而是從大門兩側開始,沿著圍牆,慢慢地搜尋著,尋找證據。

  我們四人分成了兩組,我和文雅分別帶了一名痕檢人員,半個小時後,我這組在地面發現了幾處腳印,與劉芳家後面出現的腳印類似,沒有紋路。

  因為此處的地面比較乾燥,所以腳印並不深,昨天早上,所長帶著派出所民警過來勘查時,沒有發現也很正常。要不是有專業痕檢人員在一起,並且事先在劉芳家見到過相同的腳印,的確不容易引起注意。

  我把文雅他們叫了過來,四人經過仔細比對後得出結論,這裡的腳印與劉芳家的腳印相同,如此,文雅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兇手殺耗子時是翻圍牆進去的。

  我們又在附近找了找,沒再有其他發現,準備回劉芳那邊去,這時,文雅拉了拉我衣袖說:“唉,你看。”

  順著文雅的目光,我看向了圍牆裡面,一直看到了木材廠的辦公樓。因為圍牆有兩米多高,我的目光越過去後,剛好看到辦公樓的二樓,也就是周子國他們的辦公室那一層。

  辦公室的窗戶是向著我們這邊的,靠裡面的一扇窗戶打開著,窗前站著一個人,正是周子國。

  我們之間隔了有好幾十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問文雅:“他是在看我們?”

  文雅輕聲說:“應該是,正好,我們去找他問問。”

  說著,文雅就往工廠大門走去,我跟在她後面,過程中,我瞥見窗前的人影已經走開了。到了門口,我讓兩名痕檢同事先回劉芳那,把我們的發現告訴瘋哥,我則與文雅進了木材廠。

  剛走進門口,我就碰到了王宇,他正急匆匆地往外走,我喊道:“王師傅,去哪呢?”

  王宇笑著走了過來:“周老板看到幾位在我們圍牆外勘查,讓我來請你們上去坐坐。”

  “正有此意。”文雅淡然回應道。

  進入工廠,我聽到廠房那邊傳來嘈雜,是機床工作的聲音。廠裡死了兩個人,工廠仍能照常運轉,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

  上樓的時候,文雅問:“王師傅,昨晚你從醫院離開後,直接去找了周老闆,然後一起回來的嗎?”

  我們凌晨去王宇家時,他睡意朦朧的,並未提及這事,現在文雅特意問了,他就回答說:“是啊,昨天小鶯是老闆叫來給幾位助興的,她因此身體抱恙,老闆過意不去,特意叮囑我照看她。離開醫院後,我就給老闆打電話,把小鶯的情況說了一下。那時已經沒有回青羊鎮的公車了,老闆讓我去找他,一起開他車回來,我去了後,他又給金主任打電話,說廠里工人不願意值班,讓他和我們一併回鎮上,由他到廠裡與工人一起值班。”

  王宇的回答與金志成能夠互相印證,事實應該就是這樣子的。不過,他故意提起是周子國讓他照看小鶯的,顯然是還不知道小鶯已經把他倆的關係告訴了文雅。

  我想起昨日定位到與劉芳通話的疑似姦夫的號碼在步行街附近,而周子國與金志成也有是奸夫的可能,就隨口問了句:“周老板讓你去哪裡找的他,你們又是在哪里和金主任碰的頭?”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3 14:26

  王宇說:“老闆在步行街一家咖啡館,我去的時候就他一個人,金主任應該也在附近吧,因為老闆打了電話後沒多久他就過來了,他沒開車,也是坐老闆的車回的鎮上。”

  聽到“步行街”三字,我的眼皮接連跳動了幾下,周子國與金志成那時剛好都在步行街附近,而姘夫也在那裡,這絕對不是巧合,他們二人中應該有一人正是劉芳的姘夫。

  文雅顯然也反應了過來,追問道:“他們二人下午從醫院離開後就去了步行街嗎?”

  王宇摸了摸光頭道:“周老板應該是,他很喜歡去咖啡館,有時一坐​​就是一天。步行街是市裡最繁華的地方,人流如織,他每次都會坐在咖啡館靠落地窗的位子,看著外面忙碌的人群,他說這會讓他的心異常平靜。金主任好像先回家睡了一覺,傍晚才去步行街買東西的。”

  王宇的話再次證實,鎖定那個號碼位置的時候,週、金二人都在步行街。

  接手這起案子以來,劉芳姘夫就是一個重要人物,可我們始終都沒有抓到他的尾巴,現在能將範圍準確地縮小在兩個人身上,我無疑是激動的。

  之前我們分析過,周子國與劉芳的利益衝突很厲害,金志成在飯桌上把劉芳一家人貶得一文不值,當時我們差點把他二人都排除了。

  現在看來,只能說這個姘夫隱藏得太深!

  許濤的嫌疑已經徹底排除,那麼,他口供的可信度就很高了,他說許海曾看到姘夫是一光頭,而周、金二人都不是光頭,那麼,姘夫就一定戴了光頭頭套,由此推斷,姘夫心中是對鎮上唯一的光頭王宇有怨氣的,才會用他的特徵來偽裝自己。

  而兇手昨晚剛好也把鐵鎚扔到了王宇家門口,栽贓王宇,這與姘夫的做法如出一轍。

  那麼,二者之間到底有沒有關係呢?

  如果姘夫就是兇手的話,他又為什麼要殺自己的情人劉芳?

  文雅辦案水平比我高,也想通了其中關鍵,臉色凝重了起來。

  “等一下,我想去上個廁所。”文雅突然說道。

  “廁所在一樓轉角,我……”王宇伸出手來指著。

  從女屍案合作以來,我與文雅的默契程度是越來越高,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打斷了王宇的話:“王師傅,我知道廁所在哪,我帶文雅去,你先上樓吧。”

  說完,也不等王宇回話,我和文雅就轉身往樓下走去,王宇不好跟過來,就在後面說道:“也行,那我先去給二位泡茶。”

  下了樓,我倆走到廁所旁的洗手台處,文雅輕聲說:“劉芳姘夫必在周、金二人當中。”

    我點頭道:“恩,我也猜到了,你有什麼想法?”

  文雅分析說:“我偏向於金志成,雖然他罵了劉芳一家,但是動動嘴皮子的事誰都會做,罵得再難聽,劉芳也不會少一根頭髮,還可以讓我們猜不到他頭上,而周子國與劉芳的利益衝突很大,不像是假的。”

  我思慮一番,贊同了文雅的話,不過補充了一點:“周子國一個小學文化的人,收拾得很體面,喜歡去咖啡館這種地方,還說出看著外面忙碌的人群會讓他的心異常平靜之類的話,這人的心思也頗深,難保他心底沒有什麼秘密。”

  “對,我藉故下來,就是想提醒你,等會上去了,我倆見機行事,爭取能探探這兩人的底細。”文雅鄭重地說道。

  這個線索極為重大,我猶豫著問:“要不要給瘋哥匯報一下?”

  文雅看了看手錶,搖頭說:“我們已經下來五分鐘了,時間長了不好,走吧。”

  警方入駐青羊鎮兩天,繼第一個死者後,又陸續死了兩個人,瘋哥這兩天已經接了幾個領導的電話,他的壓力可想而知。雖然大家都沒提出來,可我能明顯感到那種壓抑的氛圍,組里人都憋著一口氣呢。

  所以,現如今有了一個重大突破,我有種臨戰前的緊張與興奮,快步跟上了文雅。

  上到二樓,我們先從金志成的辦公室經過,大門緊閉,窗簾也是拉上的,不知金志成在沒在裡面;張東昇的辦公室關著門,窗簾卻沒拉,我往裡面望了一眼,地上到處都是書本,保持著前天劉芳翻合同時的一片狼藉。

  周子國的房門大打開著,我們剛走到門口,他就帶著笑意迎了上來:“二位警官,恭候多時了。”

  當時我走在文雅前面,我本以為周子國是要過來與我握手,可他走到離我還有三米遠的地方就站住了。

  “不好意思,讓周老闆久等了。”文雅從容應道。

  “我倒不礙事,只是這明前茶泡久了可就不好喝了,二位請。”說著,周子國指向茶几上升騰著熱氣的紫砂杯。

  “周老板有心了,你還真是位會享受生活的人。”我走到茶几旁,端起一杯茶來,抿了一口說。

  “我們老闆對人生的意義有獨到的見解,我常與他待在一起,也學到了不少為人處世的道理。”說話的是王宇,剛才進周子國辦公室時,我就見到他在裡面。

  我心中暗笑,他這個馬屁拍得還真是毫不露痕跡。

  周子國卻道:“小王,莫胡說啊,我一介粗人,不過是喜歡看書罷了,二位警官別見笑。”

  文雅笑著說:“周老板謙虛了。”

  周子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看著文雅問:“剛才我在辦公室坐著覺得有些悶,就到窗戶邊呼吸新鮮空氣,碰巧看到幾位在工廠圍牆附近忙碌,請問是案子有了什麼進展嗎?”

  問起這事,周子國一臉關切的神情。

  文雅回答:“劉芳今天早上被發現死於家中,周老板可知道?”

  周子國點了點頭:“我聽志成說了,這東昇還沒下葬,劉芳又死了,他們家還真是禍不單行啊。”

  他提到金志成,我順口問道:“金主任人呢?”

  “劉芳的事傳了開來,工人都在議論,沒心思幹活,今下午有個客戶來提貨,為了能按時交貨,我讓他去廠房裡監工了。”

  我附和著說:“青羊鎮接連死人,難免弄得人心惶惶,工人受影響也是正常的,不知周老闆對於劉芳的死有何看法?”

  周子國慌忙擺手說:“此案關係重大,我又豈敢妄言。”

  “劉芳死了,我們只是例行走訪一下,周老板但說無妨。”文雅勸著他。

  她這樣一說,周子國也不好再推脫了,走回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裡拿出一隻煙來點燃,然後說道:“劉芳這人嘛,比較強勢,在鎮上與好些人都吵過架,可那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到非要殺了她才解恨的地步啊。”

  周子國的話倒是提醒了我,要說現在誰與劉芳的衝突最大,還非他周子國莫屬,想著,我問:“聽說周老闆已經讓金主任把張東昇的十萬元喪葬費打給劉芳了,現在劉芳死了,他們夫妻二人所佔木材廠的三分之一股權如何處理呢?”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3 15:09

  聽到這話,周子國皺眉地看向了我,我也不懼,坦然地盯著他。

  很快,他的眉頭舒展開來,笑著說:“周某一向說話算話,我最初的協議雖是與東昇簽訂的,他死後,我也沒有賴賬,同意把股權轉到劉芳頭上,現在劉芳也死了,我仍然不會耍賴,我會讓他們夫妻二人的雙方父母選一個代表出來與我重新簽訂合同,至於他們之間如何分配,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

  說完,周子國輕吐出一口煙霧,一副很愜意的模樣。

  他的話從表面上解答了我的疑惑,不過之前文雅也說過,此次案子不應只從利益方面去看待,所以,還得看後續的調查。

  我又問:“周老板有沒有聽說劉芳平日裡行為有些不檢點?”

  “你是說她亂搞男女關係嗎?”周子國凝視著我。

  我點頭道:“是,我們手裡掌握了一些相關的情況,正在尋找她的姘頭。”

  周子國說:“我只知道他們夫妻二人關係並不是很好,東昇在廠裡幾乎不提起劉芳,至於劉芳是否有姘頭,我還真不知道,實在抱歉。”

  他的話把我的這個問題堵死了,文雅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看似隨意地說:“聽聞周老闆昨晚又住在鎮上,還真是辛勞啊。”

  “唉,廠子裡出了這等大事,我成天憂心生意,案子一天未結,我是一天在家裡睡不好覺啊,乾脆就過來了。”周子國嘆氣道。

  “你心力交瘁,周夫人也不過來陪陪你麼?”文雅又問。

  周子國回答:“廠裡的事,她插不上手,來了也是空事,女人家膽子又小,還是不讓她過來得好。”

  “昨晚王師傅受你所託,在醫院裡對小鶯很是照顧,一直等到小鶯輸完液才走,剛才我聽說,他離開醫院後是到步行街去找的你,周老板昨中午喝了酒,都沒回去睡睡午覺?”文雅又笑著問。

  “在咖啡館的沙發上睡了會兒。”周子國的回答很簡單,文雅又不好繼續問得太明顯,一時沒有接話。

  我與文雅接連的幾個問題都比較有針對性,我不想讓周子國起太大的疑心,就換了個話題:“周老板最近都沒怎麼休息好,可精氣神還是挺足,平時一定沒少運動吧。”

  “哈哈,有嗎?我以前喜歡跑步,最近一段時間跑得少了。”

  周子國這邊沒有試探出來什麼,我們準備去廠房看看金志成,當然,找的理由是劉芳死了,我們需要多了解一些情況。

  周子國讓王宇帶我們去的,走進廠房,機床聲仍然在響著,趙勝幾名工人懶懶散散地抬著木料,卻沒見到金志成的身影。

  我讓趙勝關掉機器,問他金志成在哪兒,他說剛才還在,可能嫌裡面太吵,出去透氣了。

  梁三山湊上來說:“我看到金主任往那邊的後門去了。”

  順著梁三山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廠門的一處角落果然有扇小門,門是開著的,我們向那走去。

  快到小門時,我聞到一股廁所氣味,王宇解釋說:“廠房離宿舍那邊有段距離,就在這裡建了個小廁所。”

  出了後門,左邊就是王宇所說的簡單廁所,我往右望去,看到一個人蹲在地上抽煙,正是金志成。

  “金主任。”王宇幫我們喊了句。

  聽到聲音,金志成的身形頓了一下,扭頭看向我們這邊。

  見著是我和文雅,他慌忙站起身,扔掉手中煙頭,朝我們走了過來,邊走邊說:“兩位怎麼到這地方來了,這裡空氣不好,出去說吧。”

  “既然空氣這麼差,金主任還待在這裡做什麼呢?”我看著他問。

  “廠房裡不准吸煙,我跑出來過過癮。”金志成臉上浮現出標誌性的笑容。

  說話間,我們已經重新進入了廠房,機床的聲音吵得不方便交流,王宇帶著我們一直走出廠房,到了廠房與辦公樓之間的一處空地。

  金志成本來讓我們去他辦公室坐的,被文雅拒絕了:“金主任,我們手裡還有事情,就不上去了,今天來找你,是劉芳的案子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

  聽到劉芳二字,金志成用手扶了扶眼鏡,然​​後說:“雖說惡人自有天收,可劉芳死得也太不明不白了。”

  在辦公樓那邊時,我與文雅就一致認定金志成是奸夫的可能性比周子國大多了,所以剛才在這個問題上也沒有過多地試探周子國,現在看到金志成似乎有些反常,我拋出了這個問題:“你到青羊鎮也有好幾年了,有沒有聽說劉芳紅杏出牆的事?”

  金志成先是低下了頭,然後把手伸進包裡去摸了摸,摸出一個煙盒,打開後卻發現裡面沒有煙了,旁邊的王宇馬上摸了一支遞給他,又用打火機幫他點燃,金志成抽了一口後才說道:“我不是青羊鎮本地人,到廠裡之前並不認識她,過來上班後,每天也在廠裡,不怎麼去鎮上逛,​​所以對鎮上人的情況不是很了解。”

  “金主任謙虛了,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看你對鎮上的情況掌握得還是很透徹嘛。”我笑呵呵地說。

  有那麼一剎,金志成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兩秒後,他再次扶了扶眼鏡,打起哈哈說道:“有嗎?唉,我那些都是聽廠裡的工人們說的,特別是那個耗子,像八婆似的,話多得很,說了東家說西家,我想不知道都難,不過當時也就當玩笑話聽聽,現在涉及到人命案子,我可不敢亂講啊。”

  接觸金志成幾天了,一直以來,他都戴著一張“面具”與我們接觸,讓我看不見他的內心,而今天,他所表現出來的不自然,讓我更加相信他就是那個潛藏的奸夫!

  “金主任和劉芳接觸得少,和張東昇接觸的時間該多吧,你有沒有聽到他抱怨過此方面的一些事呢?”文雅問了一句。

  “張……張老闆平時沉默寡言的,我們也就是工作上的接觸,他從不和我說生活上的事情。”金志成猛吸口煙回答道。

  我又問:“金主任,昨中午我看你沒喝多少,卻聽王宇說你還回家去睡了一覺,沒什麼事吧?”

  “沒事沒事,我是習慣睡午覺,在廠裡上班時,中午也會在辦公室小憩一會兒。”

  我進一步試探:“你醒了就直接去步行街逛了嗎?一個人逛街多沒意思,該不會是陪女朋友吧?”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3 15:22

  “什麼女朋友啊,不過是最近想買件衣服,就順便去看看了。”他回答說。

  “那金主任買到了嗎?”文雅問。

  “唉,逛了好幾家,卻是沒看到合適的。”金志成搖著頭,訕笑道。

  “這樣啊……”文雅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正欲再問,卻被文雅打斷了:“行,謝謝你的配合,我們就不打擾了,有需要的話還會來麻煩你的。”

  “不客氣,配合警察辦案是每個公民的義務嘛。”金志成頻頻點頭。

  文雅突然中止談話,讓我很是疑惑,不過既然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我也就沒吭聲,和王、金二人告別後,隨著文雅走出了木材廠。

  “我看金志成很不對勁,再問下去他很可能會露出破綻,怎麼突然就走了?”剛走出廠門,我就迫不及待地問。

  “他已經露出破綻了!”文雅停下步子,側過身,看著我說。

  “哦?”文雅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第一,金志成以前對張東昇都是直呼其名,今天劉芳死了,他卻改稱為'張老闆';第二,他說昨天下午獨自去步行街買衣服,卻沒買到合適的,我認識的男人裡面,只要逛街買東西,必然會很快買好,沒幾個人像他這麼婆媽的。”

  對於第一點,我比較贊同,難怪剛才聽著金志成說“張老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彆扭。可第二點我就有些不敢苟同了,畢竟男人中也不乏婆媽的人,這個也算不得什麼破綻吧。

  文雅看出了我的心思,就問:“你去步行街的時間少吧?”

  “我不喜歡逛街。”我如實回答。

  “等以後你有女朋友了,就會習慣逛街的。”文雅臉上露出俏皮的笑容。

  “那我一定要找個不喜歡逛街的女朋友,不過,逛不逛街和金志成的破綻有關係嗎?”我更疑惑了。

  “步行街不是我們大隊的責任範圍,你又不喜歡逛街,自然對那一片的地形不熟悉。小鶯曾經工作的酒吧叫做風情酒吧,而這個酒吧就在步行街裡面,金志成特意去買衣服,卻沒有買合適,這兩件事放在一起,讓我猜測他去步行街並不是買衣服的,而是有其他事。”

  文雅一番話說出來,我很是驚訝,昨天我就看了出來,金志成是知道王宇與小鶯二人戀情的,按著文雅的思路想下去,他去步行街是去小鶯曾上班的地方,他去那裡做什麼呢?

  文雅繼續說:“現在我基本可以確定金志成就是劉芳的姘夫了,我把你拉出來,是想在戳破他之前,先去一趟風情酒吧,如果他昨天沒去那裡,就是我推測失誤,如果他去了,或許我們能找到些其他的線索。”

  “佩服。”我由衷地向文雅豎起了大拇指。

  “別,其實今天你比我厲害,問周子國和金志成的幾個問題都很有水平,也是你的問題啟發了我,我不過是觀察得仔細一些而已。”文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回到劉​​芳家中,劉芳媽還是哭哭啼啼的,嘴裡不時說著“都是你們這些警察沒抓到兇手,害死了我女兒”之類的話,雖然聽著讓人很不舒服,但我們還是能理解她的心情,沒人與她爭辯。

  法醫和痕檢人員已經離開了,現場只有瘋哥和幾個派出所的人,我問袁權和老貓怎麼還沒回來。

  瘋哥回答說:“他們剛才在走訪周邊群眾時,順便問了問鐵鎚的事,有人提供了一條重要信息,他們現在過去核實了。”

  “什麼線索?”我一下來了興趣。

  瘋哥把我倆帶到處沒人的角落,這才說:“有人說李回鍋家裡前幾天丟了把樣子差不多的鐵鎚。”

  “李回鍋?怎麼會是他的……”文雅皺眉問。

  “我也覺得這事蹊蹺,所以讓他倆務必核實準確。”瘋哥說。

  的確有些蹊蹺,按照常理來說,凶器是誰家的,誰是兇手的可能性就比較大,可如果李回鍋家的鐵鎚在幾天前就丟了,那就是兇手特意偷來做案的,如此的話,李回鍋的嫌疑反而就小了。

  這事到底如何發展,還得看老貓他們的核實情況,瘋哥轉而問我們那邊有沒有收穫。

  “劉芳的姘夫是金志成。”我說了我和文雅最大的收穫。

  “他承認了?”瘋哥沉聲問。

  我搖了搖頭,把我和文雅的推斷以及周、金二人的反應說了,瘋哥聽後,就說:“這案子現在已經死了三個人,事不宜遲,你倆馬上去一趟城裡,先到風情酒吧問問,一旦有結果,就馬上傳喚金志成!再帶著派出所那邊提供的資料去趟金牛廣場,讓塗莽子那伙人進行辨認。”

  “沒問題,咱們隨時保持電話溝通。”我應了下來,就與文雅開車去派出所拿上資料,再往城裡開去。

  路上,我倆自然少不了對案情進行分析,文雅先說:“金志成是姘夫不會錯了,我卻始終覺得他不像是兇手。”

  之前我通過兇手與姘夫都有嫁禍王宇的舉動而猜測他們是同一個人,現在知道姘夫是金志成,在我眼裡,他也不是兇手的最佳人選。

  “要說最像兇手的人,還得是特種兵出身的李回鍋。”我說。

  “恩,梯子這個線索出來後,李回鍋的嫌疑其實增大了,因為之前我們認定兇手在八點之前就去了廠裡隱藏起來,而八點的時候,我們還在李回鍋店裡,對於他來說,幾個辦案民警都能為他作不在場證明,這是再好不過的證據了。還有,他剛好看到了兇手的背影,這一點也有些巧合。”

  我馬上說:“可是,如果凶器之一真是他店裡丟失的那把,那就可以說是兇手故意陷害他的,甚至於,兇手也是故意偽裝成許濤的樣子,算著時間讓李回鍋看到,畢竟,他每週二凌晨去城裡拿菜在鎮上也不算是秘密。”

  文雅點頭說:“這個兇手比女屍案中的楊寧清還要難對付啊!”

  到了步行街,停好車後,文雅帶著我找到了風情酒吧,然而,酒吧的大門緊閉,上面掛著一個牌子,寫著營業時間:“下午三點至凌晨三點。”

  此時才上午十一點過,自然是沒有人的。

  “先去金牛廣場吧。”文雅提議說,我點頭同意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3 15:34

  上午的金牛廣場並沒有多少人,我們在茶館裡沒有找到塗莽子,茶館老闆昨天已經見過我們,知道我們的身份,就說這個時間塗莽子應該還在睡覺,並給我們說了旅館名字,讓我們去那裡找他。

  旅館就在金牛廣場附近,我們很快就到了,塗莽子果然是這一帶的名人,我說出他的名號後,旅館服務員馬上回答說:“他今天還沒出去,我帶你們去房間找他。”

  到了房間門口,服務員敲了幾聲,沒人應答,我問她塗莽子是幾個人住,她說一個人,我就直接讓他把門打開,門開後,我讓文雅在外面等我,我一個人走了進去。

  房間裡充斥著一股難聞的氣息,地板上扔著好幾雙發黑的襪子,衣服褲子也亂扔在床頭,床上躺著一個人,打著呼嚕,我走近一看,正是塗莽子。

  我拍了他幾下,總算把他叫醒了,他看見是我,一下子坐起來,左右看了看,問:“警官,啥事啊?”

  昨天有了瘋哥的“威脅”,塗莽子的態度還算配合,在我講明來意後,他起了床,從我手中接過那一沓照片,說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把手下人召集過來詢問。

  文雅先前在房間外等著,聽著塗莽子已經起床了,也走了進來,塗莽子看到只有我和文雅,就笑著問:“那個長得像我的警官怎麼沒來呢? ”

  “怎麼,難不成,你還真想認他當弟弟?”文雅被房間裡的味道熏得眉頭緊皺,白了他一眼。

  “嘿,我哪能和警官當兄弟呢。”塗莽子訕訕地說。

  “這是你年輕時候的照片?”文雅瞥見塗莽子床頭櫃上的一個相框,將它拿起來問。

  我看過去,這相框裡的照片有些奇怪,它不是普通的照片紙,倒像是
A4紙打印出來後再裁剪而成。

  除了紙張,它裡面的人像也奇怪,相框裡不是一張照片,而是三張照片拼起來的,兩旁是一對中年男女,皮膚黑黑的,像是農村裡的人,中間是一個小伙子,文雅指著的正是中間那張照片。

  塗莽子看到文雅的動作,表情凝滯了幾秒,然後說道:“那不是我。”

  聽了這話,我從文雅手中拿過相框,對比著中間那張照片上的人,又看了看塗莽子,有些不解地問:“這明明就是少年時候的你啊,兩旁的是你父母吧,你這幾張照片,看著像是戶籍信息上的證件照啊。”

  這下塗莽子不說話了,將頭埋了下去,兩手抓著頭上油油的頭髮,這個動作讓我感覺到他似乎有些痛苦。

  文雅心思到底細膩一些,猜到了幾分,問道:“你離家多少年了?”

