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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全線追兇》--借位的復仇 [打印本頁]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8 22:14     標題: 《全線追兇》--借位的復仇

  引子

  深夜,烏雲遮住了月光,整個小城彷彿睡著了一般,冷清的連細碎的腳步聲都聽得見。

  雖然巷子盡頭的燈光十分昏暗,地面上女子的容貌還是依稀可辨,她閉著眼睛,臉色似乎有些蒼白,看樣子不過三十來歲。

  此刻,他站在女子身邊,仔細地打量著——圓圓的臉蛋,嘴稍微有些大,右臉頰還有一顆痣。老實講,這並不是一個美女,可他顯然很是喜歡。

  女人的褲子被脫了扔在一旁,他盯著女人裸露的下體,眼神一片熾熱,胸中彷彿有團慾火快要將他吞噬。

  隨後,他蹲了下來,將手指放在女人鼻孔前探了探,已沒了呼吸。他心裡不由得一緊,隨即看向巷子深處,靜悄悄的,什麼都沒有。

  他顫抖著將右手緩緩地伸進女人的上衣,當那份想像中的柔軟真實地與之皮膚相觸碰的一刻,他閉上了眼睛,整個身子一陣酥麻,快感傳遍了全身,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喵!”

  一聲貓叫,驚得他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抽回了手,有些慌張地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

  他重新看向女人,猶豫幾秒後,心一橫,脫下了自己寬大的外衣,將她一裹,然後扛在肩頭,順著巷道的陰影,走回了屋子。

  打開門,他小心翼翼地把女人放在床上,再輕輕關上房門,拉好窗簾,復又走回床邊,端詳了一陣她的臉龐,然後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快步走到廚房,打開煤氣灶,燒了一壺熱水。

  他把熱水倒進自己的洗臉盆裡,又細心地加了些冷水勾兌得溫度正合適,端到床邊,幫女人脫掉衣服,用毛巾沾著盆裡的溫水,擦拭著女人的身體,動作輕柔,像害怕弄疼了她一般。

  經過擦拭,女人光著的身上原來沾的泥灰都不見了,很是乾淨,他十分滿意,憨憨地笑了,把女人往裡挪了挪,然後迅速地脫光了自己的衣服。

  抑制著內心的衝動,耐心地用盆裡的水把自己的身體也擦了一遍,他可不想待會兒弄髒了她。接著,才迫不及待地上了床,挨著女人躺下。

  他有些緊張,躺上去後,好一陣都沒動。最後,他關了電燈,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總算沒那麼緊張了,他向右側身,將右手從女人的頸下穿過,把她的身子往左側搬動。

  面對面後,他覺得他們之間親近了不少,於是拉起女人的右手,放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的左手也搭在女人身上,在心裡試了幾次,終是輕喚了出來:“老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9 21:36

  梓州縣接連發生兩單姦殺案,第一具屍體在案發第二天即被發現,第二具在案發後第四天被發現,死者生前均被強姦,體內卻無精液,現場也沒有任何指向性證據。

  縣刑警大隊調查數日後一無所獲,向M市公安局請求協助,市刑偵支隊隨即抽調精幹警力趕赴梓州,成立專案組。

  與以往不同的是,此次市局派出的組長是一名年輕的女刑警——文雅,28歲,公安大學刑偵專業高材生,畢業後即在梓州縣局工作,屢破要案,一年前被提拔為梓州縣刑警大隊城區中隊的中隊長,半年前調入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擅長細節觀察。

  我,陸揚,29歲,參加刑警工作三年,參與辦理三起被M市市委市政府督辦的重大命案,地方大學理科專業畢業,擅長邏輯推理。

  範一,大家最初稱他為“一哥”,他覺得有些不妥,於是有了“二哥”的綽號,50歲,審訊經驗豐富,為人隨和,從警28年,期間多次有機會任職,均向領導委婉拒絕,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只想當警察,不想做官。

  去梓州的路​​上,文雅向我們通報了案件的詳細情況。

  八天前,一名晨跑者在城郊路邊的雜草叢中發現一具女屍,法醫檢測出女子死於窒息,脖頸處有淤痕,死亡時間是頭天晚上,生前被強姦,陰道處有撕裂痕跡,無精液,提取有避孕套潤滑油成分。

  今天清晨五點,一名環衛工在城區玉潔巷的一個垃圾桶裡發現另一具女屍,法醫鑑定,女子同樣死於窒息,死亡時間在四天前,被發現時,已有腐敗跡象,陰道處撕裂嚴重,無精液,深處有少量潤滑油成分。

  兩具女屍身上的物品都被洗劫一空,經過刑警勘查,屍體發現處均不是案發第一現場,沒有找到兇手的指向性證據,唯有第一具女屍的屁股下有一枚古錢幣。

  “什麼樣的古錢幣?”二哥問。

  “據說與一般的不一樣,像把小刀,照片沒有傳給我。”文雅回答。

  二哥聲音陡然提高:“六字刀幣?”

  文雅有些意外:“怎麼,這東西很值錢嗎?”

  二哥給我們科普道:“六字刀幣是戰國時期的流通錢幣,真品的話,市場價最高已經賣到了100萬元一把,當然,這與成色和破損程度有關,便宜的也有賣幾千幾萬元的。”

  古錢幣我也見過一些,不過都是圓形的銅錢之類,年代也以清朝為主,這戰國的六字刀幣還是頭一次聽說,沒想到這麼值錢。

  文雅接著說:“縣局的同事最初分析其是死者留下的,可細細一想,不合情理,兇手應該在拋屍前就搜刮了死者的財物,如此,怎麼會獨獨剩下一枚錢幣呢?”

  我回答:“這種錢幣很少見,兇手不認識也正常,只當成一塊破鐵,自然看不上眼。”

  文雅卻說:“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後來經過死者家屬及朋友辨認,錢幣的確不是死者所有。”

  “會不會是那個地方本來就有這樣一枚錢幣,兇手拋的屍體剛好壓在了它上面。”二哥說。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0 00:34

  文雅同樣否定了這個猜測:“經過現場勘查,以及對錢幣上泥土和水分的鑑定,證實錢幣與屍體是差不多時間出現在那裡的。”

  聽完,​​我沉吟道:“這樣的話,多半就是兇手不小心掉落的了,晚上拋尸,光線不好,那種地形,錢幣掉落也不會有聲音,因此兇手沒有發現。可既然兇手這麼有錢,犯得上搶劫女子身上的財物麼?”

  二哥馬上說:“搶劫財物極有可能是兇手做出的假象,而那麼貴重的錢幣,兇手隨身帶在身上不合常理,我估計他是準備近期出手,不知梓州縣局的同事有沒有去古董市場問問。”

  “我看一下。”文雅翻著手中的資料,過了一會兒,她說:“刀幣已經找專家鑑定過,是真品,市場價在一萬至五萬,但是,案發前後,沒有人拿著相似的刀幣找城裡的古董商人詢價。”

  “有沒有將刀幣的照片張貼出來,向群眾徵集線索?”我問。

  文雅搖了搖頭:“姦殺案性質惡劣,為了減少負面影響,以及不引起恐慌,梓州縣局一直沒有向外界公佈詳細案情,對錢幣的調查工作也是小範圍進行,正因為這樣,收穫甚微。”

  “紙是包不住火的,短時間內發生第二起類似案件,兇手又沒有留下證據,如果再不向群眾蒐集線索,只怕我們去了也不好辦。”二哥對縣局的做法頗有微詞。

  我贊同地說:“是啊,既然六字刀幣這麼特殊,存世真品也少,如果有人見過或是聽說過的話,印象應當很深刻,通過它來縮小疑凶範圍是不錯的選擇。”

  “請求市局協助時,梓州縣局局長已經表了態,偵辦所需物品皆由他們提供,偵辦方向與側重點完全由我們來定,縣上會給我們最大的支持。所以,辦案過程中,你們有什麼想法儘管給我說,只要確實對破案有利,其他因素就不考慮了。”文雅的話讓我和二哥都安了心,她是專案組組長,本身又是從梓州縣局調出的,中間的協調自然沒問題。

  說完兩起案子中唯一的物證,我提出了另一個問題:“從死亡時間來看,第一起案子,兇手做案當晚就拋了屍,屍體次日被發現,而第二起案子,屍體被發現時,已經死亡四天了,難道這幾天屍體一直在垃圾桶裡?”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0 23:48

  文雅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說:“我在梓州公安局待過幾年,刑警大隊還是有能人的,第一起案子已經發生七八天了,卻始終沒有鎖定嫌疑人,我看兇手是個反偵查力極強的人。”

  “沒錯。”二哥很贊同。

  文雅接著道:“所以,我建議現在先拋開這份資料,等會兒到了縣局,也不看詳細的捲宗,以免受前面調查民警的思維影響,我們先看物證和照片,掌握客觀的走訪情況,之後再找之前的民警合議。”

  我明白文雅的意思:“也就是說,假定這個案子從一開始就是我們接手,完全從頭來查起。”

  “對!”文雅乾脆地說。

  說定後,我們便不再談論,我開著車,他們閉目養神,半個小時後,車子駛進了梓州縣局。

  我們在會議室與縣局相關人員進行了接洽,碰頭會由縣公安局長主持,局長再次表態,偵辦過程中,縣局所有警力任由我們調動,文雅代表專案組向局長表示了感謝。

  簡短的歡迎儀式後,我們接手了相關物件,文雅與局長說了幾句,局長就帶人離開了,會議室只剩下四個人。

  這次的專案組成員有五個,除了我們仨,另兩人是梓州縣局的,都是文雅點名要來的。

  文雅指著那個男子,向我和二哥介紹道:“官飛,37歲,梓州刑警大隊情報組長,綽號'地貓',他手中掌握有梓州黑白兩道的絕大部分情報信息,梓州縣破獲的多數刑事案件,都離不開他手中的情報支持,甚至於,紀委調查某些貪官的受賄經過,都會來找他要消息。”

  我看向官飛,他身高在165左右,體形偏胖,穿一件灰色的長袖T卹,國字臉,膚色較黑,其貌不揚​​,很是普通,比起警察的身份,他更像一個從沿海一帶歸來的打工者。

  剛才進入會議室,裡面有十來個人,有穿警服的,有穿便衣的,接洽工作時,官飛一句話都沒說,以致於我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存在,足見他有多麼的普通,沒想到會是個這麼厲害與重要的人。

  在我錯愕時,官飛已經伸出手來,與我和二哥逐一握過,嘴裡說著:“向市局的同志學習。”

  “不敢當,向前輩學習。”我忙回應。

  專案組最後一個人本來在省公安廳學習,在文雅向縣局提出要求後,正從省城往回趕,要晚上才能到,文雅說到時候再給我們介紹。

  彼此認識後,文雅讓我拉上會議室的窗簾,由官飛在投影儀上給我們演示兩起案子的現場情況以及屍體的細節部位,一邊演示,一邊進行解說。

  先是第一起案子,女屍被發現時,衣服穿戴整齊,頭髮也未有凌亂,脖子處有淤青,但是沒有提取到指紋,懷疑凶手作案時戴有手套,除此,身上無其他外傷。

  由於沒有證件,屍體身份無從得知,警方發出協查通報後,當天中午得到了反饋,死者叫張艷,26歲,高中文化,戶籍地梓州縣永安鎮,是縣城一家名為“麗發”的超市的收銀員,租住在附近的一處民房內。

  張艷於案發當晚十點下班,最後與其接觸的是同事楊曉蘭,第二日屍體被發現,期間手機無通訊記錄。

  從照片上看到,張艷是長頭髮,長相中等偏上,臉上畫有淡妝,眼睛是閉著的,身材苗條,穿著一件連衣裙,上身還有件小外套,衣服正面不髒,背面因為與地面接觸,沾了些泥土。

  法醫在翻動張艷屍體時,看到了她屁股下壓著的那枚錢幣。官飛將照片放大,我仔細看去,這錢幣的外形的​​確像把小刀,刀把處斷了一截,刀面刻著幾個不認識的字。

  “真是六字刀幣啊,可惜刀把斷了,不然價格至少能乘以十。”二哥讚歎道。

  官飛說:“沒錯,這種古幣比較少見,但我找梓州的古玩收藏家問過,並沒人見過此枚斷把的六字刀幣。”

  “死者的社會關係如何?”文雅問。

  官飛介紹說:“張艷家庭背景簡單,父母都是農民,但因其高中後即踏入社會,至今已有七八個年頭,做過好幾個行業,所以朋友圈子比較廣,交過三個男朋友,現在的男朋友李城是一名牙科醫生。”

  張艷是在一次潔牙的時候認識的李城,期間與李城聊了幾句,又加了李城微信。李城人長得帥,又是口腔醫學碩士畢業,但為人很謙和,不擺架子,一來二去,張艷就喜歡上了他。

  最初,李城很明確地拒絕了張豔的示好,說他暫時不考慮個人問題,張艷也不著急,提出先試著當普通朋友。

  都說“男追女,隔匹山;女追男,隔層紗”,或許是張豔的執著感動了李城,慢慢的,兩人越走越近,雙方的朋友都看在眼裡。

  又過了兩個多月,有一天張艷很開心地告訴楊曉蘭,李城終於答應了做她男朋友。

  那之後,為了讓自己配得上李城,張艷開始改變,報了電大的研修班提升自己,而李城對張艷也敞開了心扉,二人關係越來越好,併計劃在明年結婚。

  “李城多大年齡?”我馬上問。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11 00:00

  “28歲。”官飛回答。

  “張艷十點下班,到第二天清晨被人發現屍體,中間這麼長的時間,男朋友一直沒有聯繫她?”我覺得有些異常,年輕人都睡得晚,張艷下班的時候,李城應該還沒睡才對,戀愛中的男女,聯繫也當比較頻繁。

  官飛解釋說:“那天下午,李城與幾個朋友約好在外面吃飯喝酒,期間有給張艷打過電話,楊曉蘭在旁邊聽到張艷叮囑他少喝一些,後來李城經不起朋友勸酒,還是喝多了,九點過被朋友送回家睡覺了。”

  這聽起來還是比較合理,我點了點頭,暫時收起了疑惑,官飛繼續給我們介紹情況。

  張艷工作的超市在城郊,相對偏僻,從超市回出租屋會經過兩個巷子,因為拆遷的原因,巷子裡的住戶比較少,夜晚更是沒什麼人出入,警方初步判斷張艷就是在那裡被兇手擄走的。

  因為沒找到兇手的線索,警方著重調查了張豔的社會關係,看是否有仇殺可能。

  張艷在麗發超市上班有一年多了,與同事楊曉蘭的關係最好,據楊曉蘭說,張艷性格十分活潑開朗,跟同事都相處的挺不錯,平時也沒聽說過和誰有過節。

  “張豔的家庭環境如何?”文雅問,又補充道:“我是說,經濟條件。”

  官飛說:“張艷出身農村家庭,高中畢業後,經濟上都是自給自足,父母也幫不了什麼,再加之超市收銀員工資本來就低,年輕女孩子平時又愛打扮,估計沒存到幾個錢,所以才租住在條件比較差的地方。”

  “李城是牙醫,應該有錢吧。”我說。

  官飛點頭道:“李城25歲研究生畢業,工作三年,年薪是張豔的好幾倍,楊曉蘭聽張艷說,李城幾次說要給張艷換個地方,她都沒有接受,因為怕被李城瞧不起,進而失去這份感情,所以平時很少開口向李城要錢。”

  聽到這,我心想,這麼說來,張艷先是甘願為了心愛的人而改變與提升自己,現在又不伸手向男朋友要錢用,這個女子的品性倒還不錯。

  “前面兩個男朋友呢?是否存在情殺的可能?”二哥問了句。

  從張豔的同學處了解到,她的第一個男朋友林天豪和她是高中同學,兩人從高二開始戀愛,高考後,對方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學,在大學里新交了一個女朋友,並與張艷分手。

  起初張艷不死心,拖了一年多,對方始終沒有回心轉意的跡象,最後,張艷估計想明白了,無論是地理距離還是心理距離,兩人都隔得太遠,只得無奈地放了手。

  那以後,張艷心情低落了好長一陣子,在低谷期認識了第二個男朋友何建,何建比張艷小一歲,長得一般,很粘張艷,對她可以說是千依百順。

  最開始,張艷似乎在他身上找到了感情寄託,那段時間,兩人進入了熱戀,可等到熱乎勁過了後,不知道是不是何建太粘她引起了她的厭煩,張艷對何建的態度急速降溫,愛理不理,最後主動提出了分手,不久後和李城在一起了。

  “張艷認識李城的時間,與她和何建分手的時間,誰前誰後?”聽到這裡,我問了句。

  官飛沖我豎了個大拇指說:“先與何建分手,再認識李城,但何建一直對張艷糾纏不清,後來何建知道了張艷和李城的事,還找過李城麻煩。”

  “哦?案發當晚,何建在做什麼?”文雅有些感興趣。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12 00:55

  “哦?案發當晚,何建在做什麼?”文雅有些感興趣。

  官飛笑著說:“巧得很,那晚李城與朋友相約在星月飯店吃飯,差不多七點半的樣子,何建也出現在了飯店,情敵相見,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兩人差點打起來。”

  “何建剛好也去星月飯店吃飯?”我問。

  官飛拿出一份資料,回答說:“何建,
25歲,高中文化,與張艷保持了四年多的戀愛關係,現在某啤酒公司做銷售員。案發當晚,何建是去星月飯店找老闆商談啤酒供應一事的,談完後,看到了在飯店一角吃飯的李城。”

  “剛才你說,這個何建早就找過李城的麻煩?”文雅又問。

  官飛點頭繼續說:“對,何建很喜歡張艷,他們戀愛後期,張艷對他已經比較冷漠了,但他仍然變著法子討張艷歡心,不過,據張豔的朋友說,何建的脾氣很古怪,曾經打過張艷,張艷提出分手時,他還自殘過。張艷與李城在一起後,何建又兩次到李城上班的地方警告李城,第二次直接打了起來。”

  聽完官飛這段話,何建在我心中的形象清晰了起來,對張艷,他有著兩面性,一方面,可以言聽計從,另一方面,又有著極強的佔有欲。

  另外,何建還做了兩件極其讓人討厭的事,打女人和自殘。光這兩件事,就足以讓我們對他沒什麼好印象。

  二哥拿出煙盒,給官飛散了一支,自己也了一支,然後問:“有沒有李城與何建的照片?”

  官飛隨即在投影上放出了他們兩人的對比照片,照片一出來,用不著官飛介紹,我就認了出來,左邊皮膚較白、長相帥氣的是李城,而右邊皮膚黝黑、小眼睛矮鼻樑的是何建。

  文雅看著照片,又問:“在星月飯店,兩人相遇時的具體情況是什麼?”

  官飛說:“何建兩次去找李城,都是在好幾個月之前,第二次他打了李城,被派出所拘留了十天,那之後,他就沒有再找張艷和李城麻煩了,直到案發那晚碰面,李城有好幾個朋友在場,這邊何建也顧慮到和飯店的合作關係,就沒有在裡面發飆,罵了兩句就離開了。”

  “之後呢?”我問。

  “他離開後,又去了兩家飯店談業務,然後找了個地方吃飯,喝了三瓶啤酒,吃完就回家了。何建不是本地人,一個人租房子住,所以他回家後的行踪沒有證人。”官飛回答。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2 01:01

  兇手有兩種可能,一是熟人作案,從目前掌握到的張豔的社會關係來看,何建的嫌疑比較大,不過,想必梓州警方已經對何建展開過訊問,並沒有找到有力的證據,不然早就把他刑拘了。

  第二種可能就是兇手與死者並不認識,張艷運氣差,剛好撞上了變態的兇手。無奈,因案發地與拋屍地都​​過於偏僻,警方同樣沒找到支持這一可能的證據,連目擊者都沒有一個。

  “第二起案子……”官飛見我們對張豔的死都沒有什麼問題了,準備講第二單姦殺案。

  “等一下。”文雅打斷了他,又問:“張豔的屍體在哪裡?還沒火化吧?”

  官飛搖頭說:“在殯儀館冷凍庫,張艷父母都是農民,出了這事,傷心之餘,只想早日讓張艷入土為安,是李城不准火化的,說是要等到公安機關破案後再燒,必須給死去的張艷一個交待。”

  二哥讚許道:“這個李城還算是有情有義。”

  “我們去看看屍體吧,把法醫的屍檢報告帶上,對比著看。”文雅提議。

  “既然有屍檢報告,我們還去看屍體做什麼?再說,我們這幾個人都不是法醫啊。”我有些不明白文雅的意思。

  二哥和官飛臉上也有茫然之色,文雅解釋道:“剛才我就說了,我們要把自己當成第一批辦理此案的人,不能過多地借助梓州同事的調查結果,這樣才有可能找到新的線索,從而為破案帶來轉機。”

  文雅的想法得到了我們的認可,張艷死亡已經八天,案子卻沒有大的進展,如果我們不發現新的線索,只怕也會無功而返。

  同樣的,文雅沒有急著讓官飛給我們介紹第二單案子,應該也是不想先入為主地把兩件案子進行併案處理。

  梓州縣殯儀館坐落在縣城西郊的馬路邊,離著還有一段距離時,官飛就指著前方的一處高煙囪對我們點明了它的位置。

  車子直接開進了殯儀館,裡面很冷清,一個人影都沒有,院子裡稀稀拉拉地停了幾輛車子。

  正對著大門有一棟兩層的樓房,我們走了進去,一樓是個大廳,官飛介紹說這裡一般被用來佈置成靈堂,死者在這裡接受完親友的弔唁後,就會被送去火化。

  官飛讓我們在大廳等一下,他去二樓找館長辦手續。過了十來分鐘,他拿著一張單子下樓來,陪同的還有個工作人員,帶我們去了冷凍庫。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2 01:09

  當警察後,我見過的屍體也不少,卻還是第一次到殯儀館的冷凍庫,一走進去,就感覺到涼嗖嗖的,渾身起雞皮疙瘩,我悄悄看了其他人,官飛和二哥都是老刑警了,想必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神情比較鎮定。

  我再看文雅,她眉頭微皺,輕輕咬著下嘴唇,看來她心中也是有些發怵的。那一刻,我突然對文雅生出幾分憐惜,因為警察職業的嚴肅性,她不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樣染髮、美甲;刑警辦案經常加班,她很少有時間去逛街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工作中,與屍體打交道是常事,有的時候,她明明害怕,卻不僅不能表現出來,還要硬著頭皮往前衝,真是難為她了。

  想著,我刻意離她近了一些,至少可以讓她稍微多點安全感。

  冷凍庫裡是一排排的冰櫃,我數了下,有近五十個,每個櫃子上都貼有標籤,寫著幾行字,應該是裡面裝的死者的身份之類。

  工作人員走到一處冰櫃前,將其拉開看了看,然後對我們說:“要搬出來嗎?”

  “搬出來吧。”文雅說。

  冷凍庫中間有一個台子,官飛與工作人員一起把張豔的屍體抬到了台子上,然後拉開了外面套著的黑色塑料袋,張豔的屍體就展露了出來。

  她穿著一件藍色的連衣裙,上身有件黑色的小外套,據楊曉蘭說,張艷那天上班就是這樣穿的。

  她的臉有些髮烏,眼睛呈半睜開狀態,與我們在投影上看到的不一樣,官飛說:“屍體剛發現時,眼睛是閉著的,拉回刑警隊後,法醫翻開眼瞼看了瞳孔狀態,之後眼睛就這樣了,就算用手把它合上,過一段時間又會半睜開,法醫以此推斷,張艷是在清醒狀態下被人掐死的,死時眼睛是睜著的,後來被兇手強行合上了。”

  二哥嘆息道:“死不瞑目啊。”

  這時,文雅已經戴上了手套,翻看著張豔的脖子處,邊看邊說:“兇手強姦時,用了避孕套,明顯是有備而來,可如果只想強奸的話,他完全可以用硬物將張艷打暈,沒必要殺人。”

  說著,文雅又翻看了張豔的頭部,確定無外傷,接著說:“兇手戴著手套將張艷掐死,整個過程不留指紋,再次證明其是準備充分的,由此推斷,兇手不是激情犯案,而是蓄謀已久,他一開始的計劃就是強姦並殺人。”

  文雅的話提醒了我,兇手沒有先把張艷打暈,而是直接掐死,這個過程中,張艷是清醒的,應該會掙扎,那麼,她的指甲裡會不會留下線索呢,比如兇手的皮膚組織什麼的。

  我立即戴上手套,去查看張豔的雙手,官飛看到我的動作,就說:“法醫仔細檢查過,張豔的手指甲裡很乾淨,什麼都沒有。”

  我看著張豔的指甲縫,重複著官飛的話:“什麼都沒有……我也太乾淨了點吧……”

  一聽我的話,二哥馬上過來,仔細看了張豔的幾個指甲縫,然後說:“張艷在超市收銀,拿東西掃條碼、收錢、找錢,這些動作都需要用到手,她的手不可能這麼乾淨。”

  “你的意思是?”我看著他問。

  二哥說:“張豔的手被洗過,當然,有可能是她下班後自己洗的,但也有可能是兇手作案後幫她洗的,如果是兇手洗的話,說明指甲裡有重要的證據!”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12 20:59

  文雅聽言,馬上問官飛:“張艷下班後有洗手的習慣嗎?”  

  官飛愣了一下,然後回答:“詢問楊曉蘭時,沒有問這事。”

  文雅點頭道:“嗯,大家記下這個問題,等會兒我們就去找楊曉蘭。”

  看完頭和手,文雅要對張豔的身體進行查看,出於對死者的尊重,我們幾個男的都轉過了身。房間裡一時安靜了下來,只聽得偶有輕微的翻動聲。

  過了幾分鐘,文雅說:“可以了。”

  我們轉回來,文雅問官飛:“張豔的陰道口撕裂程度並不大,法醫怎麼說的?”

  官飛翻看著檢測報告回答:“撕裂程度比普通的強奸案小,有兩種可能,其一,性交過程中,死者並無太大反抗;其二,兇手是先殺再姦。”

  我分析道:“如果是第一種,張艷指不定認識兇手,那麼,張豔的三個男友都有嫌疑,李城自不必說,二人現在是戀愛關係,發生關係很正常;林天豪和何建都是張艷前男友,案發日特意找到張艷,或許威逼利誘,或許以情動人,要求與張艷發生關係也是有可能的。”

  文雅補充說:“張艷也有可能不認識兇手,怕激怒他才不敢反抗,這得從張艷平時的品行來判斷。如果是熟人的話,李城似乎沒強來的必要,前男友霸王硬上弓的案例還是比較常見的。”

  二哥卻道:“兇手既然早有殺人之心,為了減少張艷反抗帶來的風險,先殺後姦也符合其思維。”

  他說的有道理,我看向張艷,目光落在她腳上的高跟鞋上面,我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鞋子的跟很細,上面沾有泥土。

  “張艷下班後的行動軌跡是怎樣的?”我看向官飛問。

  “根據楊曉蘭和李城的口供,有時李城會在超市接她下班,二人去吃點宵夜,李城再把她送回去,她一個人時,通常是直接回家。”官飛回答。

  “張艷從超市回住地,走過大道後,會經過兩條偏僻的小巷子,那裡也是兇手作案的最佳地點,張艷下班時已經十點了,到第二天清晨屍體被發現,這期間,出現在小巷的人不會多,你們有沒有去那裡調查鞋印?”我想到了一處關鍵問題。

  官飛點頭說:“查了,沿途發現幾處與張艷腳上所穿鞋子吻合的鞋印,這也是我們判斷張艷是在那裡遇見兇手的依據,不過,鞋印在第一條巷口就消失了。”

  “最後一處鞋印周圍,有沒有其他可疑的鞋印?”我又問。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12 22:35

  “有幾個,其中一個鞋印有往返的軌跡,延伸至大路邊,爾後消失,如果是兇手留下的話,我們分析兇手應該是開車離開的。”官飛回答。

  二哥問:“還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兇手留下的嗎?”

  官飛回答:“從鞋印的軌跡來看,是先從路邊走進巷子,又從巷子裡走出來,剛好經過張艷消失的地方,嫌疑比較大。”

  文雅問:“張豔的鞋印在第一條巷子口就消失了?沒有跟隨那個可疑的鞋印從巷口走到能停車的路邊?”

  官飛微微搖了搖頭。

  我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案發地離拋尸地有好幾公里遠,兇手多半是開了車的,而張艷最後鞋印出現的地方,就是她遇到兇手的地方,之後鞋印憑空消失,說明是兇手把張艷搬到了車上。”

  文雅說:“對,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手應該是在那裡掐死了張艷,然後將其扛上車子,再開車離開。”

  我向官飛確認道:“案發地是城郊,又是偏僻的小巷,道路建設應該比較落後,以泥地為主對吧?”

  官飛再次給我豎了個大拇指:“完全正確,那裡是水泥地與土路交錯,水泥地上的鞋印不易保存,土路可以,所以張豔的鞋印也是隔一段距離才有幾個。”

  我接著道:“你們看,張豔的鞋跟很細,這樣的話,走在泥路上,必然會留下印跡。而在兇手對張艷行凶之時,張艷由於緊張與恐懼,爆發出的力量比平時大,那樣她的腿蹬在地上更容易留下印跡,如果兇手是在  她最後一處鞋印消失的地方動手的,那裡應當有好幾處比較凌亂的高跟鞋印才對。”

  官飛馬上說:“我們檢查過,那裡只有她的一對鞋印,沒有多餘的。”

  “問題就出在這裡,兇手沒有直接把張艷打暈,而是用掐的方式,這就有個過程,在這一兩分鐘時間裡,張艷必然會掙扎,怎麼會沒有留下鞋印呢?”我看向他們問。

  文雅最先反應過來:“你是說,張艷並不是在最後一處鞋印出現的地方被害的?”

  官飛反問:“可是,如果那個時候她意識清醒,怎麼會願意跟著兇手上車?”

  二哥糾正道:“是願意被兇手扛上車。”

  文雅說:“陸揚的意思是,張艷有可能認識兇手,甚至於,對他根本沒有一點戒心。”

  二哥想明白當中的關鍵,就說:“張艷意識清醒、甘願被扛或被背在兇手身上,的確是絕對信任兇手的,兇手又是男性,男女有別,最有可能就是她的幾個男朋友了。”

  我補充道:“沒錯,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加大對他們三人的調查力度。”

  官飛疑惑地說:“既然張艷如此信任兇手,那兇手為何不坐在車裡,直接把張艷叫上車就行了?”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2 23:02

  文雅解釋:“如果陸揚的推斷正確的話,這就是兇手故佈疑陣了,那麼晚,張艷直接上車,警方很容易想到是熟人作案,兇手故意不這樣做,而是選擇把張艷扛或背到車上,目的就是不讓我們發現張艷與兇手是熟人,想營造一種她是在巷口被害的假象,也就是說,兇手想把警方的視線引到生人激情犯案上面。 ”

  這時,工作人員和二哥接連打了兩個噴嚏,二哥說:“不行了,年齡大了,受不得冷,我先出去了。”

  聽他一說,我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涼涼的,文雅見狀,就說屍體看得差不多了,我們一起出去。

  從冷凍庫裡出來,溫度上升,感覺整個人都舒服了許多。其實裡面並不是很冷,主要是陰森森的,心裡自然就冷了。

  到了殯儀館的院子裡,工作人員向我們道別上了樓,我們走向警車,官飛感嘆道:“文組長,你們今天一來就有了不小的收穫,我感覺這案子很快就能破了。”

  文雅笑著說:“飛哥,你別這麼稱呼,我在梓州待了幾年,你知道我為人的,我哪裡想當官嘛,都是被逼的。”

  二哥說:“被逼也得有本事啊,刑警隊不比機關,領導不敢讓無才之人上任的。”

  再被二哥一誇讚,文雅的臉都有些紅了,我樂意看文雅流露出小女生一面,也附和說:“是啊,這次局裡指定讓你帶隊,沒讓瘋哥來,領導怕瘋哥有想法,還特意去給他做思想工作,不過瘋哥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他本身就很看好你。”

  文雅和我年齡相近,我倆之間要隨意一些,聽著我也在幫腔,她瞪了我一眼,又說:“大哥們,你們就放過小妹吧。”

  這樣一番調笑下來,沖淡了不少殯儀館帶給我們的壓抑氣息,大家之前皺著的眉頭都鬆開了。

  出了殯儀館,我們就驅車往麗發超市而去,楊曉蘭是我們第一個要詢問的對象。

  官飛告訴我們,麗發超市共有四名營業員,還有一個老闆徐忠厚,徐忠厚是個老頭子,五十多歲了,兒女都在省城工作,一兩個月才回來一次。

  超市是徐忠厚兒子給他開的,但他喜歡打麻將,在超市坐不住,就招了營業員,其中楊曉蘭是他的侄女。

  超市的營業時間是上午八點到晚上二十二點,八點至十五點一個班,十五點至二十二點一個班,四名營業員分成兩組,每班兩個人,徐忠厚會時不時地過來瞅瞅。

  “徐忠厚老婆呢?”二哥問。

  “前幾年得病死了,他老婆叫姜麗發,他為了紀念老婆,給超市取名叫‘麗發’。”官飛回答。

  聽了這一段情況介紹,文雅喃喃道:“一個五十多歲的喪偶老頭,與幾個年輕女子長時間接觸,會不會發生些什麼?”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3 21:11

  官飛一聽就笑了:“文雅,你一個單身未婚女青年,這種問題應該讓陸揚來問。”

  我忙說:“我還是單身未婚男青年呢,思想也很純潔。”

  二哥接口道:“你小子這意思是我不純潔了?”