  塗莽子仍然沒有抬頭,嘆息著說:“十多年了吧,爹媽的照片是我讓派出所的警官幫我在你們公安網上查到後打印出來的。”

  “為什麼不回家呢?”文雅又問。

  “沒臉回去。”

  我看著滿屋的狼藉,想著塗莽子的身份以及現狀,似乎有些理解他的想法,勸說著他:“父母永遠不會拒絕子女的歸來,你何苦為了自己的面子,而讓年邁的父母遭受思念之苦啊。”

  這話似乎更加觸動了塗莽子,他沉默了一兩分鐘,才說:“我爹媽肯定以為我已經死了。”

  文雅本來對房間裡的異味很是在意,現在卻不再嫌棄塗莽了身上的氣息,拍著他的肩膀說:“可你明明沒死啊,到底是什麼苦衷讓你不願回家與父母相認?”

  “有煙嗎?”塗莽子抬起頭看著我問。

  這還真把我問住了,我不抽煙,身上自然也就沒有帶煙。

  看著我的窘迫,塗莽子猜到了,就起身在屋子裡翻了起來,翻了一陣,總算在床頭櫃裡翻出了個煙盒,裡面還剩下兩支,他點燃一支後,這才說道:“我出來的時候,與我爹斷絕父子關係了。”

  “啊?”文雅驚呼了一聲。

  “為什麼?”我問。

  “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我從小就是個渾球,經常在村裡偷東西,把我爹媽的臉都丟完了,我爹沒少打我,我十八歲那年,在地裡幹完活後,偷了村裡一家人的雞去山里烤了吃,被我爹綁在樹上打了好一陣,藤條都打斷幾根,他邊打邊說當初就不該把我生出來,我就是個多餘的人,我聽著也氣,就讓他別管我,我也不想有他這個爹,我爹就讓我滾……”說起當年往事,塗莽子語氣裡已經沒了憤怒,只有著對過去的懷念。

  塗莽子停了來下,大口地吸著煙,文雅接著他的話說:“於是,你就離開了家鄉,離開了父母,再也沒有回去,也沒有和家裡聯系過了?”

  塗莽子沒有回答,沉默著,直到把一支煙吸完,這才有些懊惱地說:“唉,我和你們說這些做什麼!”

  文雅沒有理會,繼續這個話題問:“金牛廣場上的那些拾荒人員,也像你一樣好些年沒有回家了嗎?”

  “家?有些人的父母早不在了,也沒有兄弟姐妹,他自己就是家。”塗莽子像是自嘲般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

  塗莽子算是說出了城市裡拾荒者的現狀,其實不只是拾荒者,就連好多有正經職業的人,他們中也不乏有幾年不曾回過家的人,這種現像在大城市更為常見。

  一旦有人問他們為何不回家,他們總會說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事業無成,沒臉回家。

  可是,他們不曾想過,老家的父母並不想要他多麼有出息,只是想著每年能有那麼些時日見到自己的子女而已。

  子欲養而親不待,可惜的是,很多人都是在父母離去後才明白這個道理,等他功成名就時,父母早已帶著對他的思念撒手人寰了。

  看著塗莽子的樣子,我平白對這個“小頭目”生出一股憐憫之心,別看他是金牛廣場的一霸,把昨日那假尼姑打得滿臉鐵青,可他實際上也是一個可悲之人。

  想著,我勸他說:“今年過年,回去看看吧。”

  “十多年了,我爹媽肯定都以為我死了。”塗莽子再次說道。

  “這樣你更該回去了,失而復得,你父母會很高興的。”文雅勸道。

  “可我當年是被我爹趕出來的。”塗莽子有些猶豫了。

  我笑了笑:“沒有哪個父母會真的想趕自己孩子走的,他那時不過是在氣頭上,恨鐵不成鋼罷了。回去吧,別等著父母離世才後悔莫及。”

  塗莽子不再言語,我知道,他動搖了。

  其實,他的心裡應該已經做過很多次掙扎,只不過,他們這種人,平時接觸的都是些酒肉朋友,沒人會聽他說這些話,他也不會把這種內心事講出來,今天文雅無意間看到那個相框,才撕開了他心裡的一個口子。

  他早就想回家了,我與文雅,不過是催化劑而已。

  離開塗莽子房間時,他對我們說了聲“謝謝”,那一刻,我從他臉上看到了相框中間那個青澀少年的樸實。

  塗莽子說,他會盡快把我們交給他的照片讓手下的人辯認,無論有沒有消息,下午他都會在昨天我們找到他的茶館裡等著,讓我們忙完後直接去那裡找他就好了。

  我們笑著向他告別後,走出了旅館,文雅開心地說:“幫塗莽子解了個心結,好有成就感啊。”

  “是啊,感覺步伐都輕快了些。”我笑著附和道。

  隨後,我倆在金牛廣場外面找了家飯館,吃飯的時候,我接到了老貓的電話,他告訴我,鐵鎚的來源已經證實了。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3 15:37

  隨後,我倆在金牛廣場外面找了家飯館,吃飯的時候,我接到了老貓的電話,他告訴我,鐵鎚的來源已經證實了。

  “真是李回鍋家裡的?”我忙問。

  “是。”老貓肯定地回答。

  “他直接承認了?”我又問。

  老貓道:“承認了,他家丟失過一把相同的鐵鎚,經過仔細辨認,他確定就是用作凶器的那個。”

  李回鍋飯館裡的桌子凳子都是木頭做的,用的時間長了,好些桌凳都會時不時地出問題,出問題後,需要用鐵鎚修理,李回鍋圖方便,就把錘子放在飯館的門後面。

  三天前,幾個人在飯館裡吃飯時,桌子下面的木頭架鬆動了,李回鍋去門後拿錘子,卻發現錘子不見了,這事當時在那桌上吃飯的人都能作證。

  一把錘子值不了多少錢,李回鍋也沒當回事,去鎮裡的小超市重新買了一把,今天老貓他們過去時,李回鍋拿出了新鐵鎚給他們看。

  “他能不能記得三天前都有誰去飯館裡吃過飯?”我馬上問。

  老貓卻說:“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雖然李回鍋是三天前發現鐵鎚不見的,但兇手不一定是當天才把鐵鎚拿走的,因為距離上次李回鍋用鐵鎚,已經有差不多十天了。”

  兇手把鐵鎚扔在王宇門口,鐵鎚卻又是李回鍋的,這還真是錯綜複雜。

  我以為這事就此打住了,然而,老貓並沒有掛電話,又告訴了我另一件事:“我們去的時候,一直都在詢問李回鍋,他的反應還算是鎮定,可我和袁權都覺得他老婆怪怪的,神情憂慮,像是有什麼心事。”

  “然後呢?”我很好奇,李回鍋老婆在我印像中沒什麼特點,就是個普通的中年婦女,她還能有什麼事?

  “當時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就把她單獨叫到了店外去詢問,結果剛一出去,她就說他們家老李和張東昇的死沒有任何關係。”老貓回答。

  聽了這話,我心頭一驚,現在是劉芳死了,她怎麼又突然提到張東昇的事情。

  婦人告訴老貓,有幾次張東昇和李回鍋喝酒的時候,她聽到些談話內容,大概就是張東昇說他對劉芳沒有感情。夫妻之間感情淡漠倒也正常,為此她還勸過張東昇,說劉芳雖然脾氣強勢一些,但人是真長得漂亮,讓他倆好好過日子,每當這時,李回鍋就會把她支開,讓她別瞎勸人家。

  都是勸和不勸離,最初她不明白為何李回鍋不讓她勸張東昇,最近一次,她聽到張東昇好像說了句“就是對女人提不起興趣”之類的話,她很是驚訝,這才知道原來是張東昇的性取向有問題。

  那天張東昇走後,婦人找李回鍋確認,李回鍋把她罵了一頓,並且不准她說出去。她擔心李回鍋長期和張東昇接觸,也會受影響,就不同意,還說以後不准張東昇再來了。

  李回鍋這才告訴她,張東昇經常來找他,是因為張東昇沒什麼朋友,而他又是特種兵出身,張東昇天然對他有好感,喜歡找他傾吐心聲,張東昇對他沒那方面的意思,他喜歡的是許濤。

  得到這個回答,婦人才答應不把這事說出去。沒想到過了幾天張東昇就死了,本來這也沒什麼,直到昨天晚上,我們突然找到李回鍋,向他詢問與張東昇有關的事,婦人在一旁聽著,知道李回鍋並沒有說實話。

  當時她心裡就很猶豫,既擔心李回鍋的隱瞞會導致我們失去一個重要線索,同時也擔心李回鍋的態度會引起我們的懷疑,她說她只想老實做生意,把兒子供養大,不想讓李回鍋牽扯進這些案子中來。

  今天,老貓他們拿著鐵鎚過去,婦人見兇手用自家鐵鎚殺了人,警方再次把焦點對準了他們家,這才顧不得李回鍋會罵她,把張東昇的秘密說了出來。

  雖然婦人提供的信息其實我們早就從張東昇電腦上的照片推測出來了,不過現在聽到證人親口證實,意義是不一樣的。

  老貓進店後,再次詢問了李回鍋此事,李回鍋見自己老婆已經把這事捅了出來,只得一五一十地說了。

  張東昇其實很早就發現自己性取向有問題的,當初並不是他去追的劉芳,而是他與周子國合作開廠後,劉芳倒追的他。

婚後,張東昇很少碰劉芳,但為了不讓劉芳到處亂說,家裡的錢都由劉芳來管,反正劉芳最初追他,就是看上他有錢,又有廠裡的股份,嫁給他後可以衣食無憂,二人就這樣湊合過著。

  李回鍋說他之所以沒有向我們交待張東昇的這件事,是他覺得張東昇願意把自己內心的秘密講給他聽,是對他的信任,他不能辜負這份信任,並且,這件事要公之於眾的話,對張東昇的聲譽會有很大的影響,他活著的父母也會覺得臉上無光,人都死了,就不要再讓其飽受非議了。

  掛了電話,我把與老貓通話的內容告訴了文雅,文雅沉思片刻後說:“李回鍋經過部隊的錘煉,陽剛之氣很重,正義感也強,會不會表面對張東昇表示理解,心裡卻極為不恥呢?”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3 15:47

  文雅的意思我明白,張東昇的死與他心底違背大眾的怪癖有關,而從現在掌握到的情況來看,整個鎮上,應該只有李回鍋夫妻二人知道他的這個秘密,偏偏李回鍋之前又一直捂著這件事,他身上的嫌疑可以說是越來越大了。

  “這起連環殺人案,兇手應該是籌謀已久,我想不通的是,如果李回鍋真是兇手,他如此在意他的兒子,在決定殺人時,他難道沒有想過,他的行為會把兒子送入萬丈深淵?”我有些疑惑地問。

  聽了我的話,文雅也陷入了思考,良久,她說:“如果說到犯案後的顧慮,李回鍋有妻兒,金志成雖然離婚了,但他與前妻生有一個女兒,他每週末都會去看望,周子國有妻子,還有一個廠,王宇本來父母雙亡,可現在有了女朋友,小鶯還懷了他的孩子,未來的生活很美好。”

  我皺眉道:“他們都不是了無牽掛的人。”

  走出飯館,文雅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然後說:“我突然有種感覺,哪怕我們發現了兇手用梯子進出木材廠的秘密,可到目前為止,我們都是按著兇手的節奏在走,我們手裡的線索,都是他想讓我們得到的,他藏在暗處,窺探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根據我們的偵查方向,適時地放出下一個線索。”

  我思考著文雅的話,的確是這樣,用鐵鎚的擊殺方式讓我們把視線注意到許濤兄弟身上,耗子死亡現場留下的許濤頭髮更是直接的證據。

  現在我們查明李回鍋知道​​張東昇的秘密,從而覺得他的嫌疑很大,會不會是兇手的第二次嫁禍呢?

  如果李回鍋不是兇手,那兇手是如何知道張東昇的秘密的?

  進一步想,耗子嫖娼,以及劉芳紅杏出牆,兇手又是怎麼知道的?

  現在看來,李回鍋夫妻知道張東昇的事,樑三山知道耗子的事,超市女老闆和許濤兄弟知道劉芳的事,可三者之間並無交集,從我們了解到的情況來看,他們也並沒有把這些事說出去。

  越是想下去,我越是覺得,這個兇手有些神通廣大,我很難猜透他每一步的真正用意。

  去風情酒吧的路上,文雅一直皺眉沉默著,我知道她在思考案情,也就沒有打擾她,安心地開車。

  在辦理女屍殺人案時,我從沒見過在全局都小有名氣的“女干探”露出這副神情,足以見得此次案子的棘手。

  到了步行街,我們又逛了一陣,風情酒吧才開門,我們剛到門口,一個小伙子就迎上來說:“二位裡面請。”

  文雅停下步子,先拿出了警察證,小伙一看證件,臉色就變了,文雅笑了笑:“別緊張,我們不是來查場子的,你認不認識這人?”

  說著,文雅拿出了金志成的照片,小伙接過去,認真地看了看,然後說道:“認得,認得,這是金老闆啊,我們酒吧的常客。”

  “那就好辦,昨天下午他有沒有來過這裡?”文雅又問。

  “來過的,昨天也是我在這裡迎賓,所以記得。”小伙恭敬地回答。

  這話讓我疑惑了起來,雖然現在很多酒吧里不乏色情行業,可到酒吧消費也算不得丟人的事,金志成為何要對我們撒謊呢?

  想著,我問:“他是什麼時間來的?玩了多久?”

  小伙想了想說:“六點左右來的,待了一個多小時吧。”

  “他們是幾個人?”文雅問。

  “他一般都是一個人來玩,不過……”說到這,小伙有些支吾。

  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著說:“不過,他會在你們酒吧里叫陪酒的女人,對吧?”

  “給你說了,我們今天不是來查場子的,也不會管你們酒吧的色情勾當,你知道什麼全說出來!”文雅有些不悅。

  小伙見文雅不高興,馬上說:“是,是,金老闆每次來都會叫一個佳麗陪他喝酒,喝酒的時候,會對佳麗動手動腳,還有幾次,直接把佳麗帶走了。 ”

  我說:“你問問昨晚是誰陪的他,把她叫下來。”

  小伙聽了,就用對講機喊了幾句,過了幾分鐘,從樓上下來一個年輕的長發女子,臉上畫著妝容,看起來有幾分姿色。

  女子名叫小倩,她告訴我們,金志成第一次來,是小鶯介紹過來的,那以後,他來的次數比較頻繁,但每次都只點小鶯陪他喝酒。因為他給小費很大方,其他姐妹都很羨慕小鶯,小鶯卻說金志成那是想睡她,她最多讓金志成佔點小便宜,是不會讓他得逞的。

  後來小鶯有男朋友了,就離開了酒吧,她走的時候,與她關係好的小倩找到她,讓她把自己介紹給金志成,打那後,金志成到風情酒吧的次數少了,但每次來都會點小倩。

  “你知不知道小鶯的男朋友是誰?”我問。

  “知道啊,叫王宇,是個光頭,我們三人還一起吃過飯。”小倩回答。

  “你們是在城裡吃的飯吧?”文雅補充問道。

  小倩點了點頭。

  城裡沒人認識王宇,他自然不用再偽裝,也願意以小鶯男朋友的身份出現在小倩面前。

  “金志成是不是也知道這件事?”我又問。

  “他本來是不知道的,小鶯還特意交待過我,讓我不要告訴他,可有一次小鶯和王宇來酒吧找我玩,剛好碰到金老闆也在這裡,就撞見了。”

  文雅問:“金志成對小鶯有意思,看到王宇與小鶯在一起,他有沒有很生氣?”

  “當時沒怎麼表現出來,事後幾次他來酒吧玩,會說小鶯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之類的話……”

  文雅進一步問道:“昨天他來找你時,有沒有提小鶯和王宇的事呢?”

  小倩說:“提了,他問我小鶯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王宇的,我認識小鶯這麼久,知道她的為人,雖然她在酒吧上班,卻是潔身自好,不會隨便與人發生關係,我就告訴他,既然小鶯在與王宇談戀愛,那孩子就是王宇的,金老闆聽了很是鬱悶,都沒興致看酒吧的表演了。”

  離開風情酒吧,我與文雅分析後,認定金志成昨天是特意過來向小倩求證小鶯肚子裡孩子一事的。

  金志成對小鶯有想法,所以在得知小鶯竟然與王宇在一起後,對王宇很不滿,就弄了個光頭頭套,之後每次去找劉芳都用此偽裝,就算不小心被人看見了,也能嫁禍給王宇。

  只是,他既如此不滿王宇,為何又不在青羊鎮宣揚“孝子”王宇已經戀愛了呢?

  “王宇手裡一定有他的把柄,以此要挾金志成不得說出去!”文雅說。

  我贊同道:“對金志成來說,最大的秘密就是與劉芳的苟且之事,可王宇是如何知道的呢?”

  “都在一個鎮上,既然能被許海無意間看到,也就有可能被王宇看到,現在有了小倩的證詞,也不怕金志成會對與劉芳通姦一事抵賴了,希望能從這個姦夫這找到點線索吧。”文雅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

  回到金牛廣場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我們去茶館找塗莽子時,他沒有打牌,就在茶館外的樹下坐著,看見我們,他起身小跑過來:“警官,你們可算回來了,我手下有人說見過照片中的一個人。”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3 16:00

  聽到這個消息,我急忙問:“見過誰?”

  塗莽子從褲包裡摸出一張折好的紙來,那紙看著像是我上午交給他的照片之一,只不過看起來髒了不少。

  塗莽子打開它,果然是一張照片,我看過去,照片上的人竟是李回鍋!

  “誰看見他的,在哪看見的他?”文雅也很是驚奇。

  我們讓塗莽子他們對鎮上人員進行辨認的目的,是想查出是否還有其他人在金牛廣場出現過,出現過的人,就有可能碰巧看見耗子在此嫖娼,也就有了殺他的動機。

  李回鍋本來就有嫌疑,如果再有人指證他在金牛廣場附近出現過,那他的嫌疑又進一步增大了。

  “二黑,過來!”塗莽子側身衝著樹蔭下一個蹲著的人喊道。

  聽著聲音,那人起身走了過來,這人身材矮小,瘦瘦弱弱的,膚色很黑,身上的衣服也臟,估摸著有好幾個月沒換衣服了。

  塗莽子給我們介紹說,這個叫“二黑”的人是金牛廣場這一帶的拾荒者,因他身板小,搶不過其他人,就只有等到夜裡其他拾荒者睡覺後才出來撿垃圾,他看到李回鍋,也是在夜裡。

  “既然是夜裡,你怎麼確定你看到的是照片上的人?”文雅看著二黑問。

  二黑又看了看照片,這才回答說:“有九成把握,廣場上有路燈的,晚上人少,他出現的次數又多,我自然就有印象了,並且他有些駝背啊,每次來都騎著輛三輪車,很好認的。”

  李回鍋的確有些駝背,這是個很顯著的特徵,我問二黑能否記得李回鍋都什麼時候來過,二黑搖頭說:“我沒有手機,記不得日期,但是他不是每天都在,中間會隔好些天。”

  二黑對李回鍋的描述,讓我想起一件事,李回鍋說他每週二清晨都會到城裡的綜合市場買肉菜以及調料等用品,趕在天亮前回到青羊鎮,每次來回都是騎火三輪,這與二黑說的很是相符。

  我與文雅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二黑看到的人應該就是李回鍋了。

  這有些奇怪,綜合市場並不在金牛廣場這邊,李回鍋到這裡來做什麼呢?

  文雅問出了這個問題:“他在這邊會待多久?都做了些什麼?”

  “他每次出現的地方都在廣場靠外面河堤的那個噴泉處,待不了多久吧,十多分鐘的樣子。晚上這裡有些'凶人',我一個撿破爛的,也不敢多管閒事,看到不認識的人,我都會遠遠地繞開,只有一次,我有些困,坐在噴泉後面的亭子裡歇息,那人就騎著三輪過來了,我沒敢動,過會兒又來了一個人,手裡拿著袋什麼東西,走近後交給那人,他打開看了看,直接扔到了三輪車上,隨後,兩人就各自分開了。”二黑努力回想了一陣後說道。

  “凶人是什麼人?”我有些好奇地問。

  站在旁邊的塗莽子解釋說:“警官,你們不會不知道吧,金牛廣場晚上有人‘溜冰’啊!”

  “溜冰?”我看向寬闊的廣場,它的四周是些小茶館、舊貨市場以及各種手藝人,中間很大一部分正有一群老太在跳著廣場舞,除此外,還有些十多歲的少年在滑旱冰,我就問二黑:“你還會怕這些小孩子?”

  “噗嗤。”文雅忍不住笑道:“我看你今天腦子真的迷糊了,他說的是吸冰毒啊。”

  她一提醒,我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從沒辦過吸毒販毒案子,所以反應​​慢了半拍……”

  二黑說:“那些人很兇的,有幾次還追著我跑,嚇得我不行。”

  文雅收起笑容,正色問道:“他們就在這廣場上,露天吸?”

  塗莽子再次解釋說:“這裡其實是他們的一個交易地點,多數人都會拿回住處去吸,只有毒癮發作的人會直接跑到廣場的廁所裡去吸食,晚上廁所里基本上沒人。”

  “派出所都不管?”我疑惑地問。

  “管啊,查了好多次,不過現在吸毒的人太多了,你們警察哪裡管得過來,有需求就有市場,每次清查過後,只需幾天時間,這裡的交易又會恢復,廁所裡經常能看見一些針頭什麼的。”塗莽子倒還挺了解的。

  “在這裡來買毒品的都是些什麼人?你們這夥人裡有沒有人吸毒?”文雅問。

  塗莽子忙擺手說:“溜冰的都是有錢人,我們哪溜得起,我這一夥兄弟平時就撿撿破爛,高級點的就是弄些明目擺攤要錢,每天能把飯錢酒錢要夠就不錯了。”

  二黑也附和說:“是啊,吸毒的都是這附近高檔小區的人,要么就是‘么雞’那一夥。”

  “么雞是誰?”文雅問。

  “他是這一帶扒手的老大,他們一天能偷不少錢……”塗莽子說著,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行行相輕,塗莽子手下多是乞討和拾荒者,說起來雖然不討人喜,卻不違法,自然看不慣盜竊團伙。

  “你認不認識那晚給照片上這人送東西的人?”文雅又問二黑。

  二黑搖頭說:“我沒看到正面,不過看背影有點像在廣場‘混’的人。”

  我琢磨著這件事,李回鍋經常到廣場來,應該就是來買那人的東西的,可綜合市場是市最大的農產品批發市場,李回鍋飯館裡需要的東西在那裡都能買到,並且價錢最便宜,他特意過來,是買了什麼呢?

  這時,我聽著文雅問:“你形容一下,那人拿的東西有多大一袋。”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3 16:20

  二黑用兩手比劃了一下,文雅看後,想了一陣,突然眼中精光一閃,問塗莽子:“除了冰毒,這裡還有什麼毒品交易?有沒有罌粟殼?”

  文雅的話再次讓我一陣心驚,以往的鴉片就是從罌粟中提取的,罌粟殼能當作香料,可長期使用會讓人產生依賴性,也就是俗稱的上癮,所以它也被歸結為違禁品。

  李回鍋買罌粟殼?

  對!這就能解釋為何我們幾人初次到他家飯館吃飯時,並沒覺得有所長他們吹噓的那麼神奇,可他家的生意卻常年火爆,在青羊鎮一直立於不敗之地了。

  文雅的思維還真是敏捷,立馬就想到這方面了。

  塗莽子皺眉想了想,然後回答道:“我與么雞他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我對毒品這東西也是敬而遠之,所以不是很清楚,你們可以去問問派出所的廖警官,他是這裡的社區民警,由他出面找么雞,你們能問出這一帶的所有毒品信息。”

  這條線索很重要,先不談兇殺案,私下購買罌粟殼已經是違法行為,光憑這一條我們就能傳喚李回鍋,並對他家中進行搜查了。

  當然,我們首先要證實文雅的猜測。

  我立馬給大隊長打了電話,讓他與這裡派出所的所長銜接此事,大隊長很快就給了我回音,說和派出所這邊說好了,還給了我社區民警廖鬆的電話,讓我直接和他聯繫,我給廖鬆打電話,他說半小時後就會帶么雞過來找我們,到時候我們有什麼儘管問。

  這個消息讓我和文雅很興奮,之前傳喚許濤,是源於李回鍋對他的指認,可事後證明其是被栽贓的,我們又把他放了,本來還說搜他家的,也沒有了名目。

  李回鍋這次不一樣,如果能證實他在購買罌粟殼,並找到販賣給他的那人,我們就有正當的理由傳喚他並對他家進行搜查了。

  青羊鎮就這麼些人,彼此間的關係錯綜複雜,此舉很可能會再牽扯出點什麼,而根據以往的辦案經驗,這樣的案中案往往對前面的案子有重大推進,所以我倆才會激動。

  塗莽子見到幫助了我們,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經過今天在他房間中的一陣談話,我覺得他對我們的態度與昨天有了很大的不同。

  此時我才注意到,塗莽子那上午還油膩膩的頭髮,已經洗過了,臉上的膚色也比昨天白了些,應該是洗了臉的緣故,這樣看起來,他與老貓的相似度又增加了。

  我看著他,希望這個與我同事長得相像的流浪漢能聽進去我們的意見,早日回家與父母團聚。

  半個小時很快就到了,就在我準備再給廖鬆打個電話時,就看到一個穿制服的警察帶著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塗莽子告訴我們:“那就是廖警官。”

  我迎了上去,自我介紹一番,廖鬆指著身旁的人說:“這是么雞,我們的線人,金牛廣場這邊的毒品信息他全都清楚。”

  么雞身上的衣服很乾淨,頭髮也打理得整齊,同在廣場上混,他與塗莽子這夥人差別還是蠻大的。

  介紹完後,廖鬆就帶著我們在附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方便我們問么雞情況。

  文雅直接詢問了罌粟殼的問題,么雞肯定地說:“廣場上有人在賣這東西。”

  “你見過這人嗎?”我馬上把李回鍋的照片拿給他看。

  么雞看後說:“我沒見過,我幫你問問。”

  說完,么雞就用手機把李回鍋的照片翻拍了一下,然後發給了幾個人,過了一陣,得到了回信。

  “問到了,他每半個月會來買一次罌粟殼,與他交易的人是‘麻五’,交易時間都在凌晨四五點。”

  “能不能找到麻五?”我馬上問。

  么雞一下愣住了:“警官,這樣我以後很難做的。”

  這時,廖鬆搭話了:“陸老弟,么雞這夥人接觸的都是小量毒品,平日也在我們的監管之下,我們近期正與禁毒支隊聯合,準備通過他們的滲入,端掉市裡一個大的販毒集團,所以,麻五那邊,我能幫你把他約出來指認,但他的責任……”

  文雅一口接話說:“放心,我以前也與分局禁毒大隊合作過,知道在毒品案件中線人的重要性,我們找麻五也只是需要他的辨認和證詞,不會追究他販賣罌粟殼的責任。”

  廖鬆聽後,對么雞點了點頭,么雞這才說:“行,我去給他打個電話。”

  么雞出去後,我們與廖鬆又針對剛才的話題,探討了一下線人的培養與管理,倒也讓我頗受啟發。

  我到刑警隊兩年了,一直都是跟著瘋哥辦案,他也有自己的線人,但從來沒讓我接觸過,用他的話說,線人的身份特殊,且多有違法前科,稍有不慎,容易反過來把警察腐蝕,所以,他要等著我經驗再豐富一些,才讓我開始接觸並培養自己的線人。

  麻五接到么雞電話後,是打車過來的,他給我們進一步講了李回鍋買罌粟殼的起始過程。

  李回鍋最先到金牛廣場,並不是找的麻五,而是找的另外一個人,因為這邊只有麻五在賣罌粟殼,那人就把他介紹了過來。李回鍋每半個月來買一次,一次的量差不多剛好用半個月,最近的一次是昨天凌晨。

  昨天凌晨正是耗子死的時候,麻五的口供也證實了李回鍋當時的行動軌跡,而他昨天才把罌粟殼買回去,一定還剩下很多,只要搜查他家,定會有收穫!

  麻五走後,我馬上給瘋哥匯報了此事,他當機立斷,讓我們立即去局裡辦相關手續,辦好後直接回青羊鎮,對李回鍋家進行搜查!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3 16:31

  麻五走後,我馬上給瘋哥匯報了此事,他當機立斷,讓我們立即去局里辦相關手續,辦好後直接回青羊鎮,對李回鍋家進行搜查!

  到目前為止,這起連環兇殺案已經死了三個人,據說書記市長都在過問案情,所以,知道我們要搜查其中一個嫌疑人的家,局領導很是爽快地批准了,甚至說可以讓瘋哥那邊先行實施抓捕並蒐家,免得發生變故。

  然而,當我把局領導的意思轉達給瘋哥時,他並沒有同意,堅持要等我們拿搜查證過去。

  “為什麼?”我好奇地問了一句。

  “我已經讓老貓暗中盯著李回鍋了,一有異動,我們會馬上知曉,再者,李回鍋還不知道我們查出他私自購買罌粟殼一事,應該不會有什麼動作,第三,他是特種兵,曾經為國家做了貢獻,我們要給他起碼的尊敬。”說到後面,瘋哥的聲音有些沉重。

  瘋哥的情緒感染了我,讓我本來興奮的心情也有些黯然了。

  沒錯,李回鍋為軍隊、為國家奉獻了自己的青春,可是現在卻要靠在飯菜中加入罌粟殼的方式來維持飯館的生意,從而供養一家人的生活以及供兒子念大學。

  這不由讓我想起時不時會曝光的一類新聞,某某老紅軍八九十的高齡還要靠撿破爛為生,某某抗美援朝志願軍每月只有一兩百元的低保費,某某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受傷致殘的士兵在鬧市乞討……

  我知道,現在生活水平高了,國家在這些方面的善後優撫工作也在逐步推進,這種情況已經越來越少了,但每每看到諸如此類的新聞,我的心仍會如針扎一般刺痛。

  只希望隨著制度的不斷完善,這種現象終會徹底消失吧,讓那些為共和國的穩定和發展流過血的人,能夠老有所依。

  “怎麼了?”見我掛了電話後一直不吭聲,文雅擔心地問。

  “沒什麼,心裡有些發堵。”我無奈地笑了笑。

  快到青羊鎮時,瘋哥再次打來電話,讓我們直接去木材廠,說是劉芳媽帶人去找周子國鬧事了,硬說是周子國殺了張東昇和劉芳。

  “這個婦人還真是會添亂!”聽我說完通話內容,文雅皺眉說道。

  劉芳的家人本來在工廠門口鬧,我們趕到時,瘋哥和派出所的民警已經把他們叫到了工廠裡面的空地,劉芳媽邊哭邊鬧,頭髮極為凌亂。

  與上次的情形相同,仍是王宇極力把周子國護在身後,劉芳媽指著他罵道:“王宇,你是青羊鎮的人,現在怎麼站到了姓周的那邊,你真是他養的狗崽子嗎?”

  劉芳弟弟與他媽站在一起,兩眼瞪著王宇,要不是一旁的劉芳爸拉著,估計都衝上去與王宇扭打在一塊了。

  “你們有話好好說,我們老闆不會是殺人犯的。”王宇並沒有動氣。

  “你這個走狗,姓周的到底給了你多少錢?你給我讓開。”婦人說著就向她撲了過去,王宇不好直接推開她,就護著周子國往後退。

  所長走到雙方中間,勸著婦人說:“你女兒死了,心情我們非常理解,但這樣鬧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們不可能因為你罵他幾句,就把他當兇手抓起來啊,你們還是先回去料理女兒女婿的後事吧,我們這邊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張東昇死的時候,劉芳一家人過來鬧事,所長說話還挺管用,可這次婦人卻不買面子了:“都是你們這群警察無​​能,才讓我女兒女婿慘死,你們能給什麼答复?”

  瘋哥是個暴脾氣,聽不下去了,扳起臉說:“你能不能消停一些,上次張東昇死了,你們家就來鬧,現在劉芳死了,你們不好好安頓她的後事,又跑來鬧,你這樣,他們二人只會死不瞑目!”

  婦人一聽,更不得了,轉而撲向瘋哥,瘋哥忙往後退了幾步,婦人撲了個空,卻由於用力過猛摔倒了,她在地上翻滾起來,喊道: “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我不活了……”

  邊喊邊用手拍打著地面,把灰塵拍得揚了起來,她臉上本來有淚水,這下弄得滿臉是灰,看著像個瘋婆子。

  她弄成這副模樣,小劉不願意了,不過剛才的情況大家有目共睹,他一個年輕小伙子,做不出他媽那種不要臉不要命的事,就沒有把矛頭對準警察,而是拍開拉著他的他爸的手,衝到王宇面前,一把推開王宇,就要找周子國算賬。

  小劉平時喜歡運動,長得又高,身子瘦弱的王宇哪裡是他的對手,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推開王宇後,小劉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周子國衣領,狠狠地說:“姓周的,我姐和姐夫都是老實人,但你別以為我們家好欺負!”

  周子國也不去拉開小劉的手,面不改色地說:“你放心,東昇的股權我會如數簽給你們,不過,東昇是老實人,你姐恐怕算不上老實吧,鎮上人誰不知她的潑辣?'欺負'她這個黑鍋我可不背。”

  小劉一個愣頭青,沒什麼社會經驗,被周子國這話一激,當即揮起了拳頭,作勢欲打。

  剛好王宇這時衝了回來,重新擋在了周子國面前,小劉一拳頭就打到了他臉上,打得王宇嘴角都出了血。

  所長上前,一把扯住小劉衣服,手上再一用力,就拉開了他,沉聲道:“你是不是想進拘留所待幾天?”

  王宇無故挨了一拳,瞪著小劉,滿臉怒容地說:“你們一家人真他媽極品,媽是瘋子,弟弟是流氓,姐姐在外面偷人!”

  他說前面兩句的時候,大家還沒怎麼在意,最後一句話出來,人群一下就炸了,因為劉芳有姦夫一事,鎮上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小兔崽子,我女兒死了你還要誣陷她,我和你拼了!”劉芳媽沖向王宇。

  剛才小劉把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劉芳媽在地上呼喊也沒人理了,也不知她是什麼時候自己站起來的,這會聽了王宇的話,再次發潑了。

  趁著混亂之際,我瞟了一眼金志成,發現他的臉色很難看,剛才王宇一時情緒激動,說出了這個秘密,只怕金志成此時恨死了他。

  果然,之前一直沉默的金志成,聽了這話後,忍不住上前去,勸說王宇:“小王,人都死了,你就別再說這些​​詆毀人的話了,他們家裡接連死了兩個人,大家都要理解他們的心情嘛。”

  王宇還在氣頭上,又說了一句:“我又沒亂講!”

  金志成的臉色愈發難看了,王宇似乎想起了什麼,把臉別向了一旁。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3 16:35

  聽了他的話,劉芳家這邊的人更憤怒了,連劉芳爸都加入了進來,把矛頭一致對準王宇。

  眼看場面越來越混亂,瘋哥與所長商量後,決定不再讓雙方自行協商了,強行將主要人員傳喚至派出所去解決。

  最後,就是周子國、王宇與劉芳父母兄弟五人去了派出所,由派出所來調解此事,我們專案組則去李回鍋家裡。

  老貓與袁權開了輛便車在李回鍋家外面盯著,從派出所出來後,我打電話與老貓銜接,他們說李回鍋沒什麼異動,等我們過去後就可以開始搜家。

  我們到李回鍋飯館時,已經是下午六點了,裡面有幾個人在吃飯,李回鍋在廚房裡忙活,他老婆看到我們,眼神很不自然,勉強笑著上前來,讓我們點菜。

  說到點菜,我就想起自己吃了好幾頓用罌粟殼烹飪出來的菜,心裡很不舒服。

  根據事先的部署,瘋哥帶老貓和袁權去控制李回鍋,我與文雅攔住他老婆,所以,文雅接過菜單,裝作點菜道:“來一份魚香茄子,一個回鍋肉…… ”

  我則站到婦人旁邊,擋住了她的視線,趁此時機,瘋哥三人悄悄往廚房而去,我看著他們進入廚房,心都緊了起來。

  瘋哥他們進去後,並沒有傳來預想中可能出現的反抗聲。

  然而,這卻是更加讓我擔心,因為我不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此時,李回鍋老婆已經發現了我們的異樣,臉上出現了驚慌,欲往廚房跑去,我與文雅馬上攔住她,並希望她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們入駐青羊鎮三天了,居民自然都認得我們,見到這種情況,吃飯的幾人有些疑惑,我沉聲對他們說:“請大家先行離開,我們正在辦案。”

  他們都知道我們是來辦什麼案子的,一聽我說“正在辦案”,心裡應該是馬上把李回鍋想像成了兇手,臉色刷地就變了,放下筷子就出了飯館。

  “你們……你們……”李回鍋老婆沒見過大場面,看到這陣勢,一時急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十分鐘,瘋哥他們出來了,老貓與袁權將李回鍋押在中間,他的手上戴著手銬。

  瘋哥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袋子,向我點了點頭,看來,袋子裡的東西就是罌粟殼了。

  李回鍋低著頭,身子躬得越發厲害了,他老婆沖他喊道:“老李,老李……”

  李回鍋抬起頭來看著婦人,只說了一句:“別告訴兒子。”

  說完,他又低下了頭。

  李回鍋的沉默看得我很壓抑,心裡不是滋味。

  婦人聽了這話,就哭了起來,想要到李回鍋那裡去,卻是被文雅拉著的。

  “現在怎麼辦?”瘋哥走過來後,文雅問他。

  看到這副情形,文雅的聲音裡也沒了剛才的興奮勁。

  瘋哥沉聲道:“先把罌粟殼和人帶回派出所,然後搜家。”

  人是老貓和袁權送回去的,婦人一直想要追出去,都被我們攔著,文雅不停地勸著她:“大姐,你冷靜些。”

  其實認真說起來,雖然罌粟殼是李回鍋去買的,菜也是他炒的,但婦人應當也是知情者,只不過之前我們商議的時候,瘋哥決定,先不把婦人牽扯進來,根據李回鍋那邊的訊問情況再行定奪,也算是網開一面了。

  老貓留在派出所守李回鍋,袁權是一個人回來的。他回來後,搜家就開始了,搜家主要由我和瘋哥動手,袁權負責取證,文雅則帶著婦人在一旁觀看。

  李回鍋家裡有兩層,一樓是飯館,配有廚房、廁所和雜物間,堆放的物品比較多,二樓主要是臥室,相對簡單。

  我們從一樓開始搜,廚房之前他們已經搜過了,只發現了一袋罌粟殼,飯館裡的東西一目了然,也沒搜出什麼,雜物間裡的東西很多,我和瘋哥忙活了好一陣,挨著挨著把東西清理了一遍,也沒有發現,最後是廁所。

  廁所比較狹窄,頂子有些低,我伸手就能摸到,頂是白色的,之前我以為是天花板,打開燈後,我才看清好像是一個隔層,旁邊還有一條縫。

  我試著往上抬了抬,發現板子是活動的,我當即用兩手把板子往上頂,然後往旁邊移動了一段距離,讓縫變寬了些,然後我伸手進去摸了摸。

  摸了一陣,我感覺到手碰到了什麼,就對瘋哥說:“上面有東西。”

  “上面放的什麼?”瘋哥問婦人。

  婦人一臉茫然:“我們沒放東西啊……”

  瘋哥轉而看向我:“拿下來看看。”

  我小心翼翼地試著摸了幾下,它像是個塑料袋子,我扯著一個角,慢慢拖動著,很輕鬆就拖到了縫隙邊。

  我把板子又推開了一些,順利地把袋子取了出來,這是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裡面裝著東西,袋口是挽起來的。

  我們搜查的過程中,袁權一直拿著執法記錄儀在後面攝像,此時,他也把鏡頭對準了我手中的黑色袋子。

  “打開。”瘋哥沉聲說道。

  我慢慢解開了挽起的袋口,將袋子往兩邊撐起,這樣,光線就能照進去了。

  看清裡面的東西時,我兩眼瞪大,只覺喉頭髮緊,袋子裡有三樣東西——一部手機,一塊手錶和一個錢包。

  我把袋子拿到瘋哥面前,​​他低頭看了一​​眼,臉色也變了。

  “裡面是什麼?”袁權手持執法儀,為了保持穩定性,不能上前來湊熱鬧,看到我與瘋哥的表情,他好奇地問。

  “陸揚,拿出來。”瘋哥吩咐我後,就先走出了廁所。

  婦人似乎真不知道袋子裡是什麼東西,臉上仍舊是茫然的表情,文雅在旁邊扶著她。

  我們一行人走回到飯館裡,期間袁權一直跟在我身邊,鏡頭就沒離開過我手中的塑料袋。

  執法儀錄像,在蒐集固定證據的同時,也能保護辦案民警,因為這樣能防止嫌疑人誣陷民警對證據動了手腳。

  瘋哥找來了一張報紙,將其鋪在一張桌子上,然後讓我把袋子裡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拿出來擺在報紙上。開始搜查前,我與瘋哥都戴上了專用手套,不會在證物上留下指紋。

  我點了點頭,把袋子放在桌上,先拿了手機出來,這部手機的牌子和型號與張東昇被搶的那一部完全相同。

  我嘗試著開機,沒有反應,看來是沒電了。

  這時,婦人驚呼道:“這,這不是我們的!”

  我看向瘋哥,他示意我繼續,我又拿出了手錶,它同樣與張東昇被搶的款式相同,婦人臉上的神色更慌了。

  手錶完好無損,上面的秒針還在轉動著,我對比了一下,與現在的時間相同。

  我放下手錶,最後拿出了錢包,表面上的
LOGO仍然與張東昇被搶的錢包相同,錢包裡沒有錢,有好幾張卡,我從中抽出了一張身份證,正是張東昇的。

  看到手機和手錶時,婦人只是不停念叨著東西不是他們的,此時看到張東昇的身份證,婦人已經說不出話來,急得又哭了出來,臉色也是慘白。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3 16:46

  “全是張東昇的?”文雅輕聲問了句。

  沒有人回答,其實文雅也不是在問,因為答案已經很明了了。

  待袁權拍攝完畢,瘋哥取出證物袋,將三樣證物分別裝進去並封好,爾後,我們再次回到廁所,瘋哥讓我將整塊頂板取下來,這種時候,也顧不得會不會弄壞它了。

  我兩手伸進那縫隙,捏著頂板,用力往下一扯,它就掉落了下來。同時,有幾滴液體濺到了我臉上,我摸了一下,是水,不過這水有些異味。

  我皺眉看向板子,它的背面是潮濕的,再看頭上,天花板有些水紋形成的“地圖”,看來有些漏水。

  除了板子和水,不再有其他東西。

  瘋哥自己又檢查了一次,確定了這個結果。

  這樣,一樓就算是搜查完了,我們又去了二樓,二樓有三間臥室,李回鍋家中三人,每人一間,此外還有一間客廳和一個廁所。

  其中,他兒子臥室裡的床上沒有鋪被褥,因為他在外地念大學,放長假才會回來。另外兩間臥室裡的床都是鋪好的,這說明他們夫妻現在的確是分房睡。

  臥室和客廳裡都沒找到有價值的東西,廁所的位置與樓下廁所重合,水就是從這裡滲下去的。

  下樓的時候,我看到瘋哥皺著眉頭,就問他怎麼了,他自顧自地說:“刀呢?”

  經他一提醒,我才想起,殺張東昇的凶器有兩樣,一把錘子,一把捅心臟的尖刀,殺耗子的凶器也是一把刀,劉芳雖是死於窒息,可她的臉被割下來同樣需要用到刀。

  錘子已經出現了,張東昇被搶的東西也出現了,可那把刀在哪裡?

  回到一樓,瘋哥去廚房把裡面的刀全都拿了出來,用證物袋封存好,然後對袁權說:“你馬上開車去分局刑警隊,第一,檢測剛才那三樣東西,看是否有指紋信息;第二,檢測這些刀,看上面是否有人血印跡。”

  袁權知道此事的重要性,重重地點了點頭,拿著它們就先行離開了。

  罌粟殼一事,我們本來不打算傳喚婦人,現在搜查出瞭如此重大的證據,涉及到三條人命,她只有和我們去錄一份口供了。

  瘋哥讓她鎖好門,隨我們一起去派出所。婦人情緒激動,身子一直在顫抖,最後是文雅扶她走出去,我拿鑰匙幫著鎖了門。

  出來時,外面圍了一群人,指指點點,有一兩個膽子大的,上前來問我們是不是抓到了殺人兇手。李回鍋夫妻二人尚未審訊,我們自然不會回答,只讓他們不要隨便議論,一切以我們最後的通報為準。

  袁權把車開走了,我們是走路回的派出所,沿途都有人看熱鬧,婦人一直低著頭,抽泣不止。

  我們在派出所門口碰到了所長,他說剛剛處理完劉芳家和周子國的事,瘋哥問怎麼調解好的,所長無奈地笑了笑:“起初我也想好好調解,結果劉芳一家人鬧得厲害,根本聽不進去,最後我只有來硬的,告訴他們,再鬧的話,馬上以故意毆打他人的緣由把小劉拘留了,挨打的王宇也在旁邊附和說要追究小劉的責任,他們家準備今年送小劉去當兵,要留下案底的話,這事就黃了。”

  劉芳媽指責周子國的那些話都是子虛烏有的,沒有證據,而小劉打王宇卻是我們這麼多人親眼所見,所長用此事來唬他們,算是用對了方法,最後,劉芳一家不僅沒有再哭鬧,還向所長保證,結案前都不會去找周子國的麻煩了,周子國也答應盡快簽訂新的股權分配合同。

  所長說完這事,瘋哥也告訴了他我們搜家的收穫,所長聽了很高興,恭喜我們如此神速地破了案。

  瘋哥卻說:“這案子的兇手太難捉摸了,是不是破案了,我還不敢定論啊。”

  所長不解道:“凶器是李回鍋的,贓物也在他家找到,案子到了這地步,再問幾份口供,差不多就可以結了啊。”

  瘋哥不置可否地說:“不說了,我們先去問筆錄。”

  把婦人帶進訊問室後,瘋哥讓值班民警幫著守一下他們,然後專案組開了個會議,最後定下來,由瘋哥和老貓審訊李回鍋,我與文雅審他老婆。

  我們這邊的審訊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文雅先用了幾分鐘安撫婦人,待她情緒稍微穩定後,我們就開始了訊問。

  買罌粟殼一事,婦人直接就承認了,並說是她在生意差的時候想出的這個辦法。

  李回鍋最初並不同意,開飯館的間隙也做些農活補貼家用,後來生意越來越差,李回鍋年紀又大了,加上在特種部隊時因訓練強度過大留下了舊傷,沒法再乾農活。

  家裡的情況愈發困難,兒子唸書又需要錢,李回鍋經不住婦人的勸,最後不得不同意了此事。

  去城裡尋找罌粟殼併購買是李回鍋獨自辦的,婦人並不知道具體過程。

  罌粟殼拿回來後,也是由李回鍋一遍遍地嘗試,最後確定了一個加入的比例,並開始用於菜餚當中,自那以後,他家的生意就慢慢好了起來。

  對於連環兇殺案的事情,婦人是一問三不知,嘴裡重複著三個字——不知道,不知道……

  到了後面,婦人的情緒再次失控,我們只得中斷了問話。

  見此情形,文雅讓我先出去,我本有些擔心她,文雅沖我搖了搖頭,我只得離開​​了訊問室。

  出來後,我看到瘋哥那邊的訊問室是關著的,我一時沒事,就打電話詢問袁權那邊的情況,他說證物已經交過去了,要過一陣才會出結果,他順道拿到了上午對劉芳體內血液的檢測報告。

  “怎麼樣?”我馬上問。

  “劉芳血液中沒有酒精成份。”袁權回答說。

  我沉吟道:“這麼說,酒味是兇手留下的了?”

  “多半是。”

  掛了電話,我陷入了沉思,三起命案,現場竟都有“酒精”的存在。

  張東昇的死亡現場,有酒和碎裂的酒瓶,這讓我們以為是兇手不小心打碎了隨身帶著的瓶子;

  耗子死亡現場,同樣有濃烈的酒味,但因為耗子死前本就與曾龍一起飲用了大量白酒,我們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現在,劉芳的死亡現場又有酒精的出現,可劉芳並未飲酒,那就一定是兇手身上留下的,這意味著什麼?