  我正欲辯解,二哥又說:“行,我問就我問,徐忠厚與幾個女營業員有沒有不正當關係?”

  官飛收起笑容,正色道:“四個營業員,楊曉蘭與張艷要年輕一些,另外兩個都是三四十歲,我們之前也有過這方面的考慮,分別詢問過三人,真有發現。 ”

  我們都來了精神,官飛接著說:“徐忠厚平時喜歡與幾個營業員開些葷玩笑,楊曉蘭與張艷一組,因為楊曉蘭是徐忠厚侄女,他要收斂一些,而與另外兩人在一起時,徐忠厚就比較隨意了,那兩人都是已婚婦女,文化程度低,每次徐忠厚挑起話題,她們也不害臊,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熱鬧。”

 “只是嘴上過乾癮,還是有實質性的行為?”二哥問。

  官飛回答:“年紀最大的營業員陳梅去過徐忠厚家裡,這事已經得到了楊曉蘭和另外一名營業員的證實,但徐忠厚與陳梅都沒有承認。”

 “徐忠厚既有色心,相較而言,應該更喜歡年輕漂亮的張艷才對,他迫於楊曉蘭的關係,沒有在張艷面前表現出來,心裡卻不見得沒打張豔的主意。”我分析說。

  文雅贊同道:“沒錯,徐忠厚有車吧?”

  官飛點頭說:“有一輛麵包車,平時主要是幫著超市拉貨。”

  “麵包車裝人很方便,徐忠厚與張艷也算是熟人,只是,張艷會在清醒的狀態下讓徐忠厚弄上車麼?”二哥提出疑問。

  張艷是在清醒狀態下被兇手擄上車的,並且在巷口沒有掙扎,這一點是我推測出來的,我自認為應該比較接近真相,在這個基礎上,徐忠厚要想讓張艷就範,除非他倆真有不正當的關係。

  文雅幫我回答道:“這個只有在詢問完超市人員,以及對周邊鄰居進行走訪後才能斷定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13 22:12

  我們到達麗發超市時,只有楊曉蘭一個人在裡面,她雖然沒有張艷漂亮,但長得也還算清秀,此刻她的氣色並不好,黑眼圈比較重,膚色有些發黃,是典型的睡眠不足的表現。

  她知道官飛是張艷一案的辦案民警,見到我們時,並不意外,官飛介紹說我們是市上派來協助調查的,讓她不用緊張,如實配合就行了,她點了點頭。

  官飛看了看超市裡,問:“徐老闆又打牌去了?”

  “恩,剛走半個小時。”楊曉蘭回答,並說張艷出事後,徐忠厚就讓她一個人上白班,讓陳梅她們兩人上晚班。

  “你們平時上班都這樣穿麼?”文雅問。

  這時我才注意到,楊曉蘭上身穿著一件白色長袖襯衣,襯衣下端扎在黑色裙子裡,腿上是肉色絲襪,腳穿黑色皮鞋,頭髮綰於腦後,整個打扮就是典型的職業套裝。

  “是,我叔叔說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樣子,找人給我們每人訂做了兩套這身衣服。”楊曉蘭回答。

  徐忠厚的這個規定頗讓我意外,我打量著超市,六七十平米,可以說規模並不大,營業員也只有四個,徐忠厚卻是像正規公司一樣進行要求,難道真是因為他管理嚴格嗎?

  如此管理嚴格的人,卻又喜歡與員工開黃色玩笑,似乎有些矛盾。

  剛才環顧超市的時候,我數了一下,裡面共有八個監控探頭,完全做到了無死角監控,我再瞟了一眼楊曉蘭面前的監控電腦,畫面很是清晰,可見都是高清探頭。

  在我收回目光的剎那,我留意到右下角的一個畫面,這個畫面的探頭是對著收銀台的,收銀員的身影完全罩在裡面,因為它是居高臨下,而此時楊曉蘭的襯衣領口是開的,能隱約看到裡面的稍許春光。

  我馬上轉過頭,再看楊曉蘭,職業製服、絲襪,這些不都是色情變態狂所喜歡的東西麼?

  聯想到徐忠厚平日的行為,我有了個猜測,楊曉蘭她們穿的“工作裝”和超市裡安裝的全方位高清探頭,其實都是為了滿足徐忠厚心裡變態的情慾和偷窺欲。

  對楊曉蘭的詢問就在超市裡進行,以很隨意的方式,這樣可以讓她不那麼緊張,也能更容易得到我們需要的信息。

  楊曉蘭與徐家是遠房親戚,她到超市上班之前,對徐忠厚並不了解。經過兩年的接觸,楊曉蘭覺得徐忠厚對她還不錯,讓她協助著管理超市的生意,每月工資也比其他人多三百。

  四個營業員,因為年齡關係,楊曉蘭與張艷最談得來,所以張艷死後,楊曉蘭的情緒受到了很大影響,這幾天晚上都失眠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會想起與張艷共事的情形。

  說起陳梅去徐忠厚家裡的事,楊曉蘭說這是有一次幾個營業員一起聊天時,陳梅自己說出來的,當時楊曉蘭還開玩笑說以後得改口叫“嬸嬸”了,陳梅並沒有否認,結果這次張艷被害,警方詢問時,陳梅與徐忠厚卻都不承認有這一回事。

  “陳梅四十來歲,已婚,你為何會覺得她要當你嬸嬸?”文雅皺眉問。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13 22:50

  楊曉蘭低下頭說:“陳姐的老公一直在外省打工,常年不在家裡,她自己也很少提起,我那天就一時忘了這回事,順口說了出來。”

  “如此看來,這個陳梅自己的問題也很大。”二哥語氣中有些不屑。

  “那麼,徐忠厚有沒有對張艷說過什麼過分的話?”文雅又問。

  “過分的話?”楊曉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我解釋道:“就是像和陳梅她們那樣開一些黃色笑話。”

  楊曉蘭想了一陣後回答:“有過,但很少,並且也不是單獨對張艷一個人說的。”

  “那他有沒有向你打聽過張豔的個人情況?”文雅問。

  “個人情況……有吧……張艷與何建分手後那段時間,他有幾次說要幫張艷介紹對象,就問了幾句……後來張艷與李城在一起了,叔叔就沒提這事了。”聽得出來,楊曉蘭言語裡還是比較維護徐忠厚的。

  楊曉蘭現在與父母同住,她朋友不多,不上班的時候,喜歡宅在家裡上網,一年前張艷來了後,兩人偶爾會出去逛街,張艷還邀請她去自己租住的房子裡玩。

  張豔的三段感情,楊曉蘭都是知曉的,其中,第一個男朋友林天豪是她的初戀,那次分手對她打擊很大,有次在張豔的出租屋裡,張艷喝了酒,把自己失戀期間寫的日記拿給楊曉蘭看,裡面全是對林天豪的不捨。

  後來,何建發現了張艷珍藏的這本日記,認為她心裡一直想著之前的男人,就與她大吵了一架,也是那次動手打了張艷,並燒掉了她的日記。

  提到何建,楊曉蘭直搖頭,說這個男人太可怕了,那次把張艷打得渾身都是淤青,還揚言要殺了林天豪,讓張艷永遠都不再惦記這個人。

  那次事情過後幾天,張艷就提出了分手,何建跑到超市,當著楊曉蘭的面,又是下跪又是自扇耳光,向張艷認錯,讓張艷給他一次機會。張艷看他扇得自己臉上全是手印,旁邊又有好多人看熱鬧,只得同意了。

  但是,張艷心中留下了陰影,那些天心情都很差,兩人之間的爭吵也越來越多,每次何建給張艷發完脾氣後,第二天又會向她道歉,只要張艷扳著臉不吭聲,不管是在哪裡,他都敢直接跪在地上求張艷原諒。

  “真是個變態啊。”楊曉蘭的話聽得文雅蹙眉。

  二哥也罵了句:“把男人的臉都丟光了!”

  楊曉蘭說:“不止這些,後來張艷實在受不了了,堅決要與他分手,他就在張艷面前自殘,一刀一刀地劃自己的手臂,把張艷都嚇哭了。”

  何建做的這些事,雖然之前我們從官飛那聽說了,但現在聽楊曉蘭說起個中細節,才知道有多嚴重,想來,任何一個正常的女孩子,都無法忍受有個這種男朋友吧。

  官飛說何建後來毆打李城,被派出所拘留了十天,之後就沒再找張艷麻煩了,我有些奇怪,他這樣極端與偏執的一個人,會如此輕易地放棄麼?

  文雅也想到了這,就問:“何建打了李城並被拘留後,真的就沒再來惹事了嗎?”

  楊曉蘭兩手交叉環抱在胸前,努力回憶了一陣,突然說道:“來過!”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4 22:23

  “什麼時候?”文雅臉色一凜。

  “兩個多月前吧,那天我和張艷上晚班,六點過吃完晚飯,超市裡沒甚麼生意,我就讓張艷守著,我去隔壁理髮店洗頭,出門的時候,我看到街對面站著一個人有些面熟,他見我在看他,忙著跑開了,我這才反應過來他是何建。”楊曉蘭回答。

  “這事你有沒有告訴張艷?”我問。

  “我當時急著去洗頭,就沒顧上,回來的時候,我刻意看過,他已經不在了,進了超市,我問張艷他是不是又來惹事,張艷說壓根沒見著他。”

  “只有這一次嗎?”文雅問。

  楊曉蘭輕輕地點頭:“反正我看到的就這一次,沒看到的我也不能亂講啊。”

  “這件事何建有沒有交待過?”我看向官飛問。

  官飛搖了搖頭:“他的口供中並沒有提及。”

  話說回來,這也不算甚麼大的線索,完全可以解釋為何建對張艷餘情未了,會時不時地過來靜靜地看上一陣,以緩解心中的相思之意。反正我們還要去見何建,到時候再試探一下就行了。

  在殯儀館裡,我們發現張豔的雙手都是洗過的,二哥想起了這事,問楊曉蘭:“你們每天下班後會洗了手再離開嗎?”

  “不一定,我們在廁所裡換衣服,有時會順便洗一下手,有時忘記了,就沒洗。”

  “張艷出事那晚,她下班後有沒有洗手呢?”我問。

  楊曉蘭再次陷入了回憶,很快,她肯定地說:“沒有,那天是張艷先去廁所換衣服,她進去不到一分鐘,我突然感覺肚子疼,想拉肚子,就去廁所外催她,她急慌慌地換好衣服出來,沒來及得洗手。我上廁所的時候,張艷說她先走了,之後我就聽到外面關門的聲音,等我出來時,她已經不在超市了​​。”

  “你確定?”我再次問。

  “確定她沒洗!當時我就​​站在廁所外,她放水洗手的話,能聽見聲音。”說完,楊曉蘭有些疑惑地問:“她洗沒洗手有甚麼關係嗎?”

  這個問題我不方便回答,就笑了笑。

  我看向文雅,她輕輕點頭,張艷在超市沒有洗手,離開超市後就沒有其他機會洗了,那麼,她的雙手必然是兇手幫她洗的,目的自然是要洗去她指甲縫裡的證據。

  我心裡想著,會是什麼證據呢,是皮膚組織?還是衣服纖維?

  不管是哪樣,都是比較明顯的指向性證據!

  “你們廁所在那裡是吧?”二哥突然問,得到楊曉蘭的肯定後,他往超市裡的一間小屋子走去。

  文雅繼續問:“張艷死的時候穿的是連衣裙,那她的工作服在哪裡呢?你們每個人在超市裡是不是有一個儲物櫃?”

  楊曉蘭聽言,帶我們走到一處角落,指著地上的幾個袋子說:“我們的衣服都放在這裡,每天上班前,自己提著衣服去廁所換,張艷那晚換下的工作裝也在這裡,她出事後,李城過來拿走了。”

  “你有沒有看袋子裡裝著些什麼?”文雅問。

  “就一整套工作裝啊,我們都不在裡面放私人物品的。”楊曉蘭擺手說道。

  這時,廁所門打開了,二哥出了廁所,卻並未往我們這邊過來,而是搬了個凳子,重新進了廁所,進去後,只見他把凳子放在中央,然後站了上去。

  “二哥,怎麼了?”我大聲問。

  二哥沒回答,兩隻手往上伸著在擺弄著什麼,這讓我們都很好奇,走了過去。

  剛走幾步,二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徐忠厚這個老蝦子,竟然在廁所裡裝監控!”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4 23:50

  這話我們幾人著實吃了一驚,快步走到門口,只見二哥手中正捏著一個微型攝像探頭,它的後面連著一根很細的黑色電線,電線的另一端沒入了廁所的吊頂當中。

  廁所很小,三平米左右,沒有窗戶,也沒有熱水器,像是後期裝修的時候改裝出來的。上面吊了一層淺藍色的鋁合金頂棚,頂棚的正中央是一盞節能燈,節能燈外面罩著透明的板子,此時那層板子已經被二哥掰開了,露出了裡面亮著昏暗光線的燈管。

  二哥告訴我們,他從警時間長,見過的色狼很多,好些色狼都有偷窺欲,剛才上廁所,他靈機一動,想看看這個“老不正經”的徐忠厚有沒有這一手,結果真在透明燈罩處看到一個黑點,他把燈罩拿開,就找到了這個微型探頭。

  聽完二哥一番話,楊曉蘭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表情極為難看。她從二哥手裡拿過探頭,有些不相信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問:“這是誰裝的啊?”

  “超市裡五個人,四女一男,只有三種可能,一是女人看女人,二是女人看男人,三是男人看女人,你說會是哪一種?”二哥看著楊曉蘭一副不願面對徐忠厚是變態色狼的樣子,有些無奈,似乎還有些怒其不爭。

  我和二哥一起,慢慢扯動著黑色電線,最後在監控主機上找到了它的接口。超市有專門的收銀機,電腦只有一台,監控主機就連在上面,可顯示屏上只有八個畫面,唯獨沒有廁所裡這個探頭的內容。

  “肯定是用另外一個程序控制的。”官飛提醒我說。

  我把監控畫面最小化,然後挨著翻看程序欄裡的程序,在試了幾個圖標之後,終於找到了那個隱藏的監控軟件。

  打開軟件,顯示的畫面是一隻手,是因為此時那個探頭仍被二哥拿在手中。

  接下來就簡單了,我拖動著進度條,很快,剛才二哥上廁所的畫面就回放了出來,二哥忙喊道:“唉,唉,快跳過去。”

  現場有兩名女性,不用他說,我都知道要跳過,不過這一下跳多了,畫面裡出現了一個只穿著內衣的女子,因為探頭是從上往下的,由於角度問題,只能看到頭,看不清臉。

  “啊!”楊曉蘭叫了一聲,從我手中搶過鼠標,直接關掉了軟件。

  我醒悟過來,那應該是她今早上班時換衣服的圖像。

  文雅說:“這個探頭錄製的內容比較隱私,咱們就不在這裡看了,飛哥,麻煩你通知縣局的技術人員過來,把視頻拷回去,和案發前後幾天超市裡其他幾個探頭的視頻一起作偵查。”

  官飛應了下來,拿著手機出了超市。

  “拋開殺人案不說,有了這份證據,就可以處理徐忠厚這老東西了!”二哥冷哼道。

  “不僅要處理,還得從重處理!”文雅說這話時,兩隻拳頭捏得緊緊的。面對這種偷窺變態狂,身為女人的她自然是同仇敵愾。

  我也很氣憤,不過我心裡清楚,只是單純的偷拍偷窺的話,處理方法無外乎是行政拘留與罰款,對徐忠厚這種人來說,還是太輕了。

  我們等著技術人員過來拷貝了監控才離開,期間楊曉蘭的臉色始終很差,也不怎麼說話了,直到我們走到超市門口時,她才輕聲說了句:“警官,你們要處理我叔叔的話,我願意作證,大不了重新找份工作。”

  短時間內,楊曉蘭對徐忠厚的態度發生了180度的大轉變,我們都愣了一下,還是文雅最先反應過來,拉著她的手說:“謝謝你的配合。”

  本來,徐忠厚是她長輩,對她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加之這份工作是徐忠厚給的,在工資方面又優待她,她在言語上維護徐忠厚也無可厚非。

  現在,廁所安探頭一事讓她看清了徐忠厚的本來面目,她自己換衣服以及上廁所的過程也被錄製了下來,並且極有可能早就被徐忠厚偷偷“欣賞”過,任何一個女性都會覺得這是種恥辱,她經過一段時間的思想掙扎,看來已經想通了。

  我本以為這個小插曲就此結束了,楊曉蘭卻又說:“我……還想起件事……”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5 21:52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楊曉蘭,她看向文雅,說道:“一個多月前的一天中午,張艷請假離開了兩個小時,說是有點事情,我以為她是去和李城吃午飯,她卻叮囑我不要和李城說。”

  “她沒說是去做什麼嗎?”文雅問。

  楊曉蘭搖頭說:“沒有,後來我也忘記問她了。”

  “她和李城的關係到底如何?最近有沒有矛盾?”文雅又問。

  楊曉蘭仍然搖頭:“他倆感情很好的,李城工作忙,但會盡量抽時間陪張艷,張艷也經常在我面前說李城對她如何如何好,只不過,張艷說李城爸對她的態度比較冷淡。”

  兒子是碩士畢業生,長得帥,工作又好,李城爸爸對張艷這個高中文憑的收銀員準兒媳不太滿意,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既然張艷李城的感情很好,那張艷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對李城說的呢?

  “她該不會是背著李城去見舊情人了吧?”二哥插了句。

  “具體是哪一天?”我覺得這個線索比較有價值,遂進一步問楊曉蘭。

  楊曉蘭說她記不得了,但超市兩個組的值班是兩天一換,她翻看了一陣日曆,終是回憶了起來,我們記下這個日期,打算查一下張艷那天的通訊記錄,將此事弄清楚。

  從超市出來,二哥提議馬上傳喚徐忠厚,文雅卻說:“先等視頻核查結果出來吧,他肯定是跑不掉的,我們這會兒先去案發現場看看。”

  隨後,在官飛的帶路之下,我們從超市門口往張豔的出租屋走去,一路上,官飛給我們指出了幾處已經不是很明顯的高跟鞋印子,說是張艷留下的。

  走了差不多十分鐘,路兩旁的人家越來越少,最後走到一處老巷子外,官飛停了下來,說這裡就是張艷腳印消失的地方。

  我走到巷口,往裡望去,巷子裡的路面更加的破爛,兩旁的牆壁被腐蝕得千瘡百孔,掛滿了枯死的藤蔓,沒有一絲生氣。

  “張艷膽子真大,住在這種地方不說,晚上十點下班後,還敢一個人回來。”文雅也走到了我身邊,望著巷子說。

  “我們了解過,她從小在農村生活,念小學時,學校離家遠,天不亮就出門,天快黑時才回家,來回要經過​​十多座墳,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張豔的膽子被鍛煉得很大。”官飛在我們身後解釋道。

  我轉過身來,嘆息著說:“張豔的思想還是太單純了,人往往比鬼怪可怕,她雖不懼荒墳,卻沒有躲過惡人。”

  “要不怎麼說人心險惡呢。”二哥悠悠地吐著煙霧說。

  官飛給我們指了張艷最後一處鞋印所在的位置,這裡泥土層比較硬,加之過去八天了,鞋印已經看不見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15 22:33

  現場沒什麼發現,我們接著往巷子裡走,剛進巷口,我就感覺到涼嗖嗖的,走了十多米後,光線也黯淡了下來,我抬起頭,看到是長在院牆後的大樹的枝葉伸到了巷子上方。

  這條巷子長約百米,走的時候,我觀察過,兩旁加起來有十來戶人家,都是緊閉大門,官飛說因為這裡即將拆遷,絕大多數房子都沒住人了,所以才如此蕭條。

  出了巷子,光線終於明亮了起來,文雅回過頭,看著陰暗的巷子,皺眉道:“我是張豔的話,寧願晚上住在超市裡面,也不會在這種地方租房子。”

  別說她了,就是讓我晚上一個人過來,心裡也會發怵打退堂鼓的。

  想著,我接著文雅的話說:“我是李城的話,打死也不會讓自己的女朋友住在這種地方!”

  官飛又說:“通過對李城本人和他同學的詢問了解到,李城從小的成績很好,心思也都花在讀書上,對人情世故這些不是很懂,可以說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因此,他沒想那麼細。”

  巷子外是一條小路,雖然人家也不多,但比起巷子裡好了不少。沿著小路走了兩三分鐘,再進入了一條巷子,這條巷子比較短,只有二十多米,出了巷子又走了幾十米,就到了張豔的出租屋前。

  這一路走來,在第一條巷子裡,我們一個人都沒碰見,第二條巷子碰到兩個人,從所處地理位置來看,第一條巷子比第二條巷子更適合兇手作案。

  在屍體的身份確定後,官飛他們就在張艷父母在場的情況下,對出租屋進行了勘查。屋子裡都是張艷平日所用,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有沒有日記本這類東西?”文雅問。

  官飛說:“有兩本相冊,分別是張艷初中和高中時期的,裡面裝著她自己和同學們的照片,還有些明信片,沒有日記本。”

  中學生紀念青春的方式差不多,官飛所說的東西,我家裡也有,那些記憶被小心翼翼地保存著,每次翻看,都會讓我感慨時光的飛逝與懷念無憂的少年時光。

  “那些東西在哪裡?”文雅又問。

  官飛回答:“因為沒有什麼價值,我們並未取走,原樣放在屋子裡,最終由張艷父母處理。”

  “這麼說,房子現在已經空了?”我問。

  “勘查完我們就離開了,不知張艷父母有沒有把東西搬走。”官飛如實說。

  隨後,官飛聯繫了張豔的房東,是個中年婦女,她很快就趕了過來,告訴我們,本來張艷父母是要把東西都搬走的,李城讓他們別著急,說是反正房租還沒到期,再等段時間。

  “又是李城,不讓燒屍體,不讓搬東西,從這兩方面來說,他對張豔的感情還真是深。”官飛感嘆道。

  房東馬上接話:“可不是嗎,張艷出事後,李醫生都來了兩次了。”

  “他來做什麼?”我好奇地問。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15 23:35

  “還能做什麼,捨不得張艷唄。第一次他來時,我看到張豔的房門是開著的,還以為是警察又來了,走過去一看,就見到他一個人坐在床上,兩隻手拿著有張艷照片的相框,看得很專注。第二次也差不多,坐在那裡,像個呆子。”聽得出來,房東大媽提到李城,也很有好感。

  “麻煩你打開門讓我們看看。”文雅道。

  房東二話沒說就掏出鑰匙,打開了張豔的房門,然後說她就不進去了,在外面等我們,文雅向她表示了感謝。

  這次來得比較匆忙,沒有時間叫張豔的家屬前來見證,所以,進屋前,我打開了執法記錄儀,以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房間不大,一間臥室,一個廁所,臥室的角落擺著一張小桌子,桌上有一個電飯鍋和一些調料瓶,靠著窗戶邊有個梳妝台,台子上是些化妝用品,擺放得極為整齊。

  文雅走到梳妝台前,戴好手套,一件件拿起來查看,我對化妝的東西沒興趣,走到了床邊,拿起床頭櫃上的相框。

  相框裡的照片,是一男一女,女的正是張艷,她站在前面,被身後的李城環抱住腰,臉上是幸福的笑容。

  比起在會議室裡官飛給我們放的那張李城的照片來,這一張更陽光一些,他的臉上也掛著發自內心的笑意。

  照片的右下角有拍攝時間,我看了一下,是四個月之前,那個時候他倆剛確定戀愛關係沒多久,正是熱戀階段。

  放下相框,我拉開了床頭櫃最頂上的一層,裡面是些女性內衣,我匆忙合上,接著拉開第二層,是幾雙手套和襪子,我再次合上,拉開了最下面一層的抽屜,裡面是個粉紅色的盒子,我拿出它,小心地打開,盒子裡正是兩個相冊和一沓明信片。

  這兩樣東西能幫我們進一步認識張艷,我先拿起相冊,慢慢翻動了起來。翻了一陣,發現上面除了張艷,我一個人都不認識,就放棄了,轉而問官飛哪個是林天豪,官飛仔細找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說:“沒有林天豪,不過,這些照片都是好些年前照的了,或許是我眼拙沒認出來。”

  照片認不出來,他倆當時是男女朋友,明信片總該留吧,我迅速把明信片翻了一遍,仍然沒找到林天豪的名字。

  這時,文雅突然問:“有沒有張豔的生活照?”

  我回過頭,看到她手裡拿著一個棕色的小瓶子。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外面又傳來房東的聲音:“李醫生,你來了啊。”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6 21:53

  一個男子說道:“大姐,張豔的房門怎麼是開著的?”

  “警察在裡面呢。”房東回答。

  我們齊齊向門口望去,幾秒鐘後,一個年輕男子出現在那裡,正是李城,他上身穿一件藍色T裇,下面是卡其色休閒褲,面色憔悴,眼睛裡有些血絲,頭髮也比照片上看著要凌亂一些,看來,張豔的死對他打擊很大。

  他的目光在我們身上掃視了一圈,最後定在官​​飛臉上:“警官,張艷都被害一周了,你們還沒找到兇手嗎?”

  李城的語氣帶著質問,卻也說的是事實,官飛不好發作,訕笑道:“兇手太狡猾了,作案後又進行了拋屍,根本不好蒐集線索啊,不過你別急,我們一定會全力偵破此案的,你看,市公安局都​​派專家過來了。”

  說著,官飛向李城簡單介紹了我們。

  李城先是看了二哥,沒說什麼,看到我與文雅時,不悅道:“這麼年輕的專家?”

  “他倆可都是破案高手,上半年剛破獲了兩宗連環殺人案。”官飛解釋說。

  聽完這兩句,李城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張艷死得太慘了,她的屍體還在殯儀館放著,懇請你們盡快將兇手繩之以法,我們也好早日讓她安心離去。”

  “李醫生,這是我們的份內之事,我們定然會竭盡全力去破案。不過,現在才三點鐘,你不用上班嗎?”文雅問。

  “張艷出了事,老闆知道我這幾天沒什麼心思工作,對我的要求比較鬆,有問題嗎?”李城說完,不等文雅回答,已經越過我們,走到了床邊,拿起床頭櫃上的相框。

  李城整個人透出一股子傲氣,讓人很不舒服,文雅也不惱,轉過身,看著他的背影說:“當然沒問題,李醫生對張艷可謂是情深意重,你放心,既然我們來了,兇手就一定跑不掉!不過,我們需要你的配合。”

  “我知道​​的事情,早就告訴你們了。”李城頭也不回地說,看他兩手的動作,是在撫摸著相框上的照片。

  文雅看向官飛,他點了點頭,確定了李城所說,梓州警方已經對李城作了詳細的詢問。

  “是這樣,我們掌握到一個新情況,一個多月前的一天,張艷中午離開了超市兩個小時之久,你知不知道她是去做什麼了?”文雅問。

  聽到這事,李城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轉過身來,面露驚訝地問:“具體是哪一天?”

  剛才在麗發超市,楊曉蘭已經把時間確定了下來,我直接告訴了李城。

  過了一個多月,李城也有些記不得了,遂拿出手機,翻看著日曆,我們耐心地等著。

  幾分鐘後,李城抬起頭來:“那天我在上班,下班後和張艷一起吃的晚飯,她並沒告訴我中午有什麼事情。”

  李城的回答與楊曉蘭的供述能對應起來,文雅終止了這個話題,又問:“上次何建打了你之後,還有沒有再來糾纏你和張艷?”

  “這人一直不滿我和張艷在一起,張艷被害那晚,我在星月酒吧撞見了他,當時吵了幾句,他還想打我,我懷疑是他殺了張艷,你們要多去調查他啊!”提到何建,李城咬牙切齒的。

  當時我手裡還拿著張豔的明信片,就問:“你知道張艷和她第一個男朋友的事情嗎?”

  李城點了點頭,我又問:“這裡面怎麼沒有林天豪送給張豔的明信片?”

  “讓何建燒了,他的佔有欲太強了!”李城憤恨道。

  原來如此。

  “張艷平時都用這種粉底嗎?”文雅揚起手中的小瓶子問。

  李城接過瓶子,看了看說:“是,我陪她一起去買的。”

  “她每天都要化妝嗎?”文雅又問。

  “會,但是很淡,我不喜歡濃妝豔抹的女人。”李城回答。

  文雅把瓶子遞給我,讓我放回梳妝台上,又從官飛手中接過兩份相冊,快速翻了一遍,然後問李城:“你手機上有她的生活照嗎?”

  “有一些,做什麼?”李城面露疑惑。

  “我們手頭只有她的屍體照片,我想看看生活照,熟識她的外貌。”文雅淡然回答。

  李城雖是有些不理解,卻還是拿出手機,翻了一陣,遞給文雅。

  文雅滑動著手機屏幕,看了一兩分鐘,似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把手機還給李城:“謝謝。”

  在我們準備離開時,李城突然問官飛:“警官,上次你們讓我看的那個古錢,應該是個重要線索,你們有沒有查到什麼?”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6 22:56

  官飛停下步子,回答:“暫時沒有,你如果發現線索,記得及時告訴我們。”

  李城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我問文雅怎麼對那個裝粉底的小瓶子感興趣,文雅告訴我們,她以前也用過那種粉底,粘性比較大,每次卸妝都要用濕毛巾沾水去擦拭才行,可之前我們在殯儀館裡看到的張艷屍體,臉上似乎並沒有這種粉底。

  我想起張豔的雙手被洗過,就問:“是不是她的臉也被兇手清洗過?”

  文雅點頭說:“恩,張豔的那些生活照,臉上無一不是化了淡妝的,事發前,她在上班,應該也是如此,結果屍體的臉上卻很乾淨,有些異常。”

  “洗手可以說是為了消除指甲縫裡的證據,洗臉又是為何?”官飛問。

  “可能是臉上也留有能鎖定兇手的證據,比如唾液什麼的。”二哥是老刑警,經驗要豐富一些。

  這個說法得到了我們的認可,同時,也更加說明兇手反偵查意識的強大。

  警車停在麗發超市外面,我們原路返回,看到楊曉蘭從裡面走出來,見到我們,她停下了步子。

  走近後,官飛問:“你下班了?”