  我初步推測,兇手是嗜酒之人,他在平時表現得很正常,酒後才會呈現出人性的另一面,也就是說,他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殺的人。

  我正想得入神,瘋哥他們那間審訊室傳來“嘭“的一聲。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3 17:13

  這聲音中夾帶著老貓的怒吼:“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前面提過,青羊派出所的硬件建設沒有跟上,審訊室就是普通的房間,所以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老貓在裡面發脾氣,我在外面能清晰地聽到,剛才那“嘭”的聲音,估摸是他在拍桌子。

  想必是李回鍋對兇殺案三緘其口,老貓用上了“嚇唬”的審訊方式。

  老貓剛從派出所調去刑警隊只有三個月時間,據他自己說只接觸了一起殺人案,並沒有太多經驗,這次分局派他過來加入專案組,主要是考慮到他在青羊工作過,對鎮上的人員比較了解。

  因為這樣,老貓有些時候看待案件比較表面,比方說,起初他主張許濤有重大嫌疑,而對李回鍋的評價還不錯,後來許濤的嫌疑被我們排除,他一時沒了方向,現在突然從李回鍋家中搜出了贓物,他一定覺得李回鍋多半就是兇手了。

  老貓是萬千刑警中的一員,他所經歷的,很多人剛當刑警時都經歷過,包括我、文雅,甚至瘋哥。

  其實警察和其他行業一樣,都有個學習的過程,最開始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積累,才能摸索出一套相對正確的方式方法來處理問題。

  只不過,其他行業犯錯的成本較小,而警察一旦在辦案中錯了,對當事人造成的影響是不可估量的。

  經過“女屍殺人”一案,我們組的人都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在辦理案件時,自然會更加地小心謹慎。

  老貓尚未遇到冤案,一心想要破案證明自己的價值,從動機上說,這也無可厚非,並且,此案有瘋哥把關,在方向上不會犯大的錯誤,只希望老貓能在過程中受到些啟發吧。

  剛才我出來時,因為擔心文雅,就沒有關審訊室的門,這樣一來,婦人也聽到了隔壁傳來的聲音,就大聲喊道:“別打老李啊,他身體不好,別打他……”

  說著說著,她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我慌忙走進去,把門關上,文雅瞪了我一眼,怪我剛才沒關門,又安慰婦人說:“大姐,你放心,現在的警察都不打人,我們更不會打李老闆。”

  婦人仍然哭個不停,看著她的樣子,我心裡堵得慌,就說:“你別哭了,等會兒問完了,你可以去看到底打沒打。”

  又過了半小時,瘋哥敲門進來,告訴我們已經審完了,婦人一聽​​,眼巴巴地看著我,我問瘋哥可不可以讓他們夫妻見面,瘋哥想了一陣,點了點頭。

  文雅扶著婦人出去後,我問瘋哥審訊情況如何,瘋哥說:“李回鍋承認了買罌粟殼一事,交待的過程與麻五所說的基本相符,按他這幾年的購買量,判刑是少不了的。”

  “那兇殺案呢?”我更關心的是這件事。

  瘋哥皺眉道:“他說東西都不是他的,他們在廁所上弄個頂板,主要是防潮,建房時二樓廁所的防水沒有做好,每次夫妻兩人在樓上洗了澡後,就會浸一些水到一樓廁所的天花板上,嚴重時還會滴落到上廁所的顧客身上。”

  “既是防潮,為何板子又露出一個縫隙,萬一有水的話,豈不是會流出來?”我問。

  “板子最初是緊密銜接的,弄好後,李回鍋一直沒怎麼管過,樓下廁所主要是供吃飯的顧客使用,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裂了個縫,並且樓上漏水也不是很厲害,偶爾滴落的水都被木板子吸收了,根本不會形成水流,也就沒人察覺。”

  李回鍋的回答還是比較合理的,如果真是他說的這樣,那三件贓物就是另有其人放在上面的,說直白一點,是有人栽贓於他。

  這是我的第一個反應,因為此案中的兇手已經不是第一次嫁禍於人了。

  不過,李回鍋的情況與許濤不同,他的家中直接搜出了贓物,瘋哥不敢掉以輕心,所以,當老貓吼李回鍋時,瘋哥也沒制止,只是暗中留意著李回鍋的神情。

  “他神情可有異樣?”我問。

  瘋哥嘆了口氣:“他沒有任何表情,也不再答話,扳著張臉,看不透到底在想什麼。”

  李回鍋曾是特種兵,心理素質極強,能如此鎮定倒也講得通。

  只是,在審訊中,他的這種態度會讓審訊民警極為不舒服,覺得他是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也不知他這樣有沒有激怒老貓,想著,我就問:“老貓沒打他吧?”

  瘋哥看著我道:“如果我沒在的話,還真說不准。”

  我鬆了口氣,沒打就好。只是,這樣一來,案件的偵破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從動機上講,身為特種兵的李回鍋正義感十足,凶器之一的鐵鎚已被證實是他的,贓物又從他家搜了出來,三起命案發案時,他都沒有紮實的不在場證明,憑這幾點,我們完全可以先行將其刑拘了。

  然而,李回鍋本人不認罪,飯館平時人來人往,進出那個廁所的人也很多,的確有凶手栽贓的可能性。

  “現在怎麼辦?”我問。

  瘋哥說:“你去旁邊看看吧,我給領導匯報一下案件進展,再作決定。”

  到了隔壁審訊室,李回鍋被銬在凳子上,無法動彈,他老婆蹲在身邊,頭埋在他腿上,不住地抽泣,文雅在她身後,防止她做出過激的行為,老貓則站在一旁抽著悶煙。

  我走到審訊台邊,拿起筆錄看了起來,李回鍋的回答中沒有出現矛盾的地方。

  不過,老貓有些問題比較有引導性,比如,他問了李回鍋是不是缺錢用,在李回鍋回答了“是”之後,他馬上又問知不知道張東昇的手機和手錶比較貴重,能賣不少錢。

  諸如此類的問題有好幾處,然而,無論老貓怎麼下套,李回鍋都沒有上當。

  我想起袁權剛才說的事,就抬起頭來問:“李老闆,你每晚關了飯館後,會不會喝酒?”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3 17:23

李回鍋聽我問的並不是兇殺案的事,看著我回答說:“要喝一些。”

  “恩,當廚師很辛苦,喝點酒解乏有助於睡眠,你在部隊呆過,酒量一定很大吧?”我用聊天般的語氣問。

  “不大,半斤就醉了,我一個人的話,最多喝二兩。”李回鍋回答時,眼神並無閃爍。

  我琢磨著,二兩也不多,還不足以讓一個人性情大變,從老實的廚師成為凶殘的殺手。

  這時,瘋哥打開了門,叫我和文雅出去,老貓留在裡面守著。

  到了隔壁,瘋哥告訴我們,大隊長的意思是先把李回鍋刑拘了,再慢慢找證據,這也算是此案取得了階段性勝利。

  瘋哥爭取了下,大隊長最後同意我們等到明天下午,在傳喚時間到達24小時之前送李回鍋去看守所。

  我問瘋哥:“你讓他多留一天,是想繼續審問他?”

  瘋哥搖頭說:“如果我們現在就把他送進去,鎮上的人肯定會認定他就是兇手,難免不出現風言風語。之前我聯繫的調取相關人員檔案以及調查其生活軌跡一事,明天下午應該就能拿到資料,我是希望到時候會出現新的線索,讓我們排除李回鍋身上的嫌疑,雖然他購買罌粟殼的行為已經違法了,始終是會去看守所的,可這總比被當成殺人犯強吧。”

  “恩,如果今晚就帶李回鍋走,他老婆估計會像昨晚許海一樣在派出所大鬧的。”我說。

  “那今晚能不能讓他們夫妻待在一個房間?”文雅被婦人的樣子弄得有些揪心,不由問了句。

  瘋哥同意了此事,文雅轉而問我:“剛才你問李回鍋喝不喝酒是怎麼回事?”

  我趁機把袁權告訴我的檢測結果講了出來,文雅聽了,發表了不同的意見:“喝酒的確會讓人興奮,可要完成周密的殺人計劃,兇手必然不是醉酒狀態,而不是醉酒狀態的話,人的意識其實是很清醒的,他內心的想法也與平時沒有多大的差別。”

  “如果從人的兩面性這個角度來看的話,吸毒倒是比喝酒更容易讓人把隱藏的一面暴露出來,另外,吸毒的致幻性也是很厲害的,對於此案的兇手,吸毒後,在他的意識裡,說不定自己就​​是一個替天行道的正義使者。”瘋哥補充說道。

  吸毒的致幻性,我也有所耳聞,可這樣的話,兇案現場的酒精味又如何解釋呢?

  我問:“難道兇手既喝了酒又吸了毒?”

  瘋哥說:“這也是個線索,吸毒首先要買毒品,明天一早,把這幾個可疑人員的照片發給禁毒支隊,讓他們手下的線人辨認,看有誰購買過毒品。”

  “直接找麻五不行麼?”我問。

  文雅卻道:“麻五的級別太低了,萬一兇手是金志成或是周子國,他們定然不會去金牛廣場這種地方買毒品,而是去一些高檔的娛樂場所,那裡既安全又有氣氛。”

  瘋哥讚許地點了點頭。

  定下此事,瘋哥就安排我與文雅先去休息,他和老貓守上半夜,走到門口,文雅突然說:“我們要不要立即傳喚金志成啊?”

  她的話提醒了我和瘋哥,金志成已經被確定為劉芳的姘夫,劉芳死了,他身上的嫌疑也不小,我們理應及時傳喚他進行訊問,加之我們都覺得李回鍋是被栽贓的,就更想從金那裡找到突破了。

  “行,陸揚馬上給他打電話,如果他在鎮上的話,就立即傳喚過來,如果在城裡,就讓他明天一早過來。”瘋哥作了安排。

  我給金志成打電話時,他明顯有些意外,我問他在哪裡,他卻反問我有什麼事,我只說需要找他了解一些情況,電話那頭沉默了近半分鐘,他才回答:“我在廠裡值班,馬上過來。”

  半個小時後,金志成出現在派出所門口,他打著手電筒,額頭上浸出了細汗。

  “金主任怎麼沒開車過來?”我疑惑地問。

  “車子在家裡呢,昨晚坐姐夫的車過來的,今天一整天沒回去。”金志成有些喘氣地回答。

  “昨晚你就在廠里和工人一起,今晚周老板又讓你值班?”文雅有些不解。

  “沒辦法,誰讓我是從他那裡拿工資呢。”金志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

  目前我們只掌握到金志成是劉芳的奸夫,並無直接的證據將其與兇殺案聯繫起來,所以,進了訊問室後,我們對他很客氣,讓他坐在椅子上,並讓他別緊張。

  “警官,到底是什麼事?”坐下後,他忐忑地問。

  時間不早了,我​​也沒客套,直接問:“你與劉芳是什麼關係?”

  金志成沒有料到我會突然問這事,一下懵了,愣在那裡,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結巴地說:“沒,沒什麼關係啊。”

  “金主任,情況我們已經掌握了,大家都是聰明人,就別繞圈子了,我們問什麼,你老實交待就行,不然,對你沒好處。”文雅的語氣很平和,卻是軟中帶硬,說得金志成臉色變了又變。

  金志成本是個八面玲瓏之人,此時露出這種神情,也是因為我們戳穿了他最大的秘密,剛好劉芳死了,想必他也在擔心警方將其與兇手聯繫起來。

  “誰,誰告訴你們的?”在掙扎了一段時間後,金志成遲疑著問。

  “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我再問你,你與劉芳是什麼關係?”我看著他,目光如炬。

  金志成眼珠子轉了幾圈,承認說:“情人關係。”

  隨後,他告訴了我們事情始末,聽得我和文雅是瞠目結舌……

  隨後,他告訴了我們事情始末,聽得我和文雅是瞠目結舌……

  二人是在一年多前好上的,那是一次公司高層與客戶的聚餐。

  金志成外貌看著斯斯文文的,卻極為好色,加之又瞧不起張東昇,早就對貌美的劉芳垂涎三尺。

  劉芳呢,本就漂亮,喝了酒後,更是添了幾分姿色,在嫁給張東昇之前,她就有過好幾任男朋友,比較熱衷男女之事,可張東昇卻幾乎不碰她,這讓她極為憋屈。

  那晚,兩人都喝了不少酒,金志成上廁所出來時,剛好碰到劉芳在洗手台洗手,他酒壯色膽,走過去,挨著劉芳一起洗,過程中,有意無意地去觸碰劉芳身體。

  劉芳哪能不懂他的意思,加之自己也好久沒興男女事,被金志成撩撥得春心蕩漾,在酒精的刺激下,一時情動,轉身抱住了金志成。

  這對狗男女的慾望之火被點燃,隨即跑到女廁所的一個閣間裡,做了那苟且之事,而當晚同席的竟沒有一個人發現。

  從那之後,兩人的情人關係就算是定下了,為了不被發現,金志成特意買了一張新手機卡聯繫劉芳,並要求劉芳隨時刪除聯繫記錄,可劉芳卻不以為意,還說反正張東昇不會看她手機的。

  金志成獨居,多數時間是劉芳到他家去,只有幾次,張東昇在廠裡睡覺時,金志成才去了劉芳家裡,其中就有兩次,分別被超市女老闆和許海撞見了。

  接觸久了,劉芳經常向他抱怨張東昇不解風情,不僅性冷淡,還像個老頭子,成天就是看那些機器方面的書,連電腦都不怎麼會用,只會上搜索網站查些資料,夫妻間幾乎沒有共同語言。

  金志成說這些,無非是想告訴我們,他與劉芳的事,主要是劉芳因為受不了張東昇而對他主動,他其實沒有多大過錯。

  在中國通姦並不違法,我們關心的只是此事與兇殺案的關係,也就沒戳破金志成的小心思,文雅問:“你最近一次去張東昇家是什麼時候?”

  金志成皺眉想了想,又拿出手機翻看了一陣子,然後回答:“十天前,那天白天廠裡機床出了大的故障,下午才修好,晚上又要趕一批木料,我姐夫就安排張老闆晚上守在廠裡,一旦機器有什麼故障,能夠立即排除。”

  “張東昇死的那天晚上,你人在哪裡?”我問。

  “之前給你們說了啊,在我自己家裡睡覺。”

  “昨天晚上呢?”我又問。

  “在廠裡我自己的辦公室裡睡,昨晚加班的兩個工人可以證明。”

  我笑了笑:“他們又沒與你睡在同一間屋子裡,如何證明你一直在?”

  金志成張嘴想反駁,卻沒想到合適的理由,又把嘴閉上了。

  文雅盯著他,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去劉芳家中,為何要戴一個光頭頭套?”

  “這……這事你們都知道了?”金志成很吃驚。

  我哼了一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3 17:43

  金志成耷拉下腦袋,承認了他對王宇不滿的事實,原因與我們之前查到的一樣,他一直想把小鶯佔為己有,可小鶯遲遲沒讓他得逞,最後卻與王宇這個其貌不揚的光頭在一起了。

  他心裡不痛快,就想了歪主意,買了個光頭頭套,每次進出劉芳家時戴上,既能偽裝自己,讓自己不那麼擔心吊膽,出了事也能嫁禍給王宇。

  “張東昇死後,你與劉芳有沒有單獨見過面?”文雅又問。

  “沒有。”金志成先是搖頭,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地說:“見,見過,張東昇剛死那天,姐夫讓我去陪劉芳去料理後事。”

  “你們有沒有說什麼?”

  金志成道:“說了,就是要錢的事,她問我讓周子國拿多少錢出來合適,我本來說的五萬,她自己添成了十萬,還讓我幫她去張東昇辦公室找新的協議。”

  “真有這份新協議?”我問。

  “我有一次好像聽姐夫和張東昇在說這事,但我不能確定。那天回來後,劉芳帶著人在門口鬧事,我就悄悄去張東昇辦公室找協議,但沒有找到。”

  劉芳讓金志成去找協議,再次證明此事不是她說出來訛周子國的,如此的話,周子國就有了賴賬的嫌疑。

  文雅在張東昇辦公室門縫上塞了個紙團,後來我們發現紙團掉落了,推斷有人進去過,原來是金志成。

  可他並沒找到新協議,如果說他當時的時間比較緊的話,後來我們一行人進去把辦公室翻了個底朝天,仍然沒有發現,那新協議到哪裡去了呢?

  後來,我們又問了周子國的妻子一事,金志成本不願意說的,文雅唬了他幾句,他就一五一十地講了。

周子國事業有成之後,一直想把妻子也打扮得體面一些,在用錢方面從未虧待過妻子,不過,一段時間後,他發現無論妻子怎麼打扮,都沒有什麼氣質,就放棄了,也不再帶妻子出席公眾場合。

  不過,他妻子是農民出生,本就不喜歡參與那些場合,倒也樂得自在,而金志成在周子國手下工作,也不會說什麼。

  直到最近幾個月,周子國不知在忙些什麼,經常不回家,他妻子擔心他在外面有人了,有時會在金志成面前報怨幾句,還讓金志成把他姐夫盯緊一些。

  “他不回家都去哪裡了?”我問。

  金志成回答說:“有些時候是在廠裡,有些時候是在鎮上的房子裡,我只知道這兩處地方。”

  “是他一個人,還是帶了其他女人?”我追問。
  “反正我沒見到有女人,不過就算有女人,因為我姐的關係,姐夫也不會讓我看到啊,你們可以問問王宇,廠裡他與姐夫走得最近,說不定知道點什麼。”提起王宇,金志成臉上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你姐有工作沒?”文雅問。

  “本來沒有,前段時間姐夫說他工作忙陪不了她,怕她成天在家閒著太無聊了,托關係給她找了個公司的行政職位,其實我姐也做不了啥,就是去混時間,我估摸著,我姐的工資也是姐夫私下拿給那家公司的老總,再讓老總發給我姐的。”

  聽了這話,文雅皺眉沉思了一會兒,接著問:“周老板經常住在鎮上,你姐從沒過來和他一起住嗎?”

  “以前來過的,但已經很久沒來了。”

  金志成交待的事情就這麼多,他走後,我與文雅一合計,他說的話應該十之八九是真的。

  那麼,問題就來了,他與劉芳通姦一事並沒什麼新奇的,我們早就知道,只是過程比較狗血而已。他戴頭套的動機,也與我們推斷的相差無幾。

  在他的供述中,反而是關於周子國的話引起了我和文雅的注意。從幾處時間節點來看,周子國近期的表現似乎有些反常,自己經常不歸家,又給妻子找了個工作。

  他作為一個老闆,主要是談談業務,監督工人,真有這麼忙麼?

  還有,他與張東昇之間似乎的確談好了一份新協議,據劉芳所說,協議的內容主要是把之前張東昇的三成股權改成了五成,可那份協議現在卻不翼而飛了,這對周子國是極為有利的。

  我找到瘋哥,把審訊的內容大致給他說了,他也覺得蹊蹺,聯繫上之前他提出的一個猜測,就說:“難道是周子國最近染上了毒癮,不回家的時候是在偷偷吸毒?”

  我想了想,有這個可能,周子國極其虛偽,好面子,自然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吸毒的事,就連他妻子也不行。

  如果真的證實他在吸毒的話,那他殺人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我對毒品不是很懂,提出了一點疑惑:“吸毒的人,能夠有足夠的意識完成計劃周密的殺人案嗎?”

  文雅說:“按金志成所說,周子國出現異常的時間並不長,也就兩三個月,就算周子國吸毒,也是在初期,吸毒後的副作用小,短時間內精神頭很足,要完成殺人並清除痕跡不是不可能,毒癮發作的頻率相對也較低,常人不易發覺。”

  我們越分析越覺得像那麼回事,瘋哥眼睛也有神了起來,說道:“按剛才說的,明早把周子國等人的照片發到禁毒支隊去,如果那邊能確認他吸毒的事實,我們就可以傳喚他,並且有理由搜查他的住所。”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3 17:53

  回到宿舍我就睡了,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陣嘈雜聲驚醒,猛地睜開眼,發現窗外的天還是黑的。

  醒來後,四周一片安靜,讓我有些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在做夢,我看了一下時間,凌晨三點過。

  然而,下一刻,房門上傳來了敲門聲,並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聽聲音像是老貓。

  這下我知道出事了,一邊應聲,一邊穿衣服。打開門後,老貓告訴我,李回鍋昏迷了,需要馬上送到城裡去醫治,他和瘋哥熬了夜,不敢疲勞駕駛,所以來叫我開車。

  “怎麼突然昏迷了?”我心頭一緊。

  “等會路上說吧。”老貓臉色有些不好,帶著我往院子裡走去。

  走近後,我聽到女人的哭喊聲,是李回鍋老婆,瘋哥與老貓已經把李回鍋抬到車上了,車子發動著,就等我上去。

  文雅聽著外面的響動也起來了,因為車子坐不下,瘋哥就說他與我送李回鍋去醫院,文雅與老貓留下休息,明天還有事,不能全組人都熬著夜。

  李回鍋老婆死活要跟著一起,文雅就說她也去,可以幫著安撫一下,瘋哥也就同意了。

  文雅坐副駕駛位,瘋哥和婦人在後排扶著李回鍋,我從車內的後視鏡裡看了看,李回鍋的額頭​​上有些血跡。

  路上,瘋哥告訴了我們事情的經過。他與老貓在審訊室裡守著李回鍋夫婦,開始還行,到了後來,四人都有些疲倦。

  幾分鐘前,李回鍋說要上廁所,瘋哥和老貓就一左一右帶著他去,走到廁所後,他們鬆開李回鍋,結果他突然就用頭撞向了廁所的牆面,當時就暈了過去。

  之前瘋哥已經給李回鍋老婆講了一次經過,此時再聽,她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輕聲抽泣著。

  光從這點來看,這就是一個老實的婦人,沒有那麼多壞心腸。

  換作劉芳母女,一定會抓著瘋哥和老貓不依不撓,說是他倆沒有看好李回鍋,甚至冤枉是他們把李回鍋打暈的。

  因為婦人在場,我們也不好對李回鍋的行為作評價,我只是心裡在想,李回鍋這到底是畏罪自殺呢,還是以死明志呢?

  無論怎樣,我都希望他沒事。

  瘋哥提前打電話和醫院聯繫好了,到醫院後,李回鍋就被抬上擔架,婦人不停地對醫生說:“拜託你們了……”

  李回鍋被推進急救室後,我們在外面等著,婦人站在門口,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文雅小聲告訴我,她是在給李回鍋祈福。

  她的樣子,讓我想起了耗子的老婆,她倆都是地道的農村婦女,沒什麼文化,也不懂什麼大道理,甚至於,你問她愛情是什麼,她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我卻在她們身上,看到了相濡以沫,看到了最原始最純的愛。

  所以說,情感濃烈真摯與否,和文化程度的高低無關,更不是金錢所能丈量的。

  醫生出來後告訴我們,李回鍋已經醒了,有些腦震盪,不過無大礙,休養一段時間能夠恢復。

  聽得此話,我們皆是鬆了一口氣,婦人更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衝進了房間。

  李回鍋現在仍是嫌疑人,瘋哥​​把這個情況匯報給大隊長後,由我們隊裡派了兩個民警過來,專門看護李回鍋,這樣,專案組就不用抽人了。

  天亮後,隊裡的同事來了,我們三人也離開了醫院。

  袁權昨天送證物過來後,晚上在家裡睡的,吃過早飯,我們四人碰了個頭,他已經拿到了證物檢測報告,遺憾的是,三件證物上並沒有指紋信息,可同時,李回鍋廚房裡的菜刀上也沒有人血印跡。

  聽完報告,瘋哥扔掉手中的煙頭說:“能找到那把刀就好了。”

  文雅卻像是想到了什麼:“我覺得,除了刀,還差一樣東西。”

  “什麼?”袁權疑惑地問。

  文雅看著我們說:“面具。”

  對,面具,昨天劉芳死的時候,臉上的面具與前面兩起案子相同,可我們在李回鍋家裡同樣沒找到這種面具。

  如果兇手是李回鍋,既然贓物都放在廁所頂上,把剩下的面具也藏在同一個地方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如果兇手是想嫁禍李回鍋,放幾個面具在那裡,不是效果更好麼。

  我分析完後,得出了結論:“無論李回鍋是不是兇手,廁所裡都應有面具才對,現在沒有,說明兇手的面具已經用完了,也就是說,兇手的殺人計劃已經完成,不會再有用到面具的地方。”

  聽我說完,瘋哥與袁權都讚同地點了點頭,只有文雅沒有反應,剛才是她提出面具一事的,她沒表態,讓我心裡很是忐忑,以為自己猜錯了。

  就在我準備問文雅她的看法時,她突然大聲說:“我知道了!”

  “什麼?”袁權茫然地問。

  “瘋哥,我有九成把握,李回鍋是被栽贓的!”文雅臉上有些興奮。

  這個結論讓我們的精神皆是一振,我忙問:“為什麼?”

  文雅看著我說:“你剛才關於面具的分析很厲害,這給了我啟發,我們把'面具'換成'刀',再放回到你的話中看。如果兇手是李回鍋,廚房裡的刀已經證實沒有人血的印跡,那就是他把刀藏了起來,而他最應該藏的地方就是廁所頂上,可是那裡沒有,他家中其他地方也沒有。”

  的確是這樣。

  文雅接著說:“如果是兇手要嫁禍李回鍋,既然面具用完了,他不會再殺人了,就更應該把作為凶器的刀放在那裡,最大可能地加大李回鍋的嫌疑,也讓警方能安心地結案。

  現在,凶器找不到,警方就會心存疑慮,會繼續調查,這對想要讓李​​回鍋頂罪而自己全身而退的兇手是極為不利的。 ”

  我問:“難道是兇手百密一疏,忘了把刀一起藏在廁所頂上?”

  文雅卻搖頭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不是他忘記了,而是他還沒來得及把刀放過去,我們就搜查了李回鍋的家。”

  袁權有些不明白了:“既然贓物都有時間放上去,為何刀會沒時間?”

  文雅眼睛中閃出光彩道:“因為他前天晚上殺劉芳還用過那把刀,而他昨天並沒有機會去李回鍋飯館。”

  瘋哥不由讚歎道:“妙啊,這樣看來,李回鍋的確是被陷害的了,兇手的殺人結束,最後一步就是讓李回鍋替他頂罪,而我們昨天的行動打亂了兇手的計劃,他想要完美脫身,只怕是不行了!”

  “他會不會狗急跳牆?”袁權有些擔心地問。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3 18:07

  文雅說:“他自詡正義之士,認為他殺的都是該殺之人,那麼,就算他暴露了,應該也不會濫殺無辜。”

  瘋哥給我們鼓勁道:“勝利指日可待,大傢伙加把勁!”

  昨晚我們都沒休息好,有些疲倦,可經過這一番分析,四人都打起了精神,幹勁十足。

  當即,我們兵分兩路,我和文雅帶著相關人員的照片去禁毒支隊,讓他們找手下線人進行辯認,瘋哥與袁權則回青羊鎮去,準備傳喚王宇詢問一些與周子國有關的情況。

  我們把照片複印了很多份,交給禁毒支隊的同事後,就只有耐心等答復了。

  袁權他們回去後,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今天一早,鎮上人就在傳兩條消息。

  第一條是關於李回鍋的,因為昨天他被我們帶走了,好多人都說他就是兇手,雖然當時我們給圍觀的人說過,一切以最後的通報為準,可中國社會就是這樣,群眾的八卦能力非常強大。

  第二條是關於王宇的,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他與小鶯戀愛的事被捅了出來,現在人們都在議論此事,說他是虛偽之人,明明有了女朋友,卻還繼續裝出一副為父母守孝不談兒女情的樣子。

  文雅聽著,若有所思地說:“王宇那事應該是金志成透露出去的。”

  我也想到了,就說:“昨天王宇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劉芳有姘夫,金志成心裡肯定氣,昨晚他問我們是怎麼知道他的事,我讓他別管那麼多,現在想來,這更讓他覺得是王宇告訴我們的了,說起來,是我們害了王宇啊。”

  文雅卻說:“沒事兒,在這件事上,王宇也的確做得有些不妥,正好現在小鶯懷了他的孩子,讓他們的關係曝光也是應該的,要不然,小鶯如何自處呢?”

  文雅是女人,自然更能理解與體會小鶯的心情,經她一說,我心裡對王宇的愧疚也沒剛才那麼強了。

  提到小鶯,文雅說反正等禁毒支隊的回復還要一段時間,不如趁機去看看她。再者,王宇對周子國很忠心,萬一他不配合交待周子國的情況,可以讓小鶯去做做他的工作。

  說罷,文雅給小鶯打了電話,得​​知其正在家中,我們買了些水果,就直接開車過去了。

  小鶯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她的氣色看起來很不錯,文雅笑著說:“要當媽媽了,一定很高興吧?”

  小鶯嘴裡回答說“還早呢”,喜悅神情卻是溢於言​​表。

  兩個女人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陣,提到對未來的打算,文雅問她:“王宇這兩天有來看你嗎?”

  提到王宇,小鶯笑了起來:“我們天天打電話,他昨晚還來看過我。”

  “昨晚?”我重複了一句,昨天王宇他們從派出所離開時,天都快黑了,他竟然還來城裡找小鶯,真是不嫌累。

  “是啊,他開的周老闆車子來看我,一直等我睡著了才走。”小鶯一臉的甜蜜。

  “他怎麼不在這住呢?”文雅問。

  “他說……”小鶯低下了頭去。

  “說什麼?”文雅追問。

  “我懷有身孕,前三個月不能做那事,他說他在這住的話,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我……”說到後面,小鶯的聲音越發小了,臉紅了,文雅的臉上也泛起了紅暈。

  小鶯的出租房很小,只有一室一廳,她說王宇都和她講好了,等時間合適,就公佈他們的關係,到時候她就去青羊鎮王宇家裡養胎,二人對未來一家三口的生活很是憧憬。

  從小鶯家出來時,已經快到十一點了,我準備給瘋哥打電話問問王宇那邊的詢問情況如何,剛拿出手機,就接到了禁毒支隊的電話,對方說,我們提供的照片裡面,有人近期購買過冰毒。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3 21:54

  聽到這個消息,我很是振奮,大聲問:“是誰?”

  “光頭。”對方沉聲回答。

  “啥?王宇?”這個答案讓我有些意外。

  我們一直懷疑是周子國在吸毒,沒想到會是王宇,可他一個司機,完全沒有這個經濟實力啊。

  再者,我們猜測吸毒者即是兇手,可王宇是兇手的可能性也很低。

  “我們馬上過來確認。”我帶著疑惑掛了電話。

  當文雅得知這事後,比我想得全面一些,就說:“劉芳家人兩次到廠裡鬧事你也看見了,王宇很是護著周子國,所以,他完全有可能是幫周子國買毒品的,買回去讓周子國吸。”

  文雅的話有道理,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周子國對王宇也很不錯,兩人平時接觸甚密,周子國真要吸毒的話,很容易被王宇發現。而王宇現在的收入來源就是在木材廠上班,他舉報周子國沒有任何好處,周子國也就大方地讓其幫著買毒品了。

  去禁毒支隊的路上,我給瘋哥打電話說了此事,並讓他們馬上給王宇做個尿檢,瘋哥卻說先等我們過去確認了買毒者就是王宇再對他尿檢,免得引起他的不悅,不配合我們問話。

  提起問話,我問瘋哥王宇有沒有交待什麼,瘋哥嘆了口氣道:“從他的言談舉止來看,我覺得他肯定知曉一些周子國的秘密,可這小子口風緊得很,就是不老實交待,我們還在套他的話。”

  瘋哥讓我們抓緊時間,他們傳喚王宇已經有一陣子,不能拖太久,以免引起周子國的懷疑。

  掛了電話,我就加大油門往禁毒支隊而去,到了審訊室,兩名禁毒民警已經押著販毒者在裡面等著了。他不是禁毒支隊的線人,是另一名線人把照片拿給他進行辨認的,在他認出王宇後,民警將其傳喚了過來。

  我再次讓他進行辨認,最後確定,王宇的確在他手中購買過冰毒,並且有很多次了,第一次是在三個月前,最近的一次是四天前,每兩次之間的間隔差不多是一周。

  我馬上告訴了瘋哥這一結果,他們決定對王宇進行冰毒的尿檢,並查看他身上有無針孔,同時,瘋哥讓我和文雅把與王宇交易的人帶過去,根據情況看是否對王宇進行指認。

  路上,隨行的一名禁毒民警敲打他說:“等會兒有可能讓你和買毒者進行當面對質,你表現好的話,我們可以考慮對你的販毒行為從輕處理。”

  販毒者聽了,連忙點頭說一定會配合警方。

  我們快到青羊鎮時,王宇的尿檢結果出來了,呈陰性,身上也無針孔,這基本上排除了他吸毒的可能性,如此一來,就更加有可能是周子國在吸毒了。

  直到我們回到青羊派出所,王宇都沒有鬆口,不過,瘋哥說他已經明顯有些動搖了,讓我帶販毒者進去與他對質。

  進入審訊室,王宇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你看看這是誰!”瘋哥的聲音不怒而威。

  王宇茫然地抬起頭,看到販毒者的剎那,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然後又低下了頭去。

  “你再仔細想想,雖然你沒吸毒,但是單次購買毒品量超過
10克,構成了非法持有毒品罪,這可是要判刑的!”瘋哥瞪著他。

  聽到“判刑”二字,王宇的身子抖動了一下,他抬起頭,臉色有些蒼白,看著瘋哥,戰戰兢兢地問:“判……判多久?”

  “情節輕的,三年以下,情節重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你多次購買,每次都超過十克,當屬情節嚴重者!”老貓回答了量刑依據。

  王宇一聽,臉色更難看了。

  這時,文雅走上前,勸著他說:“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小鶯著想,難道,你想你的孩子一出生就看不到爸爸麼,等你坐了七年牢出來,孩子都七歲了,只怕與你不會有什麼感情。”

  想必小鶯已經告訴了王宇,我們知道他倆關係的事情,聽得文雅的話,王宇​​並沒有表現出很驚訝。

  只是,小鶯與孩子是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扭頭看向文雅,遲疑著說:“可,可是,我不能對不起……”

  他說話時,我們都緊張地盯著他,期待後面說出的那個名字,他卻遲遲沒有說出來,最後聲音戛然而止。

  瘋哥見王宇的情緒出現了大的波動,趁機問:“你是幫周老板買的毒品,對不對?”

  王宇的眉頭皺得很緊,臉上一副痛苦的表情,最後,他終是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看到他點頭,我鬆了口氣,只要打開了這個口子,就算是突破了王宇的心理防線,後續的詢問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禁毒民警把販毒者帶出了審訊室,專案組開始了對王宇的詢問。

  為了不引起周子國的懷疑,問話開始前,瘋哥讓王宇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是有點私事需要耽擱一會兒。打電話時,王宇開的免提,我們都能聽見,周子國的語氣聽起來還算正常。

  從王宇口中,我們得知,周子國是在三個多月前與客戶的一次聚會中染上毒品的,那天吃了晚飯後,客戶提議去市內某
KTV唱歌,唱歌的時候大家又喝了些酒,玩得很嗨,那個客戶讓司機去車上拿個東西過來,說讓周子國爽一下。

  司機拿上來一個黑色的包,從包裡拿出了一個壺和一包粉末,當時在場的只有兩個司機沒喝酒,包括王宇。王宇一看就知道這是要吸毒,所以,客戶讓大家都一起玩的時候,他堅持沒有玩,周子國那個時候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經比較亢奮了,加之那是個大客戶,他不敢得罪,就跟著一起吸食了。

  周子國那晚享受到了吸毒的樂趣,之後的幾天都和那個客戶在一起吸,也就沾上了毒癮。

  客戶是外地人,他離開
市之前,給周子國說了市的毒品購買點,周子國道貌岸然,不會自己去做這種事,就安排王宇去幫他買,為了減少王宇被逮住的機率,他讓王宇一次性多買一些,為此,他還給王宇卡上打了一筆封口費。

  周子國的老婆沒有工作,每天周子國下班後,他老婆都會與他待在一起,有些時候他癮來了,只有藉故回青羊鎮,在鎮上的房子裡吸,最近一個月,他的毒癮越來越大,幾乎每天都要吸,他在鎮上住的時間就更多了。

  周子國很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所以也不去認識其他的“癮君子”,就一個人在鎮上的屋子裡享受,有時他興致來了,會讓王宇一起吸,王宇每次都笑著說他那點工資吸不起,周子國也就沒勉強。

  “他吸毒前都會先喝酒嗎?”文雅問。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4 14:00

  王宇想了想說:“只有最開始的幾次,和那客戶一起玩時,他們會先喝酒,等有了氣氛再吸毒,後來周老板上了癮後,一個人吸的時候,就不會喝酒了,直接吸冰毒。”

  文雅聽完,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瘋哥問:“周子國吸毒後,會不會比較亢奮?”

  王宇先是很快地點了點頭,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般,搖頭說:“沒有。”

  “你在撒謊!”文雅馬上戳穿了他。

  “已經到了這地步,有什麼你就全說出來!”老貓沖他吼了一句。

  王宇被老貓的大嗓門吼得身子一震,就說:“最近……有一兩次,周老板吸了毒,很激動,想,想讓我……”

  說到這裡,王宇有些遲疑,瘋哥鼓勵他:“但說無妨。”

  “他讓我脫了褲子,從我後面……”王宇再也說不下去。

  聽得這話,我們皆是驚得瞪大了雙眼,文雅更是臉都紅了,周子國吸毒後竟然出現了同性戀傾向,與王宇進行肛交。

  “他,有沒有進去?”雖然這種問題難於啟齒,瘋哥還是進一步確認道,因為這是一個很關鍵的線索,要知道,死者之一的張東昇就有這方面的傾向。

  王宇猶豫了一陣,點了點頭。

  “他這麼對你,你為何還如此包庇他?”文雅不解地問。

  王宇說:“我沒什麼本事,又不想種地,是周老闆給了我一份穩定又輕鬆的工作,他如果倒了,我上哪去找這麼好的工作。”

  周子國吸毒後性情出現了變化,那意識方面如何呢,我問:“過程中,你覺得他意識還清醒不?”

  王宇回答:“他只是很興奮,意識沒問題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兩次過後,還給我拿了錢。”

  “有多興奮?”文雅又問。

  “非常,特別。”王宇極力尋找著詞語。

  “有沒有什麼表現?”瘋哥上前一步問。

  王宇臉上再次浮​​現出羞赧:“會……會打我屁股。”

  “噗嗤。”老貓忍不住笑了出來:“還玩SM啊。”

  王宇的臉刷地一下全紅了,連帶著光頭的頭皮也紅了起來,看著有些喜劇。

  我們幾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只有瘋哥定力好,繼續問:“那你覺得,他吸毒後的狀態去殺人的話,能不能辦到?”

  “不會,周老板不會殺人的!”王宇大聲說。

  “你別管他會不會,你只回答,他吸毒後的狀態去殺人,能不能辦到?”瘋哥盯著他,又問了一次。

  王宇臉上的表情變化了好幾下,表明其正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有那麼難麼?你只回答能或者不能就行了。”袁權也引導著他。

  這下,他終於回答了:“能。”

  老貓打了個響指:“得!這事快成了!”

  瘋哥揮手止住了他,轉身看著我們問:“大家再想想,還有什麼問題要問的。”

  “我來。”文雅走到王宇面前問:“你與周子國走得近,你說說看,他與張東昇到底有沒有簽訂新的協議?”

  王宇深吸了口氣,似下了很大決定地說:“有,簽協議的時候,我在場。”

  “那為什麼我們在張東昇辦公室沒找到了份協議?”我問。

  “第一天你們不是到廠裡來找過周老板麼,也找過我,在你們走後,周老板讓我進張東昇辦公室去,找到了那份協議書,並偷了出來。”王宇承認道。

  難怪下午金志成去辦公室就沒找到協議,原來早讓王宇偷出去了。平日我們都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一次黃雀卻是撲了個空,螳螂帶著蟬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慢慢享用。

  經過這一番對王宇的詢問,得到的周子國吸毒以及吸毒後精神亢奮甚至有同性戀傾向,使得他身上的嫌疑再次增大,瘋哥讓老貓守著王宇,我們四人出了審訊室,到隔壁房間商議要不要立即傳喚周子國並對其住處進行搜查。

  商議的結果是暫不傳喚周子國,一是給王宇做工作,讓他返回周子國身邊,繼續幫我們蒐集周子國犯案的證據,最好找到那把刀;二是等下午我們拿到所有可疑人員的詳細檔案,再進行一次比對和篩查。

  因為,憑著兇手的奸詐,應該不會在自己家中留下什麼證據,我們現在傳喚周子國,極有可能只會坐實其吸毒的行為,而無法將兇殺案與其對應起來。

  回到審訊室,老貓急切地問我們要不要馬上抓周子國,見著瘋哥搖頭,他有些沮喪。

  文雅把我們讓王宇回去監視周子國的打算告訴了他,他考慮了一陣後說:“既然我已經把周老闆的秘密說了出來,以後也不指望能在他手下繼續做事了,我知道你們現在懷疑他是殺人案的兇手,我願意幫你們找證據,但在我通知你們之前,你們不能對他做出任何有可能讓他起疑的行為,要不然,他肯定會知道我出賣了他,萬一他真是殺人犯,到時候會殺了我的……”

  王宇幾乎懇求地說著,他說的也在理,瘋哥考慮到他的人身​​安全,答應了,並叮囑他一旦周子國有什麼異動,馬上聯繫我們,他重重地點頭說:“這是當然,我還要留著命與小鶯一起把我們的孩子撫養成人呢。”

  王宇走後,我們幾人又合計了一番,把周子國設定為凶手,再放回三次案子中去,各方面的情況基本吻合,只有一個問題弄不明白,就是他吸毒前不會喝酒,那案發現場的酒味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我們多久,在拿到人員的詳細檔案後,我們得到了答案。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4 15:05

  趁著禁毒支隊的民警還沒走,我們給他說了李回鍋的事。

  按現在的情況來看,李回鍋應該與兇殺案沒有直接的關係,他的違法行為主要還是用罌粟殼進行烹飪。

  瘋哥把從李回鍋家中搜出的剩下的罌粟殼拿給民警看,又給他說了李回鍋往菜裡加入的比例。

  “你們是什麼意見?”聽完後,禁毒民警看著瘋哥問。

  “李回鍋以前在特種部隊服役,訓練時傷了身體,沒辦法做重活,他開飯館,也是為了養家糊口。”瘋哥先說了李回鍋家裡的情況,然後又道:“你看看他的情節,能不能在法律條文裡找點角度,爭取輕判。”

  民警看著手中的罌粟殼,又問了鎮上人對飯館裡飯菜的依賴程度,最後說:“罌粟殼不是經過提取的精製毒品,聽你們所說,他尚未造成嚴重後果,是可以從輕處罰的。辦理此案時,我們會進一步詢問違法人員相關細節,並走訪鎮上的居民,把材料弄紮實,到時候再給檢察院和法院吹吹風,應該沒多大的問題。”

  “太感謝了。”瘋哥由衷說道。

  人員檔案是下午四點過送來的,很厚的一摞,是先由好幾個單位進行細緻摸排走訪,再讓專人整理出來的。我隨意翻看了一下,裡面包含每一個人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情況,有正式的文字記載,也有從其同學、朋友中了解得到的消息,還有不同時期的照片。

  像梁三山和趙勝這些背景簡單的人,資料都有五六頁,周子國、金志成他們則是有十來頁,足見蒐集資料的工作量之大,這次也是因為案子重大,才能動用這麼多人力。

  瘋哥數了一下,共有十五份資料,既有可疑人員,也包含三名死者。專案組五個人,正好一人看三份,也就是三個人員的信息。為了保證不漏掉任何有用的線索,看完第一遍後,會進行二次篩查。

  我拿到的是周子國、梁三山和鎮上一個居民的,其中,那個居​​民的個人經歷比較簡單,並且與案子沒有絲毫關聯,我直接排除了,梁三山從小在青羊鎮一帶長大,是地道的農民,老實本分,文化程度小學,​​沒什麼違法行為,唯一與兇殺案有關的就是他在木材廠上班,這條線索我們之前已經掌握了,並排除了他的嫌疑。

  剩下一個周子國,他現在是我們重點懷疑的對象,我打起精神,看得十分仔細。

  周子國小學畢業後去了建築工地,掘得了第一桶金,後來又去木材廠打工,再後來,自己開辦木材廠,這些經歷我們也早從所長那裡知道了。

  我繼續往後翻,有一份他兒時鄰居提供​​的信息,周子國小時候比較好強,與好幾個孩子都打過架,通常都是他打贏,而打架的緣由是那些小孩子罵他,說他是“窮光蛋”。

  看到這條,我不由想,難怪周子國一直想要當人上人,是因為兒時受到的侮辱在他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

  “你們看,金志成小時候就是個色鬼了……”老貓的一句話把我們都吸引了過去,我看向他手指著的地方,那是金志成初中班主任對他的評價,裡面提到他上初中時曾幾度趁著上下學高峰時間,在人群中摸女同學的屁股。

  袁權笑著說:“你們說,把他和吸毒後的周子國關在一間屋子裡,會有什麼效果?”

  文雅白了他一眼說:“你這想法真變態!”

  瘋哥沉聲說:“別開玩笑了,抓緊時間看。”

  組長發了話,大家繼續投入工作,辦公室裡此起彼伏地響起青羊鎮這些人物的另外一面——

  文雅說:“耗子​​以前經常偷鄉親地裡的紅薯烤著吃……”

  “劉芳從小學時就開始談戀愛了,不過那時就能看出她是個美人胚子。”老貓嘖嘖道。

  當時我就在他旁邊,聽完忍不住瞅了瞅,十歲的劉芳五官已經比較精緻了,膚色也比旁邊的女同學白了不少,在一群農村孩子中顯得格外靚麗。

  “王宇少年時的理想竟然是當解放軍叔叔,穿一身軍裝比光頭帥多了。”袁權拿著一張照片說。

  文雅從他手中接過照片,看了一會兒道:“恩,軍禮敬得蠻標準,目光也比現在有神。”

  我也走過去看,照片中的王宇十三四歲,面色比現在要青澀一些。從背景看,這是在照相館,他穿著一身海軍制服,敬著軍禮,帽子遮住了頭髮,臉上的笑容極為燦爛。

  “這張照片的來源是哪裡?”我問袁權。

  “背面寫著有,是從王宇初中時的一個女同學那裡拿來的。”袁權回答。

  這就好理解了,我們上學那會兒,智能手機沒有現在這麼普及,電子相片也不流行,同學們都會去照相館照一些照片,在畢業的時候互相贈送,為彼此留個念想,我家裡都還保存著好多中學時代同學的照片,每每翻看起來,都能回想起年少的青春時光。

  我放下照片,正好袁權看完了王宇的資料,我就拿過來接著看,王宇初中畢業後離開青羊鎮,去了廣州打工,有時一年回來一次,有時兩年回來一次。

  他在好幾家廠都待過,資料顯示,他以前廠裡的一些同事對他的印像很一般,無外乎就是他平時有些目中無人,經常與人打架,社會習氣比較重。

  我搖了搖頭,心想還真該讓王宇去當兵,在部隊裡削削銳氣。

  再往後看,就是三年前他父母意外身亡,他處理了廣州的事務後,隻身返回市。

  在這件事中,王宇倒是表現得比較理性,沒有找開發商鬧事,拿了賠償款回到青羊鎮,低調地安葬了父母,隨後沒多久,就進入了周子國的木材廠工作至今。

  資料上說他為父母守孝三年,一直吃齋,相較於少年時期,在鎮上的名聲也好了起來。

  不過,從今早開始,他與小鶯的事在鎮上傳得沸沸揚揚,只怕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名聲也會崩塌。好在他與小鶯是男未婚女未嫁,比起金志成和劉芳二人那種不正當的關係,要好得多。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4 23:27

  “腋臭?”這時,文雅莫名地說了兩個字。

  “啥?”正查案呢,文雅突然提到這兩個字,我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原來周子國有腋臭啊。”文雅喃喃道。

  “這有什麼稀奇的,趙勝還是‘香港腳’呢,鎮上好多人都被他的腳臭過。”老貓笑著說。

  沒錯,每個人的資料上都有這方面的內容,除了體味、個人習慣,還有他們的病歷,比如金志成曾做過膽囊切除術,李回鍋曾經騎翻了自己的電動三輪車,把手腕壓骨折了。

  之前我也有瞟過它們,但覺得與案子沒多大聯繫,就自動忽略了,現在文雅刻意提起周子國的腋臭,難道是有什麼玄機?

  “那天吃飯時,我與他挨著坐,並沒聞到異味啊。”瘋哥仔細回憶著說。

  聽了他的話,我的眼前卻閃現出了兩副畫面。

  一次是耗子死的時候,在木材廠院子裡,文雅問周子國話時,往前走了一步,而周子國就相應地後退了兩步,保持著與文雅的距離。

  另外一次就是昨天上午,劉芳死後,我和文雅去周子國辦公室,我們進去時,他迎了過來,我以為他要和我握手,可他走到離我有三米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

  難道這兩次就是因為周子國怕我們聞到他身上的異味?

  可也不對啊,我們第一次見他時,他是挨著與我們握了手的。

  文雅卻說:“我的一個閨蜜就有腋臭,所以我對這東西比較了解,她試了很多種方法,可是,無論是藥物壓制還是手術去除,都斷不了根。”

  袁權接話說:“我也知道一些,腋臭嚴重的人,就算剛洗完澡一個小時,也會有異味傳出。”

  “對!”文雅接著說:“有腋臭的人因為容易惹人嫌,所以比較自卑,對於周子國這種好面子、想當人中龍鳳的人,腋臭無疑會給他帶來極大的心理壓力。我猜測,除非他剛擦了藥,確保自己身上沒有異味,才會與人近身接觸,否則的話,必定會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周子國有這樣的反應,也算是正常的吧。”老貓有些不明白文雅特意提出此事的原因。

  文雅卻說:“兇手似乎不是在醉酒狀態實施犯罪的,因此我們一直不明白他為何要在案發現場留下濃烈的酒味,現在我或許知道了,酒味的存在是為了掩蓋另一種比較特別的氣味。”

  我們四人恍然大悟,都把自己手中的資料重新看了一遍,著重看那些人身上都有些什麼樣的體味,其中,有兩人有腋臭,一人有腳臭,兩人有長時間不洗澡的酸臭,最後經過一一排除,基本上鎖定了有腋臭的周子國的嫌疑。

  瘋哥當即說道:“馬上請求技偵支隊監控周子國的通訊,如果天黑前他都沒有動靜的話,我們今晚就開始對他監視居住。”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說:“王宇與小鶯的事情曝光,鎮上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怕兇手會認為他也戴了一副面具啊。”

  “如果兇手真是周子國,那王宇現在豈不是很危險?”袁權驚呼道。

  這事提出來,瘋哥也愣了,思慮幾秒後,他安排道:“出發去木材廠!”