  “嗯。”她估計心裡還想著廁所裡的探頭一事,臉色依舊不好看。

  “你們要抓徐忠厚嗎?”楊曉蘭問,我留意到,她在稱呼上也發生了變化,直呼其名,而不再叫“叔叔”。

  文雅說很快就會處理這事,她點了點頭,文雅又向她證實了張艷出事當晚的確是化了淡妝的。

  楊曉蘭走後,我們進入超市,是陳梅和另一個營業員王佳佳在裡面,我們正好問她們一些事情。

  之前,梓州刑警已經對她們做了筆錄,官飛給我們介紹過,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這一次,我們主要是針對徐忠厚的為人,以及從監控這方面去細問。

  最初,她們二人都說徐忠厚這人只是口無遮攔,愛開玩笑,並沒有實質性的動作。有了楊曉蘭的先例,問話過程中,我一直注意看她們的表情,王佳佳還好,比較正常,陳梅就有些言辭閃爍了,明顯是心裡有鬼。

  二哥也看了出來,一拍桌子,衝陳梅吼道:“徐忠厚在廁所裡裝探頭的事情你是不是也知道?”

  這下直接把陳梅弄懵了,半張著嘴,臉上一副驚恐的表情,王佳佳遲疑地問:“什麼探頭?”

  二哥看著她說:“你還不知道吧,你們在廁所裡換衣服和大小便,都被徐忠厚錄了下來。”

  “啥?變態!”王佳佳臉色很不好看。

  “我……我不知道他做了這事啊……這個挨千刀的……”陳梅拍著大腿,極為懊惱。

  “那你知道些什麼?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們就把你當成他的共犯處理!”姜還是老的辣,二哥這一唬,陳梅的心理防線直接就撕裂了個大口子。

  “我……我……”

  看著效果達到了,文雅柔聲道:“店裡四個營業員,你和徐忠厚走得最近是吧?現在他違法的事實確定無疑,希望你好好配合我們,免得被他拖下水。”

  “我配合……我配合……你們問吧。”陳梅的聲音小了許多,腦袋也耷拉了下去。

  在我們的詢問中,陳梅交待了一些情況,首先嘛,自然是撇清廁所監控探頭與她的關係,說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陳梅的老公常年在外,二人沒什麼感情,徐忠厚打聽到這個情況,就從她下手。在超市裡只有他們二人時,對她格外“關照”,還會悄悄給她拿些超市的東西,讓她拿回去用。

  一來二去,兩人發展成了不正當的男女關係,陳梅也樂在其中。

  時間長了,陳梅打起了算盤,想要離婚與徐忠厚過日子,她提了幾次,徐忠厚都敷衍了過去,說是還不到時機,他的子女不會同意,讓陳梅再等等。

  在這期間,徐忠厚仍然會與其他營業員說黃色段子,因為關係的轉變,陳梅開始吃醋,不准徐忠厚再這樣,徐忠厚每次都說他只是開玩笑,心裡只想著陳梅一人。

  但是,接觸的久了,陳梅也慢慢看清了徐忠厚的本性,有一次,徐忠厚在外面嫖娼,被陳梅撞見,兩人大吵了一架,今天,得知徐忠厚竟然在廁所安裝監控偷看她們,連自己侄女都不放過,她徹底覺得這種人無法託付。

  “徐忠厚平時會去嫖娼?”官飛大聲問了一句。

  “是不是經常去我不知道,反正我有一天晚上經過華西街口,看到他從一家髮廊裡出來。”陳梅回答。

  想來,華西街就是梓州的紅燈區了,不過,徐忠厚一個喪偶老頭,偶爾嫖娼也不足為奇,官飛為何會如此驚訝呢?

  我剛想開口,文雅已經問了出來,官飛沉聲道:“今天早上發現的屍體,就是華西街的一名妓女。”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17 21:43

  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第二單命案還沒有大範圍傳開,陳梅之前並不知道這事,乍一聽到還死了個人,自然吃驚;我們幾人則是因為徐忠厚與第二個死者那若有若無的聯繫而驚訝。

  為了不洩露案情,我們沒有馬上詢問官飛第二個死者的情況,而是問陳梅當日看到徐忠厚是從哪一家髮廊走出來的。陳梅說她沒注意名字,就給我們大致描述了髮廊的位置,官飛作為梓州黑白線人的樞紐,對紅燈區的地形自然熟悉,聽陳梅講完,他就說他知道是哪一家。

  在這條線索的指引下,出了超市,我們即刻讓陳梅帶我們去茶館找徐忠厚,準備帶著他一起去華西街。

  到茶館外陳梅就離開了,她不想讓徐忠厚知道是她帶我們過來的,這種心情可以理解,我們也沒強求。

  經過詢問茶老闆,我們在一個雅間找到了徐忠厚,進去時,他正把一張麻將拍在桌子上,嘴裡喊道:“胡了!”

  雅間裡煙霧繚繞,徐忠厚嘴裡叨著一支葉子煙,抬起頭茫然地看著我們。他的頭髮白了一半,因為瘦弱,臉上的皺紋比較明顯,兩邊的顴骨較突出,一看就不像好人,一雙小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不知在動著什麼心思。

  我們先表明了身份,然後讓徐忠厚跟我們走一趟,剛開始他還比較抵觸,說有事等他打完牌再說,二哥直接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徐忠厚正要發作,二哥吼道:“你再橫,我就把你在超市廁所裡幹的好事講出來讓你這些牌友都聽聽!”

  一聽這話,徐忠厚立馬就從了,表情僵在臉上,乖乖地跟著我們出了茶館。

  一路無言,上了車,徐忠厚裝無辜地問:“警官,我家廁所怎麼了?”

  剛才二哥沒有說得太明顯,是給徐忠厚面子,沒成想這老傢伙還抱著僥倖心理,二哥氣不打一處來,作勢把他往下推,說還是回茶館去讓大家都聽聽這件事。

  這下徐忠厚的幻想破滅了,忙說:“別,別,我知道了,你們是說廁所裡安監控的事吧?唉,我那是防賊的,沒有其他用途。”

  “徐老闆,你這態度,是想讓我們對你的行為從重處罰啊。”文雅瞪著他說。

  徐忠厚乾咳了幾聲,不再辯解,卻也不交待。

  官飛之前與徐忠厚打過交道,就說:“徐老闆,私自安裝監控偷窺他人隱私的事,我們暫且不追究,現在我們去華西街,你帶我們去你經常光顧的一家髮廊。”

  聽了這話,徐忠厚的臉一下拉得很長:“陳梅告訴你們的?這個臭婆娘!”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們自然有渠道掌握你做的事情。”說話間,我已經用手機給徐忠厚拍了張正面照。

  徐忠厚是生意人,腦子不笨,明白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不說了。

  他去了幾次華西街,那裡一條街都是髮廊、足浴店、按摩店,他每次去的堂子都不一樣,從街口一直走進去,看上哪家的女人就去哪家。

  講完後,就說:“警官,我這麼配合,嫖娼這點小事,罰款就行了吧,我一把老骨頭,就別送去拘留了。”

  我們都沒接他的話頭,到了華西街,文雅讓二哥帶他去那幾家店子,逐一確認,官飛則帶著我們去了第二個死者平日裡坐檯的足浴店。

  官飛說,今早發現垃圾桶裡的屍體後,派出所民警馬上將其與最近幾日報案失踪的人員進行比對,很快就確定了死者身份。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18 00:44

  女子名叫柳萍,藝名柳如煙,三十三歲,是一個單親媽媽,兒子已經十二歲了,她每天等兒子睡覺後,就會出來接客,一直到凌晨三點左右再回家。

  柳如煙早年不聽父母勸告,執意與一社會上的混混交往,父母都是有體面工作的人,受不了旁人的恥笑,成天給柳如煙臉色看,她那時脾氣也倔,搬出來與混混同居,沒過多久就懷孕了。

  剛開始,兩人的感情尚好,柳如煙墜入愛河,加之心中對父母有氣,一直沒有回家,等到兒子出生,她心想這下父母總會接受自己的男人了吧,就帶著混混和兒子回了家,豈料她父親一見面就罵她不要臉,隨後發展成父女對罵,她父親當場氣得心髒病發作,第二天就斷氣了。

  她母親認為是她克死了父親,更是不再認這個女兒。

  期間,她與混混一直沒有扯結婚證,過了幾年,混混不想再拿錢養兒子,又嫌柳如煙不夠漂亮了,拋下這對母女離開了 ,一直沒有音訊。

  柳如煙沒什麼文化,一個人拉扯兒子實在是沒辦法,為了讓兒子能和其他小孩一樣唸書,在做了些小生意均失敗後,走上了賣身這條路。

  聽完,文雅誇讚道:“不錯啊,才半天的功夫,你們就把柳如煙的身世調查得這麼清楚。”

  “這些都是柳如煙坐檯那個店裡的老媽子告訴我們的,也只有她知道這些事情。”官飛回答。

  “只有她知道?”我問。

  官飛繼續說:“恩,紅燈街百分之九十的站街女都是外地人,柳如煙是梓州本地人,為了盡可能摀住賣身的事,不讓兒子在學校沒臉,她拉客的數量是有限制的,每晚最多只接五個,並且不是什麼人都接。最開始,老媽子不能理解,覺得她不好管教,不願意接受她,她只得講了這些隱情,老媽子倒也通情理,打那以後,每次都讓她接沒有怪癖的客人。”

  我們帶徐忠厚過來,主要是確認柳如煙的死與他有沒有關聯,無論國內還是國外,嫖客殺妓女都是有先例的。

  到了足浴店,官飛向老媽子介紹了我們,我拿出手機,讓老媽子辨認徐忠厚,老媽子半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搖頭說:“這人好像來過我們店裡,但他這樣子一看就不是好人,我不會讓如煙接待他的。”

  官飛說:“你別急著回答,看仔細,最好讓你店裡的其他人也看看。”

  做老媽子這一行的,天生對警察有種畏懼感,雖然她剛才的語氣比較肯定,在聽了官飛的話後,還是拿著我的手機,到屋子裡去找其他小姐逐一辨認。

  過了幾分鐘,老媽子從屋子裡走出來,身後跟著一個穿著暴露、化著濃妝的長頭髮女子,她指著長發女子對我們說:“是來過一次,如雪接待的他。”

  我還沒看到柳如煙的屍體照片,不知她長得如何,可眼前的女人長得黑黑瘦瘦,一身的煙花脂粉氣跟她的藝名“如雪”二字毫不沾邊,看得我心裡一陣唏噓。

  如雪告訴我們,那次她剛帶徐忠厚進了房間,徐忠厚就向她撲了過來,上下其手,很是飢渴,不過,在過程中,徐忠厚對她還是很溫柔的,沒有性虐傾向,也沒有因興奮而打罵她,完事後,還與她聊了幾句,想問她要電話號碼,她沒有給。

  “他會不會親吻你?”如雪說完,官飛突然問了句。

  如雪說:“他想,但我沒讓。”

  “剛才你怎麼沒說這個細節?”文雅問。

  如雪笑了笑:“好多客人都有這個要求,他想親我也不奇怪,所以我忘了說。我們的行規是不能與客人接吻,自然沒讓他得逞,不過,他總來我臉上蹭,蹭我一臉的口水。”

  官飛轉過頭來看著文雅:“殺張豔的兇手會不會就是這樣在她臉上留下了唾液,所以要給張艷洗臉?”

  如雪和老媽子還在現場,不方便討論案情,文雅點了點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老媽子:“柳如煙最近接的客人裡,有沒有行為比較異常的,或者與她有過爭吵的人?”

  老媽子想了想說:“給如煙的客人都是我選過的,好多都是熟客,沒聽說有這事兒啊。”

  旁邊的如雪點了一支細小的女式香煙,待老媽子說完,她不緊不慢地接了一句:“如煙的男人好像回來了。”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8 22:55

  “在哪裡?”我看著她。

  如雪吐出一絲煙霧說:“不知道,我只是前幾天無意中聽到她打電話。”

  “聽到什麼?你怎麼知道是她男人?”文雅問。

  如雪繼續道:“那晚我去上廁所,廁所門是關著的,她在裡面打電話,像是在吵架。如煙平時脾氣不錯,沒和誰吵過架,我有些好奇,就在外面聽了一會兒。她先是說了句'你走了這麼多年,為什麼要回來',後來又說'我不准你見兒子',這意思很明顯啊。也是那天我才知道她竟然有個兒子,和她打電話那人應該就是她男人吧。”

  “你還挺會推理啊。”官飛笑著說。

  “警官,干我們這一行,見的人多了,自然也會一些察言觀色的本事。”如雪說起這話,倒有幾分釋然。

  柳如煙的男人是個混混,消失這麼些年了,突然出現,緊接著柳如煙死了,這難免不讓我們覺得有些蹊蹺,官飛當即給局裡打電話,讓人去移動公司調取柳如煙最近的通話記錄。

  隨後,我們詳細詢問了柳如煙最後一晚上班時的情形,老媽子告訴我們,那晚生意差一些,一直到凌晨三點半,柳如煙才接夠了五個客人,完事後已經是三點四十了,她在堂子門口打了輛出租車回家,之後,就再沒出現過了,打電話也一直是關機。

  本來,老媽子完全不用管這事,可她知道柳如煙家中的情況,擔心發生意外,第三天去派出所報了案,剛好柳如煙的兒子之前也報過,今天早上,柳如煙屍體被發現後,警方在失踪人口名單上一查詢,才能第一時間找到老媽子了解情況。

  老媽子剛講完,二哥帶著徐忠厚走了進來,是徐忠厚交待他也到這家店來過。一進門,徐忠厚的小眼睛就盯著如雪看,看著看著,皺起了眉頭。

  “老闆,不認識我了?”如雪戲謔地問。

  “那晚是你?不像啊,明明要白一些,好看一些……”後面的話徐忠厚沒有說下去,我看向如雪,她的神色並沒有太大變化。

  徐忠厚到華西街來,都是夜晚,堂子裡朦朧昏暗的燈光可以遮去小姐們一些天然的不足,從而在嫖客眼裡更加地嫵媚動人。現在是白天,想必在徐忠厚眼裡,如雪的樣子與那晚相比,區別是很大的,他心中自然有落差。

  出了足浴店,二哥讓徐忠厚先上車,然後告訴我們,徐忠厚一共去了五家堂子,接待他的小姐普遍反映他沒有暴力傾向,也沒有和小姐發生爭吵。

  這樣的話,從作案動機上講,柳如煙一案,徐忠厚的嫌疑是比較小的。

  不過,我們還是決定把他帶回去仔細審問一番,主要從兩起案子的作案時間上,讓徐忠厚提交不在場證明。

  商定後,我們回到了局裡,由二哥留下審徐忠厚,另三人則繼續搜查兩起案子的線索。

  到目前為止,張艷一案的基本案情我們掌握得差不多了,雖然現在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兩起案子是一個兇手所為,但張艷案已經過去八天了,而柳如煙的屍體剛剛發現,相對而言,更容易找到證據,所以,我們決定兩起案件同時偵查。

  二哥把徐忠厚帶走後,官飛給我們介紹了今早的情況。

  發現柳如煙屍體的玉潔巷是梓州西門邊一條老巷子,比張艷出租屋那邊要熱鬧得多,不過也僅限於晚上十二點之前,柳如煙每天下班的時間是凌晨三點,從玉潔巷經過時大概在三點二十左右,案發當晚,她三點半才下班,到這裡就更晚了,街道上沒什麼人。

  “她住在玉潔巷?”我問。

  “她的屋子在玉潔巷的另一頭,玉潔巷比較窄,汽車無法通過,她回家的話,坐車需要到前面街口繞一圈,耗時十分鐘,也可以在巷口下車,步行穿過巷子,耗時五分鐘。”官飛回答。

  “柳如煙當晚乘坐的出租車應該能查到吧?”文雅問。

  官飛說:“已經和城裡的兩家出租車公司銜接了,因為涉及到的司機人數比較多,暫時還沒得到反饋。”

  我想起來梓州的路上問文雅的那個問題,就又提了出來:“柳如煙已經死亡四天了,這期間不會一直在垃圾桶裡吧?”

  官飛搖了搖頭:“環衛工每天都會清理垃圾桶,他確定昨天還沒有屍體,並且,屍體已經有些發腐,氣味難聞,若是白天放進去的,早就有人報警了。”

  看來,屍體是在昨晚被人放進垃圾桶的,隨後,我們驅車去了玉潔巷口,那個垃圾桶的蓋子已經被蓋上了,我們走過去,能聞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旁邊一個人都沒有。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19 00:16

  官飛說,早上剛發現屍體時,這裡圍了很多人看熱鬧,此刻,路邊不停有行人與車輛經過,卻根本沒人多看這個垃圾桶一眼。

  對於為生活奔波的人來說,柳如煙的死不過是個小插曲罷了,知道這事的人,今天茶餘飯後或許要拿出來擺談一番,過上三五天就會忘了這回事,再過段時間,記得“柳如煙”三個字的,恐怕只有她兒子了。

  想著,我問官飛:“柳如煙的兒子現在情緒如何?他以後怎麼辦?”

  官飛嘆了口氣說:“柳如煙每天早晨都會送兒子去學校,她失踪第二天她兒子就報了警,當地派出所聯繫到了柳如煙的母親,雖說兩母女這麼多年像仇人一般不相往來,可柳如煙真正出了事,老太太還是把外孫接到了自己家裡照顧,今天通知他們過來認屍時,老太太也是泣不成聲。”

  “血濃於水的親情,豈是說斷就斷得了的,只怕這些年來,母女倆嘴上都不服輸,心底的思念卻是從未斷過吧。”文雅臉色戚然。

  這個話題說得深沉了些,我們一時無語,順著玉潔巷往裡走。

  雖然都是老巷子,玉潔巷卻比張艷出租屋外的巷子要好很多,不時有人穿過,頭頂的陽光也沒有被樹枝遮住,人走在裡面,不會感到陰冷。

  出了巷子,官飛帶我們繼續走了五十米,就到了柳如煙的出租屋,此時大門緊閉,顯然沒有人。官飛說柳如煙死後,只核實了她的身份,再就是讓法醫做了簡單的屍檢,其他的調查還沒來得及展開。

  我觀察著屋前的地形,此處緊挨著街道,如果柳如煙打車直接到這邊,一兩分鐘就可以進入屋子,兇手作案的機會很小,而如果她在玉潔巷口下車,再步行過來的話,兇手在玉潔巷動手就方便多了。

  當晚的情況究竟是怎樣,還得看出租車司機那邊的反饋。不過,就算兇手是在玉潔巷行的兇,已經過去幾天了,這裡平時又人來人往,只怕是找不出什麼線索了。

  “你們覺得是兇手是同一個人嗎?”文雅突然問。

  “兩名死者有太多相同點,身上財物被洗劫一空,死因是窒息脖子上卻沒有指紋,陰道處有性行為跡象,死後均被拋屍……”官飛頓了一下道:“所以,我們局裡多數人覺得可以併案調查。”

  文雅看向我,她曾提醒我們不要受先前梓州民警調查思維的影響,因此,相比於官飛看到的相同點,我著重說了兩單案子的區別:“張艷死亡當晚就被拋屍,柳如煙卻在死亡四天後才被拋屍,還有,張豔的陰道撕裂程度較輕,柳如煙卻比較重,如果不把這兩個問題搞明白,我覺得暫時不能併案。”

  文雅微微點頭,補充道:“有沒有對陰道內潤滑油的化學成份進行檢測?不同牌子避孕套所用的潤滑油應該會有細微差別。”

  官飛說:“沒有,不過取出的樣本都還在,我馬上給那邊說一聲。”

  說完,官飛就打電話安排了這事,剛掛了電話,出租車公司有了回信,找到了當晚搭載柳如煙回家的司機,此外,另外還有幾名司機也提供了些線索,讓案子有了重大進展。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9 22:35

  最後一次搭載柳如煙的司機叫馮友,他證實,當晚柳如煙是在玉潔巷口下的車。

  湊巧的是,柳如煙以前也坐過馮友的車,卻是讓他繞到了玉潔巷的另一頭,所以,那天馮友問了句:“我記得上次你不是在這裡下車的啊。 ”

  柳如煙回答的是最近失眠,想走走路讓身子疲乏一些,這樣才好入睡。馮友開出租車已有好幾年了,知道華西街是什麼地方,自然也知道柳如煙的妓女身份,便沒再多問。

  其他幾個司機也曾搭載過柳如煙回家,她每日凌晨三點過下班,爾後在紅燈區打車回家,這兩個特點比較明顯,所以留給出租車司機的印像比較深。

  然而,多數司機反映,柳如煙是直接打車到家門口那邊才下車的,只有兩個司機說柳如煙是在玉潔巷口下的車,我們詢問了他們搭載柳如煙的時間,總結出來,她以前都是打車到家,最​​近這半個月才開始在玉潔巷口下車。

  馮友的口供讓我們確定了一件事,四天前,柳如煙是在玉潔巷口下車後遭遇不測的。兇手作完案,收藏了屍體,直到今天屍體腐敗無法再保存,才將其遺棄。

  很明顯,柳如煙說想讓身子疲乏一些只是藉口,可深更半夜,她一個女人從玉潔巷過,竟然不會害怕,我的第一個反應是:“難道巷子裡有什麼吸引她的? ”

  剛才我們也走過玉潔巷,除了兩旁有些人家外,沒什麼特別的。

  “巷子兩側共有十六道門,其中三道門的鎖孔已是鏽跡斑斑,門前屋簷幾乎沒有腳印,應該沒人住,我們得抓緊時間對剩下的十三戶人家進行走訪,看有沒有人當晚聽到異常聲音,更主要的是,看看他們有沒有作案嫌疑。”文雅說。

  官飛誇讚道:“行啊文雅,你現在的觀察力是越來越強了,我們不過隨意走了一圈,你就看到這麼多東西。”

  我知道文雅的本事,也就見怪不怪了。她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柳如煙是個妓女,會不會是玉潔巷裡有她的客人,她最近一段時間下班後會到這裡再來掙一筆錢呢?

  同時,兇手就住在玉潔巷內也能比較好地解釋屍體在四天後仍然出現在這附近一事。

  不過,既然她不想給兒子帶去不好的影響,應當不會在自家周圍發展客戶才對啊。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19 22:54

  文雅見我若有所思,問我是不是想到了甚麼,我就講了出來,文雅聽後,轉頭問官飛:“柳如煙每天接五個客,能掙多少錢?”

  “華西街那邊的價格很便宜,一次五十到一百不等,她只接五個人,一天就三四百元錢。”官飛回答。

  文雅開始了計算:“一天三四百,一個月除去一周生理期,那她月收入也就是七八千元,養活她們母子完全沒問題。”

  官飛卻說:“夠嗆,她兒子讀的是私立學校,收費很高,那點錢也就夠用,存不了甚麼。”

  我有些疑惑:“私立學校不都是住校麼,怎麼她兒子每天要回來住?”

  官飛道:“本來是住校的,這不馬上要考初中了麼,功課抓得緊,孩子累,她就開始每天接送兒子,在早飯晚飯上下功夫,給兒子增加營養。”

  這讓我有些動容,在世人眼中,柳如煙是低人一等的妓女,然而,她給兒子的愛卻不比任何父母少,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考慮兒子,當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聽完官飛的話,文雅沉默了,盯著玉潔巷發神,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問:“比起步行穿過玉潔巷回家,柳如煙打車到家門口要多給多少錢?”

  官飛想了想說:“出租車夜間計價較貴,十分鐘車程,差不多要二十元錢。”

  “你是說柳如煙走路是想省錢?”我看著文雅問。

  “她男人是個混混,肯定沒有固定收入來源,現在突然回來找到她,要錢是很正常的,她沒有多餘的錢給男人,又怕他鬧,只得想辦法。”文雅回答。

  從時間上看,這兩單事件的發生還是比較契合的,我就想,難不成是她男人要錢不順,一氣之下殺了她?

  “當務之急,是要把她男人找到!”官飛也明白了文雅的意思。

  走訪玉潔巷十三戶人家的工作量比較大,專案組人手少,我們商議後,決定讓當地派出所的民警幫著蒐集,再由我們進行甄選。

  回到局裡,二哥還在審訊徐忠厚,我們沒去打擾他。

  在會議室休息時,官飛接到移動公司的反饋,說是查到了張艷一個多月前離開超市兩小時那天的通訊記錄,經過查驗,我們發現她上午與高中的兩個同學有過聯繫,從他們二人口中,我們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那天是林天豪結婚,張艷也去了。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19 22:59

  “原來是參加初戀情人的婚禮,難怪要瞞著李城。”官飛嘖嘖說道。

  我們又聯繫到了林天豪,他證實了此事。林天豪大學畢業後一直在省城工作,上個月回來辦婚禮在家中待了三天,結婚第二天就回省城了,他說他與張艷分手後幾乎沒有聯繫,結婚前給所有同學都發了電子請帖,包括張艷,本以為她不會來的,沒想到敬酒時看到了她,不過,他倆並沒有單獨接觸,婚禮後也沒有再聯繫過。

  當年林天豪與張艷當年分手,是他甩了張艷,雖然張艷曾苦苦挽留,可沒有一直糾纏,在他婚禮上也沒有搗亂,所以,林天豪沒有殺張豔的動機。何況,他婚後一直在省城,沒有作案時間,這點他的妻子和同事都能證明。

  “如果你們的女朋友瞞著你們去參加前男友的婚禮,你們會不會多想?”文雅看著我們問。

  “會!”我和官飛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答道。

  官飛笑了笑,我解釋道:“如果她直接和我明說,我是不會介意的,可這樣偷偷摸摸地去,會讓人極不舒服,更是有損戀人之間的信任。”

  “那麼,李城就有動機了。”文雅認真地說。

  “可他怎麼知道張艷去過林天豪的婚禮?”官飛問。

  “方式很多,可以是別人告訴的,也可以是張艷自己不小心說漏嘴的。”文雅答道。

  官飛反駁說:“但是,在旁人眼中,李城對張艷是非常好的,這從他不讓燒張艷屍體和經常去張艷房間裡懷念她都能看出來。”

  在我最近辦理的兩起大案中,兇手都是實力超強的演員,所以,我比較能理解文雅的猜測,就說:“或許這正是他想讓我們看到的,讓我們誤以為他很愛張艷,從而偽裝自己。不過,要確定李城的嫌疑,我們必須找到他知曉此事的證據。”

  官飛又說:“我還是覺得,僅僅因為女朋友去參加了場婚禮就動殺心,實在是有些大題小作,李城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這種傻事。”

  文雅點頭道:“案件偵破進入瓶頸,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但也不能為了破案而胡亂給別人扣帽子,一切還是以證據證實為準。”

  我和官飛都應了下來。

  移動公司同時反饋了另一條信息,已經查到柳如煙男人的電話了,但處於關機狀態,我們隨即聯繫技偵對其進行監測,一旦開機就能快速得知他的大概位置。

  既然他是混混,以前應該有不少人認識他,官飛去了趟柳如煙母親的家中,掌握了一些他的個人情況,再發動線人的力量蒐集信息,到晚上七點,他的基本資料就差不多明了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20 23:21

  柳如煙的男人綽號刀子,本名鬍刀,M市寧縣人,現年35歲。

  十多年前,鬍刀主要在梓州的幾個旱冰場混,拉了幾個小弟,以教滑旱冰為名目,向學生要錢,這屬於不入流的“混混”。

  柳如煙就是在旱冰場認識的鬍刀,當時鬍刀對柳如煙起了心思,主動教她滑旱冰,並且不收費,獲得了柳如煙的好感,教習過程中,鬍刀又百般獻殷勤,最後伏獲了柳如煙的芳心。

  然而,從鬍刀那時的幾個兄弟口中得知,他與柳如煙戀愛的同時,與另外兩個女生保持著不正當關係,但一直瞞著柳如煙的。

  柳如煙生了兒子後,鬍刀好幾次在酒桌上說多了個累贅,還說柳如煙越長越醜了,生了孩子下面也松,一點都不舒服,發展到後面,胡刀開始不顧柳如煙的感受,明著和其他女人攪在一起。最後,鬍刀跟著一個大哥去外地“賺大錢”,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過。

  當年跟鬍刀混的幾個小弟都是梓州本地人,就沒和他一起出去。隨著年齡的增長,以及父母的約束,這些人基本上都收斂了痞氣,做回了普通人,也成了家。

  二十多天前,鬍刀回到梓州,說是大哥被抓了,堂子散了,他回來討口飯吃,找曾經的兄弟借錢,有兩個給他借了錢,他就笑著說以後帶著他們一起發財,有人沒借錢,他就大罵別人忘恩負義。

  結果,借來的錢都被鬍刀吃喝玩樂用了,用光後,他又去找人借,幾次下來,再也沒人願意給他借了,最近十來天,他沒借到一筆錢。

  鬍刀一回來就給柳如煙打過電話,後面幾乎每天都有聯繫,且絕大多數是鬍刀打給柳如煙的。既然都在找以前的朋友借,那找柳如煙拿錢是必然的了,朋友不借,他除了罵幾句,也沒有其他辦法,柳如煙不拿,他可不會輕易放棄。

  鬍刀住在一家小旅館,但沒人知道旅館名字。縣城裡面,好多住宿的地方沒有嚴格實施身份證登記制度,要找鬍刀,一是繼續監控其手機,二是讓線人幫著打聽,兩個方法都需要一定的時間。

  “剛才在柳如煙母親家裡,她先是罵鬍刀,罵完了又罵柳如煙,說她以前不聽話,找了這麼個男人,一輩子都毀了,現在也是自食其果。然而,罵著罵著,她就哭了,兩眼通紅,嘴裡不停喊著'我的女兒'幾個字……”官飛說。

  我與文雅聽了,都是一聲嘆息。

  我以前一直很反感父母干涉自己的婚姻之事,覺得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思想在作怪,所以,大學畢業後,他們每次要我去相親,我都以工作忙為由沒有同意,後面逼得急了,我還說了幾次重話。

  就這樣,我步入了大齡青年的行列,再看身邊的朋友,卻有不少是相親認識並最終組合成家庭的,從平時的接觸中能感受到,他們夫妻間的幸福不見得比那些自由戀愛的少。

  所以,慢慢地,我的思想也出現了改觀,試著見了幾個女生,不過都差了些緣份,沒有走到一起。

  現在,再看柳如煙的命運,我更是覺得,人們年輕的時候,涉世不深,識人看人的本事都差了些,而父母有了幾十年的生活閱歷,在這方面自然比我們強,有時候,適當地聽取他們的建議,未嘗不是好事。

  “柳如煙兒子的情緒怎麼樣?”文雅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20 23:28

  官飛說:“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那小子表情呆滯,低頭看著地面,我在家裡待了半小時,只有中間聽著鬍刀的名字時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 ”

  我說:“幼年時失了父愛,少年時沒了母親,只怕對這孩子的性格養成,以及今後的人生道路,有很大的影響啊。”

  官飛又道:“不僅是如此,現在他媽死了,沒人負擔私立學校高昂的學費,只怕他要面臨轉學甚至輟學的危機。”

  文雅馬上說:“反正他要念初中了,我認識梓州中學的校領導,明天我和那邊聯繫一下,給他爭取一個名額。”

  說完這事,二哥走進了會議室,告訴我們徐忠厚已經審訊完畢。

  “怎麼樣?”我迫不及待地問。

  二哥把審訊材料遞給文雅,回答我說:“徐忠厚承認了嫖娼和在超市安監控偷窺女店員的事實,但與張艷和柳如煙的死應該沒有直接關係。”

  文雅仔細地看著材料,看完後又拿給我看,並說:“二哥問得很詳細,徐忠厚前後的供述中也沒有矛盾的地方,目前看來,他只是一個變態色狼,還不到殺人的程度,就按《治安管理處罰法》,對他進行頂格處理吧。”

  結果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徐忠厚就是兇手,這起案子也不會讓梓州警方如此頭疼了,不過,我還是問了句:“店裡的幾處監控都查看了沒?徐忠厚有沒有特殊的表現?”

  二哥說:“超市和廁所一共九個探頭,為了保證不漏掉信息,偵查員們只用了兩倍的播放速度,這樣的話,花費的時間比較長,最終的結果還沒有出來。”

  說完,二哥就離開會議室,去完善相關手續,趁早把徐忠厚送去拘留所,我本來說跟著一起去的,二哥說他一個人就夠了,還有值班民警幫忙。

  這時已經快八點了,我們還沒吃晚飯,官飛說縣局外不遠新開了家飯館,味道很不錯,要帶我們去嚐嚐,大家忙活了一天,早已飢腸轆轆,也就欣然前往。

  從會議室出來,我們看到局長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官飛說去給局長匯報一下案件進展,文雅也跟著去了。

  這樣一來,只剩下了我一人,我站在院子中間,看著院門方向,想著今天的收穫。

  目光如及之處,我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關著的鐵門外,從身形上來看,是個男人。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20 23:33

  我本來沒覺得有什麼,純粹是出於好奇,往前走了兩步,想看清一些,豈料我這一走,那人影馬上就轉身離開了,我心里納悶,卻也沒追上去。

  這時,二哥帶著徐忠厚從審訊室出來,兩個值班民警把他押上了警車,隨後,警車開出了院子。

  過了一會兒,文雅和官飛出來,我們一起往外走,路過大門時,我看了一眼,門衛在屋子裡看電視,我想了想,還是走進去,問他有沒有註意到剛才門外站著個人,門衛擺手說沒見著。

  官飛問我怎麼了,我想或許是自己看晃眼了,就笑了笑說沒事。

  路上,我問文雅,專案組另外一個人甚麼時候到,文雅說剛才已經打過電話,馬上就進梓州縣城了,等會直接開車到我們吃飯的地方,二哥送完人後也會趕過來。

  進了雅間,官飛作為東道主,直接點了幾個飯館的招牌菜,菜剛剛上齊,從門外進來一個年輕小伙子,平頭,皮膚黑黑的,個子估摸著有一米八高,他穿著警用短袖T裇,手膀子上的肌肉很明顯。

  當時文雅是對著門坐的,他最先看見文雅,笑著喊了聲:“文雅姐。”

  隨後,他又招呼了官飛。

  我當下釋然,看來,這就是專案組最後一個成員了。

  文雅起身,向我介紹道:“段小武,23歲,17歲入伍,服役於新疆武警特戰部隊,軍事素質過硬,在部隊學過三年專業偵察技能。一級士官期滿後,小武因家庭原因申請退伍,被梓州公安局特招進縣特警大隊,一年後又被刑警隊要了過來,這段時間正在省廳參加快速射擊學習。”

  聽完段小武的履歷,我明白了文雅的用意。

  刑警擅長偵查破案,卻由於熬夜的時間多,身體都拖垮了,稍微上點年紀,在抓捕嫌疑人時,跑得氣喘吁籲不說,既容易讓嫌疑人跑掉,對抗時自己也容易受傷。專案組有了小武的加入,在這方面就不用愁了。

  隨後,文雅也向小武介紹了我的情況,我倆握手後,大家都坐了下來。

  我們邊吃邊等著二哥,期間文雅給小武大致說了一下案情,半個小時後,二哥推門走了進來,一進門就說:“官飛,你們局長怎麼回事?”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21 21:34

  二哥的語氣有些衝,聽得這話,不僅是官飛,我們其他人也懵了。

  愣了幾秒,官飛問:“二哥,出什麼事了?”

  二哥這時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著急了些,緩和了臉色說:“我們剛把徐忠厚關進拘留所,你們局長就給和我一起去的民警打電話,讓我們暫時不拘留。”

  “為什麼?”文雅皺眉問。

  “我哪裡知道,他又沒說原因,不過那時我們把手續都弄好了,人也關進去了,我就沒理會。民警給局長回了話,局長還是不依,非讓他想辦法,還讓他在拘留所等著,說是要聯繫所長。”二哥氣呼呼地點了支煙。

  我了解他的脾氣,向來討厭這種徇私枉法之事,就問:“然後你就一個人走了?”

  二哥猛吸了口煙說:“那可不,你們梓州的警察怕他,我不怕!”

  官飛解釋道:“局長很少干預下面的民警辦案,這次應該是迫不得已。”

  “是啊,局長不是這種人,我去打個電話看看。”文雅說完就出去了。

  雅間裡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我就介紹了小武給二哥認識,又勸他先吃點東西,等文雅問了情況再說。二哥是個直性子,不滿歸不滿,卻不會虧待自己,當即拿起筷子開吃起來。

  幾分鐘後,文雅回到雅間,微微搖頭說:“是市委一個領導給局長打招呼要求放人的,局長實在抹不下面子。他其實也很不好意思,所以都沒有給我們說,只讓自己局裡的兄弟去辦。最後是折中處理的,在法律條規之內,象徵性地減少了拘留天數,也算是和那邊有個交待。”

  “看不出徐忠厚的關係還挺大的!”我說。

  按規定,對違法人員執行處罰前,都會對其家屬進行告知,想來,是二哥他們給徐忠厚兒子告知後,他兒子找的人來說情。

  文雅繼續說:“中國人都逃不過'人情'兩個字,徐忠厚二十多年前當過兵,那個時候義務兵年限是三年,他給一位首長當了三年通訊員,深得首長喜愛,後來這位首長轉業到我們市,現在做到了市委常委一級。”

  “徐忠厚這種變態竟然當過兵!丟人!”小武也是從部隊出來的,很是憤慨。

  二哥語氣好了些:“在法律規定的範圍內減少天數,這還差不多,他要敢直接放人,我立馬去找他理論一番!”

  我們的住宿被安排在縣公安局的招待所,吃完飯,官飛把我們三人帶了過去,和前台交待後就離開了。

  我與二哥一個房間,文雅單獨一個房間。房間在五樓,拿了房卡,我和文雅就上樓了,二哥說去買包煙。

  在電梯裡,文雅愁眉道:“這兩起案子真棘手,陸揚,我壓力好大呀。”

  以前一起辦案時,文雅從沒說過苦說過累,這次市局讓她帶隊,又是處理這麼複雜的案子,她的壓力可想而知。

  相處這麼長的時間,我倆在工作中成了默契的搭檔,在生活中成了好朋友,她在我面前是比較隨性的、坦然的,所以說出了剛才那句話。

  我笑著安慰她:“別擔心,你可以的,我們其他人也會全力幫助你,你看,我們才來第一天,就發現了許多線索,我相信破案指日可待!”

  聽了我的話,文雅微微抬頭看著我,輕聲道:“謝謝。”

  她今天沒有穿警服,長發是披在肩上的,一絲頭髮散落到了臉旁,她伸出手來,輕輕把頭髮捋到耳後。

  這個動作看得我有些出神,加之我們當時是四目相對,距離又近,我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許多。

  “叮!”

  電梯到達五樓,門緩緩打開,文雅輕拍了我一下:“發什麼愣呢,走啦。”

  我尷尬地笑了笑,和她一起走出電梯。

  我們的房間是挨著的,先到文雅的房間,她打開房門,轉過身來,沖我一笑:“明天見。”

  我回道:“恩,晚安。”

  直到進入房間,我還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偏快。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腦海里馬上切換到了電梯裡的畫面,細細回味著文雅剛才的樣子……

  “你小子這麼累啊?澡都不洗就躺床上了。”二哥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我睜開眼睛,看到他嘴裡含著支煙站在我面前,而我由於太專注,連他什麼時候進入房間的都不知道。

  我回答:“你先去洗吧,我再躺一會兒。”

  二哥卻沒去浴室,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床上,然後咂巴著嘴說:“剛才我出去買煙,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的,不曉得有沒有古怪。”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21 23:29

  聽得這話,我一下坐了起來,瞪眼看著他問:“你也看到了?”

  “啥?意思是你也見到過?”二哥驚訝地問。

  我隨即把在公安局大院裡看到人影一事講了出來,二哥聽著皺起了眉頭:“是同一個人嗎?”

  “你看到的人是什麼樣的?”我問。

  二哥說,招待所旁邊就有一個副食店,他買了煙後,準備回招待所,就看到對面電線桿下站著一個人,那人的身體被電線桿擋著,只露出了一小部分。

  當警察的人,比較敏銳,二哥覺得這人大晚上站那裡有點奇怪,就多看了兩眼,哪知這人發現二哥在看他,直接轉身走了,快步走了七八米遠,往左邊一拐,進了巷子。

  招待所門口是一條大的街道,不時有車輛經過,再加之晚上光線不好,二哥也沒看清那人的模樣。

  不過,從二哥的描述來看,這個過程與我在院子裡看到人影的過程相差無幾,對方均是隱藏在某處,被我們注意到後,轉身快速離開。

  這讓我有理由相信,我們倆看到的是同一個人。

  “難道我們被兇手盯上了?”二哥說出了個大膽的猜想。

  我想了想說:“按兇手殺人不留痕的手法來看,他不會做送貨上門這麼愚蠢的事,就算要做,也會做得很隱秘,哪能讓我們接連發現兩次呢。”

  “若真是同一個人,那很明顯是衝著我們來的,不是兇手的話,莫不是知情者想要提供消息,卻害怕兇手報復?”二哥又說。

  這個說法有些靠譜,不過目前沒有其他的依據,我們還真不好判斷。只有等明天給文雅他們說說這事,讓大家都提高警惕,下次再發現那人,爭取逮住問個明白。

  第二天一早官飛就敲響了我們房門,我一看時間,才七點過,心想辦案也用不著這麼早吧。

  我睡眼惺忪地起床去開門,官飛似乎有些等不及了,直接在外面說:“有鬍刀的消息了。”

  乍一聽到“鬍刀”兩個字,我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腦子裡想著誰是鬍刀,正在廁所裡洗漱的二哥探出頭來,用含著牙膏泡沫的嘴問:“抓住那個混混了?”

  聽了二哥的話,我才想起,鬍刀是第二個死者柳如煙的男人。我渾身一個激靈,快步走過去,打開了房門,面帶焦急之色的官飛站在門口。

  此時文雅的房門也打開了,文雅穿戴整齊地走出來,問:“在哪裡?”

  官飛回答:“五分鐘前,技偵那邊給我打電話,說鬍刀手機開機了,在南河路一帶。”

  文雅聽完,直接說:“走!”

  當時我只穿了條短褲和一個背心,文雅反應了過來,看著我說:“我們在下面等你。”

  說完,文雅就走了,官飛對我說:“你別慌,我已經讓當地派出所民警先安排人過去守著了,小武很快也會到。”

  他雖這樣說,我卻還是兩三下收拾完趕到了樓下。

  去的路上,二哥問官飛怎麼接到電話五分鐘就到招待所了,官飛說他醒得早,乾脆就過來了,接到電話時,他正在招待所旁邊吃早飯。

  路上,官飛通知了鬍刀以前的兩個兄弟到南河路與我們會合,一來可以幫著我們辨認鬍刀,二來技偵支隊定位只能給我們一個範圍,等會兒有可能會讓這兩人給鬍刀打電話確定他的具體位置,如果是陌生號碼打的話,我們擔心他起疑。

  雖然目前沒有直接證據指向鬍刀,但他身上肯定有不少關於柳如煙的信息,所以我們還是蠻期待的。

  出發十來分鐘後,官飛又接了個電話,說了幾句,他的語氣突然一變:“你確定?”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22 21:34

  官飛的話聽得我心頭一緊,耳朵也豎了起來,想要聽出點名堂。

  “行,你幫我盯好。”官飛沉聲道。

  掛了電話,官飛告訴我們,剛才一個線人給他打電話,說在英才小學外看到了鬍刀,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英才小學好像不在南河路那邊吧。”文雅在梓州上了幾年班,對這裡的地形也比較熟悉。

  “的確不在,現在有兩處地方要去,怎麼辦?”官飛徵求著文雅意見。

  文雅看了看時間,隨後說:“柳如煙的兒子就在英才小學唸書,這會兒正是上學時間,鬍刀出現在那裡是有可能的!”

  “可手機信號又是怎麼回事?是線人看錯了,還是鬍刀的手機不在他身上?”我問。

  “咱們分頭行動吧。”二哥建議道。

  時間緊迫,文雅稍加思慮,採取了二哥的主意。

  南河路那邊有派出所民警和小武,人手充足,由二哥打車過去與他們會合,我們剩下的三人則驅車去英才小學。

  此時正是上學高峰期,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去的路上,官飛打電話給縣公安局指揮中心,請求調派附近警力前往協助。

  幾分鐘後,我們到達了英才小學,來往的學生和家長很多,門口還停了很多送孩子的私家車。官飛給線人通了電話後,帶我們走到了校門左側的一處電動車停放點。

  守車的是個老太婆,官飛和她說了幾句,她讓我們等著。過了一兩分鐘,來了個老頭,他徑直走到官飛面前說:“校門對面那個穿藍色
裇手裡拿著一根油條在吃的人就是你讓我們找的人。”

  聽了老頭的話,我立馬往那個方面看去,搜尋了十來秒,鎖定了目標。

  當時我們之間隔著有十來米遠,我看著那人,回想著官飛昨晚給我們看過的鬍刀照片,的確很像。

  “應該是他。”文雅也說。

  “嗯。”官飛應了一聲,然後摸出了五十元錢遞給老頭。

  老頭不動聲色地接過錢並揣進褲包,輕聲說了句“多謝”就很自然地迎向一個過來停放電動車的人,恢復了守車人的身份。

  剛才老頭給我們說鬍刀的特徵時,是完全背對著他的,這會兒拿錢的動作又是如此謹慎,看著他的背影,我笑道:“倒退幾十年,這個大爺會是一名出色的地下黨。”

  文雅說:“這些都是官飛親自培養的線人,作用大著呢,靠著線人網絡,他這只‘地貓’能把地下的‘老鼠’全都嗅出來。”

  我正想誇讚幾句,官飛輕聲說:“他動了。”

  的確,鬍刀正往他的右前方走去,我們三人也往那個方向移動。

  過程中,我看了看,街道兩旁並沒有警車過來,文雅知道我的心思,解釋說:“這一段路上下學高峰期都比較擁堵,警察來得慢。”

  增援警力來不了,我就說:“飛哥,等會要控制他的話,我左你右。”

  話音剛落,官飛就說:“他當真是來看他兒子的!”

  我也看見了,鬍刀大步向一個小男孩走去,男孩旁邊跟著一個中年婦女,應該就是柳如煙母親了。

  鬍刀走過去,一把拉過男孩就往旁邊扯,男孩有些驚恐地想要掙脫,婦女也幫著去拉,並大聲喊:“你做啥?”

  婦人哪裡是鬍刀的對手,鬍刀用力一推,她就摔倒在了地上。

  “他想帶孩子走!”文雅驚呼,我們加快了步子,同時分了方向,文雅從正面迎上去,我與官飛分別從左右繞過去。

  婦人一聲大喊後,立馬吸引了數十人的圍觀,但多數人沒有講話,只是靜靜地看,只有一個年輕男子問了句:“你把娃兒弄痛了。”

  “管你屁事,老子是他爸!”鬍刀側頭惡狠狠地朝男子吼道,男子臉漲得通紅,卻不敢再吱聲。

  鬍刀回過頭看著孩子,大聲問:“你媽躲哪去了?”

  男孩身子微微發抖,嘴裡卻倔強地說:“管……管你屁事。”

  這話一出,幾個圍觀的人直接哄笑了起來,氣得鬍刀甩手就給了男孩一巴掌。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22 23:06

  由於圍觀的人太多,我與官飛此時才到達最佳的位置,看到鬍刀動手打孩子了,我倆也顧不得多想,直接上前控制住了鬍刀的左右兩隻手。

  “哪個狗日的!”鬍刀嘴裡大罵著。

  “我們是警察。”官飛沉聲說道,同時手上加大了力道,痛得鬍刀“唉喲”叫了一聲。

  “請讓一下。”這時,兩個穿制服的巡警趕了過來,拔開人群。他們認得官飛,就幫著把鬍刀帶離了現場。

  我們把男孩送到門口的值班老師手中後,叫上柳如煙的母親一起,回了刑警隊。

  回去的路上,二哥打來電話說鬍刀的手機已經找到了,在一家二手手機店裡面,是鬍刀昨天賣過去的,只賣了兩百元。

  “手機都賣了,看來這傢伙是真窮瘋了。”官飛說。

  婦人聽了,先是罵道:“窮死了最好!”

  隨後,她似又想起了柳如煙,搥胸頓足地說:“作孽,作孽啊,我們家都是被這個爛人毀的。”

  文雅與她坐在後排,就勸說著她,她卻壓根聽不進去,不停地咒罵著鬍刀。

  我想著剛才的事,從表面上看,鬍刀是個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疼愛的渣子,然而,這卻也說明鬍刀並不知曉柳如煙死亡一事,排除了他的嫌疑,當然,這是在他沒有演戲的設定之下。

  而他是否在演戲,我們能從他這幾天的行動軌跡上輕鬆地查實。並且,他事先並不知道我們在附近,也沒有演戲的必要。

  對鬍刀的訊問持續了兩個小時,仍然以經驗豐富的二哥為主問人。

  鬍刀交待,他回到梓州後,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柳如煙,並向她要錢,柳如煙念著以往的情份,每次都會給一些。鬍刀見在她這要錢容易,更是變本加利,一次比一次要的錢多,後來,柳如煙說自己沒錢了,鬍刀就提出要和他們一起住,還要看兒子,柳如煙一再地拒絕,並且從來不告訴他地址。

  再後來,鬍刀見柳如煙是下定決心不會給他錢了,那個時候他在其他朋友處也藉不到錢了,他就又想了個藉口,對柳如煙說:“你幫我找一萬塊錢,我就離開梓州,再也不回來了,否則的話,我只有搬去和你住。”

  柳如煙認真考慮後,答應了他,但說需要五天時間,前幾天兩人還有聯繫,到了第五天,柳如煙手機就關機了,後來也一直打不通。

  這幾天,鬍刀把身上的錢用光了,同時也在打聽柳如煙的住址,他認為是柳如煙不想給他拿錢,在故意躲他,憋著一肚子火。

  昨天他沒錢吃飯了,只得把手機也賣了,賣得的兩百元,留了五十住店,用剩下的錢請以前的一個兄弟吃飯,並打聽到了兒子的學校。他知道柳如煙每天會送兒子上學,所以今天一早到英才小學門口守著。

  隨後,我們去了鬍刀這幾天住宿的旅館,又找了這幾日與他有過接觸的人,經過一一的仔細核對,證實鬍刀的確沒有殺害柳如煙的作案時間,從動機上講,他也沒這個必要,因為殺柳如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同時,鬍刀的供述印證了我們之前對柳如煙最近一段時間下班後打車規律的推測,她​​在玉潔巷口下車,果然是為了把錢省下來給鬍刀。

  鬍刀說柳如煙的電話第五天就打不通了,那是因為她在第四天晚上遇害,手機也被兇手拿走並關機了。

  讓人不解的是,柳如煙只要了五天的籌錢時間,按官飛之前所說,她每天的收入是三四百,按最高的四百元算,再加上她打車省的20元,五天也才兩千多,離一萬還差得遠。

  我們去銀行調取了她的所有賬戶,賬戶上只有五千元左右。

  既是如此,她為何不多要些時日?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23 21:16

  既是如此,她為何不多要些時日?

  為了弄清這個問題,我再次向鬍刀確認過,“五天”的確是柳如煙自己說的,不是鬍刀要求的。

  這樣的話,說明柳如煙有信心在五天內弄到一萬塊錢,或者,她至少已經想好了找錢的辦法。

  “會是什麼辦法呢?”文雅喃喃道。

  我轉頭問官飛:“玉潔巷的走訪結果出來沒?”

  官飛說:“從派出所抽調的人員昨天就開始工作了,但因為詢問量比較大,人手又少,還在進行中,估計要今天下午才能拿到走訪記錄。”

  二哥說:“案情重大,這事不能急,一急就容易漏掉線索。”

  文雅也表示贊同。

  趁著柳如煙的母親還在公安局,文雅讓我和官飛跟著她去一趟柳如煙家中,清點整理一下柳如煙的遺物,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

  臨走前,我說了我和二哥昨晚看到的人影一事,小武聽了,馬上說:“今天他要再現身,我一定抓住他!”

  文雅也說:“我們手上有兩起命案,沒精力理會他,暫時以靜制動吧,大家保持警惕就好。”

  隨後,我與官飛開警車載著婦人離開了公安局,她告訴我們,柳如煙失踪後,她就把外孫接了過去,外孫那有一把鑰匙,放在她家裡的,我們就先回她家拿了鑰匙,再去柳如煙的出租屋。

  打開屋子,由於好幾天沒住人了,空氣中有股灰塵的味道。

  兩間臥室,柳如煙和兒子一人一間,她的房間裡物品很少,梳妝台上擺著的一個盒子比較顯眼,像是首飾盒。我們走過去,在婦人的見證下打開,裡面是些閃亮的耳環、項鍊等。

  其中,有一條珍珠項鍊,我用戴著手套的右手拿起,疑惑地說:“這串項鍊應該值幾千上萬元吧。”

  官飛湊近看了一會,搖頭說:“假的,新的也就一兩百塊錢而已,舊的最多五十元。”

  說完,他又翻看了​​其他幾樣,竟全是裝飾品。

  我當下明白,這些應該是柳如煙“上班”的時候用來打扮自己的,不值錢,只是圖個樣式。

  婦人此時作了個驚人的舉動,兩手端起盒子,直接翻了過來,盒子裡的東西都散落在桌子上,有幾樣還落到了地面。

  隨後,她翻動了幾下,又拉開了梳妝台的抽屜,我看她像在找著什麼,就問:“阿姨,你在找什麼東西?”

  官飛臉上也寫著“疑惑”二字,站在一旁,好奇地看著婦人的行為。

  婦人沒回答我,待翻看完抽屜,又去找柳如煙的床頭櫃。

  我輕嘆口氣,蹲下身子,一樣一樣撿起被婦人弄掉的物品,又把桌子上的首飾全都裝進盒子。雖然它們不值錢,可畢竟是柳如煙的遺物,對受害者,我向來持有一份憐憫。

  婦人在床頭櫃那邊也沒有收穫,出了房間,去了外孫那間屋,我們也跟了過去。

  五六分鐘後,婦人把所有的櫃子箱子抽屜都翻完了,最後頗為失望地說:“看來被她賣了。”

  “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次是官飛問的。

  婦人撇了撇嘴,終還是說了出來:“我的嫁妝,也是她的。”

  這讓我有些驚奇,嫁妝是父母給女兒準備的陪嫁物品,當年柳如煙的父母不同意她與混混交往,雙方為此鬧得很不愉快,她父親甚至被氣死了。

  沒想到,她父母還是給了她嫁妝的。

  從婦人的話得知,她是把自己當年的嫁妝傳給了柳如煙,想來,這應該是個有些年份的東西,我更加好奇了,再次問婦人那是什麼東西。

  這次婦人回答得很快:“一枚古錢幣。”

  “什麼樣子的?”聽到‘古錢幣’三個字,我的腦神經猛地跳動,大聲問。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23 23:08

  我的反應讓婦人嚇了一跳,她看著我,好一會兒才說:“它像一把小刀,我也不知道具體值多少錢,是我嫁給她爸時我家裡給的,據說是我們家一輩一輩傳下來的。”

  “六字刀幣!”我再次震驚了,並看向官飛,他眼中同樣充滿詫異。

  張豔的屍體被發現時,屁股下有一枚六字刀幣,現在柳如煙一案中再次出現六字刀幣的身影,莫非這是連接兩起案子的一個關鍵點?

  官飛對我微微搖頭,示意我冷靜一點,然後問婦人是什麼時候把古錢幣給柳如煙的。

  婦人說:“當年她與她爸吵得厲害,後來又執意搬出去與混混住在一起,我偷偷去看過幾次,她過得很艱難。我曾勸過她,想讓她回心轉意,但她堅決要和混混過。我也勸過她爸,她爸的性子更倔,說什麼都不接受混混。我思慮再三,最後決定把古錢幣拿給她,一來,這是祖訓,但凡女兒出嫁,古錢幣就要作為嫁妝傳下去;二來,在緊要關頭,這東西還能賣點錢幫她渡過難關。”

  “也就是說,你已經把錢幣拿給她十多年了?”官飛問。

  婦人點了點頭,官飛又問:“你可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把刀幣賣了的?”

  婦人說:“之前我偶爾會瞞著她爸來看她,她爸死了後,我就再也沒進過她的家門了。”

  我留意到婦人的話,她說沒進過家門,這意味著,她很可能偷偷地來看過柳如煙母子。

  不進家門,是恨柳如煙氣死了她父親。

  躲在一旁偷偷地看,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無法抵擋的思念之情。

  官飛輕聲道:“這樣看,古錢幣也有可能是最近才被賣掉的。”

  這話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也提醒了我,柳如煙賣古錢幣,不正好可以給鬍刀湊錢了麼!

  官飛給我遞了個眼神,然後就出去了,我觀察著房間,一堵牆上貼著十多張獎狀,獎項名稱多是“三好學生”、“
XX考試第一名”,看來,柳如煙兒子在學習上還是挺為她爭氣的。

  從這些獎狀上,我也知道了柳如煙儿子的名字,柳思孝。

  “孩子跟他媽姓的?”我問。

  “之前跟那個爛人姓的,叫胡偉,後面改了。”婦人的目光也投向了牆面的獎狀,嘴角閃起一絲笑意。

  我說:“'思孝'二字,足以說明柳萍心中所願,她為了追求自己認定的幸福而離開你們,後來,父親因此事而氣憤離世,深愛的男人卻又拋棄她們母子,她肯定早就為當年的行為後悔了,若是你們母女早些解開心結就好了。”

  我的話讓婦人有所觸動,她收起笑容,面露憂愁:“你別說了。”

  官飛從外面回來,手機屏幕上放著一張六字刀幣的清晰照片,他讓婦人辨認,看照片上的古錢幣是不是她當年傳給柳如煙那一塊。

  剛拿到手機時,婦人說:“不是。”

  “為什麼?”婦人如此快速地否定,讓我有些奇怪。

  婦人指著六字刀幣的刀把說:“我家那枚錢幣是完整的,刀把沒壞。”

  官飛手機屏幕正是張艷屍體下發現那枚六字刀幣的照片,它的刀把斷了一大截。我想著婦人已經十多年沒見到這枚刀幣了,期間它完全有可能被折斷了刀把,就讓婦人再​​仔細看看。

  婦人聽言,拿著手機好好瞧了一陣子,官飛還幫她放大了看,這次,她有些猶豫地說:“很像。”

  我和官飛臉上都浮現出幾分喜色,官飛看了看時間,然後說:“馬上到中午放學時間了,我們去找你外孫,讓他辨認一下看看。”

  柳如煙很愛她兒子,應該不會瞞他刀幣的事,那麼,柳思孝就能確定這枚斷把的刀幣到底是不是他家的了。

  這個線索很重要,張艷與柳如煙原來是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如果出現在張艷屍體下古錢幣是柳如煙的,那這兩起案子就可以併案調查了,兇手極有可能就是從柳如煙這裡拿走古錢幣的人。

  本來房間裡的東西我們還沒檢查完,為了及時查明這件事,只有下次再過來了。

  出門後,我剛坐上警車駕駛位,卻聽得官飛說:“等一下。”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24 21:25

  “怎麼了?”我扭頭看向他。

  官飛繞過警車,往前面走去,我心中愈發疑惑了。

  他一直走了近三十米,那裡有個垃圾桶,桶蓋是翻開的,有個環衛工正把裡面的垃圾往旁邊的垃圾車上放。

  官飛走到環衛工身邊,像在說著什麼。

  我想起柳如煙的屍體就是在玉潔巷那邊的垃圾桶裡被一名環衛工發現的,官飛應該是去詢問相關情況。

  期間,我看到官飛的表情有變化,這讓我對他們的談話內容很感興趣。不過我想官飛應該不希望婦人在場聽到一些細節,所以,我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沒有把車子開過去。

  過了幾分鐘,官飛回過頭來向我招手,我這才發動車子。

  等我過去時,環衛工已經把這個垃圾桶裡的髒物清理完畢了,官飛向他道別後上了車,他也笑著向官飛揮手,我瞥了一眼,他的兩隻手都沾了污漬,額頭上浸出的汗水順著臉頰已經滑落到了下巴處。

  環衛工是城市的底層居民,他們乾著最髒最累的活,卻拿著最為微薄的工資,還要受許多人的白眼。

  然而,如果沒有他們,我們將會生活在一片腐敗與惡臭之中,是他們給了我們乾淨整潔的生存環境,所以,他們值得我們尊敬。

  我們往柳思孝就讀的英才小學駛去時,官飛也通知了物證科的工作人員把六字刀幣送過去,到時候我們會先詢問柳思孝是否知道古錢幣一事,如果知道的話,讓他講出錢幣的特徵,最後才會讓他看實物辨認。

  路上,婦人問我們,是不是鬍刀殺了柳如煙。案件尚在偵破階段,我們無法回答是與不是。

  見我們沉默,婦人自顧自地說:“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趕到校門口時,已經放學了,柳思孝中午在學校吃,我們直接去了食堂,在班主任老師的幫助下,很快就找到了他。

  班主任告訴我們,清晨發生在校門口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學校,好些學生對柳思孝指指點點,他受到的影響很大,一個上午都在發呆,老師故意抽他回答問題,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他站起來卻是三緘其口,一個字都不說。

  “發生這種事,對孩子的傷害肯定大。”官飛說。

  “作孽啊……”柳思孝的外婆嘆息道。

  我們去時,柳思孝獨自坐在一張餐桌前,餐盤放在桌上,他右手拿著一支筷子,一下又一下地戳在餐盤裡的一隻雞腿上。

  走到跟前,我看到他餐盤裡的飯菜幾乎沒有被動過,唯有那隻雞腿被戳了十幾個小洞。

  “思孝。”班主任喊道。

  他茫然地抬頭看過來,見到我們,眼裡總算有了些神采:“警察叔叔,你們查到是誰殺了我媽媽嗎?”

  柳思孝的這個問題讓我和官飛都無言以對,首先,我們沒想到一個小學生會問如此直白的問題,再者,看著他那期盼的眼神,我們不忍告訴他還沒有確定兇手的身份。

  “去我辦公室說吧。”食堂里人多嘴雜,班主任把我們帶到他的辦公室,安慰了柳思孝幾句就離開了。

  待柳思孝坐下,官飛開門見山地問他有沒有在家裡見過一枚像小刀一樣的古錢幣,柳思孝似乎對這事沒多大興趣,只是用很輕的聲音回答說“見過”。

  “它是什麼樣子的?”我忙問。

  “很舊,上面有幾個不認識的字,小時候我在媽媽櫃子裡翻到它,當成玩具玩,不小心把它摔壞了,媽媽為此還打了我。”柳思孝平靜地回答。

  與他的平靜相比,我和官飛的情緒都很激動,官飛直接從包裡拿出在張艷屍體下發現的那枚刀幣讓柳思孝辨認,他看了一兩分鐘後,肯定地點頭說:“就是這枚。”

  我馬上問:“你最後一次見到它是什麼時候?”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24 23:56

  柳思孝想了想說:“上個月,我到媽媽房間裡找東西時還見到過。”

  說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就問:“是殺我媽媽的人搶走了它嗎?”

  我們還沒來得及回答,柳思孝的外婆說:“一定是他,是鬍刀那個爛人想錢想瘋了,在柳萍那裡要不到錢,就搶走了錢幣,這個遭雷劈的!”

  鬍刀畢竟是柳思孝的父親,官飛不想讓小孩子心裡有陰影,忍不住朝婦人吼道:“你別亂說!”