  我們趕到木材廠時,廠棚下面仍然傳來轟隆的機床聲,與往常沒有什麼區別。

  不過,細心的文雅發現,周子國的車子沒有停放在院子裡,這讓我們很是不安,一行人快速沖上了辦公樓二樓。

  三間辦公室大門都是關著的,我們分成兩組,我與文雅去敲金志成的房門,瘋哥他們則去敲周子國的門。

  我敲了兩聲後,金志成打開門,疑惑地問:“怎麼了,警官?”

  我看向瘋哥那邊,房門沒有開,就問金志成:“周老板呢?”

  “他要去城裡見客戶,提前走了,讓我把廠裡照看好。”

  “王宇也去了?”瘋哥聽見後,走過來問。

  “肯定啊,王宇是他司機嘛。”金志成不清楚情況,越發茫然了。

  “他們在哪裡見客戶?”文雅問。

  金志成搖頭說他不知道。

  “趕緊打電話問一下,但別說我們在找他。”瘋哥催促。

  金志成見我們幾人全都扳著臉,像是出了大事般,這才覺得不對勁,轉身回辦公室,在桌子上拿起手機給周子國打電話。

  隨著金志成把手機放在耳朵上,我的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不知周子國真是去見客戶了,還是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喂,姐夫?”

  電話似乎通了,我們大氣都不敢出。

  金志成看向瘋哥,瘋哥示意他繼續,就聽他說著:“你和客戶在哪裡談生意啊……不是,我這有份表需要你簽個字……什麼,明天啊……好,好……”

  “怎麼樣?”見金志成掛了電話,老貓急切地問。

  金志成有些無奈:“他沒說地方,我以前從來不會問他這種問題,怕他會起疑,就沒再追問了。”

  “他們走了多長時間了?”文雅皺眉問。

  金志成看了一下手錶:“現在馬上五點了,他們應該是兩點過走的。”

  “這麼久!”袁權驚呼。

  我想了想道:“也就是說,王宇回來後沒多久他們就走了。”

  “要不要給王宇打電話?”文雅徵徇著瘋哥的意思。

  “打,你就問他和小鶯的事情。”瘋哥說。

  文雅點了點頭,用自己手機給王宇撥了過去,然而,幾秒鐘後,她告訴我們:“關機了。”

  王宇明知周子國有可能是殺人犯,他要隨時與我們保持聯繫,定然不會隨意關機,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周子國準備對他下手了!

  “再給周子國打電話!”瘋哥神色一凜,沖金志成大聲說道。

  金志成身子震了下,手有些發抖地拿起手機,再次給周子國打電話,這一次,連周子國的手機也關機了。

  聽到這個消息,瘋哥馬上發布命令:“老貓留下,通知分局刑警隊派人過來,對周子國辦公室和他鎮上的房子進行搜查,其餘人跟我進城!”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5 22:52

  下樓的時候,我聯繫了技偵支隊,請求對周子國和王宇二人手機關機前的位置進行定位;文雅與交警部門聯繫,報出了周子國的車牌號,請求對沿途道路上的探頭進行清查,找出周子國車輛的運行軌跡;袁權則聯繫銀行,凍結周子國的所有賬戶。

  回城路上,仍然由我開車,瘋哥給大隊長匯報了案情進展,大隊長立即安排我們隊上的值班民警去交警隊協助查看車輛監控。

  各個部門都知道此案案情重大,效率很高,半個小時後,技偵就回了電話,王宇那個號碼關機位置剛過M市到寧縣的路口,周子國號碼的關機位置在路口往前的一段路上。

  “周子國去寧縣做什麼?”我有些不解,同時也往那個方向開去。

  “估計是想跑吧!”袁權說。

  文雅說:“從他手機關機到現在的時間,還不足以到達寧縣,我們封鎖兩邊道路,他鐵定跑不了!”

  瘋哥聽言,旋即給大隊長匯報了此事,由市局出面去銜接。十分鐘後,大隊長就打電話回來說安排好了,兩個路口的警察全部到位,疑犯插翅難飛。

  在我們趕到M市前往寧縣的路口時,交警隊那邊也傳來了消息,周子國的車輛從青羊鎮進城後,穿過了好幾條街道,其中還有些監控盲區,最後出現在M寧路口,從高清探頭拍到的畫面看到,駕駛員一直是王宇,周子國坐在副駕駛位。

  “周子國有沒有脅迫王宇的動作?”我聽到文雅問了句。

  “好,知道了,謝謝。”

  掛了電話,文雅告訴我們,兩人在車裡還不時有交​​談,看不出脅迫跡象,不過,既然王宇的手機是過了M寧路口才關的,王宇有可能是那之後才受到了脅迫,只不過路途中沒有監控,我們無從得知。

  了解情況後,我們就出發往寧縣方向開去。市區到寧縣,正常情況,一個半小時​​車程,開得慢的話,也不超過兩個小時,按理說,周子國的車子應該已經到了寧縣,可那邊遲遲沒有傳來消息。

  經過溝通,寧縣公安局也派了兩輛警車往M市區行駛,我們雙向壓縮,沿途尋找著周子國車輛的踪跡。

  路段中會經過三個小鎮,鎮上有分叉路口,當地派出所的民警也順著叉路在搜尋。

  途中,瘋哥接到老貓的電話,說是在周子國鎮上房子裡發現了吸食冰毒用的“冰壺”,還有少量剩下的冰毒,此外,在樓頂發現了一把折疊梯,沒有找到殺人的尖刀。

  折疊梯算是件重要的物證,瘋哥讓老貓加大搜索力度,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再說這邊,直到我們與寧縣公安局的警車相遇,雙方都沒看到周子國的車,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給搜尋帶來了極大的困難。

  “剛才我好像看到路邊還有一些小路,那些路是通往哪裡的?”文雅問寧縣的一個民警。

  民警回答說:“除了三個鎮上有叉口外,沿途還有幾條土路,是各個村里自行修建的,只有一車寬,主要供村民的三輪車行駛,如果是兩輛轎車相遇的話,需要一車退到特定的幾個點才能錯車。”

  “嫌犯有沒有可能開車進了村子?”我問。

  那個民警笑著說:“他開進去的話,就是自尋死路,土路的這頭連著大路,另一頭通往村里,他開進去就跑不出去了。”

  瘋哥神色凝重地問:“這一帶的地形如何,有沒有高山?”

  民警擺了擺手:“這邊樹林多,沒有太高的山,有一個大水庫,是寧縣的水源地。”

  “水庫,水庫……”瘋哥沉吟道。

  周子國要殺王宇的話,沒必要弄這麼麻煩,他主要還是想跑路,可既然他的兇手身份已經暴露,必然會成為通緝犯,他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他想自殺?”旁邊的文雅喃喃說了句。

  “帶我們去水庫看看!”文雅的話提醒了瘋哥,也讓我恍然大悟。

  民警不明就裡,不過也沒多問,驅車帶我們往水庫趕。我們往前開了二十多分鐘,然後右轉上了一條土路,路兩旁都是樹木。又行駛了十多分鐘,在車燈的照耀下,能看到右手邊隱約有個湖。

  繼續往前了一段距離,前面的車子停了下來,我們也就下車了,當我們走上前時,赫然發現前方三十米處的一個林子裡停著輛轎車。

  袁權的視力好,看了一眼後說:“車牌像是周子國的!”

  我們回到車上拿好裝備,全副武裝地向車子跑去,隨著距離的縮短,我們確定此車正是周子國的,在幾把手電筒光束的照射下,能看到駕駛位的座椅被往後搖了一些,上面似乎躺著一個人。

  衝到車旁,我們幾乎是同時拉開了四扇車門,其他幾扇車門拉開後,相應的座位上都是空的,唯有駕駛位上躺著一個人,是個光頭,身材瘦小……

  他的臉上,戴著一副面具,仍然是小丑的模樣,不過與前面的三個有些不同,瘋哥戴上手套,取下了面具。

  “這……”專案組的人都見過耗子與劉芳死時的模樣,所以,當面具揭開後,我們並沒怎麼吃驚,寧縣的幾個民警卻是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驚呼聲。

  躺在座位上的人沒有臉,割掉臉皮的面上,一片血痂,胸前的衣服被染紅了大片,因為沒了臉,兩隻眼睛露出的部分很大,也成了紅色,正驚恐地盯著我們,脖子處一片暗紅,有個大口子,口子邊緣還有些未凝的血液。

  驚呼過後,林子裡瀰漫著壓抑的氣氛,我們終究還是來晚了,沒有救下王宇的性命。

  副駕駛位上有部手機,開機後,裡面的資料證明其是王宇的,後備箱裡沒什麼東西。對周圍進行搜索後,我們在駕駛室這邊地面的草叢中找到了一把帶血的尖刀,在副駕駛位那邊的輪胎邊找到一個針管,疑似用來注射毒品的。

  轎車右邊兩米多就是水庫的邊緣,緣於對周子國自殺的猜測,我們走到那,用手電筒往裡照了照,水面離岸邊有三四米高,人從岸邊能輕鬆地跳入湖中。

  此時的湖面很是平靜,沒有漣漪,水下黑壓壓的,看不到底。

  瘋哥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當他垂下手時,有些疲倦,有些失落,有些憤恨。

  “這個大水庫周圍可住有居民?”我問寧縣的一個警察。

  他搖頭說:“水庫是飲用水源頭,縣上就沒有開發,只有一個管理處,在水庫的另外一頭,這邊平時沒什麼人。”

  如此的話,目擊證人都不好找了,周子國到底是跑了,還是跳河自殺了呢?

  我四下望瞭望,寧縣這邊雖然沒有很高的山,可地域很廣,樹林繁多,現在又是夜晚,周子國要一頭扎進林子裡,至少要動用上千名警力才有辦法搜查,而等到這麼多警力集結完畢,只怕他早就翻過幾座山頭了。

  半個小時後,法醫和痕跡組同事到了,他們一直在M寧路口等著,接到瘋哥電話後就趕了過來,經過一番勘測,在車底盤下找到一塊帶血的石頭,剛好法醫檢查出死者頭部曾受過重擊,推測是兇手用石頭將其打暈後,再用尖刀進行割喉。

  勘查完畢,他們把屍體、周子國的車和相關證物都運走了,現場空了出來,我問瘋哥接下來怎麼辦,他嘆了口氣說:“消防部隊馬上就到了,會對水庫進行打撈,另外,市局已經發了協查通報,周邊派出所都會加大對周子國的排查,等消息吧。”

  “我看他多半是跳河自殺了,只不過,人剛剛死,屍體還不會浮出水面。”袁權說道。

  我也比較贊同這個觀點,文雅卻沒有吭聲,她看著剛才停周子國車子的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們看那裡!”這時,一個寧縣的民警沖我們喊道。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6 21:22

  聽到聲音,我們齊刷刷看向那邊,民警正站在水庫邊,電筒射向水裡。我們走上前,手裡的幾把電筒也照了過去,只見在離著岸邊二十來米的地方,飄浮著一個白色的東西。

  “是塑料口袋吧?”我問。

  民警卻說:“不是,剛開始它離岸邊還近一些,我觀察了好一陣,看著像剛才車裡那人臉上的面具。”

  “之前我們把附近的水面都檢查過,沒看到這東西啊。”瘋哥有些奇怪。

  民警解釋說:“你們說話的時候,我拿著電筒在水面搜尋,看著它從水下冒出來的。”

  此時的風是從我們站的位置向著湖面吹的,導致那東西離我們越來越遠,不好分辨,只有等消防官兵趕到後再下水查看了。

  為了掌握水庫的情況,剛才瘋哥打的電話中,有一個是給寧縣公安局打的,由他們通知水庫管理處的工作人員過來協助打撈。

  又過了幾分鐘,消防官兵到了現場,由於小樹林離水面還有三四米高,他們用繩索放下了一輛衝鋒舟,再放人上去。

  水庫管理處的人還沒到,為了保證安全,瘋哥沒讓他們立即進行打撈,只是去把剛才我們看到的東西撿回來,期間,我們一直用手電筒照著它,它離著岸邊的距離又遠了些。

  東西拿回來後,我們看到的確是一副面具,與王宇臉上那副一模一樣,它上面有一圈橡皮筋,以便將面具戴在人的頭上。

  瘋哥拿過它說:“這起案子到現在為止出現了五副面具,前面四副分別對應有一個死者,這一副應該也不會例外。”

  “是周子國吧,他不也一直戴著面具生活麼,最後反正都要自殺了,戴著面具死,也算是應景。”袁權說。

  我從瘋哥手裡接過面具,講道:“今晚這兩副面具與前面三副面具上都畫的小丑,卻不是完全相同,之前我們分析兇手已經殺完人了,嫁禍給李回鍋是他的最後一步,現在看來,我們的推斷是正確的,這兩個面具應該是兇手後面買的。”

  瘋哥接著說:“對,我們打亂了兇手的計劃,他已經察覺到我們手裡掌握了某些證據,也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王宇的事是今天早上才被捅出來的,那麼,兇手也當是在這之後才去買的面具。”

  袁權說:“周子國自認算計得天衣無縫,最後還是被我們順藤摸瓜,一一排除了其他人,鎖定了他的嫌疑,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沉重的打擊,他自認逃不過法網,選擇了自殺這條跳,也算是有幾分膽氣。”

  “文雅,你覺得呢?”我們仨說得熱鬧,一旁的文雅卻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瘋哥不禁問了她一句。

  剛才我就發現文雅有點不對勁,眉頭輕皺,像在思考著什麼難題,看來瘋哥也注意到了。

  稍許,文雅回答說:“我有兩個問題還沒弄明白。”

  “什麼問題?”我好奇地問。

  文雅說:“兇手之前進行了幾次嫁禍,最後企圖讓李回鍋為其頂罪,從而讓自己完美脫身,由此看來,兇手不僅不想死,甚至打算好好地活下去,而現在我們手裡並沒有多少實質性的證據指向周子國,他為何如此急地求死?”

  袁權笑道:“作為凶手來說,我們打亂他的計劃,排除了李回鍋的嫌疑,就足以讓他不安了,我們現在手裡是沒有多少有力的證據,可經過慢慢排查,總會越來越接近真相,兇手智商那麼高,他自然明白逃不過我們的追踪。”

  文雅聽了,不做爭辯,看著我們問:“第二個問題, 王宇被割下來的臉在哪裡?”

  這東西我們還真沒有見到過,不僅是王宇,之前耗子和劉芳的臉也還沒有找到。

  “被周子國扔進水裡了吧,前面兩個死者的臉不是也被拿走了麼。”袁權回答說。

  文雅先微微搖頭,後又點了點頭:“前面兩個,他出於對戴著面具生活的人的痛恨,或許把兩張臉拿走並進一步處理,比如剁碎後再掩埋什麼的,可今天他根本沒有時間做這事,我們在附近也沒有此類發現,那麼,極有可能是被兇手扔進了水裡,可只是扔進水裡的話,我覺得不足以表達出兇手的憤恨之意。”

  “你有什麼猜測?”瘋哥若有所思地問。

  文雅說:“暫時還沒有結論,可能只是我想多了吧。”

  文雅的脾性我已經摸清楚了,但凡她有依據的,必然會講出來與我們一起探討,既然她沒講,就是她還不確定,所以,我們也不再追問。

  又過了一陣,管理處的人過來了,給我們講了水庫的基本情況。水庫平均水深十五米,最深的地方有近五十米,最淺的地方是五米,我們所處這片小樹林外的水深在八米左右,水庫裡沒有大型水生動物,不過底部有兩三米的淤泥,還有些水草。

  安全起見,當天晚上沒有打撈,所有人員分成了四個組,輪流在水庫邊守著,觀察水面情況,其餘人在車裡休息。

  專案組在場的四個人被拆分到了四個組裡,瘋哥照顧文雅,把她安排到第一組,這樣,她守到零點就可以去休息了。

  我們幾人雖然暫時不用守,卻都睡不著,仍然圍在小樹林裡。夜裡有些​​冷,幾個消防戰士燃起了一堆火取暖。

  大家有一搭無一搭地閒聊,期間瘋哥接到分局的電話,說是剛才的證物已經鑑定出來了,尖刀上的血跡與死者身上相符,針管內壁檢測到冰毒成分,石頭上的血跡與死者後腦勺傷口吻合,但在傷口附近,還有另外一處受擊打的新痕跡,並不是石頭造成的。

  王宇沒有家人,文雅已經通知小鶯去分局刑警隊認屍了,小鶯聽到這個消息時,完全不敢相信,接連問了文雅幾次再確定。

  分局同事給瘋哥打電話時,順帶著提了句,屍檢完後,小鶯已經辦好了認領手續。不過她哭得厲害,屍體只有暫時存放在法醫室,天亮後再由小鶯自行送去殯儀館。

  瘋哥說出這個消息後,所有人臉上都蒙上了一層悲色,這真是對苦命鴛鴦,相戀幾個月,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好不容易要公開關係了,王宇卻又慘死,這叫小鶯如何面對?

  提到王宇頭上另外一處被打的地方,袁權認為是過了M寧路口後,王宇手機被關閉,在這個時候,王宇就受到了周子國的襲擊,昏了過去,後面的路途是周子國駕駛的,否則的話,也解釋不了為何現場沒有搏鬥痕跡。

  “你的意思是,王宇在車上被周子國打暈了?”瘋哥看著他問。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6 22:47

  袁權說:“是啊,這應該是周子國早就計劃好了的。”

  文雅卻道:“行駛過程中,打暈駕駛員,這是很危險的行為。”

  袁權說:“他可以先找個藉口讓王宇停車,待車停下後,再趁機動手,打暈王宇後,他​​倆換了位置,他開車到了樹林,最後一次享用了毒品後,跳河自殺。”

  我從袁權的話中聽出了一處問題:“既然已經換了位置,周子國開車到了這裡後,為何又要把王宇搬到駕駛位來?這豈不是浪費時間麼?”

  袁權被我問得一時語塞,文雅眼中卻是精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我滿以為她會講出讓我嘆服的觀點,她卻是起身道:“我去給小鶯打個電話。”

  文雅說完就離開人群,坐到警車上去了,留下一臉愕然的我們。

  十多分鐘後,文雅從車上下來,我們都看著她,她勉強笑了笑:“沒什麼,我聽說她情緒不好,打電話安慰了她幾句。”

  打撈工作定於第二天清晨七點開始,六點半的時候,我們大隊長和市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就帶著專業法醫到了現場,他們聽說案子即將偵破,也趕來給大家鼓勁。

  除了消防官兵的三艘衝鋒舟,水庫管理處也調來了兩艘大船,市裡連夜調集的專業潛水人員也已到位,七點整,打撈工作全面展開。

  經過一個上午的打撈,快到十二點的時候,終於傳來了好消息,在離岸邊五十米遠的湖底找到了一具屍體,屍體撈上來時,全身的皮膚已經泡白了,由於時間短,並沒有太過腫脹,能清楚地認出他正是周子國。

  周子國身上沒有外傷,經法醫現場檢測,肺裡吸入了大量的水,確定是溺水窒息而亡。

  屍檢結束後,副局長和大隊長走到一旁,把瘋哥也叫了過去,三人說了一陣子,回來後,副局長笑著對我們說:“同志們,你們破獲了如此重大的命案,辛苦了,等下午參加完新聞發布會,局裡給你們慶功!”

  副局長發了話,這案子就算是結了,大傢伙忙碌了一上午,都有些累,此刻聽到結案的消息,全都長出口氣,特別是我們幾人,繃了好幾天的弦終於可以鬆鬆了。

  隨後就是收拾現場,打道回府,整個打撈以及現場屍檢經過都被全程錄像留證,以應對有可能出現的周子國家屬鬧事情形,畢竟目前他是被認定為凶手的。

  回城的路上,我問瘋哥:“今天就結案會不會太快了點?”

  瘋哥有些無奈地道:“這案子死了五個人,市委市政府的領導都在過問,各大媒體也盯得緊,局裡壓力很大,自然希望快點破案。昨天的道路監控裡能清楚地看到周子國與王宇二人坐在車輛前排,沒有其他人,現在他倆都死了,我們推演出了兇手的作案經過,同時有其他物證佐證,領導覺得可以向外界宣布結案了,至於後期的取證工作,可以慢慢進行。”

  袁權附和說:“兇手都死了,自然可以結案了。”

  下午的發布會在我們大隊會議室舉行,回到隊裡,老貓已經等在那裡了,帶著興奮之色,他在辦案過程中一直比較積極,現在破了案,專案組成員立功受獎是少不了的,他臉上有光,自然高興。

  瘋哥帶大家去食堂吃了飯,然後讓我們自己找地方休息一會兒,他要在發布會上介紹破案經過,得去整理一下資料。

  我帶著袁權和老貓去備勤室,文雅說她在自己車上休息。兩點五十,我們三人進入會議室,好多媒體的記者已經到了,瘋哥站在主席台上,看見我後問:“文雅呢?”

  “她還沒來嗎?”我問。

  瘋哥說沒有,我趕緊回到院子裡,發現文雅的車也不在,就給她打了個電話,卻無人接聽。

  發布會分為三個環節,先是副局長為此案定性,隨後是瘋哥介紹案情,最後是記者向專案組成員提問。到了三點鐘,文雅仍然沒有出現,好在我們還有四個人,應付十多個記者也足夠了。

  發布會準時開始,副局長走到舞台中央的話筒處,正要開講,這時會議室的大門卻被人推開了,文雅站在門口,衝台上喊道:“等一下。”

  文雅這一聲喊,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副局長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悅地看著她。

  文雅毫無懼色,快步走上主席台,大隊長迎上去,正欲開口,文雅卻看了一眼台下的記者,越過他,徑直走到瘋哥跟前,低頭給他說了句什麼。

  待文雅說完,瘋哥臉上神情巨變,走到副局長跟前,在他耳朵旁輕聲說了幾句。

  副局長聽後,臉色更難看了,不過沒有發作,深吸口氣後,對台下說道:“各位媒體朋友,因案情有所變化,今天的新聞發布會暫時取消,下次召開前,我們會逐一通知大家,實在抱歉。”

  此話一出,台下一片嘩然,中間夾雜著諸多不滿的話語。大隊長也知道了原因,堆出笑臉勸說著記者,並承諾會第一時間將案情向外界通報。

  我和老貓、袁權三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眼裡都是一片茫然,這個時候,瘋哥把我們召集到一起,輕聲重複了剛才文雅的話:“昨晚轎車裡死的人不是王宇。”

  這句話就像枚炸彈一般,讓我感覺自己的腦子裡都“嗡”地響了一聲,昨晚死的不是王宇?那又是誰?開什麼玩笑!

  “怎麼可能!”袁權最先有反應,他是在現場親眼見過屍體的,雖然臉沒了,可看起來的確是王宇的身形,何況沿路的監控探頭里也能看到車子前排分別坐著周子國和王宇。

  “你不是開玩笑吧?”老貓也有些不相信地看著文雅。

  雖然我心中同樣充滿了疑問,可憑著對文雅的了解,我知道她一定已經找到了支撐這個觀點的證據,所以,我只是問道:“為什麼?”

  瘋哥安撫我們說:“大家別急,我們先聽聽文雅怎麼說。”

  這時記者已經全部離開了會議室,大隊長把門關好後,和副局長一起走了過來,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特別是副局長,剛才文雅進來,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只怕他心裡憋著一口氣呢。

  文雅卻不在意,說出了她的發現:“昨天晚上我就始終覺得不對勁,有好幾個環節都想不明白,王、週二人昨天的行動路線以及案發現場,的確是順理成章,也與前面三起案子前後呼應。可是,從昨天的情況來看,兇手明明走得很匆忙,卻不僅是殺了王宇,仍然割下了他的臉,還處理了臉皮,當時我腦子裡就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什麼想法?”我心裡已經猜到幾分,卻有些不敢說出來,就問文雅。

  “或許我們一開始就錯了,兇手對受害者割臉,從表面上看,是在割掉他們偽裝的面具,然而,兇手也正是用'面具'來轉移我們注意力,其實他是有一個莫大的陰謀!而我們,都被帶進了他的圈套!”說到這裡,文雅的語氣有些激動。

  瘋哥讓袁權給她接了杯水,讓她緩緩,文雅喝了口水後,接著說:“兇手是想金蟬脫殼。”

  聽了這話,再聯繫到剛才文雅說死在車裡的不是王宇,我脫口而出:“你的意思是,王宇才是真正的兇手,現在他已經跑了?”