  婦人一愣,聲音低了不少,卻仍然嘀咕道:“爛人會有報應的……”

  我看向柳思孝,那一刻,他的臉上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眼神也是那樣的凌厲。

  官飛兩隻手搭在他的雙肩上,掰著他轉了個身,往前走到窗戶邊,離婦人遠了些,然後輕聲問了他幾個問題。這些問題多是關於六字刀幣的,遺憾的是,柳思孝只知道家中有這樣一枚古錢幣,卻並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不見的,他媽出事前,也沒在他面前提起過這東西。

  鬍刀在梓州時沒怎麼管過柳思孝,他離開梓州時柳思孝才三四歲,這麼多年過去,柳思孝對這個爸爸已經沒多少印象了。

  這次鬍刀回來,柳如煙一直沒有告訴他住址,更沒有說兒子的學校,所以,今天早上,是兩父子時隔數年後的第一次見面。

  當被問及對鬍刀的看法時,柳思孝沉默了好一陣子,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用異常堅定的語氣說:“我是媽媽養大的,我沒有爸爸。”

  這句話足以表明他對鬍刀的態度。

  柳思孝的樣子讓人有些心疼,我伸出手,輕撫著他的頭說:“你有一個好媽媽。”

  問完話,我們把柳思孝送回了班級,然後離開了英才小學。

  刀幣這一線索極為重大,我們叮囑婦人把柳如煙家的鑰匙收好,警方會適時再次進屋蒐集線索。

  回公安局時,車上只有我與官飛,我這才問他之前和環衛工都說了些什麼,他回答:“那人就是發現柳如煙屍體的環衛工,昨天早上對他做了簡單的詢問筆錄,剛才碰巧看到他,我又去補充問了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我問。

  “首先是問他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見到人與柳如煙一起出現。”

  “他認識柳如煙?”我詫異地問。

  “他負責這一片區域的垃圾清理,柳如煙住在這裡,自然有打照面的時候,昨天他報警後,就給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派出所民警說過他看屍體的模樣有些眼熟。”官飛回答。

  “那他最近有沒有看到柳如煙?”我又問。

  官飛說:“柳如煙一般早上七點過送兒子去學校,下午把兒子接回來,晚上九點左右出門上班,凌晨三四點回來,多數時間與環衛工是錯開的,所以照面的次數並不多,最近的兩次也在兩三個月之前了。而就是這兩次,環衛工看到柳如煙不是從出租車上下來的。”

  “那是?”

  “是一輛私家車送她回來的。”官飛沉聲道。

  “兩次都是同一輛車?車牌號呢?”我趕緊問。

  官飛搖頭說:“環衛工哪知道看車牌,只記得是一輛銀色的小車,車牌,車型什麼的都認不得。”

  “這個人會是誰呢?”

  “應該是柳如煙的某個客人。”官飛道。

  我有些疑惑:“嫖客送妓女回家?”

  官飛回答:“通過對柳如煙的社會關係排查,她沒有交好的男性,只有這個解釋最合理。”

  “那柳如煙失踪後,有沒有人可疑之人進入警方視野?”我問。

  官飛答:“唯一可疑的就是鬍刀,可鬍刀肯定沒有車,柳如煙也不會讓他送自己回家。”

  柳如煙不會讓鬍刀送回家,卻讓開銀色轎車的人送回家,可見對這個男人是很信任的,而她出事後,這個男人卻沒有現身。這樣看,他的嫌疑是比較大的。

  我沉默了一陣,想起六字刀幣是兩起案子的連接紐帶,就推測,兇手會不會同時認識張艷與柳如煙,旋即問官飛:“張艷一案,那幾個可疑人員當中,誰有一輛銀色的轎車?”

  聽了這話,官飛眉頭輕皺,像是想起了什麼。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25 21:32

  聽了這話,官飛眉頭輕皺,像是想起了什麼。

  “李城……”

  官飛說出的兩個字讓我很吃驚,不過他馬上又說:“李城有輛車,張艷死後,有次他到公安局來接受詢問,我看見他從停車場走出來,不過我不知道它的車是什麼顏色。”

  我分析道:“李城是個牙科醫生,人長得又帥,還談了個女朋友,不至於去嫖娼吧,說實話,無論是從年齡還是長相上看,張艷都比柳如煙有優勢。”

  官飛沒有反駁,只說等回到局裡,把那幾人的資料再篩查一遍。

  我們回去時,文雅幾人早早地等在了會議室,我與官飛外出調查期間,他們這邊也出了兩項結果,第一項是兩名死者陰道內潤滑液的成份檢測,第二項則是徐忠厚超市裡的視頻監控。

  “六字刀幣真是柳如煙家的?”我們一進會議室,二哥就急著問。

  我點頭說:“確定了,張艷案件中的刀幣特徵,警方並未向外界公佈,她兒子說出的自家刀幣的特點卻能與之吻合。”

  “這下可以併案調查了。”官飛說。

  文雅接著說:“恩,兩名死者陰道裡的潤滑液成份也相同,兇手用的應該是同一品牌的避孕套,這也是併案的一個輔助證據。”

  緊接著,官飛說了從環衛工那裡得到的信息,小武自告奮勇說他去核實相關人員的車輛情況,說完就出了會議室。

  小武走後,文雅在投影上播放了幾小段視頻,從畫面能看出來,正是徐忠厚超市裡探頭拍攝到的內容。

  第一段視頻,是李城與楊曉蘭,二人站在收銀台處,聊了好一陣,時間是在張艷被害之後。因為探頭是高清的,能看到李城的表情,是滿臉的戚然​​,他走的時候,楊曉蘭把牆角處張艷換衣服的袋子拿給了他。

  “沒什麼異常,接著往後看吧。”二哥說。

  文雅又播放了第二段視頻,畫面一閃,裡面出現了一男一女,女的站在收銀台內,是陳梅,男的卻是何建。我趕緊看視頻右下角的時間,同樣是在張艷被害之後。

  何建去超市做什麼呢?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25 22:46

  我耐著性子看,只見二人也站在收銀​​台處說話,收銀台上擺著些貨品,陳梅把它們挨著往袋子裡裝,何建則拿出錢包在付款。

  何建是在超市購買東西,這本來沒什麼,可此時警方已經找何建問了筆錄,他知道張艷死了,再去麗發超市,我就覺得有些不妥了。

  果然,文雅馬上播放了第三段視頻,同樣是何建在購買東西,收銀員卻不是陳梅,而是另一個人。我看時間,是在第二段視頻之後兩天。

  “何建與張艷分手後,已經很久沒聯繫了,他卻在張艷遇害之後,連續兩次去張艷生前上班的麗發超市購物,這太反常了。”我說。

  “沒錯,再來看這段。”文雅繼續播放。

  這一段視頻,仍然是何建在超市收銀台,收銀台裡面站著陳梅,兩人似乎有些爭執,我再看時間,竟是在昨天傍晚。

  我有些奇怪,視頻資料昨天下午就被拷走了,怎麼還會錄製有傍晚的圖像呢,文雅看出我的疑惑,解釋說:“視頻篩查結果中午就給我們送來了,我和二哥覺得何建的行為有些奇怪,就去找陳梅二人核實,她們說何建去超市是詢問張豔的事。”

  “什麼事?”官飛忙問。

  “他在買東西的過程中,故做隨意地與陳梅兩人聊天,期間就會問一些張艷死前幾天都與誰接觸過、有沒有與誰吵過架之類的問題,陳梅還說,昨天我們走了後,他又去超市買東西,打聽我們在超市都做了些什麼,陳梅那會兒剛知道徐忠厚的為人,心情很差,不想搭理他,兩人就吵了幾句,還是另一名營業員過來勸住的。”文雅回答。

  二哥把手中的煙頭扔進煙灰缸,接著文雅的話對我說:“所以,我們就順便把這段視頻拷貝了下來,根據何建的行為,我推測昨晚我倆見到的人影就是他。”

  二哥的話給了我啟發:“何建找陳梅問的這些問題,都與案件進展有關,難道他私下在調查張艷被害一事?”

  文雅贊同我的話:“我的意見是,馬上傳喚何建,讓他對自己的行為作出解釋。如果他真的在調查案件,得讓他即刻終止,否則,他很可能會給自己惹上麻煩,更有可能會打亂我們的偵破進程。”

  官飛卻說:“不。”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25 22:50

  我們都轉頭看向他,他解釋說:“我的意思是,這人的性子比較直,有點'一根筋',我們要用緩和的方式,別傳喚了,直接去找他吧,先套他的話,看他的'調查'有沒有什麼發現,然後再好言相勸,讓他終止這一行為。”

  從何建用下跪及自殘的方式挽回張艷來看,他的性格的確偏激。專案組五個人,目前只有官飛與何建接觸過,最了解何建的脾氣,我們商議後,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按他的方式去做,或許會取得更好的效果。

  說乾就乾,官飛給何建打了個電話,說是有事要找他了解情況,與他約定了時間地點。

  人去多了容易引起何建的抵觸情緒,最後定了下來,由官飛和二哥去,二哥經驗豐富,有他在,不愁沒收穫。

  我與文雅留下,一是等小武查車的結果,二是等派出所那邊對玉潔巷內住戶的走訪結果。

  官飛他們走後,會議室裡只剩下我和文雅兩人,她又把那幾段視頻挨著播放了一遍。

  “還有什麼問題嗎?”我看她的眉頭一直微微皺著,就問。

  文雅說:“麗發超市四名營業員,張艷死後,還有三名,何建找陳梅和另一名營業員都詢問過,為何偏偏沒找楊曉蘭詢問呢?他應該知道楊曉蘭與張豔的關係最好,從楊曉蘭那裡才能問到更多的信息啊。”

  文雅的觀察力還是那麼細緻,她不說出來,我真沒注意到這事。不過,我還是從理性的角度分析:“會不會是他的時間不合適,剛好沒遇到楊曉蘭上班?”

  文雅卻搖頭:“今天是張艷被害的第九天了,這麼多天,他不可能一次合適的機會都找不出來。”

  我順著文雅的意思:“他是故意不找楊曉蘭的?”

  “可是,這是為什麼呢?”文雅喃喃道。

  我的眼睛盯著屏幕,文雅剛才按了暫停,畫面停留在何建與陳梅爭執的地方,我想了想說:“要么,他與楊曉蘭有過節,知道楊曉蘭不會理睬他,要么…… ”

  我的大腦快速運轉,極力想著第二種可能,很快,腦子裡冒出一個想法,我猛地看向文雅:“要么,是他覺得楊曉蘭有問題!怕打草驚蛇!”

  “難道楊曉蘭對張艷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好?”文雅有些驚訝。

  “誰知道呢,你還記得半年前我們在青羊鎮辦理的連環殺人案吧,民風相對樸實的鄉鎮都有那麼多人戴著‘面具’生活,更別說縣城裡了。”我說。

  文雅愣了十來秒,這才說道:“你給二哥說說我們這個發現,讓他在詢問何建時,套一下他的話。”

  我應了下來,馬上打通了二哥的電話,二哥是老刑警,我只說了個大概,他就明白了意思,並說這事沒問題,從掌握到的情況看,以何建的性格,心裡藏不住秘密,只要稍加誘導,什麼話都能問出來。

  掛了電話,我琢磨著這事,張艷一年多前到麗發超市上班後才認識了楊曉蘭,兩人年齡相近,關係還不錯,她倆能有什麼利益衝突呢?

  文雅一時也想不明白,我們只有耐心等二哥他們的消息了。

  又過了幾分鐘,小武推門進來,手裡拿著幾張打印紙,面帶興奮之色,沖我們說:“找到一輛銀色轎車!”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26 23:32

  “誰的?”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李家的。”小武說。

  “李城?”文雅臉上露出了疑惑。

  小武把手中資料遞了過來:“準確地說,是李城他爸李治平的。”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因為我們的視線從來就沒放到李城父母身上。我接過資料,上面羅列著與張艷相關的所有男性家中轎車的車牌、車型與顏色。

  李城的轎車是藍色的,何建沒有私車,平時送貨會用到公司的一輛白色麵包車,雖然白色與銀色有些相近,可麵包車與環衛工說的“轎車”不相符,而林天豪是輛黑色的越野車。

  因為這幾人的車與環衛工看到的不相符,小武遂發散開去,查詢他們幾人的家人的車輛情況,意外地發現李城的父親有一輛銀色轎車。

  小武辦事很仔細,附了一張李治平的個人戶籍信息,他現年53歲,戶籍地址與李城相同,意味著兩父子住在一起,職業一欄上寫著“教師”二字。

  “李城母親呢?”文雅問。

  “戶籍上只有李城和李治平。”小武回答。

  張艷一案距今已九天了,之前的調查工作都是由梓州的刑警負責,在他們提供的信息裡,李城與張艷是戀人關係,且多個證人證實二人感情很好,所以我們昨天接手案件後,並沒有馬上核查李城的筆錄。

  現在出了這種情況,文雅讓小武立即把李城和李治平兩人的詢問筆錄拿來,我們要好好研讀一番。

  小武走後,我想起楊曉蘭曾說過,李城父親對張豔的態度比較冷淡,似乎對這個準兒媳不太滿意,可是,也不至於直接殺了她吧。

  聽了我的話,文雅告誡說:“目前我們只是憑著一個'銀色轎車'的特徵找到了李治平身上,但這個特徵本身太廣泛了,針對性不是那麼強,所以我們不能先入為主地認定是李治平開車送了柳如煙回家。”

  辦案中是比較忌諱這一點的,我暗暗記了下來。

  小武很快把兩人的筆錄材料拿了過來,警察詢問嫌疑人時,會問及他的個人簡歷和家庭關係,此案中,雖然李城父子並不是嫌疑人,但由於案情重大,梓州刑警也問了他們這兩項內容。

  我與文雅翻看著筆錄,了解到,在李城三歲的時候,他媽媽就離家出走了,至今沒有音訊。李城的爺爺奶奶在鄉下,他是他爸帶大的,二人現住在城郊的一處房子裡。

  李城出生前,李治平就是城郊鄉的一名中學物理老師,後來,因為​​梓州縣城擴建,城郊鄉一帶重新規劃,原先的中學拆了,李治平調入梓州中學,一直幹到現在。

  我看著戶籍地址,問文雅:“梓州中學與李城家的住處很遠嗎?”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26 23:38

  文雅說:“直線距離四公里吧,不過近幾年梓州經濟發展迅速,人多車多,每天的高峰時段堵車厲害,從城裡過去估計要開二十分鐘至半個小時,走環城路繞行的話,或許還要快一些。”

  我說:“難怪他們兩父子一人一輛車了。”

  看著李城的成長環境,我不由想起了柳思孝,他們的童年還真有點相似,只不過,一個是母親離家出走,一個是父親拋下他們。

  現如今,柳思孝的父親倒是回來了,不知李城還能不能見到他的母親。

  看著筆錄,文雅說:“這上面無法看出李城媽媽是為何離家出走的,我們得好好查一下。”

  我明白文雅的意思,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孩子,性格方面或多或少地都會與同齡的其他孩子有些區別,甚至於影響他的某些行為。

  我們接著往後看,筆錄裡,李治平倒是坦言對張豔的事並不是很清楚,民警問他是否有些不能接受張艷當自己兒媳婦,他說張艷這人還是不錯的,很會處事,他只是擔心兩人的文化水平相差太大,以後會有代溝。

  李治平的回答中規中矩,與楊曉蘭的描述相同。他沒有在張艷死後刻意掩飾對其的不滿意,正常情況下,說明他心中沒鬼,而如果他是兇手的話,則說明他的反偵查能力很強。

  我又仔細看了李城的筆錄,在與辦案民警的一問一答中,他流露出的對張豔的愛也還算是真摯。其中有一條,他說他從小沒了媽媽,對女性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想親近卻又害怕。

  在這樣的情感之下,他身邊一直都沒有交好的女性朋友,直到張豔的出現。張豔的主動示好,讓李城感受到了女性的關愛,他樂在其中,很是享受,所以,即便知道父親不是很同意這門親事,他也一直堅持了下來。

  得知張艷被害,李城說他很痛苦,像是心都被挖空了一塊。民警問其有沒有懷疑對象,他提到了何建,但也說自己並沒有證據,只是懷疑,在最後民警問其有沒有補充時,他說希望警方能盡快抓到兇手,給張艷一個交待。

  李城幼年失去母愛,對女性有既渴望又畏懼的情緒是正常的,而一旦他突破心理障礙,享受到那種快樂,自然會沉浸其中,所以,李城對張豔的情感表達,是合情合理的。

  看完筆錄,我與文雅商量著什麼時候去見李城和李治平合適,畢竟此次去見他們,我們帶著的目的與以往不同。

  之前,他們是作為受害方接受警方的詢問,並向警方提供線索鎖定嫌疑人,而現在,他們有可能與柳如煙被害一案相關,我們是想對其進行試探。

  我們想了一陣,都沒想到合適的藉口,既能達到目的,又不打草驚蛇。

  “李治平是人民教師,會與柳如煙這種女人在一起嗎?”小武突然問。

  “對啊!”我一拍大腿,他的話可是提醒了我。

  “對什麼對?”文雅還沒反應過來。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26 23:46

  我解釋說:“我們之所以懷疑李治平,是因為他有一輛銀色的轎車,而銀色轎車與柳如煙有關,既是如此,我們拿著李治平的照片去華西街,讓那些妓女逐一辨認,說不定能有收穫!”

  文雅聽了,遲疑道:“這樣做有些不合規矩,畢竟他還不是確切意義上的嫌疑人。”

  我正要勸說,她卻又莞爾道:“不過,非常之事,也當用非常之法,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

  “我就喜歡你這種不迂腐的領導。”我對她豎了個大拇指,笑著說。

  “又叫我領導是吧,好,領導命令你今晚請大傢伙吃飯。”文雅白了我一眼。

  我正欲推脫,小武在一旁拍手叫好:“陸揚哥,別說話,服從命令!聽從指揮!”

  文雅聽言,兩手叉腰,微微揚頭,擺出勝利者的姿態。

  我見推脫無望,遂一本正經地說:“是,組長。”

  文雅被我逗得噗嗤一笑:“陸揚,我發現你是越來越貧了……”

  出得會議室,小武去打了一張李治平的彩色戶籍照片,我們仨驅車趕到了華西街。此時天尚未黑,紅燈區的街面沒什麼人,兩邊的洗浴按摩場所裡,穿著暴露的小姐們或坐或躺在沙發上,悠閒地玩著手機。

  停好車,小武說:“你們去吧,我在車上等著。”

  我疑惑地問:“為什麼不去?”

  文雅也說:“對啊,你去了可以學習一下我們是怎麼詢問的。”

  文雅開了口,小武不好再反駁,可臉上還是有猶豫之色,探頭往華西街里面瞧了一眼。

  瞧著他的動作,我反應了過來,笑著說:“你從來沒去過紅燈區吧,不好意思?”

  小武嘿嘿笑著低下了頭。

  文雅恍然道:“原來是這事,小武啊,你現在是刑警,什麼人都得接觸,這點你要向陸揚學習,他巴不得去看美女呢。”

  “怎麼扯到我身上了。”我無語道。

  最後小武還是跟著我們去了,我們的目的性很強,直接去了柳如煙生前上班的那家足浴店,老媽子認得我們,小跑著迎了過來,臉上堆著笑:“幾位警官還有什麼要問的?”

  “認得這個人嗎?”文雅直接把照片遞給了她。

  老媽子拿著照片,看了好一陣,有些猶豫地說:“警官,你這張照片照得太正式,與本人有些差別,我不敢肯定啊。”

  “生活照我們不方便拿,你再仔細認認。”文雅說。

  老媽子不敢再多言,又看了兩三分鐘,隨後點頭道:“應該是來過的,我有七成把握。”

  “誰接待的?”我忙問。

  “好像是如雪。”老媽子回答後,又轉身朝小姐那邊喊道:“如雪,你過來看看。”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27 21:34

  如雪走過來,也拿著照片看了好一會兒才說:“他本人是戴了副眼鏡的,照片上沒有。”

  老媽子一聽,再次看了看照片,問如雪:“你說他是那個老師?我就說看著有些眼熟,卻又不像,原來照片上沒有眼鏡。”

  “是他沒錯。”如雪肯定地回答。

  “你怎麼知道他是老師?”我很奇怪,一般來說,嫖客是不會告訴小姐自己的身份信息的,何況李治平有正當職業,在這方面會更加謹慎。

  “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像做賊一樣,我讓他選人,他都沒敢細看,胡亂指了指,指到瞭如雪身上……”說到這,老媽子看向如雪。

  如雪接著說:“進到房間,他的身子都在發抖,脫褲子的時候,從包裡掉出個玫紅色的小本子,他慌忙去撿起來,過程中,我看到本子的封面寫有'教師'二字,不過當時我裝作沒有看見,他應該也不知道被我看到了。”

  戴眼鏡來嫖娼的人本來就少,又發生了這件事,所以如雪對李治平的印像比較深刻。

  我讓如雪比劃了一下,從本子的顏色和大小來看,她見到的應該是李治平隨身帶著的教師證。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文雅問。

  如雪掰著指頭算了算說:“快一年了吧。”

  “後來他還來過沒有?”我問。

  老媽子搶話道:“來過來過,如雪給我說他是老師,我覺得是個靠譜的客戶,他第二次來的時候,我就讓如煙接待的。”

  聽到這個回答,我與文雅對視一眼,眼中都有驚喜,我們本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過來的,沒想到李治平當真與柳如煙有瓜葛。

  “以後每次都是柳如煙接待的他?”

  老媽子說:“後面的確都是如煙接待的,但他總共也就只來過三次……三次還是四次……”

  如雪確認說:“四次,第一次是我接待,後面三次是如煙,每次中間會隔一段時間,最後一次距現在已經兩三個月了。”

  “兩三個月都沒來過了?”我低聲念著,環衛工看見銀色轎車送柳如煙回家也是兩三個月之前,難道自那以後,李治平和柳如煙二人就再沒有見過了?

  文雅問:“柳如煙接待了李治平後,你們有沒有聽她提起這個人?或者說,你們知不知道他們兩人私下是否在單獨聯繫?”

  老媽子回答:“我一般是不准她們給客人留電話的,但如煙家裡情況困難,我沒有盯那麼緊,一切全憑她自己決定,所以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私下見那個客人。”

  如雪說:“如煙的口風很緊,平時我們並沒聽她提過此事。”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27 22:24

  隨後,我們又問了店裡的其他小姐,她們平時與柳如煙也不熟,對她的事就更不了解了,除了有兩人對戴眼鏡的李治平有點印象,其他人完全不知道這麼號人。

  從足浴店出來,我和文雅分析,如雪接待李治平那次,應該是他初次嫖娼,所以才會處處小心,甚至在慌亂中暴露了自己身份。

  如雪說得沒錯,當時李治平應該不知道如雪已經看到了他的教師證,不然的話,就算他還要嫖娼,也定然不會再去那家店。

  因為後面幾次的時間間隔有些長,我們決定到其他店去走訪一下,看期間李治平有沒有和另外的小姐接觸過。

  剛才在店裡,小武一直站在旁邊聽,一句話都沒有說,這一次,文雅有意要鍛煉他,就讓他拿著李治平的照片去詢問了幾個小姐。

  年齡上,文雅是姐,工作上,文雅是領導,小武只有硬著頭皮上。詢問過程中,他的臉都羞紅了,看得我是想笑又不能笑。

  兩小時後,我們把整個華西街的堂子都走了個遍,得到的信息是,李治平去如雪的店之前的一段時間,幾次在其他店門口駐留,在老媽子上前搭訕後,他向老媽子詢過價,不過都沒進去。

  這一事實說明李治平的心理壓力還是比較大的,一次次去到紅燈區,卻又一次次離開,直到最後一次下定了決心,進到店裡並選了如雪。

  我分析著說:“身邊二十多年沒有女人,三番五次前去紅燈區打探,既然邁出了最後一步,李治平就不會輕易停止。然而,最近兩三個月他都沒來紅燈區,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他和柳如煙私下有聯繫,二人進行性交易可以不再到紅燈區來。”

  “那他們總得有個場所吧?”小武試著問。

  文雅回答:“可以在他倆的家裡,也可以在車上。”

  “你還知道車震啊?”我故意逗文雅。

  “別貧,說正事呢。”文雅白了我一眼。

  我收起笑容:“從李治平的謹慎來看,他很害怕被人發現自己的醜事,而玉潔巷一帶的人流量還是比較大的,他應該不會去柳如煙家中,我看,要麼他們是去開旅館,要麼就是在車上。”

  李治平是條重要線索,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決定暫時不傳喚他,而是先從周邊證據著手。

  二哥那邊對何建的詢問還沒有結束,此時天快黑了,我與文雅商議後,為了節省時間,兵分三路,小武回局裡去調取柳如煙和李治平兩人的旅館住宿記錄,我和文雅去玉潔巷走訪一些住戶,二哥他們問完何建後,開車去李城家附近走訪他們的鄰居,了解李治平的情況。

  派出所民警仍然沒把柳如煙租住屋附近居民的走訪情況拿過來,我與文雅到了玉潔巷口,外面的街道旁有些賣小吃的,我走上前,先是表明身份,然後拿出照片問他們是否認得李治平,接連問了好幾個都說不認識。

  見文雅有些失望,我勸道:“他們的注意力都在賺錢上面,而李治平一把年紀,應該不會來吃這些東西,他們自然沒有印象。”

  “恩。”文雅笑了笑。

  最後一個攤販是賣冰糖葫蘆的,我本沒報太大希望,結果老闆拿著照片看了一陣後說:“我見過他。”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28 00:01

  “甚麼時候?”文雅驚喜地問。

  “不超過一個月,當時他和一個女的過來買糖葫蘆,由於他和那女人年齡差別大,所以我有印象。”老闆回答。

  我忙把柳如煙的照片翻給老闆看,他點頭說就是這個女人。

  “她住在這附近,你們平時都沒見著她?”文雅好奇地問。

  老闆搖頭說:“沒見過。”

  “你一般幾點在這裡擺攤?上次他們買糖葫蘆是幾點?”我問。

  老闆回答:“我一般是下午兩點過賣到晚上十點,他們那天是下午四點過來的吧。”

  我心想,難怪他對柳如煙沒印象,通常情況下,柳如煙都是九十點出門,凌晨三四點才回來,剛好錯開了。而下午四點這個時間,柳如煙並未上班,卻與李治平一起出現,足以說明二人關係不一般,已經不單純是嫖客和妓女那麼簡單了。

  我當即記下了老闆的身份信息和聯繫電話,並通知他第二天上午到縣公安局來錄一份筆錄,他算是柳、李二人非常關係的重要證人了。

  詢問完巷口的攤主,我們進入玉潔巷,此時天色已黑,巷道裡的光線有些昏暗,除了我倆,剛好也沒有其他人經過,這樣一來,以巷口為界,巷里巷外渾然成了兩個世界,一靜一鬧,一暗一明。

  我與文雅並排走在裡面,漸漸地,身後的喧鬧越來越遠,四周安靜了下來。

  巷道兩旁有些住戶,昨天文雅就數了,共有十六戶,現在要全部把門敲開詢問主人不現實,我決定有側重地詢問。

  走了一段,文雅一直沒吭聲,剛好這會兒經過的一家住戶門縫裡有光線傳出,我就走上前準備問問,這時文雅卻輕聲叫住了我。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28 21:09

  走了一段,文雅一直沒吭聲,剛好這會兒經過的一家住戶門縫裡有光線傳出,我就走上前準備問問,這時文雅卻輕聲叫住了我。

  “怎麼了?”我問。

  “你來看。”文雅走到一處陰影裡,路燈的光線照不進去,她的身影暗了起來。

  我走到她身邊,她輕聲說:“兇手要在巷子裡下手的話,這裡是最便於隱藏的。”

  我觀察著,此處的巷道有一個弧度,往裡凹了進去,以致於兩邊巷口的燈光都照不過來,路人從巷口往裡走,也看不清這裡的情形。

  “你是說兇手那晚就藏在這裡等柳如煙下班經過?”我問。

  文雅說:“張艷是被兇手先'騙'上車再被害的,而最後搭載柳如煙的出租車司機可以證明她是進了巷子的,那百分之九十是在巷子裡被害的。那天晚上,柳如煙三點四十才從華西街打車回來,到玉潔巷口是四點,那麼晚的時間,這一帶根本沒什麼人,兇手若單純是性飢渴的暴徒,必定不會選擇這裡,而會去更容易找到女人的地方。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李治平有很大嫌疑,而鑑於他和柳如煙的關係,他應該是知道柳如煙近段時間下班後都會在巷口下車併步行經過這裡,他要在柳如煙回來前就做好準備,必然會找個地方藏好,剛才過來時,我一直在觀察,這裡是最佳位置。”

  我再次前後觀察了一番,我們所處的位置的確是整個玉潔巷中最好作案的地方。

  雖然案發已經好幾天了,可這裡的空間比較狹小,柳如煙受到攻擊時,會本能地反抗,我就想,這處地方會不會留有凶手作案時的一些痕跡呢。

  想著,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在地面照了起來,文雅得知我的用意後說:“巷子裡每天人來人往,地面的痕跡肯定早就沒有了,我們可以看看牆壁。”

  文雅的話提醒了我,我把手電筒指著巷壁,仔細看了一陣後,還真發現了幾處像是手指甲弄出的抓痕。

  文雅從我手中接過電筒,湊近了看,然後起身給官飛打了個電話,主要是詢問他近幾日梓州的天氣狀況。掛了電話,文雅說:“六天前,梓州下過一場雨,你看,這幾個抓痕兩旁仍有些翻出的泥灰,它們並沒被水浸過,這說明抓痕定然是在這六天內形成的,剛好與柳如煙被害的時間吻合。”

  “柳如煙屍體的手指甲情況如何?”我問。

  文雅說:“屍檢時應該沒有發現異常,否則官飛一定會告訴我們的。”

  “難道這些抓痕不是柳如煙弄的?”我有些疑惑,不過我馬上想到張豔的雙手曾被兇手清洗過,又說:“或許柳如煙的屍體也被兇手處理過。”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28 23:04

  文雅皺眉說:“晚上回去看看詳細的屍檢報告再定。”

  我又想起個問題:“兇手在這裡守株待兔,而當天晚上,柳如煙比平常時間要晚了半個多小時才回來,兇手就多等了半個小時,也就是說,他是下了決心要在那天殺了柳如煙,多等一天都不行。”

  “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在六字刀幣上面。”文雅說。

  我腦子裡把與刀幣有關的線索捋了捋,爾後說:“兇手先殺了張艷,拋屍的時候不小心遺落了刀幣,而刀幣是柳如煙的嫁妝,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她肯定是知曉自家刀幣下落的,兇手擔心一旦張艷案中的刀幣曝光出來,柳如煙會向警方提供線索,於是殺她滅口。”

  文雅點頭道:“柳思孝說他上個月還見到過刀幣,在那之後,柳​​如煙的賬戶中並沒有平白地多出一大筆錢,說明刀幣並未被賣掉。聯繫到她答應鬍刀五日內湊齊一萬元錢,她應該是想在那五日內找人賣掉刀幣,而兇手就是她委託賣刀幣的人!”

  “柳如煙的社會關係簡單,卻與李治平關係匪淺,她又知道李治平是個教師,是正經人,對他有著天然的信任,於是讓他幫著賣刀幣就順理成章了。”我與文雅一番分析,幾乎就把兩起案子串了起來。

  “有人來了。”文雅看向前方,提醒我道,我趕緊閉了口,我倆也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迎面走來的是一對情侶,年齡看著比較小,不超過二十歲,像是學生。兩人一路卿卿我我,根本沒有留意前方,這會兒看到我和文雅突然“冒”了出來,小女生嚇得“啊”地叫了出來。

  小男生先也愣了一下,卻不能在女朋友面前表現出自己害怕,馬上沖我們吼道:“神經病啊,大晚上躲在巷子裡!”

  我剛想發作,卻被文雅拉住了,她走上前笑著說:“你們是附近的學生吧?”

  小女生回答說:“我是。”

  小男生又道:“不管你事!”

  文雅微微搖頭,不理會小男生,看著小女生說:“以後天黑了就別走這些巷子,走大路。”

  “為啥?”小男生問,語氣裡有些不滿。我明白他的心思,走小巷子的話,他才可以和女朋友旁若無人地“恩愛”。

  我有意嚇唬他,就說:“最近城裡幾條小巷子都發生了殺人案,兇手現在都沒抓到,你們不聽勸的話,說不定就會遇上。”

  “啊!”小女生被我的話嚇得再次尖叫,小男生的臉也有些抖動,最後,拉著女朋友,轉身快步離開了。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28 23:10

  他們走後,我和文雅開始做正事,分別敲開了六戶人家的大門。住在這裡的人,都比較謹慎,我們一再表明警察身份,他們才半信半疑地開了門,還有人說哪有警察晚上來查案的。

  走訪的結果是,六戶人家中,有一人見過李治平,有一人見過柳如煙。當日發案的凌晨四點,正是人體進入深度睡眠之時,所以並沒有人聽到巷子裡有異響。

  總的來說,這一趟還是很有收穫,一是確定了柳、李二人的關係,二是大致確定了案發第一現場,這對我們還原兇手的作案經過有很大幫助。

  走訪結束,沿著巷子原路返回時,我問文雅:“傳喚李治平的條件成熟了沒有?”

  文雅思慮後說:“李治平並不知道我們的調查進度,他要是兇手的話,現在應當保持沉默,不讓我們抓住把柄,所以,暫時不會有動靜。而我們手中還缺乏他的直接罪證,萬一將他傳喚過來後他矢口狡辯,對我們的審訊是不利的。我的意思是先回局裡,把我們三方的情況匯總後,再決定下一步的動作。”

  我想起在辦理青羊鎮一案時,我們也是怕打草驚蛇,結果差點放掉兇手,所以這次我有些擔心。

  我正要說出來,文雅也想到了這點,就說:“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今晚就派人對李家進行暗中監視。”

  走到巷口時,文雅接到小武的電話,他分別查了柳如煙和李治平二人的開房記錄,只有柳如煙有過三次,還是鍾點房,時間皆是在他倆認識之後。

  “柳如煙租有房子,不可能還花錢去開個鐘點房休息,肯定是在房間裡進行賣淫行為。”聽文雅說完,我分析道。

  文雅點頭說:“我讓小武去幾個旅館調取監控,能拍到二人進出的畫面就好辦了!”

  我說:“對方多半就是李治平,他還真是謹慎,開房都不願用自己的身份證。”

  隨後,文雅又給二哥打了個電話,他們那邊還沒有結束。

  出了巷子,我看到那些小攤販的生意比剛才更好了,紅紅火火的,街道旁的人行道擺滿了小桌子。我正要往停車的方向走去,文雅卻問:“陸揚,你不是要請我吃飯麼?”

  我回過頭,只見她望著前方的小吃攤,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

  文雅的樣子看得我樂了:“原來你的要求這麼低啊。”

  文雅卻說:“你先請我吃小吃,等會回局裡請大家吃飯的時候我還可以再吃的。”

  我笑說:“街邊攤不衛生,你吃壞了肚子可別怪我。”

  “我在梓州的時候經常吃,腸胃早就練出來了。”說完,文雅就往一家賣麻辣燙的小攤走去,選了張桌子坐下,點了份麻辣燙,又要了幾串燒烤。

  東西拿上來後,文雅就開始大快朵頤,毫不顧及淑女形象,看在我眼裡,卻覺得她甚為可愛。

  受她影響,我也吃了一些,味道還不錯。

  吃到後面,文雅辣得不行,我見前邊攤位有人賣冰粉,就說去給她買一碗,文雅連連點頭。

  買冰粉的人有些多,排隊的時候,我瞥見一個男子獨自坐在一張桌子旁,桌上放著一盤花生米和幾個烤串,還有個玻璃杯,杯子裡是無色透明液體,從男子微紅的臉色來看,我猜杯裡裝的是白酒。

  我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為他的桌子與其他桌的距離有些遠,他坐在那裡,感覺有些格格不入。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29 22:56

  他看起來四十多歲,頭髮中有些白色,上唇的鬍鬚比較濃密,穿著一件灰色的短袖T裇,下身是條黑色褲子。

  面前盤子裡的花生米只剩下一小部分了,他夾了一顆放進嘴裡,咀嚼一番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頗為愜意。

  當時我並未正對著他,只能看到他的側面,他目視著前方人群中的男男女女,嘴角動了動,像是在笑。

  那一剎,我覺得這人似曾相識。

  “陸揚,好了沒,辣死我了。”文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回頭一看,她已經走了過來。

  剛好這時輪到了我,我接過冰粉交給文雅,她拿過去猛吸了幾口,這才長舒口氣道:“真美味。”

  “這麼誇張?”我笑道。

  “切,你不懂,梓州是我曾經戰鬥過的地方,我吃的不僅是味道,更是一種情懷。”文雅一本正經地說。

  “我懂我懂,第二故鄉嘛。”

  說笑了幾句,回去結了賬後,我們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走了十多米,我突然有種感覺,像是身後有人在盯著自己看,我猛地回過頭,小吃攤前熱鬧依舊,卻​​沒有可疑的人。

  “怎麼了?”文雅察覺到我的異樣。

  “我也不知道,沒來由地心慌了一下。”我回答著,同時想起了剛才那個男子,然而,當我看過去時,那張桌子已經沒人了,只剩下桌上的一個空盤子和一個空酒杯。

  我再次把目光投入人群,試圖找尋男子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你在找誰?”我的動作瞞不過細心的文雅。

  我無奈地笑了笑:“一個似曾相識的人。”

  “你是說剛才獨自坐在那裡喝酒的男人?”文雅的觀察力再次讓我吃驚了,即便在享受美味的時候,周遭的一切都沒逃過她的眼睛。

  “是他。”我承認道。

  “你在梓州有朋友嗎?”文雅問。

  我搖頭說:“不是朋友,我只看到他的側面,覺得有些面熟而已。沒什麼了,我們走吧。”

  文雅看著我,小嘴動了動,卻沒再說話,我們開車回到了局裡。

  小武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他去旅館查監控,有一家旅館清晰地拍下了李治平和柳如煙一起離開旅館的畫面,這是一個有力的證據。

  小武還找出了柳如煙的屍檢報告,裡面附有屍體的照片,我和文雅湊過去,發現柳如煙的指甲果然被修剪過,指縫裡沒有異常發現,此外,除了被扔進垃圾桶裡沾染的污漬外,柳如煙的屍體整體來說比較乾淨,像是洗過澡一般。

  “兩人遇害後都被兇手清洗過。”相同的作案手法進一步讓我們推測兇手是同一個人。

  等了十來分鐘,二哥與官飛也回來了,兩人的臉色都有些興奮,看來這一趟收穫頗豐。

  坐下後,二哥先點了一支煙,然後攤開手中的資料,邊翻邊向我們陳說。

  何建的確在私下調查張艷被害一案,出發動機是他對張豔的濃烈愛意。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29 23:02

  與張艷分手後,何建曾數次找張艷挽回,剛開始還好,張艷沒有遇到李城,還會理睬何建。待張、李二人相戀後,張艷對何建的態度到了一個冰點,何建為此把氣撒到李城身上,遂有了毆打他的行為。

  那次被拘留,何建差點丟了工作,這讓他不敢再貿然犯事。在拘留所裡,他也冷靜了十天,想明白了許多,因此,打那以後,雖然他對李城仍然沒有好臉色,卻不再糾纏張艷,只是時常跑到麗發超市外,偷偷地看上張艷一眼,完了再默默地離開。

  “還真是癡情。”文雅感嘆了一句。

  之前聽說何建打張艷,又以自殘相挾,我們對他的印像都很差,這會兒二哥講的新情況的確能給他加不少分。

  二哥接著講,有幾次何建不小心被張艷楊曉蘭她們看見了,他都會馬上離開,為此,張艷並沒制止他的行為。

  而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有一次,張艷還沒到超市上班,裡面只有楊曉蘭一個人,李城卻走了進去,在裡面待了十來分鐘後又離開,楊曉蘭把他送出來,臉上還帶著笑意。

  還有一次,先是他們三人在超市裡,後面張艷出來洗頭髮,店裡就剩下楊曉蘭與李城兩人,過了好一陣子,李城才出來到隔壁洗髮店去找張艷。

  何建眼中只有張艷,所以,在張艷出事前,他並沒把這兩次偶然事件記在心上,張艷遇害後,他想起這事,就猜測張豔的死與楊、李二人有關,因此在暗中調查他們兩人。

  “為什麼他沒有向警方交待這件事?”我疑惑道。

  二哥回答:“他說給一個刑警講過,但警察沒查出什麼名堂。”

  聽聞此言,我和文雅皆看向官飛,官飛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核實了,他的確給老王說過這事,你也知道老王這人的,忘性大,一轉身就把這話給忘了。”

  官飛口中的“老王”應該是梓州刑警大隊的一個老同志,所以官飛不好怎麼貶損他,文雅心知肚明,也不深究,只問:“那李城與楊曉蘭到底有沒有不正當關係?”

  二哥說:“我問過何建細節,楊曉蘭送李城出來時,楊曉蘭臉上掛著笑容,李城卻沒有笑,扳著張臉,也並未與楊曉蘭多說什麼。第二次他倆是在超市裡面獨處,由於距今時間太久,而店裡的監控保存期只有一個月,也無法查證了。要弄明白這事,只有對他們二人進行單獨詢問。”

  “楊曉蘭的個人情況如何?”我轉頭問官飛。

  官飛正色道:“28歲,未婚,大專文憑,以前在商場裡當導購,徐忠厚開了超市後,把她叫過去負責,工作輕鬆,沒有銷售壓力,徐忠厚開的工資也不錯,她就一直做了下來,目前與父母住在一起,父母都是縣裡事業單位的職工,家庭條件不錯。”

  “戀愛史呢?”文雅問。

  官飛兩手一攤:“不清楚,畢竟她不是嫌疑人,我們沒理由詢問她這些方面的內容。”

  “28歲未婚,也算大齡剩女了。”這話剛說出來,我想到文雅也是28歲,忙加了一句:“她的工作又不像我們刑警這麼特殊,沒有好的戀愛環境,這說明她本身是有問題的,要麼太挑,要麼濫情。”

  說完,我偷偷看文雅,還好,她的臉色沒有不悅,我暗自鬆了口氣。

  二哥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裡:“楊曉蘭不像隨便的女人,多半是心高氣傲。”

  我心裡默念著“心高氣傲”幾個字,像是抓住了什麼,父母都是鐵飯碗,自己又是大學生,長相也清秀,在一個小縣城裡,這種條件的確算是不錯,楊曉蘭倒也有“挑選”的資本。

  在這種情況下,高中文化、出身於農村的張艷找了個條件極好的男朋友,楊曉蘭會怎麼想呢?

  這裡只有文雅一個女生,我把問題拋給她,她想了想說:“女孩子或多或少都有攀比心理,李城長得帥氣,學歷高,工作好,或許正是楊曉蘭心目中理想的對象標準,偏偏他是張艷男朋友,而張豔的綜合條件又不如楊曉蘭,張艷還喜歡在她面前誇讚李城對自己如何如何好,這很容易刺激到楊曉蘭,讓她產生極度不平衡的心理。”

  官飛驚道:“張艷遇害前,最後接觸的人也是楊曉蘭,這麼看來,她的嫌疑挺大嘛!”

  一直沒說話的小武卻問:“可是,張艷明明被強姦過啊,楊曉蘭一個女人怎麼強姦?”

  “最好的解釋就是,兇手不只一人。”二哥回答了他。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31 19:49

  我回想著昨日在超市見到楊曉蘭的情形,她並沒有特別明顯的“做賊心虛”的表現,難道是她的心理素質太好的原因?

  文雅冷靜地說:“迅速核實楊、李二人關係,並進一步細化查證張艷被害當晚兩人的不在場證明。”

  小武再次提了個問題:“從照片上看,我覺得張艷比楊曉蘭漂亮啊,楊曉蘭仰慕李城,李城不見得就會喜歡她吧。”

  他講的有道理,我想起今天我們調查李治平的收穫,就說:“李城與張豔的感情好也不是楊曉蘭一個人說的,還有其他人作證,而李治平不滿意張艷是客觀事實,關鍵是李治平還與柳如煙一案有聯繫,所以,他的嫌疑應該比李城大。”

  二哥看著我:“說起李治平,我們從李家的鄰居處了解到,他對女人有種仇視,根源在於他妻子的離家出走。”

  “離家的原因調查清楚了嗎?”文雅問。

  官飛回答:“基本上清楚了,李城媽媽叫做陳月英,當年經人介紹與李治平結婚生子。在此之前,陳月英有過男朋友,據說其婚後還與前男友有聯繫,夫妻二人為此爭吵了許多次,後面越吵越厲害,陳月英就離家出走了。”

  “找前男友去了?”我問。

  官飛說:“鄰居沒人知道她前男友是誰。”

  我覺得奇怪,如果單純是這個原因的話,陳月英沒必要這麼多年都不現身啊,不要丈夫可以理解,她能捨得兒子?還有她的父母,辛苦把她養大,她忍心二十幾年不聯繫?

  二哥說:“既是因前男友爭吵,李治平肯定知道前男友的信息,陳月英失踪後,他應該還去找過前男友要人。”

  “現在突然找李家人詢問這事不合適,女兒在婆家丟了,陳月英父母肯定要找李治平鬧的,明天我們去找她父母問問當年的具體情況。”文雅說。

  二哥表示了認同,接著說:“這個李治平,自己恨妻子紅杏出牆,在教育李城上面,也加入了這種情緒,平時常說女人靠不住,讓李城不要與女同學交往,這導致李城對女人有種天然的敵視與恐懼心理。”

  “這種教育方式對孩子的成長極為不利,哪有這種父親!”文雅有些不滿。

  官飛卻道:“不過,李治平對李城是真沒得說,又當爹又當媽,自己省吃儉用,對李城卻很大方,買書買玩具買衣服從不虧待他。而李城也爭氣,從小到大的成績都很好,只是性格稍微孤僻了些。”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31 19:54

  在張豔之前,不乏好事者找到李治平,要給李城介紹女朋友,都被李治平拒絕了,所以,當他得知李城與張艷戀愛一事時,極為生氣,那段時間父子倆鬧得很厲害,最後,在李城的堅持下,李治平才慢慢鬆了口,但對張艷一直沒什麼好臉色,為此,李城很少帶張艷回家。

  我本以為李治平不待見張艷是覺得她配不上李城,沒成想陳月英當年的背叛才是他恨女人的主要原因。

  “他是想讓李城打一輩子光棍啊!”小武滿臉驚訝,極為不理解。

  官飛也憤慨道:“不讓兒子接近女人,自己卻跑去嫖娼,這李老頭還真是奇葩!”

  我對比了一下前後的時間,分析說:“李城戀愛在先,李治平嫖娼在後,應該是李城與張豔的甜蜜激起了李治平對女人的渴望。”

  不管怎麼說,調查李治平勢在必行!

  因為晚上要監視李家,文雅問了問李家的地形。

  李家位於郊區,下午二哥他們在附近轉了轉,外面是個小院子,有道鐵門,從縫隙望進去,裡面有棟二層小樓,有幾棵果樹,還有一片菜地。據鄰居說,李家一直住在這裡,以前是平房,李城畢業後,在牙科醫院上班,工資高,這才加了一層樓,又砌了圍牆。

  那一帶比較空曠,住戶分散,監視的話不便於隱藏,經請示局長,最後決定把監視的任務交給轄區派出所民警,一來他們熟悉地形,二來也保證了專案組的人手。

  第二天一早,官飛和二哥去找陳月英父母,小武留守局裡等著昨晚玉潔巷外的小攤老闆過來作詢問筆錄,我與文雅則去了梓州中學,既是從李治平的同事處進一步了解他的為人,同時也幫柳思孝聯繫就學一事。

  “梓州中學作為重點初中,李治平又剛好是這裡的老師,會不會柳如煙一開始與他交往就是在為兒子升初中作準備呢?”去的路上,我問文雅。

  “極有可能。”文雅乾脆地回答。

  在梓州中學門口,我們與盯梢的派出所民警碰了頭,李治平昨晚下夜自習後直接回了家,天亮後又到了學校。

  進校後,文雅打了個電話,對方是梓州中學分管教學的副校長,也是文雅父親的一個摯友,有這層關係,柳思孝來這邊讀書,問題不大。

  這位副校長姓謝,文雅稱其謝叔,我則叫他謝校長。到了辦公室,謝校長正與一位老師說著什麼,見到文雅,笑著說:“小雅出落得越發標致了。”

  “謝叔叔過獎了。”文雅靦腆地微笑著。

  文雅在電話裡已經向謝校長說明了來意,寒暄幾句後,他指著旁邊的老師說:“這位是數學組的林老師,他與李老師關係不錯,你們可以在他這先了解一下。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31 20:04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當即與林老師攀談起來。從他這裡得知,李治平不愛與同事交流,只是做好份內之事,主要精力放在照顧與培養李城上面。

  本來他與李治平只是普通同事關係,去年學校派了幾名骨幹去省城學習,他與李治平住在同一個房間,聊天過程中,二人的許多觀點都相近,關係也就好了起來,今年他兒子結婚還邀請了李治平。

  關於鄰居說的李治平討厭女性一事,也得到了證實,他在學校幾乎不與女老師說話,對女學生也沒什麼好臉色,甚至有體罰女學生的行為。

  隨後,我們去教務處調取了案發兩天李治平的課程表,課表顯示,張艷遇害那晚,並無李治平的晚自習,柳如煙遇害那晚,他最後一節有課,下課時間是晚上十點。

  從作案時間上看,兩起案件,李治平的時間都是吻合的。

  如果預設李治平為凶手,在殺害張豔後,他發現六字刀幣遺失,擔心自己暴露,一定比較慌張,這種情緒會一直持續,直到第三天晚上殺了柳如煙。

  由於李治平教的是物理,講解這門科目,需要很強的條理性與邏輯性,一旦分神,容易出現卡頓的現象。

  為此,我們讓教務處主任從那兩天李治平授課的幾個班上隨機叫了些學生過來,詢問他們有沒有覺得李老師與往常不​​一樣。

  這一問,還真有發現。

  幾名學生中,有兩個是班上的尖子生,上課聽講極為認真,他倆都反映,那兩日李老師講課過程中的確有走神的情況,特別是柳如煙遇害那晚,在最後一節晚自習上,李老師講解一道習題,講到一半,突然停了,然後讓物理課代表到講台上幫他講完的。

  那兩天李治平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即便我們在審問他時提到這事,他也不會知道是誰給我們提供的信息。

  不過,出於保護未成年人的原則,我們還是沒有登記這幾名學生的個人信息。

  從教務室出來,我難掩心中的喜悅:“李治平的嫌疑是越來越大了,只可惜始終沒有相關的直接證據,要是六字刀幣上面有他的指紋就好了。”

  六字刀幣被發現後,就進行了指紋檢測,遺憾的是,因其被壓在草地中一整晚,浸入了濕潤的泥土當中,沒有測出有效的指紋。

  “或許我們能找到點證據。”文雅說完,徑直往校門口走去。

  我追上她問:“什麼證據?”

  “我們去看看李治平的車。”文雅輕聲道。

  梓州中學建有一地下停車場,入口就在校門右側。昨天我們已經得知了他車的顏色和車牌,在保安的帶領下,我們進到停車場,找到了李治平的車。

  文雅的意思我明白,兩名死者身上特別是頭部都無其他外傷,意即兇手是硬生生掐死她們的,過程中,受害者必然會掙扎,玉潔巷裡的抓痕多半就是柳如煙留下的,而張艷一案,兇手是先把她擄上車再行凶的,那麼,車上很可能會有張艷掙扎時弄出的痕跡。

  地下停車場光線暗,車子又貼了膜,我們看不太清,守車員知道我們的身份,很熱心地說他那裡有一把大功率的電筒,我忙讓他拿來。

  電筒拿來後,我把它貼在玻璃上照進去,車裡的情形就比較清楚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5-31 22:33

  電筒拿來後,我把它貼在玻璃上照進去,車裡的情形就比較清楚了。

  車裡的座椅套著棕色的皮套,看成色有些舊了,中控的檯面上擺著一個袒胸的彌勒佛、一盒紙巾,除此外,沒什麼雜物。

  看著是皮套,我心裡一陣竊喜,這樣的話,指甲劃在上面比較容易留下痕跡。

  這是個細緻的活計,我慢慢移動著電筒光,一處一處地檢查著,文雅也湊近著看,我倆的臉都快貼在玻璃上了。

  為了看得仔細,我們繞著車子,把幾個車窗都看遍了,發現了四處有划痕的地方。

  皮質座椅,有划痕也正常,如果要進一步核實其產生時間以及方式的話,就必須要打開車門,再由專業的痕檢人員進行測定了。

  只是,這樣一來,勢必會驚動李治平。

  文雅說仍然沒有李治平犯案的直接證據,問我是什麼意見,我再次把案件前後的所有信息梳理了一遍,然後回答文雅:“從兇手為兩名死者清洗身體來看,他有極強的反偵查能力,不會輕易留下罪證,發案又這麼長時間了,要想現在找到直接證據,只怕比較困難,而無論是從作案時間還是作案動機來看,李治平都是符合的,至於他與兩名死者的關係,我們也找到了人證,我覺得可以傳喚他了。”

  聽了我的話,文雅嘟了嘟嘴,又轉身看了車裡的幾處划痕,作出了決定:“行,那就傳喚他!”

  文雅先給二哥打電話通了氣,然後立即開始安排。停車場是梓州中學內部專用,守車員那裡有每個老師的電話,文雅讓其通知李治平過來,就說是他的車被其他車刮花了。

  派出所負責盯梢的民警有三人,兩人在校門口守著,另一人到停車場與我們一同埋伏,李治平只要進了停車場就別想出去。

  方案我們也定好了,他要配合我們還好說,不配合的話,直接上手銬,強制帶離。

  十多分鐘後,李治平出現在停車場入口處,當他走到自己車跟前時,我們三人呈三角形將其圍在中間,由文雅向他表明身份。

  “你們……你們是什麼意思?”這種情形之下,傻子也知道警察是來者不善了。

  “李老師別緊張,我們正在調查你兒子女朋友遇害一事,需要你的配合。”文雅讓他打開車門。

  “這是在懷疑我嗎?”李治平臉色很難看,不過還是顫巍巍地開了車門。

  這時,校門口的兩個派出所民警也下來了,我們四人把李治平團團圍住,文雅則進一步地檢測起車裡的痕跡來。

  “我要投訴你們!”李治平眼中帶著憤怒。

  “李老師,我們也只是例行調查而已,還望理解。”我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

  五分鐘後,文雅從車裡出來,對我們說:“有點像,先回局裡,再讓痕檢員看看。”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31 22:44

  李治平跟著我們一起回了局裡,文雅也找了合適的理由幫他給校方請假,畢竟他是老師,在嫌疑未證實前,我們不會影響他以後的工作。

  二哥與官飛比我們先回來,在會議室碰頭後,我知曉了他們的調查結果。

  陳月英失踪這二十多年來,的確沒有與家中聯繫,最初,她的父母還四處打聽她的下落,三五年後,就漸漸死心了。

  “自己女兒莫名其妙失踪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卻只找了三五年就沒繼續了?”文雅聽了很氣憤。

  “唉,誰讓她是女兒呢,如果是兒子的話,就不一樣了。”官飛嘆氣道。

  原來,陳月英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陳家的親戚朋友反映,陳月英從小就活在弟弟的陰影之中,父親有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偏心很厲害,好吃好玩的都先滿足兒子,就連陳月英嫁給李治平,也是為了拿彩禮給兒子娶媳婦。

  起初母親對她還是好的,常常給她拿零花錢,後來被父親知道了,把兩母女一起打了頓,還說女人都是賠錢貨,他能讓陳月英讀書都不錯了。那以後,母親雖是心疼她,卻也只有偷偷地抹眼淚。

  陳月英本來有個男朋友,但對方家庭條件不好,她父親知道後,一直沒同意,李治平是老師,有媒人找到陳月英父母說了這事,她父親當即下了狠話,讓她必須嫁給李治平。

  陳月英很怕她父親,同時也受夠了父親的偏心,想早些脫離那個家庭,也就同意了這門婚事,嫁到了李家。

  打陳月英過門後,就很少回娘家,她弟弟結婚後很快有了兒子,她父親成天圍著孫子轉,也沒功夫管她,只有她母親去看過她幾次,以致於她失踪後,還是李治平跑到陳家去要人,她家裡人才知道陳月英離家出走了。

  李治平在陳家見不到陳月英,就說她肯定是跟野男人跑了,陳月英父親覺得她丟了陳家的臉,罵罵咧咧地,根本不想去找她,那幾年時間,主要是李治平陪著她母親在找。

  “陳月英前男友的身份核實清楚了嗎?”文雅問。

  二哥咂巴著嘴道:“陳月英當年給父母提過男朋友的事,她父親直接問了對方的家庭情況,聽著家裡沒錢,那人又沒正式工作,直接就否定了,並且不準陳月英帶回家,所以陳家人對那個人的信息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如此,只有詢問李治平了,他與陳月英吵那麼厲害,應該是掌握了陳月英與前男友聯繫的證據。”我說。

  官飛卻道:“從家庭環境來看,陳月英離家後不與父母聯繫能解釋得通了,可我仍然無法理解她能捨得自己的兒子,何況那個時候李城才三歲多,正是最可愛的時候。”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5-31 22:54

  文雅說:“飛哥,當爸爸的人就是不一樣啊,父愛氾濫了吧。”

  官飛訕笑:“真是這樣啊,自從我女兒出生後,我的生活重心都轉移了,時刻都惦記著她,我根本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怎麼過。”

  小武插話說:“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父母根本不在乎自己死活,丈夫也不是自己真心喜愛的,或許陳月英的心已經死了吧,想離開梓州,開始全新的生活,自然不會再與這些人聯繫。貧困山村裡不就經常有女人受不了窮苦,拋夫棄子奔向大城市麼。”

  小武的說法也不無道理,並且這事與現目前的兩單案子沒有太大關聯,我們也沒那麼多精力去查找一個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人,只有暫且放一放了,等會兒審問李治平時,順帶著問問陳月英前男友的信息即可。

  李治平仍然由二哥來主問,進審訊室之前,我們把與他有關的環節全都梳理了一遍,列好了提問綱要,甚至設想了好幾種他狡辯的情形,並製定了​​應對之策。

  可以說,為了讓此次審問答到預期效果,我們做足了準備。

  因為沒有直接證據,同時也為了讓李治平放鬆,我們沒有像對待嫌疑人那樣銬住他,而是讓他坐在一把椅子上,由小武在旁邊看著。

  整場審訊持續了五個小時,期間,李治平的態度變了又變,從抗拒,到配合,到抵賴,到沉默……

  如此反復。

  第一個突破口是他與柳如煙的關係,最初他拒不承認自己去過華西街,更是一口咬定不認識柳如煙,哪怕我們羅列出他幾次去華西街的時間及細節,他都不鬆口。

  我們一個個拋出人證,老媽子,如雪,小攤老闆,他開始支支吾吾的,直到把小武調取到的旅館監控擺到面前,他終於點了頭。

  在這一基礎之上,我們要他詳細交待柳如煙遇害那晚他的活動軌跡,他自稱下晚自習後就回家睡覺了。

  “你下課時間是十點,回到家最多十點半,對於年輕人來說,這個時間並不算晚,你回去時,李城睡了沒有?”二哥盯著李治平,眼神凌厲。

  “當然沒睡,張艷出事了,那幾天他心情很差,我還和他聊了幾句,讓他看開些,早點睡。”回答這個問題時,李治平的表情看著還算鎮定,不過,他知道柳如煙一般是凌晨三點才下班,他完全有可能先回家,等到一兩點再出門到玉潔巷埋伏著。

  “柳如煙家裡有枚古錢幣,你是否知道?”二哥又拋出了一個關鍵問題。

  李治平愣了一下,疑惑地說:“沒聽她提起啊,那是甚麼?”

  二哥正欲再問,恰在這時,審訊室外有人敲門。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1 22:25

  聽到聲音,文雅示意二哥先停一下。

  打開門,是痕跡組的同事,他把文雅叫了出去。

  房門關上後,二哥這才繼續,可李治平又開始繞圈,怎麼都說自己沒聽柳如煙提起過家裡有古錢幣。

  “柳如煙遇害前的那段時間都在籌錢,這事你知道吧?”我問。

  “知道,她還找我借錢來著,可我哪會藉錢給她這種人呢,我倆沒有感情,只是……只是肉體上的關係,每次我都……都付費的。”說著,李治平覺得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李治平堂堂一個中學教師,看不上柳如煙也正常,然而,他一邊做著嫖娼之事,一邊又貶損妓女,這就顯得道貌岸然了。

  因此,他的話一出,我與二哥同時冷哼了一聲。

  “李老師,據說,你很討厭女人?”官飛笑著問。

  “古人早就總結了出來,紅顏是禍水,我不過是讚同這種觀點而已。”李治平算是承認了。

  “那你還和柳如煙攪在一起?”小武問了句。

  他輕笑道:“她不過是我解決生理需求的工具。”

  “那你當年為何要結婚?”官飛又問。

  “我妻子背著我與野男人勾搭,最後又狠心拋棄我和兒子,這麼多年都不回來,我是在她離開後才看透的。”說到這事,李治平的臉上有些傷感。

  “她跟著別人跑了,你去那人的家裡找她不就得了?”我順口問道。

  “找啊,我去了好多次,但沒見著人。”李治平說。

  “沒見著人是什麼意思?是沒見到你妻子,還是他們倆都沒見到?”二哥接著問。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2 22:48

  李治平抬起頭,眼中有迷茫之色:“都沒見到,那個男的在當兵,後來我還打電話去部隊問過,我妻子的確沒去找他。”

  當年的這些過程,說明李治平還是認認真真地尋找過陳月英。

  被問及他為何如此肯定妻子與人有染時,他說那人在部隊期間,與陳月英通過書信聯繫,這些信是由陳月英的一個女同學轉交的。

  陳月英把信藏在床板的一條木頭之下,那床是他們結婚時找木匠做的,時間長了有些鬆動,一天李治平拿了釘子錘子準備修理一下,掀開床墊後發現了這些信。

  重提舊事,李治平本來不願意細說,畢竟,對於一個男人來講,妻子婚內出軌是很不光彩的,他說出來,是想告訴我們,他討厭女人是有原因的。

  對於陳月英,李治平說,他是真的愛她,所以,當發現那些信時,他很氣憤與痛心,與她大吵了幾次。也因為心裡有愛,當她突然離開後,他心裡還是空落落的,最初的幾年,他花了很多力氣尋找陳月英,經常跑派出所去詢問。

  當然,他也坦言對妻子有恨意,恨她的背叛,恨她的離開讓兒子從小沒有感受到母愛。

  然而,李治平同時強調,他對其他女人只是討厭,談不上恨,所以,我們懷疑他殺害柳如煙是毫無理由的。

  “你自己討厭女人,就不准兒子與女同學接觸,你知不知道這會造成他人格的缺失,會害了他?”我問。

  “亂講!我是擔心他長大後也會遇上壞女人,與其到時候像我一樣對女人失望透頂,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與女人接觸,這樣也不會受傷害,我這是在保護他!”李治平的語調突然高了起來,面目也有些猙獰,看得出來,他是真正憤怒了,我想,他是不允許有人質疑他對李城的愛。

  人在生氣時,心理防線很​​容易出現縫隙,二哥抓住機會說:“李城小時候都聽你的,現在他長大了,有了獨立的思想與世界觀,他嘗試著接受女性,甚至有了女朋友,因此,你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自己也不再是兒子的天,你很惱怒,卻不會恨李城,便把這份恨意轉嫁到了他的女朋友——也就是張艷身上,對不對?”

  “放屁!你含血噴人!”李治平猛地站了起來,試圖沖向二哥。

  “你給我老實點!”小武眼疾手快,一把攔下他並按住,自上而下怒視著他。

  二哥看著全身都在顫抖的李治平問:“張艷遇害那晚,你在哪裡,又在做什麼?”