  文雅重重地點了點頭。

  “證據呢?”大隊長也被這件事震驚了,眉頭皺得很緊。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7 21:28

  文雅告訴我們,中午吃完飯,她給小鶯打電話,那會兒她正準備把王宇的屍體拉去殯儀館,文雅趕過去,讓她對屍體進行仔細辨認,她開始不知文雅的意思,說她昨晚哭了一晚上,怕自己再看屍體會忍不住。

  文雅知道小鶯捨不得王宇,就對小鶯說王宇有可能還沒有死,這只是一個體形像的人,但並沒說王宇可能是真兇。小鶯深愛王宇,一聽王宇有可能沒死,當然是轉悲為喜,認認真真把屍體瞧了個遍。

  “結果呢?”老貓已經聽得傻了眼。

  “結果,屍體當然不是王宇的。屍體的確是光頭、身材瘦小,右手小臂上還有個老虎紋身,如果讓我們去看,一定會認為那是王宇無疑。可他低估了小鶯對他的愛,小鶯對他全身特徵幾乎是瞭如指掌,昨晚她悲傷過度,根本沒想著去仔細辨認,現在聽說死者有可能不是王宇,就看出了問題。”文雅成竹在胸的樣子說。

  “哪個特徵有問題?”我好奇地問。

  “首先是紋身。小鶯說她認識王宇的時候,他就有紋身了,紋身的顏色比較暗,可死者手上的紋身比王宇的紋身顏色要深一些,像是剛紋上去沒多久;再者,王宇因為經常摸方向盤,手上有許多繭,死者的手雖然粗糙,相應位置卻沒有繭;第三,雖然都是光頭,可死者的光頭像是剛剛才剃的,甚至能看到一些輕微的刮痕。”

  “他們兩人確定關係多長時間了?”副局長問。

  “三個月。”瘋哥回答。

  副局長接著說:“才三個月而已,那女孩憑什麼說對死者瞭如指掌,馬上讓刑警隊給死者做DNA鑑定!”

  “王宇已經沒有直系親屬了,屍體取樣後只能與王宇家中的毛髮或牙刷上的DNA進行比對。”老貓說。

  “他其實有直系親屬,在小鶯的肚子裡。”袁權說道。

  從生物學上講,的確是這樣。小鶯懷孕兩個月,雖然無法做羊水穿刺,卻能提取陰道絨毛進行DNA鑑定,實在不行的話,這也是一個路子。

  “除了小鶯的辨認,屍體上還有一處疑點讓我推測出兇手用了替死鬼。”文雅又說。

  “你講講看。”大隊長點了點頭。

  文雅是我們刑偵支隊極力從梓州縣局要過來的,大隊長對她的業務水平很是了解,所以並沒有像副局長那樣對她有太大的質疑,而是鼓勵她講出自己的觀點。

  “法醫指出,死者頭部有兩處被打擊的痕跡,其中一處與現場找到的石頭吻合,而另一處卻不是石頭造成的。我們曾分析,那處傷口是在過了M寧路口後由周子國對死者擊打造成的,可是,凶器在哪裡?”

  老貓正要開口,文雅接著說:“當然,我們可以猜測周子國把凶器扔掉了,但這樣就比較矛盾了,案發現場,有尖刀,有石頭,這兩樣凶器他都沒有隱藏,為何要隱藏之前的那樣工具?並且,既然有一個如此好用的擊打工具,他幹嘛不留著,還要費力找塊大石頭?”

  文雅的幾個問題問得剛才想反駁的老貓沒了話語,也讓其他人都沉思了起來,專案組裡,我與文雅磨合的時間最長,很快捕捉到了她的思維,試著說:“所以,死者應該是在另外一處地方就受到了攻擊,並暈了過去,爾後被帶到了案發現場,兇手在匆忙中遺忘了將工具帶上,到了現場後,就找了塊大石頭偽造擊打痕跡?”

  “對!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死者被兇手打暈後,是藏在後備箱裡的,到了現場後,兇手把周子國推下了水庫,再將死者從後備箱裡扛出來放在駕駛室上,用大石敲打其頭,用尖刀割其喉,待其死後,再割下了臉皮。”說到後面,文雅臉上已是一副憤慨神情。

  文雅說話的時候,瘋哥幾人已經點起了煙,聽完文雅所說,大隊長猛吸了口煙問:“如果死的人不是王宇,那會是誰?”

  瘋哥說:“一個大活人失踪,肯定有人報案的,立即在全市公安機關蒐集相關的信息,死者身上的紋身也是個線索,拍照後發放至城裡所有紋身店鋪。”

  這次,副局長沒有吭聲了,他既然在分管刑偵,在這方面自然也有些經驗,聽了文雅有理有據的分析,想必已經有幾分信了。

  接下來的工作,目的性很強,老貓和袁權帶一組痕跡人員回青羊鎮,對木材廠的工人和鎮上的一些居民進行走訪,探查王宇昨日離開派出所後的行動軌跡,同時對王宇的家和宿舍進行勘測取證。

  我與文雅去打印死者手上的紋身照片,到市里大小的紋身店鋪去走訪。瘋哥則挨著去城區的派出所、巡警隊等基層單位,蒐集走失人員信息。

  臨走的時候,副局長對我們說:“我會給市局指揮中心打招呼,由他們在市公安局內網上發文,要求相關單位對你們予以全力配合,這次別再讓我難堪了。”

  這一刻,我覺得眼前的老頭還是蠻可愛的。

  從會議室出來,雖然我心裡已經認同了文雅的推測,可我還是有些不解地問:“王宇有愛人,很快還會有兒子,他為何要毀掉自己的下半生?”

  “在他的計劃中,兇手已經跳河自殺了,公安機關也會結案,他可以繼續生活下去,何來毀掉下半生一說?”文雅反問我。

  “周子國以凶手的身份死了,可'王宇'也死了,自此,他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他以誰的身份存活呢?他定然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與小鶯生活在一起啊。”我還是疑惑。

  “這個問題,我還沒辦法回答你,或許還有我們沒有查到的線索,或許,即便是到了現在,兇手的計劃仍然沒有結束呢,甚至於,我猜到死者不是王宇,其實也是在兇手的謀劃當中?”文雅苦笑道。

  她的話,讓我渾身上下湧出一股寒意。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27 22:45

  這單案子,我們最先懷疑的是許濤,而後懷疑李回鍋,再後面是周子國,現在,我們覺得失踪的王宇是真兇,可是,這會不會是兇手的又一次嫁禍呢?

  無論是與不是,單從之前的案情發展來看,兇手的心計與智謀就已經夠可怕的了。

  見我發楞,文雅反倒笑了:“別怕,這種可能性很小的。路面的監控拍到車子裡只有周子國與王宇,後備箱塞了個替死鬼,真兇總不能把自己也鎖在後備箱吧,所以,兇手應該在周、王二人當中,現在周是鐵定死了,那王宇是兇手的機率很大。”

  把設定的​​兇手放回案件中去分析,是刑警辦案的常用方法,現在假定王宇就是兇手,我們再來看前面三單案子。

  張東昇半夜回家,途中偶遇王宇,因二人是同事,每天都會接觸,張東昇自然不會有戒心,而王宇有機會出入張東昇辦公室,發現張東昇的秘密也是有可能的。

  同樣,王宇知道金志成與劉芳姦情一事,他們二人都算是戴著面俱生活的人,至於為什麼殺劉芳而不殺金志成,我推測是因為劉芳更容易下手一些,因為那兩晚上金志成都是住在木材廠裡的,廠裡同時還有兩名工人,經過耗子一事,大家的防範心理比較強,他不容易下手。

  唯一不明白的是,王宇如何知道耗子嫖娼一事的。

  “耗子是在金牛廣場那邊嫖娼,我們就從那裡查起吧,正好那邊也有不少的紋身店。”文雅提議。

  拿著打印好的紋身照片,以及王宇的肖像照,我們直接去了金牛廣場。

  我們只有兩個人,為了提高效率,就去找了塗莽子,讓他手下的小弟拿著紋身圖片去幫我們詢問廣場一帶的紋身店,同時,也讓他們再仔細辨認一下王宇,看有沒有人在廣場附近見過他。

  那些小弟準備離開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讓他們等一等,文雅疑惑地問我怎麼了,我重新收回了王宇的照片,從包裡拿出筆,把其中一張照片上王宇的光頭塗黑了。

  “你是懷疑王宇到廣場來時戴了假髮?”在我塗的時候,文雅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說:“恩,這單案子中已經多次涉及到頭套,王宇的光頭走到哪裡都很顯眼,如果他是兇手,肯定會用假髮來偽裝自己!”

  “還真是!”文雅恍悟道。

  照片有近二十張,在我的示範下,塗莽子的小弟們也都用筆把王宇的光頭塗上了一層黑色的頭髮,然後各自拿著王宇照片和紋身照片離開了。

  我們要在這裡等回覆,就沒有走,塗莽子也陪著一起,文雅看著他問:“想通了沒有,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塗莽子臉上露出了笑容:“和家裡聯系上了,等我再攢點錢就回去。”

  “恭喜你與家人團聚。”我也笑著說。

  “說起來,還得感謝二位警官,若不是你們開導,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回去了。”塗莽子有些傷感地說。

  我們在廣場上等了近兩個小時,塗莽子的小弟稀稀拉拉地回來了些,卻都沒有帶來好消息,在我們有些憂慮的時候,有一個渾身臟兮兮的老頭子走進茶館,到了我們跟前,他手裡拿著王宇的照片說:“這人我好像見過。”

  “什麼時候?”我從椅子上站起來問。

  “好幾個月之前吧。”

  “在哪裡看到的?”文雅語氣中帶著興奮。

  “就在金牛廣場。”老頭有些奇怪地看著激動的文雅。

  “都幾個月了,你怎麼還記得他的樣貌?”我疑惑地問。

  老頭這才告訴了我們事情經過,三個多月之前,照片上的人找到他,向他打聽M市哪裡的流浪漢比較多,老頭開始沒理他,他就給老頭拿了五十元錢,老頭收了錢,這才告訴他除了金牛廣場外,青年廣場那邊也有很多流浪漢。

  老頭平時靠撿垃圾販賣為生,好多年沒見到過五十的整錢了,自然印象深刻,當時也多看了那人幾眼,前兩天我們拿著鎮上人的照片讓他辨認,看到王宇時,他一見是光頭,就直接翻過去了,今天看到長了“頭髮”的王宇,就想起了這事。

  聽老頭講完,我琢磨著,王宇找流浪漢做什麼呢?

  這時,瘋哥打來電話說他排查了M市最近一段時間的失踪人口,沒有一個人的外貌特徵是與死者相符的,現在他已經把範圍擴大到了周邊的各個縣,看看能不能有發現。

  “我知道​​了!”我大聲對著手機喊道。

  “你知道啥啊?把我耳朵都震聾了。”瘋哥不滿地說。

  “失踪的人,死者是個流浪漢,是沒有人報警的。”由於太激動,我這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不過瘋哥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們那邊有收穫?”瘋哥問。

  我把老頭剛才的話給他講了,他說他馬上帶人去青年廣場,讓我們也帶著王宇的照片過去。

  文雅聽到了我的話,也明白了過來,我們旋即帶上老頭,開車往青年廣場趕。

  青年廣場是M市的另一處休閒中心,比金牛廣場要小一些,在老頭的指引下,我們直接把車開到了廣場旁邊一處流浪漢聚焦地。

  這是一處橋洞,離著還有十來米遠時,就有一股臭味飄過來。橋洞裡很昏暗,我打開了手機上的電筒,此時才下午五點過,可洞裡已經睡了好幾個流浪漢,老頭告訴我們,有些流浪漢一天只吃一頓飯,為了不那麼餓,會成天躺在洞裡不出去。

  “這樣的地方有幾處?”我問他。

  “整個青年廣場有三處橋洞,裡面都有人,我以前在這邊待過。”老頭回答說。

  這時,瘋哥他們也來了,我把王宇的照片分發給他們,然後我們兵分三路去找三個橋洞裡的流浪漢詢問,十多分鐘後,瘋哥告訴我,他那邊有結果了,王宇果然是在這裡找了一個替死鬼。

  通過對好些流浪漢的詢問,我們還原了三個多月前王宇到此處的經過。他先觀察了幾天,最後選中了一個叫“土牛”的流浪漢,他並沒有把土牛帶走,差不多一周來一次,每次把土牛叫出去一兩個小時,土牛回來後會給其他流浪漢炫耀,說自己去吃了什麼好吃的。

  文雅問流浪漢,土牛右手上有沒有紋身,其中一個流浪漢說:“有,有!他手上有隻老虎,他在我面前得瑟過。”

  文雅並沒有說紋身圖案是老虎,流浪漢卻能答對,文雅又問:“他有紋身是在照片上的人找他之前還是之後?”

  流浪漢想了想說:“在那之後。”

  我們又詢問了二人的外貌特徵,土牛長得併不像王宇,但身高和他相差無幾,流浪漢由於營養不良,一般來說,體形都比較瘦小,土牛也是這樣。如果土牛剃個光頭,再把臉割了,就成了死者那般模樣。

  “土牛人呢?”瘋哥問。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8 23:18

  “昨晚被那人叫走後,就沒有回來了。”幾個流浪漢一起說道。

  找與自己體形相似的土牛,又給土牛紋身,案發前一晚帶走土牛,到了這個地步,王宇的嫌疑基本上能確定了,瘋哥給上級匯報了此事,請求在全省範圍內對王宇進行通緝。

  王宇現在的狀態,定然不會用自己的身份信息購買機票火車票,那他逃離的方式就只有汽車與步行,汽車的話,案發時已經天黑,王宇貿然在路中間攔車,很容易給司機留下印象,一旦警方將此事公佈,司機就會給警方提供信息,所以,我們推測他會採取步行逃離。

  因此,市局​​要求,以昨晚那個水庫為中心,向周邊輻射進行全面搜查,追踪王宇的踪跡,尋找目擊證人。

  打完電話,瘋哥給我們交待了幾句就走了,因為領導指定由他負責此次的搜查行動。

  瘋哥走後,老貓打來電話,詢問了我們這邊的情況,也講了他那邊的進展。

  王宇是光頭,家中沒有找到毛髮物,只在牙刷上提取了DNA,已經送去鑑定了。

  通過走訪了解,昨天王宇從派出所出來後,回到木材廠,把周子國的車開出去了,過了二十來分鐘後回到廠裡,再與周子國一同駕車離開,剛好他的鄰居陳大媽看到了王宇開車回家,並且是直接把車開進了車庫,又關上了捲簾門。

  “這段時間,他是去把替身裝進後備箱了吧?”我問。

  “多半是這樣,難怪從派出所離開前,他答應替我們監視周子國,卻特意提出要求,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因為一旦我們盯著周子國,那王宇也就沒機會去準備替身了!”老貓回答。

  我補充說:“王宇開車回家裡,很快就出來了,完全用不著把車停進車庫,他卻不僅停了進去,還把捲簾門都關了,一定是要做見不得光的事,這件事就是打暈替身並裝進後備箱。”

  我把這事告訴文雅,她微微點頭:“牙刷上的DNA十之八九與死者是相同的,甚至,小鶯家中王宇用的那把牙刷上的
DNA也會與死者相同,這才是昨天晚上王宇去看小鶯的目的。除此,他進城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帶替身土牛去剃光頭,之後將其運至家中。”

  我們馬上通知痕跡人員前來,在土牛的生活用品上提取了DNA,以便與死者的DNA進行比對。

  隨後,鑑於案情重大,過程複雜,我們把有提供證詞的流浪漢全部帶回刑警隊做了筆錄,並且全程錄音錄像。對付如此奸詐狡猾的兇手,我們必須要把證據弄紮實。

  由於工作量大,老貓袁權從青羊鎮回來後,也加入了進來。

  問完筆錄時,已經是夜裡十點過了,文雅把所有筆錄又逐一看了遍。坐得太久,我有些不舒服,就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這時卻聽得文雅說:“王宇的‘面具’是假的。”

  “什麼意思啊?”袁權不解地問。

  文雅解釋說:“ ‘王宇’最後也被割走了臉,他與小鶯的事,是當天早上才被揭露的,細細想來,這其實是他自己透露出來的。”

  經文雅一提醒,我接著道:“前天下午,在木材廠裡,劉芳父母找周子國鬧事,一向沉默的王宇衝劉芳媽發起脾氣,並說出劉芳偷人一事,這刺激了金志成,以致於讓金志成在鎮上到處講王宇和小鶯的事。”

  文雅點頭說:“對!他是故意這麼做的,故意把他的秘密公諸於眾,以製造出‘兇手’周子國知道他是戴面具生活的人並殺掉他的假象。” 

  老貓也反應了過來,試著問:“你是說,王宇其實是在利用他與小鶯的關係?”

  “你們看這裡。”文雅指著一處筆錄道:“王宇三個多月前開始尋找替身,表明那個時候他就在著手準備這次殺人計劃了,而他與小鶯剛好也是三個月前相戀的……”

  “一個準備殺人的人,還有心思談戀愛,還真是‘這個殺手不太冷’啊。”老貓調笑道。

  文雅微微搖頭:“如果他最後沒有實施殺人計劃,那麼,我們可以相信他對小鶯是真的動了感情,甚至為了小鶯而終止了這場殺戮。可是,他沒有停,那我就有理由懷疑,他當初與小鶯在一起,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他故意讓自己也成了'戴著面具生活的人'。”

  我明白文雅的意思,進一步說:“他的最終目的是讓自己完美脫身,小鶯的出現,剛好給了他靈感,於是他就演了這齣戲,再製造出一些機遇,讓我們發現他倆的事,從而降低他的嫌疑性。”

  袁權說:“事實上,我們也的確因為他與小鶯的關係,認為他沒必要為了心中的正義感而毀掉幸福的後半生。”

  “連自己的感情也成了計劃的一部分,這人真太可怕了。”老貓感嘆道。

  “只是可憐了小鶯,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文雅有些傷感地說。

  剛才袁權提到兇手是為了心中的正義感而殺人,幾個死者也的確都有著平常不為人知的醜陋的一面,可是,王宇算盡心機,僅僅是想做個替天行道的俠士麼?

  且不說那幾人的行為都罪不至死,他王宇這般利用小鶯,最後又讓無辜的土牛替自己去死,這樣的行為只怕比起前面三個死者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又算什麼俠士?

  “周子國是從三四個月前開始吸毒的,估計這也是王宇幹的好事。”聽了我的疑惑,老貓說道。

  袁權附和說:“沒錯,關於周子國吸毒的細節,我們基本上都是從王宇那裡聽來的,還沒來得及向周子國本人求證。現在王宇被認定為凶手,那他的話就不足為信了。”

  文雅說:“我們來看看王宇的整個計劃,先殺張東昇,用鐵鎚擊打的方式,讓我們把目光轉移到青羊鎮的許氏兄弟身上。殺耗子的時候,故意在現場遺留許濤的頭髮,又讓李回鍋看到像許濤的人影,從而把李回鍋扯進案子。殺人的鐵鎚是李回鍋家的,讓我們進一步懷疑並調查李回鍋,從而得知其購買罌粟殼的事。最後,由罌粟殼提醒我們毒品這條線,讓我們順藤摸瓜查到周子國吸食冰毒。”

  文雅所說,算得上是殺人計劃的主線了,聽了她的話,我腦子裡這起案子的構架也更加地清晰,同時想到了其中的精髓部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28 23:19

  王宇沒有直接嫁禍周子國,是擔心我們會很容易查出實情。中間設計許濤和李回鍋這兩個障眼法,讓我們的偵破很費力,人員也疲憊,這樣,當最後把目標鎖定在周子國身上時,我們就會很興奮,會迫不及待地想要抓捕他。

  還有,折疊梯這條線索,我們是很艱難才發現的,如此,就會認為這是兇手不小心露出的破綻,那麼,一旦在周子國家中找到相應的梯子,我們必然會確定其有重大作案嫌疑。

  聽完我與文雅的分析,袁權苦笑著說:“這次也虧得有你們在,如果讓我們分局刑警隊來辦理的話,好多環節想不到那麼細緻,只怕會逮著許濤或是李回鍋連續審問,壓根懷疑不到周子國身上去,那還不把兇手急死了?”

  文雅卻說:“不會,你沒發現,好多線索都是兇手故意拋出來的麼。所以,不管誰來辦理,兇手隱藏在暗處,會時刻留意我們的動靜,根據我們的偵破情況,適時地拋出一些線索,來誘導我們的偵查方向。”

  “可是,耗子看到的人影並不瘦小,李回鍋那晚又把兇手認成了許濤,許濤與王宇的體形還是有一定差別的,那麼,他們倆看到的人影是誰?”袁權又問。

  老貓答道:“既然能用頭套掩蓋光頭的特徵,就也可以通過多穿衣物來讓體形變得更為寬大一些!這傢伙不過是個初中生而已,也不知看了多少偵探小說、懸疑電影,竟想出了這麼些法子!”

  王宇可謂是佈局周密,面面俱到,如果不是我們提前搜查李回鍋家,打亂了他的部署,讓他在沒有準備周全的情況下提前實施了最後的“替身計劃”,只怕我們真的就讓他逃之夭夭了。

  說到逃離,我們又提起了那個問題,王宇的計劃很完美,說明他並不想死,還想好好活下去。

  可他把“自己”也弄死了,在一切風平浪靜之後,他會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呢?

  對於這個問題,老貓說:“他既然讓土牛替他死,那他會不會就以土牛的身份繼續生活?土牛雖然是流浪漢,但戶籍信息都是確實存在的。”

  文雅卻說:“最開始我也這麼想,可現在已經證實,土牛與王宇的面貌並不相像,他要冒充土牛的話,有些困難。”

  我贊同文雅的說法,笑看著老貓道:“這事若發生在你和塗莽子身上就完美了,你倆長得這麼像,塗莽子作你的替身而死,你離開M市,弄一張塗莽子的身份證,以他的名義繼續生活,沒人會發現問題。”

  袁權在一旁沖我豎起了大拇指,老貓瞪了我一眼說:“瞎扯啥呢,我打死也想不出這樣牛掰的計劃啊。”

  那天晚上,瘋哥一直在M寧路段上坐鎮指揮,本來我們四人也要過去的,瘋哥卻說那邊人已經夠多了,我們去了也幫不了什麼忙,還不如好好休息,後面還有很多事情要調查。

  第二天一早,我們收到DNA鑑定消息,不出所料,牙刷上的DNA與死者的DNA相同,但也與我們在橋洞裡提取到的土牛的DNA相同。

  這在證明死者身份的同時,也證明了王宇已經提前把牙刷進行調換的事實。

  瘋哥那邊經過一夜的搜尋走訪,也傳來了好消息,昨天上午,有村民在離水庫三四公里的樹林裡見到過一個陌生男子,村民上前詢問其是哪裡人,男子說是走錯了路,隨後就匆忙離開了。經過照片辨認,證實該男子正是戴著假髮頭套的王宇。

  這說明王宇的確沒有乘坐汽車離開,那麼,他現在就還在M市的地界之內,只要封鎖住所有出口,加大搜查力度,他肯定逃不掉。

  王宇的畫像已經連夜印發並送至了M市的各個鄉鎮和街道辦事處,今天上午就會被張貼出來,市電視台和報社也會配合進行宣傳,只要王宇還在M市,找出他是遲早的事。

  瘋哥一夜未睡,上午,袁權和老貓去替換他,我與文雅則去找了周子國的妻子,想從她那裡了解一些王宇與周子國的關係,因為在我們眼中,王宇對周子國是很忠心的,他最後為何要把一切罪責都嫁禍給周子國呢?

  去的時候,婦人與金志成一起在處理周子國的後事,我們正好一併詢問了。結果,他們姐弟倆所講的與我們之前知道的相同,王宇三年前到木材廠後,就一直對周子國忠心耿耿,沒聽說有對周子國不滿的地方。

  “難道是因為周子國吸毒後對王宇做了那事?”從周家出來,文雅問我。

  我想了一會說:“時間上不對啊,王宇說周子國是最近一個月毒癮大了起來,​​吸毒後也愈發亢奮,並和他肛交,可他早在三個多月前就開始謀劃這起案子了,除非他最先並沒打算讓周子國背這黑鍋。”

  文雅點了點頭:“那多半是王宇沒說實話了。”

  隨後,我們去了銀行,調查王宇和周子國的賬戶,本來只是例行的查詢,不曾想有了新的發現。

  王宇的工資卡每個月準時收到木材廠打入的工資,除此外,過年的時候,還有不菲的獎金,三年下來,總數已經達到十六萬之多,可裡面卻只有不到一百元的餘額。

  從明細可以看出,每次發錢後不久,王宇就會將其全部取出,之後並不會存入。

  “他家裡有房子,中午在廠裡吃飯,晚上好些時候與周子國一起在外面應酬,平時也沒什麼消費,他的錢能用這麼快?”文雅看著我問。

  我搖頭說:“完全不合理,青羊鎮的消費也不會有這麼高。”

  “那錢在哪去了?”文雅又問。

  我想了想說:“一般來講,工資卡是單位統一辦理的,會不會王宇在進木材廠之前,自己有一張銀行卡,打工存的錢都放在裡面的,所以,每次發了工資,他就會把錢取出來,轉存到另一張卡上?”