  “我……我在家裡睡覺!”李治平怒氣並未消散,卻被小武按得沒辦法再站起來。他一個中年人,哪有小武的力氣大。

  “那晚李城喝多了,九點過回到家中,你可有照顧他?”二哥繼續問。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2 22:57

  李治平眉頭皺起,似在回憶,之後回答:“我那天感冒了,有些不舒服,剛好晚上沒課,睡得早,不知道他是甚麼時候回來的。”

  在夜晚發生的案件中,不在場證明這一塊,最麻煩的就是嫌疑說他當時在家中睡覺,因為警方根本就無從查證。

  兩單案子,李治平都有作案時間,可他為自己所作的辯解也是無可厚非的,只怪我們沒有找到有力的證據。

  這時,文雅敲開了審訊室的房門,讓小武先守一會兒,招呼我們幾人出去。

  到了會議室,文雅說,痕檢人員已經確定,李治平轎車後排的皮質座椅上有一處疑似手指甲弄出的划痕,時間在半個月之內。第二個重要發現是,後排座椅靠近右側車門的下沿有很小一塊白色痕跡,像是精斑。

  “精斑?張艷是在車上遇害的,莫非……”官飛說。

  文雅點頭道:“已經提取並送去檢驗了,若確定是精斑,則會與李治平的
DNA進行比對,這是一個重要證據。”

  “兇手那麼謹慎,事後都沒處理掉這麼明顯的痕跡嗎?”我覺得奇怪。

  文雅說:“座椅的多數部位被擦拭過,表面根本看不出來,痕檢員好不容易才在縫隙裡發現它的,只有綠豆那麼大一丁點。”

  “可是……”我繼續說:“就算那白色痕跡被證明是李治平的精斑,他若說是與柳如煙在車裡作歡時留下的,我們也沒辦法啊。”

  聽了我的話,他們三人都沉默了。李治平與柳如煙有不正當關係,兩人在車上做事完全說得過去。

  “這案子始終差直接證據!兩名死者都是窒息而亡,如果是其他死亡方式,能留下點血跡在車裡,或許就不會這麼棘手了。”二哥邊點煙邊說。

  官飛補充道:“即便沒有直接證據,能有第三方的指證也不錯啊,可是這兩樣都沒有。”

  我說:“張艷被人直接從路邊帶走,這個過程很快,並且發案地偏僻,估計是沒人見到了。而柳如煙的案子,兇手先在巷子裡埋伏,之後又在巷子裡行凶,最後再把屍體搬走,這個過程至少需要五至十分鐘,如果要找第三方指證,應當從這裡著手。”

  二哥突然問了句:“兇手把柳如煙的屍體藏了四天才拋屍,這是為何?”

  官飛接著說:“是啊!還有,為什麼非得要回玉潔巷來拋屍,玉潔巷一帶平時的人流量還是大,他就這麼肯定自己不會被瞅見?”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2 23:03

  他倆一說,我也反應了過來,之前我們一直在尋找證據,卻是忽略了這兩點奇怪之處,而這也是柳如煙案與張艷案不同的地方。

  “玉潔巷一帶的居民走訪記錄怎麼還沒拿來?”沉默了好一會兒的文雅看著官飛問,此時她的臉色凝重,目光深邃,看著頗有領導的樣子。

  “我去問問。”說罷,官飛就出門了。

  官飛走後,文雅說:“事已至此,我準備按我們之前商量好的,公佈部分關鍵案情,讓群眾來提供線索,不過,這樣一來,勢必引起一定程度的恐慌,你們覺得怎麼樣?”

  來梓州的路上,我們三人就達成了共識,一切以破案為大,只要盡快破了案,恐慌自然就消除了,所以,我與二哥都舉雙手支持文雅的決定。

  經過商議,張艷一案,我們選擇公佈六字刀幣的線索,屆時會附上圖片,看是否有人見過那枚刀幣,或者是最近聽人提起過它;柳如煙一案,我們則會公佈推測出來的模擬作案過程,尋求當晚的目擊證人。

  官飛這一出去就是二十多分鐘,就在我們有些等不及的時候,他拿著一疊資料走了進來:“派出所不僅走訪了玉潔巷裡的十幾戶人家,還問了兩邊巷口的好些街坊,所以用時長了些,我打電話時,那邊剛弄完,我就開車過去取了。”

  “怎麼樣?”我問。

  “我忙著趕回來,還沒來得及看,一共有三十戶人家,接近五十個人。”說著,官飛已走到了桌旁,把資料遞給文雅。

  為了節省時間,文雅把資料分成了四份,我們每人看一份。

  資料的開頭是被詢問人的個人信息,後面則是針對案發當晚情況的一些問答。我看了幾份,派出所民警還是很負責的,詳細問了案發期間被詢問人的活動軌跡以及不在場證明。

  不過,因為發案在深夜,多數人都說自己在睡覺,至於不在場證明這塊,夫妻同住的還能互相輔證一下,一些獨居之人則根本沒辦法查實。

  李治平的嫌疑一天沒確定,就有其他人作案的可能,為了不漏掉任何可疑之處,我們看得很仔細、很慢。

  期間,文雅有些擔心小武那邊的情況,讓我去審訊室看看,我過去時,發現除了小武,還有另一個值班民警在幫忙看守,這就放心了。李治平的情緒已經恢復了平靜,臉色正常,看不出在想什麼。

  回到會議室,我準備接著看資料,這時聽著二哥問官飛:“他也住在玉潔巷附近?”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4 00:13

  二哥的話讓我很好奇,我忙走過去,看向他手中的資料。

  官飛就在他旁邊,回答說:“之前我也不知道,但這名字的確是他,職業也相符。”

  “你們在說誰?”我見二哥用手指著的名字很是陌生,完全沒有印象,不由好奇地問。

  “柳如煙一案的報案人,環衛工李春。”官飛解釋說:“剛才二哥看到他的資料,職業一欄填的環衛工,裡面內容也提到他報案一事,二哥就向我確認。我知道每個環衛工的工作區域都是固定劃分的,玉潔巷就是他的區域,卻沒想到他就住在那附近。”

  “他住在附近有什麼不妥之處嗎?”我看向二哥問。

  二哥鬆開皺著的眉頭,回答我說:“那倒不是,剛才看資料時,我一直在尋找有作案可能的人,其他人都沒什麼特別的,看到附近住著一個環衛工,我猛然想到,為了讓人們在天亮的時候看到一個整潔的城市,環衛工一般凌晨三四點就上班了,這個時間不正好是柳如煙被害的時間麼。”

  “你懷疑他是兇手?”文雅如是問。

  二哥搖頭說:“我是想,既然他負責這片區域的街道打掃,上班時間又與作案時間差不多,那他極有可能看到些什麼。”

  待他說完,我們馬上把民警對李春的詢問材料仔細看了一遍,李春提到,他的清掃區域是玉潔巷以及玉潔巷兩邊的兩條街道,他每天都是從另一條街道(即柳如煙出租屋所在的街道)開始打掃,之後穿過玉潔巷,最後打掃有小吃攤的這條街道。

  李春的上崗時間是凌晨四點,因為每天都在打掃,最近的天氣也沒有落葉,地面不是很髒,所以整個過程需要的時間並不長,一般情況下,早上六七點就清理完畢了。

  柳如煙遇害的時間在四點左右,那個時候,他剛開始打掃,離玉潔巷有好幾百米遠,對玉潔巷裡發生的一切並不知情。

  前天早上,他也是五點過才打掃到小吃攤這邊的街道,並在清理垃圾桶時,發現了柳如煙的屍體。

  看完材料,官飛說:“從李春的打掃順序和時間來看,他既錯過了兇手作案,又錯過了拋屍。這到底是偶然事件,還是兇手提前把玉潔巷附近的情況全都打探清楚了呢?”

  “應該是後者,兇手明顯對玉潔巷一帶極為熟悉。”文雅說。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4 00:19

  “如果兇手是李治平的話,他當了二十多年中學理科教師,邏輯能力強,提前摸清作案地點周邊情況從而部署周密的計劃是說得過去的。”官飛說。

  我回想著審問李治平的情況,有些不解地說:“可是,從他的表現來看,他的心理素質並不怎麼強大,情緒也容易波動,與兇手的慎密並不相符啊。”

  二哥笑著說:“正因為他當了幾十年老師,桃李遍天下,所以很在乎自己的顏面,這從他去嫖娼時的表現就能看出來,所以,縱然他思維再好,一旦殺了人,害怕事情暴露的心理也會讓他終日惴惴不安的,在這樣的心理之下,被我們盯上,自然就成了驚弓之鳥。我相信,只要人真是他殺的,我們加強心理攻勢,一定會有收穫。”

  二哥的話給了我們信心,隨後,我們一起整理了這五十來人的筆錄,剔除了​​那些住在一起的夫妻,留下了八個獨居住戶,以備在案件沒有進展時,進一步調查他們作案的可能。

  手裡拿著這八個人的資料,文雅喃喃道:“如果能證明他們都不是兇手,那李治平的嫌疑就愈發地大了,可是,我還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在柳如煙死亡四天后才拋屍,又為什麼一定要拋回到玉潔巷這邊來?”

  這兩個問題已經不止一次被提了出來,我們始終沒有找到合理的解釋,按目前的進展來看,李治平的嫌疑最大,我腦子裡把它設定為凶手,嘗試著換位思考,站在他的角度來考慮拋屍一事。

  想來想去,我只想到,當晚在巷子裡,兇手應該是在死者身上留下了致命的證據,所以要把屍體搬回去進行清洗等處理,隨後幾天,因為各方面原因耽擱了,他到第四天才找到拋屍的合適時間。

  可是,為何非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把屍體帶回玉潔巷外拋棄呢?

  為什麼呢?

  “柳如煙陰道撕裂嚴重,法醫懷疑其死後有過多次性行為,兇手把屍體搬走,會不會是為了滿足自己每天的淫欲?”官飛回答道。

  “姦屍?”文雅倒吸了口涼氣。

  二哥卻道:“可是,既然李治平一直在嫖娼,他完全可以再去華西街找女人,沒必要和冷冰冰的屍體做吧……”

  我琢磨著他倆的話,淫欲,姦屍……

  突然,我的腦神經猛烈跳動,從文雅手中拿過那八個人的資料,逐一查看著他們的個人信息。

  “你想到什麼了?”官飛問。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4 00:26

  文雅“噓”了一聲,示意他們別打擾我。待我把八個人的信息看完後,挑選出了四份,這才說:“我想,我們之前的思維受到了限制,殺柳如煙的人,與拋屍的人,或許並不相同。”

  二哥疑惑地看著我問:“你是說,李治平姦殺了柳如煙,隨後另一個人扛走了她的屍體,扛回去後每天姦屍,等到屍體開始發臭時拋屍於玉潔巷口?”

  我點頭說:“沒錯,這樣的話,就能解釋那兩個問題了,兇手應該就住在玉潔巷一帶,這樣的話,搬屍體回家與拋屍才方便。”

  文雅順著我的思路,接著說:“看見屍體而不報警,說明這人膽子極大,不懼死人,他的年齡應該不小;對女性屍體都有性趣,說明這人長時間沒有碰過女人;寧願姦屍都不嫖娼,說明這人收入並不高;能搬著屍體來去自如,說明這人力氣不小;能把屍體藏於家中而不被他人發現,說明這人是獨居,未與他人合租。”

  說完,文雅拿過我手裡選出的那四個人的信息,笑著說:“你剛才挑選他們,也是依據的這幾條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沒你想的那麼細緻,第一條沒考慮進去。”

  文雅笑了笑,沒再多說,把這四人又篩選了一遍,最後留下了三人,兩人是附近工地的民工,另一人即是環衛工李春。

  “現在怎麼辦?要立即去對他們進行二次詢問嗎?”官飛看著文雅問。

  文雅想了想,點頭說:“事不宜遲。”

  緊接著,文雅給官飛說了我們準備公開兩單關鍵案情的想法,官飛說既然文雅是組長,他自然會遵從文雅的決定,並說局長那邊應該也不會阻攔。

  最後的安排是,官飛負責公佈案情,我與文雅去玉潔巷找那三人詢問,二哥與小武繼續對李治平進行審訊。

  去玉潔巷的路上,我想起昨日二哥從何建那裡得知楊曉蘭與李城的關係似乎不一般,我們本來說要核實此事,卻因調查李治平而耽擱了。

  聽我提起這事,文雅看了看時間說:“先去玉潔巷吧,詢問完那三人之後,我們去一趟麗發超市。”

  按理說工地工人的收入比較高,我和文雅選出兩名工人的原因是他倆自上一個工地完工後,分別有一個月和兩個月沒找到活干了,屬於坐吃山空,經濟上自然拮据。

  兩人的住處隔得不遠,都在賣小吃這邊的街道,我們就先去找了他們。本以為他們會在外面找活計,結果都在家裡閒著。

  因為之前被派出所民警詢問過,我與文雅表明身份後,他倆沒什麼吃驚的表情。在我們的要求下,他們把當天自己的行踪​​再复述了一遍,過程中,我一直盯著他們,觀察著臉色與眼神,沒什麼異常的。

  只是在問第一個人時,他有些不耐煩,說是警察幹嘛一遍又一遍地問。這也正常,因為我們去的時候,他正在家中睡覺,被我們吵醒,心裡自然不暢快。我只有笑著解釋說這是連環殺人案,案情實在重大,上頭領導要求反復走訪,盡量蒐集可用線索,希望他能理解。

  在我詢問時,文雅則不時在房間裡面走動,觀察著物件的擺設,尋找蛛絲馬跡。

  到第二個人時,對於二次詢問,我同樣解釋了一遍,他聽後,說了讓我們感興趣的話。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4 23:49

  “凌晨三四點,多數人都在睡覺,並且睡得死沉死沉的,哪裡能聽到外面的動靜嘛,我建議你們去找找前段時間喜歡在巷口屋簷下睡覺的“討口子”問問(四川方言:即叫花子,流浪漢)。”

  “我們幾次到這邊來,沒看到有流浪漢啊。”文雅說。

  這人說:“討口子都是到處跑,這裡住幾天那裡住幾天,前幾天我還見到過一個。”

  “玉潔巷這邊流浪漢很多嗎?”我問。

  他回答:“因為這邊有好多小吃攤嘛,附近的垃圾桶裡經常有被扔掉的食物,討口子喜歡得很,不過最近天氣熱了,食物很快就會變餿,第二天撿的都不能吃,討口子都是等晚上小吃攤開張後才過來,白天會去其他地方找吃的。”

  破獲青羊鎮殺人案時,我們到市裡的金牛廣場一帶接觸過流浪漢,了解到他們是分地盤的,一般不會亂跑。

  我就問:“你住在玉潔巷這麼長時間,看到的流浪漢都是相同的人嗎?”

  男子摸著頭想了一會兒,擺手說:“討口子都是長頭髮,粘在一起,上面還​​有各種垃圾,身上常年穿著一件衣服,衣服上都起油了,臉也黑乎乎地看不清,在我眼裡,他們都一個樣,哪裡分辨得清。再說,這些人身上都臭哄哄的,誰願意接近了去看啊。”

  別說,男子描述得還挺準確的,多數流浪漢的確是這副模樣。看來,我們只有通過官飛的線人網絡尋找案發期間在玉潔巷一帶的流浪漢了。

  說完這些,按之前的計劃,文雅藉故出了屋子,我給工人發了一支煙,隨口問:“你們外出打工,長時間離開妻子,都是怎麼解決的個人問題?”

  “啥個人問題?”工人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的意思是……”我開玩笑似地說:“會不會出去找小姐?”

  “你問這個做什麼?”男子吸了口煙,露出一副警惕之色。

  我拍著他道:“別擔心,我今天不抓嫖,純粹是好奇。”

  男子聽言,吐出一口煙霧,咧著嘴說:“嘿嘿,以前倒是去過,不過一次要一兩百,最近沒活干,都沒錢寄回家,哪裡還敢去嘛。”

  “那不是只有自己解決了?”我臉上始終帶著笑,心裡卻有些惡寒。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5 00:02

  老實講,讓我聲色俱厲地審問嫌疑人,那是一點問題沒有,可讓我堆著笑臉與工人談起“自慰”的事,我真的渾身起雞皮疙瘩,何況這事還要做三次。

  這個主意是文雅提出來的,他們三人身邊長時間沒有女人,應該會有一些自我的發洩方式,她讓我對三人進行套話,看他們是否有正常的發洩途徑。

  剛才問第一個工人時,他說他老婆在市區打工,每個月會來梓州看他一次,這一天裡,兩人基本上門都不會出。他這麼說,我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笑著誇他厲害,他還挺得意。

  “哈哈,我手機上有兩個
G的視頻,偶爾會看看……”男子漸入佳境,說起這事,也沒剛才那麼扭捏了。

  “恐怕不是偶爾吧?”

  男子聽了,笑得更起勁了。

  出來後,我有些尷尬地轉述了男子的話,文雅說:“他應該沒說謊,垃圾簍裡有很多揉成團的衛生紙……我走近時,還聞到股怪味……”

  “你對單身男人很了解嘛?”文雅的話讓我頗為驚訝,驚訝情緒蓋過了先前的尷尬。

  文雅瞪了我一眼:“你也沒女朋友,那事沒少做吧?”

  她的這話,讓我剛剛才放下的尷尬又回到了臉上,我瞬間石化,心裡想著,這妮子,說話也太直接了。

  也許是看到了我的窘迫,文雅轉移了話題,說她仔細看過,兩個工人的房間裡都沒有異常情況,當然,張艷與柳如煙均是窒息而死,沒有流出血液,不容易留下痕跡。

  我順著話題,苦笑道:“工人提到流浪漢,我覺得可以試試。”

  說完,我又補了一句:“沒想到這起案子又牽扯到了流浪漢。”

  在青羊鎮殺人案中,流浪漢就是兇手脫身計劃裡極為重要的一部分。

  文雅說:“是啊,上次是流浪漢被兇手所殺,並成了兇手的替身,這一次,希望流浪漢能給我們提供有效線索,讓兇手繩之以法!”

  文雅隨即給官飛打了電話,讓他趕緊落實這事,官飛也告訴文雅,局長已經同意了公佈案情,他正在與報社和轄區派出所聯繫,明天就能在報紙上和案發地附近的牆上看到梓州警方向群眾徵求線索的懸賞通告。

  穿過玉潔巷,走到街道對面,又走了幾分鐘,就到了李春的家門口,這是一棟破舊的三層樓房,李春租住在一樓的角落處,門外放著一輛印有“梓州環衛”字樣的三輪車,車裡放著一把掃帚和一個撮箕,車龍頭上掛著一件橙色的反光背心,看起來很乾淨,應該是李春清洗後晾曬在此的。

  家甚都在,李春應該沒出去工作,我看向文雅,她點了點頭,我走上前敲響了木質的房門。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5 00:10

  敲了兩次,房間裡才響起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誰啊?”

  “我們是警察,請開門。”我向他表明身份。

  “等一下。”李春回答後,我聽到有走路的聲音。

  房門打開,一股霉味撲鼻而來,讓我微微皺眉。

  面前站著一個穿背心的男子,他的頭髮有些灰白,當我看到他的臉時,瞳孔猛地收縮,我迅速反應了過來,他正是昨晚在巷口獨自飲酒吃著花生米的人啊。

  難怪我會覺得他面熟,因為之前官飛在路邊詢問他時,我見過他,只不過,當時他處於工作狀態,臉上沾了許多污漬,我又在車上,沒有細看,所以晚上偶然見到收拾整潔的他時,沒有認出來。

  “怎麼了?”文雅見我站在門口沒有動作,走過來輕輕推開我問。

  隨後,她也看到了李春,略帶驚訝地說:“是你。”

  “警官,我知道的都說了,說了幾次了。”李春臉上擠出笑容說道。

  他笑的時候,兩邊眼角的魚尾紋很是明顯,與他資料上註明的四十多歲極不相符。環衛工常年在外風吹日曬的,遇到城市衛生檢查,其他單位的人是打掃辦公室,他們卻是加班加點在街道上清掃,很多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吃一口,真的辛苦。

  想著這些,我不免對李春多了些憐憫,潛意識也不願相信他與殺人案有關,遂笑著說:“實在抱歉,有些問題我們要再確認一下。”

  “請進吧。”李春有些無奈。

  比起前面兩個工人,李春房間裡的東西擺放要整齊許多,不過,裡面好多物件都是木質的,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再加之這裡偏陰,陽光照不進來,所以空氣中有發霉的味道。

  房間很狹窄,靠牆擺放著一張床,被褥是疊著的,枕頭放在被褥上。

  我倆進來後,李春的表情有些局促,搓著手,不好意思地道:“只有一個凳子……”

  文雅笑著說:“沒事,我們問幾個問題就走,待不了多久。”

  我再次重複了先前的那些話,李春的回答同樣中規中矩,沒什麼明顯的矛盾,在工作時間和清掃路線上,他的回答與派出所民警提供的那份筆錄相同,說是自己剛好錯過了兇手作案。

  他說完後,我看向文雅,示意她先出去,我要問李春私人問題了,卻見她盯著衣櫃旁邊的一堵牆發神,我順著看過去,牆上什麼都沒有。

  我正想出聲問她,她轉過頭來,做出一副驚覺的神情:“你們先談,我出去打個電話。”

  這事已經做了兩次,我也有點經驗了,照樣先給李春發了支煙,點燃後,開始了試探。

  讓我沒想到的是,提到女人,李春直說他沒什麼興趣,又說自己條件差,也沒奢望能娶老婆,覺得一個人過挺好的,這麼多年也習慣了。

  李春說得很誠懇,我就沒再多問,說了謝謝就出門了。

  “怎麼樣?”走到街口,文雅迎上來,迫不及待的樣子。

  我搖著頭,把剛才的詢問講了一遍。

  讓我沒想到的是,等我說完,文雅卻是眉毛一挑:“他在撒謊!”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5 23:29

  文雅的反應讓我極為疑惑,忙問她怎麼回事,文雅把我拉到一處看不到李春屋子的地方,這樣他也看不到我們。

  站定後,文雅說:“與床相對的那面牆上,有一些未完全撕掉的紙頁,從留下的印跡位置及數目來看,之前牆上至少貼有三副畫。”

  在牆上貼海報這事,我小時候也做過,所以,即便李春家裡的牆面貼了畫,也不能說明什麼吧。

  文雅接下來的話解答了我的困惑:“剛才你與他講話時,我細細把屋子裡都掃視了一遍,床上疊好的被褥下,露出了一頁紙的一角,偏偏這一角上面,是一團黑色的畫像,看著像女人的長頭髮。”

  “你是說,李春的牆上貼的是女人畫像,他卻告訴我自己對女人沒興趣?”我立即醒悟道。

  “沒錯!”文雅雙眼中閃動著凌厲的神色。

  “那現在怎麼辦?”我看向文雅,就算李春的床上真的藏了三張女人畫像,哪怕是裸照,事實上也算不得違法行為。

  文雅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蹙著眉,一言不發。

  “不行,不能錯過這個線索!”思慮幾分鐘後,文雅似下了決心:“我們守在這裡,同時通知局裡的痕檢人員過來,然後再次進入李春家裡,找個理由翻看,如果確定他藏有女人畫像,就以與兇殺案有關為由,對他家裡進行細緻搜查,希望能有收穫。”

  “萬一他不配合呢?”我問。

  “不配合就先控制起來,如果沒有查出什麼,我自然會向他道歉,他要不滿意,也可以投訴我,非常之事,只有用非常之法,領導要怪罪下來,我也認了。”回答時,文雅已經拿出了手機。

  對她的決定,我肯定是支持的,她打電話時,我就過去觀察著李春家的動靜。

  二十多分鐘後,痕檢人員趕了過來,期間李春的房門一直沒有打開過。

  我們一行人重新走到門前,仍然由我敲門,這次,李春直接打開了門,看到我時,面露詫異:“你們……”

  本來我對李春是有好感的,現在為了工作,也只有扳起臉道:“對不起,我們剛接到線人舉報,說是案發當晚看到你帶了個女人回家。”

  “怎……怎麼可能!”李春臉色驟變,並準備把開了一半的門關上。

  李春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我忙伸手抵住,旁邊的同事也幫著用力,我倆一起推開了門。

  事出突然,我們即時發力,爆發力強,弄得李春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5 23:33

  “冤枉啊。”​​李春拍著地面,哭喪著臉喊道。
  
  文雅抓緊機會,幾個大步走到床邊,一把掀起被褥,李春看到文雅的動作,慌忙用兩手撐地想要起來阻攔,卻哪裡還來得及。

  我扭頭看去,被褥掀開後,床面上果然露出了一張女人畫像,畫裡的女人穿著一身比基尼,斜靠在一扇窗戶旁,一根手指放在嘴邊,舌頭微微伸出舔在指頭上。

  “那不是我的。”李春已經站了起來,喊著往文雅走去,被兩名痕檢的同事攔了下來。

  文雅拿開這張畫像,我才看清下面還有兩張,它們是重合著放在一起的。這兩張畫像的主體仍然是女人,與第一張一樣,裡面女人的打扮和動作都極富挑逗性。

  “不是你的,那會是誰的?”文雅看向李春,目光如炬。

  “是……是……我搬進來就有……是房東的。”李春結巴著說。

  “搬進來就在你床上?”文雅往前走了一步問。

  “沒……在牆上……我看不慣……就撕了下來。”李春的語氣有了明顯的波動。

  “什麼時候撕的?”文雅根本不給李春喘息的機會。

  “撕了​​很久了。”這次李春回答得很快。

  文雅卻笑道:“撕了很久了,那麼,你每晚都和這些女人畫像一起睡覺?你不是說對女人沒興趣麼。”

  李春忙改口說:“我……我記錯了……是今上午才撕的。”

  在文雅的連番攻勢下,李春的話已毫無邏輯可言,文雅進一步攻擊著他的心理防線:“今上午才撕的?你不是看不習慣麼,那還每天對著看,看了這麼些年才想著撕了?”

  “我……我……”李春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文雅不再浪費時間,收起三張畫像,與我一道把李春帶出屋子,讓痕檢人員對他的房間進行全面細緻的搜查檢測。

  按我們的推測,柳如煙是先被人姦殺,再被另一人搬走了屍體,而第二人搬屍體時,柳如煙身上的財物已經被第一人拿走了,如果李春是第二個人,那麼,他屋子裡是不可能有這些東西的,我們主要是想查找柳如煙屍體上本身的物件,比如頭髮、體液什麼的。

  檢測的重點部位是李春的床,既然這人有戀屍癖,就不會隨意放置屍體,而李春的房間裡,只有床最合適。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6 22:02

  距柳如煙被拋屍已經三天了,這些細微的痕跡也會受到損毀,因此我以為痕檢工作會進行得異常緩慢。

  讓我們沒想到的是,僅僅過了半個小時,一名痕檢員就在床與牆面的縫隙中發現了一根長頭髮絲,無論是從長短還是色澤來看,這頭髮都不會是李春的。

  當被問及床上為何會有長頭髮時,李春唯唯喏喏的說不出話,額頭上也冒出了細汗。他的如此反應,讓我們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這根頭髮絲被及時放入證物袋,等回到局裡,技術人員會對它作
DNA測序工作,並與柳如煙的DNA進行比對。

  又等了一個多小時,對李春房間的檢測工作結束,除了那根長發,還分別在床上和廁所的門背後發現了幾根捲曲的陰毛,它們同樣被裝進了證物袋。

  自發現長頭髮後,我們就加強了對李春的看管,防止他突然發力逃跑。事實上,他似乎也沒有逃跑的打算,一直蹲在地上,兩手環抱著腿,頭埋在膝蓋處,整個身子都在抖動著。

  檢測完畢時,我讓他鎖好房門,隨我們一起回局裡,等待
DNA查驗結果。

  我們回去時,二哥剛好也審完了李治平,看著他手中足足有十頁之多的材料,我驚喜地問:“他承認了?”

  二哥卻搖頭道:“材料多是因為我問的的問題多,如果他是兇手,他說得越多,就越是容易出錯。”

  “那他到底有沒有出錯或是前後回答不一致的地方?”文雅問。

  “有,但是與案件沒有很直接的關聯,你們那邊有沒有什麼發現?因為他是老師,在嫌疑未確定的情況下,我也不敢對他用特殊的手段,怕到時候影響不好。”二哥說得很隱晦。

  我把我們這一趟的收穫告訴了二哥,他聽後,臉上露出喜色:“從李春的表現來看,他的問題很大,能從他這找到突破口的話,必定能極大地推動案件進程!”

  
文雅點頭道:“說不定流浪漢那邊也能傳來好消息,不管怎麼說,線索在一件一件地冒出來,形勢很好。”  
  在我們討論李治平的去留時,檢驗室傳來消息,之前在李治平車上發現的白斑已經被證實是精斑,正在作DNA測序。

  雖然我們早就預見到李治平有可能對此結果作出的辯護,即是他與柳如煙在車上尋歡時留下的,但它仍然讓我們高興了一陣,因為這同時也有可能是他在車上強姦張艷時留下的,後來清理痕跡時不小心遺漏了。

  文雅安排技術人員立即對李治平進行生物取樣,便於與精斑的
DNA比對。

  這件事讓專案組決定,暫時不釋放李治平,等到了規定的最長傳喚時間再說。

  李春房裡找到的毛髮已經被送去檢驗,還要一段時間才會出結果,​​二哥說先去審訊室會會他,我們也跟著一起。剛走到審訊室門口,縣公安局門衛室值班的一名協勤員跑了過來,說是有人在那裡鬧事。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6 22:17

  “誰在鬧事?”文雅皺眉問。

  “他來了就往裡走,我攔下後,他吵著要找一個叫李治平的人,說是今上午被帶過來的,我想著上午只有你們帶了人,就來問問。 ”這協勤員看著有三十多歲,應該在這裡幹了好幾年了,認得文雅。

  “找李治平?對方是不是一個年輕小伙子?​​”我首先想到了李城,父親上課期間被警察帶走,當兒子的肯定要來過問。

  協勤員點頭說:“是,看著挺斯文的,就是脾氣倔,非要往裡衝。”

  “我們走看看。”二哥說著,已經邁步往門口走了。

  到了門衛室,李城坐在凳子上,滿臉的氣憤神情,看到我們,一下站起來問:“你們警察可別亂抓好人!”

  “李醫生,我們只是找你父親了解了解情況,你不要這麼激動。”文雅笑著說。

  “了解情況?我可是聽說我爸上午剛到學校一會兒就被你們抓走了,現在已經過了五個多小時,也該了解完了吧,為什麼還不放他出來?”李城仰頭看著文雅,毫不退讓。

  “小李,你怎麼知道這事的?”二哥走上前,右手搭在李城肩膀上,把他往門口帶著走了兩步,輕聲問。

  “我剛才吃了午飯從梓州中學過,打算順路去看看我爸,打電話卻一直沒人接,進去一問才知道是被你們帶到這裡來了。”李城回答。

  進入審訊室後,李治平的電話就被我們暫時保管並調成了靜音狀態,給他打電話,當然沒人接。

  “是這樣,關於你父親的一些情況,我們需要進一步核實,在結果沒出來之前,他暫時不能離開,希望你理解。”二哥繼續給李城做著思想工作。

  “我爸犯什麼事了?”李城皺起了眉頭。

  聽聞這話,文雅讓門衛室的其他人員先出去一下,然後關了門,這樣,門衛室就成了一個臨時的問話間。

  隨後,文雅看著李城道:“既然你都問了,我們正好向你求證一下,張艷被害那晚,你回家後可與你爸有過接觸?”

  李城回想後說:“那晚我喝多了,後來從朋友那得知他們送我回去的時間是九點過,我進屋就睡了,第二天醒來時,我爸都走了。”

  “也就是說,整個晚上,你都沒見到你父親?”文雅問。

  “是。”李城回答後,反應了過來,馬上又說:“第二天我有問過,他那天感冒了,睡得早,我回去時他已經睡著了,這很正常啊。”

  “柳如煙出事的那晚呢,他有沒有回家?”問了這個問題後,我留意著李城的反應。

  “柳如煙是誰?”李城極為詫異,他果然是不知道自己父親這個相好的存在的。

  二哥沒有回答,又問:“你母親離家這麼多年來,你父親身邊可有過其他女人?”

  李城搖頭道:“我爸一心只想把我培養成人,沒心思做那些事。”

  “你爸不是沒心思,是沒興趣吧,對於他把自己的觀點強行加在你身上一事,你有沒有過抵觸或是反感?”二哥冷不丁地提起這個問題,李城臉上的表情明顯地滯了一下。

  近一分鐘後,李城嘆了口氣,這才緩緩說道:“我三歲的時候,我媽就走了,我是我爸帶大的,小時候,他就是我的天,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說女人不好,我就真的覺得女人很壞,從來不與女同學接觸,對女老師也唯恐避之不及,所以,雖然我成績好,班上同學私下裡卻叫我'怪人'… …”

  說起這些事情,李城的情緒不似剛才那麼激動,語氣中卻帶著絲苦楚。

  二哥掏出煙盒,自己從中抽了支煙,正準備放回去,又問李城:“你抽嗎?”