  我們是在人民銀行,能調出王宇在所有銀行的開卡信息,他有好些卡,剛才我們只看了最近有交易記錄的賬戶,聽我說完,文雅就讓工作人員把王宇其他卡的明細也打一份出來。

  這次,我們看到,王宇的卡有M市的,有外地的,每張卡用的周期不長,交易金額也不多,現在有些卡裡還剩些零錢沒取出來。

  引起我們注意的,是三年前王宇在M市工商銀行辦了張新卡,卡裡一次性存入了三十萬,對方是某某開發商。

  從時間上看,應該是王宇父母死後,開發商老闆給他賠償的錢。

  然而,不到一個月,這三十萬就被王宇分多次取走,之後,這張卡就再也沒用過了。

  最讓我們意外的是,王宇的所有卡中,都沒有大筆資金的存入,也就是說,短短三年時間內,王宇手中的四十五萬現金都不見了踪影。

  我們馬上查了王宇的其他經濟行為,他近三年並未購房買車,沒有在證券公司開戶,也沒有出境消費記錄。

  得到查詢結果時,我和文雅面面相覷,認定此事有些蹊蹺。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4-30 18:10

  思慮一番,聯想到當前的案情,我說:“莫非早在三年前,王宇就有了殺人的計劃?他知道自己會'死',所以提前把錢都轉了出來,以便在作案後能有充足的經濟來源?”

  “三年前就有了殺人的計劃?”文雅重複著我的話,眉頭微微皺起。

  “是啊!我猜,他手裡有一張用其他人身份證辦的銀行卡,他的錢現在都在那張卡裡。”我繼續推測。

  “通常來說,心思縝密的殺人犯都是冷血的,不會輕易相信身邊的人,像王宇這種連環殺人犯,更應如此,他會把全部家當都放在別人的卡上麼? ”文雅有些疑惑。

  文雅說得有道理,用別人身份證辦的卡,別人隨時可以持身份證到櫃檯,以卡丟失為由,補辦一張新卡,並將舊卡裡的錢全部轉移過去,到時候,王宇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文雅又道:“話說回來,三年前,王宇父母意外身死,兩條人命,開發商只賠了三十萬,也太黑心了。”

  我贊同地說:“是啊,不過王宇在這件事上的表現也有點奇怪,開發商這麼明顯地壓榨,他竟然沒有鬧事,默默地接受了,這與他之前的性格也有些不符。會不會是他在廣州打工時,受到了什麼刺激,以致於性情大變?”

  “性情大變?”文雅重複了我最後的四個字,然後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她盯得我心裡毛毛的,就問:“我說錯了嗎?”

  文雅不答反問:“昨天晚上,我說王宇冒充土牛有些困難,後來你說了什麼?”

  “我說什麼了?”她突然轉變話題,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一時也的確想不起我說過什麼。

  “你說要是把土牛換成塗莽子,把王宇換成老貓,那這單罪案就完美了。”文雅提醒我。

  她這一說,我想了起來,就說:“是啊,塗莽子和老貓長那麼像,若是老貓殺了人,讓塗莽子做替身,之後老貓再以塗莽子的身份存活於世,做起來會比較容易。”

  我說完後,文雅收起了臉上之前疑惑的神情,隱隱帶著笑意,她正要開口,我的電話響了起來。

  電話是瘋哥打的,他昨晚一宿沒睡,上午老貓和袁權去替換他,讓他好好休息,這才兩個多小時,他怎麼就醒了。

  “瘋哥,你沒休息啊?”接起電話,我問了句。

  “有王宇的消息了!”瘋哥的聲音很興奮,絲毫沒有疲憊的感覺。

  這也難怪,對於刑警來說,無論前期的偵查工作有多麼的繁瑣,有多麼的讓人疲憊,到了最後抓捕兇手的那一刻,永遠會讓人熱血沸騰。

  聽了瘋哥的話,我也是全身一震,忙問:“抓到了?”

  瘋哥說:“還沒有,不過,一個小時前,有人在離靠近寧縣的一處河邊見到了他的身影,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是他。”

  “一個小時,他肯定走不了多遠!”我激動地說。

  瘋哥道:“恩,現在我馬上過去,你們也抓緊時間過來,參與搜捕的武警戰士沒有地方工作經驗,等你們來了,每人帶個組,今天就把他逮住!”

  掛了電話,我邊叫文雅往外走邊說了這事,讓我有些意外的是,文雅讓我去和瘋哥匯合,她要去辦一件重要的事。

  “什麼事?”我問。

  “我要馬上去廣州一趟,到王宇當初上班的地方查清一件事。”文雅的樣子不似開玩笑。

  “查什麼?王宇都要抓住了,到時候直接審問他就是了。”我有些不解。

  “不行,這件事必須要查!”文雅的語氣不容置疑:“你快去吧,我這也要聯繫一下機場派出所,幫我搞一張最快飛廣州的機票。”

  說完,文雅也不等我回話了,把鑰匙扔給我,自己去路邊攔了一輛的士。

  我隱隱猜到文雅要查的事與我們剛才的對話有關,只不過,我現在沒有時間去細細揣度,發動車子後,直接往寧縣方向開去。

  搜查王宇的臨時指揮部就設在M寧路段的中間位置,我趕到那裡時,瘋哥他們已經制定好了詳細的地毯式搜索計劃。

  先期的500號人在繼續搜索,這裡臨時調集了300人,分成了30個小組,每組由兩名公安和八名武警構成,全部投放至一個小時前王宇出現的那片地域。

  鑑於搜捕對象的兇殘,每組配有手槍和微沖各三支,出發前,瘋哥傳達了市局的指令,一旦兇手有抵抗行為,可以立即擊斃。

  除了文雅,專案組還有四人,瘋哥坐陣指揮,我、老貓和袁權分別帶了三個組。中午十二點半,瘋哥下達出發命令,各組進入到指定區域,開始了搜查行動。

  M寧路段樹林繁多,地勢廣闊,便於隱藏,800號搜捕人員投進去,稍微隔著遠一點,都不容易被發現,可見搜捕工作的難度極大。

  好在兩頭的口子都是收住了的,保證兇手跑不出去!

  下午四點鐘,再次傳來了好消息,有一個組發現了疑似兇手的逃離痕跡,當時我這個組正好在附近,瘋哥就調我組前去增援,並要求我們沿著痕跡進行追捕。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4-30 22:41

  發現的痕跡是一些腳印,與河邊找到的腳印相同,腳印通往一座山上,我們20個人順著腳印,快速往上行進。

  追捕過程中,腳印時有時無,為了分辨出兇手逃離的正確方向,我們耽擱了些時間,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天色有些暗了。

  山腰處有塊平地,我與另一組的組長商量後,就讓大家停下來休整一下,吃點乾糧補充能量。
  我當警察以來,也參加過幾單抓捕事件,可那都是在城裡邊直接進屋抓捕,像這次在山林裡進行大範圍長時間的搜捕還是頭一次。

  因此,我也有些累,坐在地上歇息,喝了些水。

  休整的時間是五分鐘,過了一會,我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叫大家整理一下繼續出發,就在這時,好幾個聲音同時喊道:“誰!”

  在這種環境下,這樣的一聲喊無疑讓我心頭一緊,條件反射地摸向了腰間的
92式手槍,同時往發出聲音那邊看去。

  昏暗的天色中,距離我們二十米遠的一棵樹下,有個人影。

  我們這邊幾把槍對準著他,所以,他兩手高高舉在頭頂。

  隊伍慢慢往那邊移動著,有人拿出了手電筒,光線射在那人身上,他身形瘦小,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想著:會是他嗎​​?

  十五米,十米……

  那人一直沒有動,定定地等著我們過去,他的臉上沾了些泥土,卻不多,能看見表情,走近後,我發現,他的嘴角掛著笑容。

  我看清了他的相貌,試著喊道:“王宇?”

  “是我。”說著,他舉著的右手往下放。

  “別動!”他的這一行為頓時讓氣氛緊張了起來。

  “你們這麼多人,我跑不了的,我只是有些熱,想取下頭套。”王宇看著我,笑了笑。

  “大家都別開槍,把槍口放低一些。”王宇身上還有太多的秘密,既然他的態度看起來比較配合,我不想讓他死在這,就提醒著帶槍的同志注意些,別走火了。

  王宇取下頭套,往旁邊一甩,露出了光光的頭皮,爾後,他兩隻手平舉著放在胸前,示意我們給他上手銬。

  我和另一個警察收起槍,從他身體兩邊接近,最後成功地銬住了他。

  下山,回指揮部,再回刑警隊,一路上,王宇低著頭,沒有再說一句話。

  期間,我給文雅說了這個好消息,她也很高興,並告訴我,她已經到了廣州,在當地派出所的協助下,開始了對當年王宇同事、朋友的走訪。

  “你這麼急著趕過去,到底是要查什麼事?”我好奇地問。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否則會影響你們對王宇的正常訊問,等我回來再說吧。”文雅賣了個關子。

  審訊由我們四人一起進行,整個過程都會被攝錄下來。

  關好門,瘋哥先問:“小王,怎麼放棄逃跑了?”

  王宇抬起頭,臉上沒有驚慌,沒有畏懼,仍然像之前在木材廠裡一般,淡然地說:“跑不動了,何況,你們把山都圍了,我怎麼跑都跑不出去。”

  “算你有自知之明,沒有負隅頑抗。”老貓哼了一聲說。

  “我的計劃本是天衣無縫,只怪實施得太匆忙了,而一旦你們發現死的人不是我,那我就失敗了,就算我這次能跑掉,也會隨時提心吊膽的,根本無法正常地生活。我很想知道,是哪位警官察覺出車上屍體不是我的?”王宇看著我們問。

  “她不在這裡。”瘋哥沉聲說。

  “原來是文警官,巾幗不讓鬚眉啊。”王宇讚歎道。

  “既然已經敗露,就別存僥倖心理了,老老實實把你的計劃說來聽聽吧。”見王宇的態度不錯,瘋哥的語氣也比較平和。

  “不會不會,雖然我失敗了,但這個計劃本身是很完美的,我是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了,在死前能給你們講講我的傑作也不錯。”王宇笑著說,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

  隨後,王宇講了他的殺人計劃,從張東昇開始,到周子國結束,所有人都是他殺的,耗子看到的人影是他,李回鍋看到的人影也是他,那兩次都是他故意讓兩人看到的,而他進行偽裝的工具,是兩個頭套和一些厚的衣物。

  他的殺人動機,是要消除那些戴著面俱生活、欺騙世人的偽善者。

  他能知道張東昇的秘密,緣於張東昇電腦裡那個可以給隱藏文件上鎖的軟件是他幫著張東昇安裝的,也是他教會了張東昇使用方法。

  金志成曾向我們交待,劉芳時常抱怨張東昇成天都是看與機械相關的書,連電腦都不怎麼會用,這樣看來,張東昇讓王宇教他隱藏重要信息一事是可信的。

  王宇知道耗子嫖娼的事,其實是偶然。他最初並沒想殺耗子,是在金牛廣場尋找可以當他替身的流浪漢時,撞見了耗子嫖娼,從而設定了殺耗子的環節。

  而劉芳與金志成的奸情,是他從許海那裡知道的。王宇與許家兩兄弟關係好,許海看到一個光頭從劉芳家中出來,不僅告訴了弟弟許濤,還告訴了王宇。

  王宇長時間與周子國相處,自然也知道他的真實為人,為了成功地把他設計成“兇手”,王宇創造了機會,讓周子國染上了毒癮,同時也通過手中的毒品來控制他。

  至於周子國與他發生不正當關係一事,也是他虛構出來的,目的是把周子國塑造成一個性取向具有兩面性的人,因張東昇也有這方面的傾向,我們就會加大對周子國的懷疑。

  潛逃那日,我們傳喚王宇,迫使他決定提前實施“替身”計劃,他從派出所回去後,先回家把土牛打暈並裝進後備箱,然後以帶周子國去體驗更爽的毒品為由,騙得周子國跟著他去了案發現場,待其註射完冰毒後,將不會游泳的周子國推入湖中。

  許濤,李回鍋,小鶯,都是王宇殺人計劃中利用的對象。

  “你利用許濤和李回鍋,勉強說得過去,你利用小鶯,騙取她的感情,甚至讓她懷了孕,只怕你比你殺的三個人更該死吧!”老貓有些憤怒。

  王宇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他咬牙說道:“對啊,所以我殺死了王宇!”

  “你殺的是土牛!”我瞪著他說。

  “不,是王宇,在我的計劃中,逃脫後,我不再是王宇,我會當一個流浪者,遊歷天下,看遍人間疾苦,盡我所能地幫一些人,如果有可能,再消除幾個偽善者。”王宇說得很誠懇。

  “你如果真這麼想,就應該自殺,而不是讓土牛替你死,你其實是個又自私又怕死的人。”袁權不屑地說。

  “在遇到我之前,土牛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幾年未曾洗過澡,他這種人活在世上有什麼意義?”王宇反問我們。

  “無論他的生活如何,你沒有權力剝奪他的生命。”瘋哥說。

  王宇訕笑了一下,不再辯駁。

  我想起銀行賬戶一事,就問:“你這三年掙了十五六萬工資,加上你父母的賠償款三十萬,一共有四十多萬,你的錢都放在哪裡的?”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 21:51

  聽得這話,王宇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慌張,幾秒後,才又恢復之前的淡定回答說:“都用完了。”

  “你做什麼事能用那麼多?”我瞪著他問。

  “吃喝嫖賭,樣樣都要錢,有什麼好奇怪的?”王宇抬起頭看著我,氣勢很足。

  “吃和喝是花不了這麼多的,嫖和賭有可能,你倒是說說,你都在哪些地方嫖的,又和哪些人一起賭博過?”王宇在提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些不自然,我始終覺得他的經濟方面不是這麼簡單,就繼續刨根問底。

  沒曾想我的問題竟是讓王宇頗不耐煩:“警官,我是個連環殺人犯唉,我現在已經交待了殺人動機和殺人經過,你們還不趕緊結案等著立功授獎,還問這些細枝末節的事做什麼,我哪記得這些小事情。”
  ……

  王宇的審訊工作持續了好幾個小時,我們從審訊室出來時,已經凌晨兩點過了。

  總的來說,王宇還是比較配合,但凡殺人方面的問題,他都交待得很清楚,好些細節方面與我們之前推斷的基本一致,他還說出了幾名死者被割下的臉的去向。

  審訊結束,王宇被送往市看守所,老貓說:“我看差不多可以寫結案報告了。”

  “是啊,所有細節都能對應上,兇手必是王宇無疑了。”袁權附和說。

  “你覺得呢?”瘋哥看向我問。

  “文雅還在廣州調查,好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建議等明早問問她再定。”此案經過了幾次嫁禍,我還是比較謹慎。

  瘋哥決定道:“我先給領導匯報一下審訊情況,結案報告可以先寫著,等文雅那邊有消息再決定是否上交吧。”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回想著王宇的計劃,他的殺人動機,他的個人品性,始終覺得他的動機與他的行為其實有很大的矛盾之處,為此,我琢磨著,他會不會有人格分裂,可想來想去,他又沒有很明顯的表現

  第二天早上起床後,我給文雅打電話,她說王宇是兇手錯不了,讓我們一切按正常程序進行,事情她已經查得差不多了,上午就能趕回來。

  吃過早飯,我與瘋哥去看守所,對王宇進行第二次訊問,老貓與袁權留在隊裡,繼續做著其他證據的蒐集。

  刑事案件中,第二次訊問主要是對第一次訊問的補充,同時也是讓嫌疑人對自己的供述作再次確定,一般來說,兩次的內容有很大部分重合的。

  在殺人過程上,王宇的交待與昨晚如出一轍,在幾​​個細節上,他承認,他在現場留下酒味以做出兇手身上有異味的假象,正是為了與周子國身上的腋臭對應起來,同時,他也說了他是如何到許濤的家中取得了他枕上的頭髮。

  問完這些時,審訊室門被打開,文雅走了進來,我一看時間,原來已經中午一點了,不知不覺間,我與瘋哥審了三個多小時。


  看到文雅,王宇的臉色微微有變,我看在眼裡,再次問他四十五萬現金的去向問題,王宇白了我一眼說:“都給你說了,我把錢全用了。 ”

  “不,那些錢並不是你用的。”文雅走到王宇面前,俯視著他說。

  “你亂講,不……不是我用的會是誰用的!”

  “是你妹妹用的,對嗎?”文雅淡然地問。

  這話一出,不僅是王宇愣了,我與瘋哥也愣了,王宇不是獨生子麼,怎麼突然之間多了個妹妹?

  王宇臉上的表情急劇變化,之前的坦然一掃而空,用近乎顫抖的聲音說:“不……我……我沒有妹妹。”

  “昨晚你說得沒錯,你的確殺死了王宇,但不是在周子國轎車上的那個,真正的王宇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文雅緊盯著王宇,沉聲說。

  昨日查到王宇賬戶有問題,文雅要去廣州時,我腦子裡有過這方面的猜測,但因為急著去抓王宇,就沒細想,現在文雅說出來,我的思路一下就暢通了,極為震驚,臉色也因此變得難看。

  “你胡說!”王宇衝文雅吼道。

  “別再裝了,你不過也是一個戴著面具活著的人罷了,那麼現在,我究竟是該叫你王宇,還是蔣蕭呢?”文雅依舊不緊不慢地說。

  而面前的人此時雖然沒有了往日的淡定,一張臉漲得通紅,卻仍是搖著頭抵賴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蔣蕭,要不要我把你妹妹接過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文雅的語氣並沒有因王宇的衝動而變化。

  不對,面前的這個人不應該再叫王宇了。

  文雅這句話一出,蔣蕭的氣勢徹底焉了,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個字:“別……別告訴她……求你……們了。”

  在之後文雅與蔣蕭的一問一答中,我和瘋哥這兩個有些發懵的人,才慢慢知道了真相。

  王宇在廣州打工時,認識了與其長得極像的蔣蕭。兩人不僅是外貌像,連脾性也像,都比較火爆,愛打架。

  長時間接觸下來,二人成了酒肉朋友,彼此了解了對方的家庭信息。

  蔣蕭有個妹妹蔣雨,王宇父母死前一個多月,蔣雨被查出患有尿毒症,需要換腎,而蔣蕭父母都是農民,根本沒有能力負擔換腎費用。

  那段時間,蔣蕭每天都在想如何為妹妹找錢,他甚至想過去搶劫。

  直到一天,王宇父母出了意外,他要回家處理後事,並不會再回來了,他找到蔣蕭,向他道別,就在這天,蔣蕭生出了殺掉王宇並獲取賠償款的念頭。

  很多時候,善惡就是一念之間的事,蔣蕭留王宇吃飯,以今後見面機會少為由,不停勸王宇喝酒,過程中,也不時問一些王宇家里以及青羊鎮上的情況,直到把王宇灌醉。

  王宇醉後,蔣蕭將其殺害,並用砍刀分屍,屍體被裝進二十多個加強型塑料袋中並係好袋口,最後被分散扔入了珠江。

  第二天,蔣蕭到廠裡辭職,用王宇的身份證買了火車票,於當天晚上離開廣州,回到M市,開始了“王宇”的生活。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2 17:11

  王宇初中畢業後就離開了青羊鎮,十來年間,有時一年回一次,有時兩年回一次,並且每次回家都呆不了幾天,多數時間在城裡玩耍,本就與鎮上的人接觸的很少。

  近些年因為沒賺到什麼錢,回來得更少了,所以,當與王宇長得有七八分像且刻意按照王宇的喜好穿衣,又很熟悉王家情況的蔣蕭回到青羊鎮後,竟無一人認出他不是王宇。

  王宇父母兩條人命,開發商只賠了三十萬,蔣蕭怕身份暴露,自然也不會去鬧事,拿到錢後,全部寄給了妹妹,讓她換了腎,三年來,除了工資,蔣蕭從周子國那裡還能得些其他好處,他全都寄給了家裡,以維持妹妹換腎後的機體抗排斥藥物服用。

  當初回來時,他就想好了,他不可能一直以王宇的身份活下去,他終歸要回自己的家,而他又不能讓自己殺王宇的事暴露,所以,他就想了一個讓王宇光明正大地死亡的計劃。

  他剃了光頭,以防止留下頭髮給警方作
DNA鑑定;他對外宣稱守孝三年,以防不停有人給他介紹女朋友,惹些麻煩;他暗中探查鎮上人員的信息,以挑選對其計劃有利用價值的人。

  半年前,蔣雨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了,而蔣蕭已經三年未曾見到家人,他太想回去了。

  又謀劃了一段時間,三個月前,蔣蕭正式啟動了“金蟬脫殼”的計劃,開始做一系列的準備工作。

  真正的王宇沒有紋身,但蔣蕭有,所以,在確定讓土牛當他的替身後,他就帶土牛去一個小店,在相同的位置,紋了同樣的圖案。那天在酒桌上,他其實是故意讓我發現紋身的。

  他的最終目的是讓土牛以王宇的身份死去,自己做回蔣蕭。剛開始,他想找個與自己長得很像的人,那樣的話,就不用殺那麼多人了。

  然而,兩年多來,他一直沒有找到,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除了樣貌外,其他身體特徵與自己相像的土牛,只不過,這樣會多一道工序,就是殺人後,對死者毀容。

  可是,單純對死者毀容,極易引起警方的懷疑,會朝著這方面追查下去,所以,他找出鎮上戴著“面具”生活的人,逐一將他們殺害並毀容,再拋出線索,讓警察查出死者都有兩面性,從而把注意力往人性上引。

  張東昇房間裡的《面具》一書,就是他特意放進去的。他給自己的這個計劃起名為“面具”,既因要死之人都有著兩面性,又因他自己也是個戴著王宇面具生活的人,他要撕下這層面具,回歸自我。

  蔣蕭被抓後,對於殺人一事供述得很是爽快,因為他知道自己已難逃一死,而對於那幾十萬去向的問題,他拒不交待,是想摀住自己的真實身份,他擔心一旦曝光,警方會向他家人追回那些款項,自己殺人犯的身份也會讓家人抬不起頭,更會讓他妹妹痛苦不已。

  所以,他想盡快交待案情,讓警方早日結案,案子拖得越久,他的真實身份就越容易暴露。

  現在,真身被文雅識破,他很快作好了決定,坦承交待了一切,同樣是為了換取我們答應他一個要求,不把他的事通知家裡面。

  聽了他的要求,瘋哥說:“那筆錢是屬於王宇的,既然他已不在人世,也無其他家人,何況這錢救了你妹妹,我可以答應你不追究。只是,我們必須要還王宇一個公道,所有案情都會被公佈出來,你將會以蔣蕭的身份接受法律的審判,既然你有家人,按規定,我們必須通知他們。”

  “求你了,別……”蔣蕭乞求道。

  “你既如此在意你的家人,那你殺人的時候,可有考慮過他們家人的感受?”瘋哥質問。
  “我,我……”
  “你就是一個兇殘自私的人!”文雅也很氣憤:“你為了一己私慾,殺了那麼多人,還害了小鶯的一生!”

  提到小鶯,我以為蔣蕭會有慚愧,豈料,他卻說:“我本想利用她來減小自己的嫌疑,沒曾想你們是通過她來確定車上的屍體不是我,早知如此,我就該把她殺了。”

  “你真是個畜牲!”文雅終於忍不住,上前扇了他一耳光。

  ……

  從看守所出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過,至此,包含案中案的“面具”一案已是真相大白,我們三人卻並沒有太高興,這個案子所帶給我們的心靈震撼實在是太強了。

  蔣蕭為了錢而殺人,其實是殺人案件中最常見的動機之一,這並不可怕。

  殺人後,想嫁禍給其他人,從而讓自己脫身的想法,也不可怕,這在以往的案件中,時有發生。

  可怕的是,他以王宇的身份在青羊鎮生活了三年,竟無一人發現他的異樣。

  如果不是他想要做回自己,或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真正的王宇早就死了。

  現實生活中,不乏兩兩長相相似的人,這種“撞臉”的情況時常發生在我們的身邊,只不過,王宇未曾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因此而丟了性命。

  想著,我對瘋哥和文雅說:“這個世界原來還真有很多有秘密的人,如此看來,除非是真正了解、知根知底的朋友,否則,的確分辨不出來他們是否戴著面具在生活。 ”

  “誰說不是呢!”瘋哥嘆息著說:“不僅如此,蔣蕭在青羊鎮扮了三年的王宇,甚至連從小看著王宇長大的村里人都未能分清,所以啊,哪怕是知根知底朝夕相處的朋友,如果真想要隱藏,你恐怕也難以看清他面具背後的樣子。”

  文雅接著說:“沒錯。譬如,你們是幾個月前才認識我的,初識的時候,我告訴你們我叫文雅,後來的兩單案件中我們合作無間,成為親密的朋友和搭檔,可你們又如何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文雅呢?”

  說完,她莞爾一笑,我卻感到後背泛起一股涼意。

  (第二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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