  “來一支吧。”李城勉強笑道。

  “咳……咳……”煙點著後,李城咳了好幾下才適應,看來他平時並不怎麼抽。

  “然後呢?”文雅問。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7 22:02

  李城接著說:“在學校時,我不與女生交往,她們也不理我,我成天扎在書堆裡學習,倒也相安無事,工作後,到了牙科醫院,裡面有很多女同事,給病人做口腔手術時,單靠我一個人是無法完成的,需要和同事配合,不得已的情況下,我開始與女人交流,慢慢地,我發現她們也不是那麼討厭。”

  “直到我遇到了一個病人,也就是我女朋友張豔后,她更是讓我感受到了女性的關愛,甚至讓我隱隱回想起了兩三歲時與母親在一起的那種感覺,當然,我不是把張艷當成我母親的替代品,怎麼說呢,就是很奇妙,想經常與她待在一起。”李城如是描述著。

  “所以,你不顧你父親的反對,有了人生的第一個女朋友?”二哥笑著說。

  李城也笑了:“是啊,那段時間,父親很生氣,每天都給我臉色看。但我知道他是愛我的,想著他肯定會尊重我的選擇,所以一直堅持著,並且,我還打算以後幫他找個老伴,畢竟,我也會有自己的家庭,不希望到時候他一個人孤苦伶仃。”

  “不錯,你是個孝子。”二哥讚揚道。

  文雅附和說:“最難能可貴的是你沒有愚孝,有自己的是非觀。”

  “你父親與張艷可有過直接的衝突?”我問。

  李城想都沒想就搖頭說:“沒有,他雖然討厭女人,但與張艷見面的幾次,從來沒有當眾給張艷難堪。”

  李城說完,我們幾人都沒再提問,房間裡一時沉默了下來,李城想起剛才的事,看著我問:“你還沒說柳如煙是誰呢?”

我看了看文雅,她輕輕點頭,示意我可以告訴李城,我便回答說:“柳如煙是個妓女,你父親是她的一個客戶,而她前幾日遇害了,現在你父親有嫌疑,所以我們暫時不能放他回去。”

  “不可能,我爸那麼討厭女人,怎麼還可能去找妓女!”李城的情緒再次有了波動。

  “他自己已經承認了。”我說。

  “你們打他了?”李城的第一反應竟是我們刑訊逼供。

  二哥冷哼道:“公安機關沒你想像地那麼黑暗,再說,審訊全程有錄音錄像,你若有質疑,可以到檢察院去舉報。”

  李城受過高等教育,聽聞此言,冷靜了些,想了想說:“希望你們能秉公執法,別冤枉好人。”

  “那是自然。”文雅說。

  經過這番談話,李城也接受了他父親暫時不能回家的事實,準備離開。

  這時,我想起他與楊曉蘭的事,就叫住他問:“李醫生,楊曉蘭這個人,你熟悉嗎?”

  李城回過頭看著我,疑惑地說:“她是張豔的同事,怎麼了?”

  “你先說你倆關係如何?”文雅在旁邊問。

  李城說:“談不上好壞,在超市,她與張艷上一個班,我去超市找張艷時,她一般都在,我們也就會說幾句。”

  “她對你可有表現出愛慕之意?”二哥問得比較直白。

  李城頓了頓,回答道:“沒有,她倆關係很好的,她也知道我和張豔的感情很好……”

  “真的嗎?”二哥上前一步。

  “我騙你幹什麼。”李城面露不悅。

  “可是,為什麼有人見到你和楊曉蘭單獨在一起?”文雅問了句。

  何建只是兩次看到李城與楊曉蘭在超市裡,並不知道他們在裡面做什麼,所以我們也無法確定他倆到底有沒有感情糾葛,而文雅這話問得比較有技術,如果李城心中有鬼,突然聽到這樣的提問,表情上應該會有異樣。

  “不可能,我只有去超市找張艷時才會見到她,我們從來沒有單獨見過面!”李城回答得很快,也很乾脆。

  文雅正欲再問,她的電話卻響了起來,接起後聽了一陣,她沉聲道:“行,我們馬上過來。”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7 22:24

   “怎麼了?”見文雅掛了電話,我忙問。

  文雅沒回答,卻看著李城說:“今天就這樣吧,如果你父親沒問題,明天就能回來了,謝謝你的支持。”

  “行吧,如果我父親是被你們冤枉的,我希望你們能夠道歉,同時,我保留向檢察院舉報你們行為的權利。”說完,李城轉身離開了門衛室。

  待他走後,文雅才告訴我們:“李春向看守他的民警說有情況要交待。”

  雖然毛髮的檢測結果還沒有出來,但房間裡的女人畫像、床上的長頭髮這些跡象表明,李春身上肯定是有問題的,他在這個時候選擇主動交待,倒還算是識相。

  往審訊室趕時,二哥提醒我們:“關於李城與楊曉蘭的關係,我們現在只問了李城,得抓緊時間找楊曉蘭核實,以防他倆串供。”

  我說:“可是,案發這麼久了,他倆要串供的話,應該早就串好了。”

  二哥說:“也對啊,不過按理講,我們還是應當盡快詢問楊曉蘭。”

  文雅道:“這樣,我讓官飛去一趟。”

  說罷,文雅就給官飛打電話安排了這事。

  當我們趕到審訊室時,裡面煙霧繚繞,李春面前的煙灰缸已經裝了七八個煙頭了,都是看守民警發給他抽的。

  “警官,我,我沒殺人。”看到我們,李春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關上了審訊室的大門,二哥又給李春點了一支煙,然後道:“別急,慢慢講。”

  在李春斷斷續續的陳述中,我們之前的推測得到了證實。

  柳如煙遇害那天晚上,李春凌晨四點出來打掃街道,根據以往的習慣,他先是打掃了他住的那條街道,之後進入玉潔巷。當他走到巷子裡的一個彎曲處時,發現地上有一個女人,女人的下身是光著的,旁邊放著一條褲子。

  李春這麼多年一直單身,卻從沒碰過女人,每個夜晚,他都夢想著自己能娶上一個漂亮的老婆。所以,那晚,看到柳如煙的屍體時,雖然他的第一個念​​頭是報警,最後卻被另一個念頭佔據了,那就是把柳如煙扛回去,讓她當自己“老婆”。

  在這種念頭的支配下,他把柳如煙帶回了家中,還用濕毛巾擦拭了她的全身,讓她幹乾淨淨的。那幾天裡,他除了清掃街道,其餘時間都在家裡的床上,抱著裸身的柳如煙,感受著女人肌膚的觸覺。

  其實人死後,皮膚的顏色、溫度和肌理都會發生很大變化,對常人來說,摸死人的肌膚根本不會有快感,可李春不一樣,他在意的其實已經不是手上的觸感,而是心裡的滿足,是完完全全擁有一個女人的滿足,這是他一直渴望卻從來不曾有過的。

  想來,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柳如煙的長頭髮掉落了幾絲在床上,李春用毛巾給柳如煙擦拭,用完的毛巾掛在廁所門背後,在那裡找到的陰毛應該也是柳如煙的。

  “你真的只是抱著她?”二哥有些不相信地問。

  “我……我……”李春表現出難為情。

  柳如煙的陰道撕裂嚴重,法醫推測其近期有過多次性行為,李春對女人如此痴迷,好不容易能得償所願,肯定不會只是摸和抱這麼簡單。

  “既然你都想好了要坦白,就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吧,我們才好在領導那幫你爭取從輕處理。”二哥說。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7 23:00

  “我……我用手……”

  李春接下來交待的情況讓在場之人無不大吃一驚,他竟是用手指“強姦”了柳如煙。而他這樣做的原因是,年輕時,長時間高頻率地自慰,導致性功能受損,無法正常勃起。

  這一事實,也解答了我心中的一個疑惑。環衛工的工資雖然很低,卻也不是所有女人都瞧不起這個行當,否則的話,豈不是所有環衛工都討不到老婆了。

  原來,這才是李春沒結婚的原因,性功能有障礙,討了老婆也只能幹看著,還要被老婆瞧不起,最後的結果很可能也是老婆離他而去,與其這樣,還不如不找。

  可李春的雄性激素分泌是正常的,心裡仍然會渴望女人,長久以來,這種渴望會越來越大。他喜歡在玉潔巷外的小吃攤處吃點東西,邊吃邊看人群裡的女人,這是他的一種自我滿足方式。

  然而,看得見摸不著卻讓他心底的火更旺,所以,當突然遇到一個不會罵自己無能不會“離開”的女人時,李春把她扛回了家。

  “變態。”身旁的文雅輕聲罵了句。

  李春聽到,羞愧地埋下了頭。

  之後,我們仔細詢問了李春發現柳如煙屍體前後的情況,他去的時候,玉潔巷裡只有柳如煙的屍體,他扛屍體的時候,也前後觀察過,一個人都沒有,也就是說,整個過程,他並沒有看到疑凶。

  屍體搬回去後,他仔細地給她清洗,隨後關燈上床。

  我們看到的屍體已經是被李春破壞過的了,為了尋找第一手證據,我們逐步、詳細地詢問李春每一過程,李春提到,當晚他用手猥褻了女屍後,心裡極為滿足,還把手放到鼻子前聞了聞,卻聞到一股子腥味,像男人的精液味道,為此,他還再次清洗了女屍的陰道。

  “精液味?”我及時叫停了他。

  柳如煙陰道裡有潤滑液成份,按理說兇手強姦她時是戴了避孕套的,那為什麼還留有精液呢?

  李春肯定地回答是精液味,不過,他也說,在清洗陰道時,裡面並沒看到大量的精液。

  二哥說:“應該是兇手射精後沒有停止侵犯行為,以致於漏出了少許。”

  我點頭認同了這個猜測。

  “因為你的變態和愚蠢,我們錯失了最直接的證據!”文雅怒視著李春。

  被文雅一吼,李春更是不敢抬頭了。

  的確,兇手一時疏忽,遺漏了精液在柳如煙陰道處,那是最直接最有力的證據,只要把它與所有疑凶的DNA進行對比,這起案子就不會如此麻煩了。

  李春與屍同眠了三四日,我很好奇他的膽子為何這麼大,聽了我的問題,他說:“死人不可怕,死人不會嫌棄我,也不會害我,活人比她可怕多了,我打掃街道時,經常有人直接把垃圾往我身邊​​扔,甚至有人扔到我身上……”

  這個回答,讓我無言以對。

被問及拋尸那天的情形時,李春交待,那天夜裡,他聞著“老婆”身上的氣味很大,再放下去的話,氣味會飄到外面,很快就會被人發現,他不得已,這才決定拋尸。

  李春最後一次給女屍清洗了身子,等到凌晨四點,他照常開始清掃家門口的街道,四點半左右回到家中,把柳如煙的屍體抱到三輪車上放好,然後穿過玉潔巷,到達巷口的垃圾桶處,打開桶蓋,把屍體放進去,弄好後,再打了電話報警。

  正因為是李春報的警,加之他又是個不起眼的環衛工,接警後,梓州的警察壓根就沒懷疑他,向他詢問情況時,也比較簡單,才讓他能蒙混過關。

  昨天派出所民警對他進行走訪,讓他加強了警惕,回家後匆忙撕下了牆上貼了好些年的女人畫像,卻又捨不得扔掉,就壓在床上,沒想到被細心的文雅看出了端倪,隨後又被我們從他床上搜出了女人的頭髮,他這才慌了神,幾經考慮,又在看守民警的勸導下,決定坦白從寬。

李春的行為已構成侮辱屍體罪,對柳如煙的母親和兒子造成了極大的情感傷害,案件公佈後,社會影響肯定也相當惡劣,所以,雖然他現在主動交待了案情,但是否從輕,卻不是我們專案組能夠定奪得了的。

  小武還在另一間審訊室裡守李治平,整理完筆錄,由我和二哥送李春去看守所。

  回來的路上,談論起這件事,我仍然有些震驚:“沒想到一個人的心理竟可以變態到這種地步,與屍同眠,把女屍當老婆,李春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二哥也頗有感觸:“人若是不能正視自己的弱點,就容易產生自卑心理,這種自卑長時間壓抑在心底,會讓人對與自身弱點相對應的東西產生強烈的渴望。李春今日的行為,與古時候被閹割的太監用手指玩弄女人下體以追求精神上的滿足相差無幾。”

  快到梓州公安局時,二哥突然指著前方說:“在那裡靠邊停一下。”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9 00:34

  “我去買張彩票。”二哥笑著說完,就打開車門走下去了。

  看著他走進彩票店,我想起了同樣喜好買彩票的同事“神棍”,神棍買彩票永遠只買一個號碼,那個號碼是由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日編排得來的。

  神棍的妻女皆死於艾滋病,我曾問他中了五百萬後想拿這錢做什麼事,他說要找一個超級殺手,殺死世間的艾滋病毒。

  在辦理“女屍殺人”案時,神棍為了護住瘋哥,光榮犧牲了,他沒有等到自己中五百萬的那天,卻終於在天國與妻女團聚了。

  “想什麼呢?”二哥拿著彩票在我面前晃了晃,疑惑地問。

  我回答:“看到你買彩票,就想起痴迷彩票的神棍了。”

  “唉,那小子不錯,是個好警察,可惜了。”二哥搖頭嘆息道。

  我勉強一笑:“是啊,他說他想當個好警察,他做到了。”

  回到局裡,官飛已經回來了,他去找了楊曉蘭,楊曉蘭只說李城是個優秀的人,卻不承認自己對他有什麼想法。

  對於這個結果,我們決定暫不深究,等李治平這條線調查結束再說。

  這天晚上,由小武和官飛分別帶一個值班民警,分兩個組對李治平進行看守,我、文雅和二哥則回招待所休息。

  從公安局大院走出來,我們步行走向招待所,剛走了兩分鐘,我覺得不對勁,幾乎與二哥同時扭頭看向對面的街道,果然,那裡站著一個人。

  “他怎麼又來了!”二哥說著,衝對面招了招手,那人看到後,埋頭走了過來。

  此人正是何建,也就是前面我與二哥兩次看到過的“人影”,之前二哥向他求證時,他承認盯著我們的是他,至於目的,他說他想從警察這裡得到一些關於殺害張豔的兇手的一些線索。

  二哥當時明明和他打了招呼,讓他別再私自查探此案,更別再“跟踪”我們,看來他並沒聽進去。

  何建往這邊走時,目光一直沒敢看我們,足見他心裡還是有些打鼓的,怕被我們訓斥。

  “你在這裡做什麼?”待他走到跟前時,二哥問。

  “聽說你們把李城的爸爸抓起來了。”何建回答。

  “是。”

  何建眼光有些熾熱:“是他殺的張艷?”

  旁邊的文雅回答:“案件還在審理當中,我們不能告訴你細節。”

  “警察的效率真慢,張艷頭七都過了,你們還沒抓到兇手!”說到這事,何建的聲音大了許多,眼神也沒有先前那麼閃躲了。

  “昨天我就給你講了,這案子我們剛剛接手,有許多線索都在進一步查實,現在形勢很好,你只需耐心等著就行,我們效率慢,難不成你效率快?”二哥瞪著他說。

  二哥的年齡應該與何建的父親差不多,他一發怒,何建氣勢頓弱:“我……我只不過是想早些讓張艷入土為安。”

  “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也請你理解我們的工作。”文雅勸著他。

  何建點了點頭,又像想起了什麼,看著文雅問:“你們調查李城與楊曉蘭的關係了嗎?”

  李城與楊曉蘭這條線索是何建提供給二哥的,他比較關心也算正常,文雅回答:“調查了,暫時沒發現異常。”

  “哦。”何建似乎有些失望。

  二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早些回去休息,他就沉默著離開了。

  第二天上午,我們都守在局裡,等待官飛發出去那兩條線索的反饋,陸續接到好幾起電話,卻都沒有太大價值。

  快到十二點時,我們都有些灰心了,官飛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說了幾句,他臉色有變,掛了電話告訴我們:“鬍刀又去找柳思孝了。”

  “他找他兒子做什麼?”我問。

 “拿柳如煙家中的鑰匙,想進屋裡找錢,兩人在校門口爭執起來,他打了柳思孝,被門衛攔下並報了警,派出所民警把他們帶回去作筆錄,發現鬍刀與我們手中的案子有關,就通知我了。”官飛回答。

  “哪有這麼對待自己親生兒子的,這人真是個畜牲!”文雅憤慨道。

  “咱們去看看吧,好好教訓他一番,不然的話,柳思孝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二哥搖著頭說。

  官飛昨晚守了李治平,文雅讓他留下休息,我們三人驅車趕到派出所,民警告訴我們,剛來時,鬍刀比較橫,說他是在教育自己兒子,警察管不著,還說他與柳如煙是夫妻關係,現在柳如煙死了,他有權分得柳如煙的遺產。

  “現在還這麼囂張嗎?”二哥問。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9 00:36

  派出所民警隱晦地說:“那小孩的腿都被他踹得髮烏了,我實在看不過去,教訓了他幾下,現在老實多了。”

  “活該!”文雅說。

  我們先去看了柳思孝,他坐在詢問室裡的椅子上,目光呆滯,臉上手上腳上都有被打的印痕,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陪著他的民警見到我們,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外婆呢?”我問。

  “已經通知了,還沒過來。”民警回答。

  我們幾個爺們都乾不了寬慰小孩的活,這事就落到了文雅身上,她走上前,蹲下來,輕聲問柳思孝“小朋友,你想吃東西嗎?”

  柳思孝無動於衷。

  “你要喝水嗎?”

  柳思孝仍然沒有反應。

  “告訴阿姨,你爸爸今天找你做什麼?”

  “他不是我爸爸!”柳思孝突然大聲說道。

  我心說,鬍刀這個人渣還真是不配為人父親。

  為了讓柳思孝感到輕鬆一些,我和二哥退了出來,到旁邊的訊問室去看鬍刀。見到我們,鬍刀把臉別向了一側。

  見他這副桀驁不馴的樣子,二哥氣不打一處來,上前罵道:“虎毒尚不食子,你他媽連畜牲都不如​​!”

  鬍刀畢竟是混混出生,脾氣大,雖然被派出所民警教訓了一頓,這會兒被人這樣罵,仍是猛地扭頭,瞪著二哥,眼裡快噴出火來。

  “你再瞪!”派出所民警沖他吼道。

  鬍刀聽言,這才埋下頭,看向地面。

  通過對鬍刀父子的詢問,我們還原了近兩日的情況。原來,那日鬍刀被放回去後,已經幾次找到柳思孝,詢問柳如煙出租室的地址,還讓柳思孝把鑰匙給他,剛好這幾次柳思孝的外婆都在場,他就沒得逞,今天中午,柳思孝外婆有事,沒有到校門口接柳思孝,鬍刀就對柳思孝大打出手。

  對於自己的行為,鬍刀仍說他有權分得柳如煙的遺產。訊問過程中,我從鬍刀口中聽不出他對柳思孝的疼愛,更聽不出一絲一毫對柳如煙被害的難過與惋惜,似乎在他的生命中,就只剩下錢了。

  人性,竟可泯滅至如此地步。

  我突然有種荒誕的想法,如果當初柳如煙嫁的人是李春,雖然物質上會很拮据,至少李春會很愛她,很珍惜她,或許,她會比現在幸福許多,而柳思孝,也會享受到應有的父愛與美好的童年。

  柳思孝的外婆趕來後,也跑到訊問室把鬍刀狠狠罵了一頓,看得出來,鬍刀被罵得很窩火,只不過迫於我們在場,沒有發作。

  臨走的時候,二哥給鬍刀下了狠話,讓他不得再去騷擾柳思孝,否則的話,就對他進行嚴肅處理,單憑他毆打柳思孝這事,就夠關他半個月了。

  文雅那邊安慰了柳思孝好一陣子,還告訴他已經幫著聯繫好了梓州中學,等他從英才小學畢業後,就能直接過去唸,到時候還會幫他爭取助學金,柳思孝外婆聽後,不停地感謝文雅,柳思孝卻並沒表現出多麼高興。

  想來,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已經對這個年僅12歲的孩子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只怕短時間內都很難恢復了。

  這一陣忙完,已是下午兩點過,我們在派出所外面找了個餐館吃午飯,點的菜剛端上來,官飛打電話說,昨天讓線人幫著尋找前段時間混跡在玉潔巷一帶流浪漢的事有眉目了。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10 22:19

  常在玉潔巷一帶“混”的流浪漢共有三人,兩男一女,最近半個月,他們都在玉潔巷周圍住了好幾日。

  其中,一名男性流浪漢反映,六七天前的一個晚上,他曾在玉潔巷靠小吃攤的這邊巷口看到一個男人,因為沒有手機手錶,他無法告知我們具體時間,只說那時他已經睡醒一覺了。

  這事讓我們都很興奮,隨便吃了幾口飯,就開車往局裡趕。

  “那邊的路口有燈光,流浪漢極有可能看到了兇手的模樣。”二哥說。

  “真要是這樣的話,破案就簡單了!”我說。

  得到消息後,官飛就把那名流浪漢接到了局裡,我們直接到了詢問室,流浪漢正在狼吞虎咽地吃著一碗麵,是官飛讓公安局食堂給他煮的。

  看著流浪漢的樣子,我笑了,粘乎乎的夾帶著垃圾的長頭髮,穿得髮油光的衣服,像是沒有洗乾淨的“炭色”臉面,與我們昨天到玉潔巷走訪的一名獨居工人所描述的一模一樣。

  見到我們,官飛走過來,輕聲說:“已經是第三碗了。”

  不過兩三鐘時間,流浪漢就吃完了這滿滿一大碗麵,連湯都喝光了。

  “這下夠了嗎?”官飛問。

  流浪漢打了個飽嗝,點了點頭。

  因為流浪漢平時很少與人說話,長時間下來,他們的語言能力受到了影響,所以我們與他交流有些困難,需要慢慢地問。

  官飛告訴我們,在線人的幫助下,找到玉潔巷的三名流浪人員很容易,只是與他們溝通花了很多時間,直到半個小時前,線人才從他口中問出了那條重要​​情況,這才聯繫了官飛。

  “溝通慢不是問題,我有的是耐心,只要能指認就行!”二哥已經摩拳擦掌了。

  這次辦案,有了二哥的加入,在問材料方面,我們省了很多事,多數時間只需要在旁邊做做記錄就行了。

  專案組五個人,也只有二哥有過詢問流浪人員的經驗,我們也就樂得在一旁“坐享其成”了。

  在二哥與流浪漢的一問一答當中,我們大致清楚了當晚的事情經過。

  玉潔巷口的小吃攤一般從傍晚六七點就開始擺了,那天,小吃攤開張一陣後,附近的垃圾桶裡便有了些客人吃剩的食物,流浪漢翻出了一些,胡亂吃了,就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睡覺。

  一覺醒來時,流浪漢有些餓,就又到垃圾桶裡去找吃的,這個時候,小吃攤已經全部收攤了,附近一個人都沒有。

  之前我們了解過,玉潔巷的小吃攤收攤時間一般在凌晨一兩點,等到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至少也是凌晨三點以後了。

  因此,我們推測流浪漢醒來的時間也在凌晨三四點左右。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10 22:45

  流浪漢走到玉潔巷口的那個垃圾桶處(經證實,與李春拋尸的垃圾桶相同),打開桶蓋,翻了一大堆垃圾出來,在垃圾裡找了些吃了。

  偏偏這天垃圾桶裡的食物很少,他吃了後,仍然覺得很餓,就站起身來四處張望,想看看周圍還有沒有被人扔掉的食物,這一看,就看到一個人從玉潔巷裡走出來。

  當時流浪漢站的方位剛好是正對著玉潔巷的,所以,他算是與那人打了個照面,也看到了那人的臉,不過那人看到流浪漢後,馬上往右轉身並向前走去,由於步子很快,他還摔了一下,流浪漢也沒在意,繼續去找吃的。

  二哥問流浪漢是否還記得那人的長相,流浪漢想了好一陣才回答說看著像四五十歲的人,模樣卻記不清了。

  我們本來指望著流浪漢能指認李治平,現在他卻記不清那人的模樣,這可急壞了我們,還是二哥比較沉穩,一遍又一遍地幫著流浪漢回想。

  十多分鐘後,流浪漢再次說出了一條重要線索,那名男子從玉潔巷走出來時,兩手在拉著襠部的拉鍊,這與兇手強姦柳如煙的行為正好吻合。

  隨後,二哥又問出了男子當晚的大致衣著。根據流浪漢的描述,官飛立即找了幾件相似的衣服過來,由與男子歲數相近的二哥逐一穿上,以幫助流浪漢回憶。

  找出最相似的一套衣服後,二哥穿上它,模擬著男子的動作,試了十多遍後,流浪漢終於點頭說:“是,是這個樣子。”

  經過這一番努力,流浪漢腦子裡的記憶細胞被激活,他想起了男子的面容,我們立即給他做了辨認筆錄。具體做法是找來二十個四五十歲的男性的照片,再把李治平的照片混入其中,如果流浪漢從中找出的當晚男子的照片正是李治平,這就是一項最為直接的證據。

  為了不節外生枝,我們找來了二十個確定與此案無關的中年男子的照片,再把李治平的近照混進去。

  流浪漢辨認的時候,我的手心都捏出了汗。辨認會有三種結果,要麼,他直接選中李治平,這是最理想的;要麼,他一個都不選,說明當晚他看到的並不是李治平,那麼,我們會重新考慮嫌疑人員;我們最擔心的,是他選中其他人,因為這就說明他根本沒有辨認能力,那麼,他之前所說的一切都不能被用於案件偵破了。

  流浪漢看得很仔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十多分鐘後,他都還沒說出結果,我們也不敢催他,生怕影響他的判斷。

  在第十九分鐘時,流浪漢終於抬起了右手,伸出食指,慢慢往照片上移動。

  “是……他。”流浪漢遲緩地說出這兩個字的同時,手指也落了下去。

  隨著他的手指落下,我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處,他指的人,正是李治平!

  這可以說是我們接手此案以來,最為激動人心的時刻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11 23:31

  “還真是李治平,虧他還是個老師!”官飛嘖嘖道。

  我說:“這是現實版的披著羊皮的狼啊。”

  “哼,這下我看他還怎麼狡辯!”二哥一拍桌子說。

  文雅也鬆了口氣:“咱們再好好制定一份審訊計劃,這次爭取一舉拿下!”

  制定計劃前,我先打電話向小武詢問了李治平的情況,得到的回答是,經過一夜的煎熬,李治平的精神有些頹廢,隻時不時地問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放了他,還說出去後一定要投訴我們。

  聽到這個結果,二哥笑道:“很好,就是要等到他身心俱疲的時候,才容易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在我們制定審訊計劃時,檢驗室那邊傳來消息,經檢測,李治平車上的精斑正是他自己的,而李春房間裡找到的長發與部分陰毛也屬於柳如煙。

  這兩個結果為我們還原案情起到了很好的促進作用,一時間,專案組成員皆是鬥志昂揚,一掃之前的疲憊神色。

  期間,謝校長給文雅打了個電話,問李治平什麼時候能夠回學校,因為李治平教了幾個班的物理,他不在這兩天都是由其他物理老師在幫著代課,如果時間長的話,校方需要作出適當調整。

  雖然流浪漢只看到李治平凌晨三四點左右從玉潔巷出來,沒有看到他作案的過程,但這已經與李治平先前的交待完全不相符,卻與柳如煙被害的時間、地點高度吻合,我們有理由懷疑他正是殺害柳如煙的兇手,因此,文雅告訴他李治平應該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離開了。

  謝校長同時說了件事,昨天我們帶走李治平後,學校裡就有一些傳言,說是李治平與他兒子女朋友被害有關,現在李治平無法及時回學校上課,只怕這種傳言會越來越厲害。謝校長的意思是,如果到時候證實李治平是冤枉的,希望我們警方能到學校給李治平正名,否則的話,他以後開展教學工作會有很大困難。

  “這是自然,只不過,恐怕他再也教不了書了。”文雅如是回答謝校長。

  昨天帶走李治平時,為了不對他造成無法挽回的影響,我們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沒想到仍是出現了這種傳言。

  幸好現在他的嫌疑越來越大,我們也就不用考慮會對他造成負面影響了,並且,第二天,這個傳言還給我們帶來了一個意外之喜。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11 23:38

  在我們準備進入審訊室時,縣公安局值班室接到了110指揮中心轉過來的一個電話,電話是李城打的,仍然是詢問他爸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值班員問清情況後,跑到會議室來找到了我們,聽聞這事,我笑道:“李城今天倒是理智了些,知道打電話詢問,而不是直接跑過來鬧。”

  文雅讓值班員回覆說李治平的問題還要進一步查實,他暫時不能離開,一旦有了結果,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他的家屬。

  我們進入審訊室時,李治平趴在面前的桌子上,小武見我們來了,上前叫起了他。

  這一天多時間,主要是小武在守著李治平,文雅遂讓他去休息一會兒。

  “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李治平看著我們,無精打采地說。他的黑眼圈很嚴重,眼睛裡也佈著血絲。

  “恐怕不行。”官飛搖頭說。

  “來,提提神。”二哥掏出支煙遞給他。

  煙點燃後,李治平貪婪地吮吸了一大口後說:“根據法律規定,口頭傳喚的時間不得超過24小時,雖然你們收走了我的手機,我還是知道你們已經超時了。”

  “不愧是中學老師,挺懂法的。”二哥提過一把椅子,笑著坐到李治平的對面。

  “你們也是為了工作,如果現在能放我出去,我可以不投訴你們。”李治平緩和語氣道。

  “李老師,你剛才說的是一般情況,在特殊情況下,經縣級公安機關批准,傳喚時間可以延長至48小時,所以,我們並未違規。”文雅沒有買賬。

  聽了這話,李治平的臉一下就耷拉了下來,凝視著文雅說:“我教了幾個班的物理課,你們這樣,會耽誤學生課程的。”

  “這個你不用操心,學校方面已經作好了相應的安排。”文雅的話堵死了李治平的路,也破滅了他的僥倖心理。

  二哥沉聲道:“李老師,我們還是來說說柳如煙遇害那天晚上,你都做了些什麼吧。”

  “還要說多少遍?我下晚自習就回家睡覺了,我兒子可以證明!”李治平很不耐煩。

  “我說的是,凌晨三四點的時候。”二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11 23:45

  “在睡覺!”

  “是嗎?那為什麼有人看見你出現在玉潔巷口呢?”二哥說出這話時,李治平的眼皮快速跳動了兩下,他正欲辯解,二哥的聲調猛地提高:“你是會分身術,還是會瞬移術!”

  “我……誰……誰看見我了?”李治平看向二哥,眼神卻並不堅定。

  “你甭管是誰看見的,我們已經做了辨認筆錄,確定是你​​無疑,這事你賴不掉,你還是好好回憶一下那晚都做了什麼吧,什麼時候想好了,我們什麼時候開始。”二哥站起身,俯視著李治平說。

  沉默稍許後,李治平低頭說:“這是誣陷。”

  “你車上為何會有精斑?”我轉移話題問。這是我們之前商量好的,輪番上陣,從多個方面著手訊問李治平,讓他猝不及防。

  這個問題似乎讓李治平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猛地抬起頭,神色堅定地說:“我與柳如煙經常在車裡做,偶爾漏一點很正常。”

  “她兒子是否見過你?”文雅問。

  “沒有,我和她只是金錢交易,不會有其他瓜葛。”

  文雅卻說:“你在撒謊,你明明是喜歡柳如煙的。”

  “不可能!”這句話讓李治平的反應很大。

  不僅是他,我也有些疑惑,文雅為何有此一說呢,從我們目前掌握到的情況來看,兩人的確只是嫖客與妓女的關係啊。

  “她若是不喜歡你,怎麼可能把如此貴重的古錢幣交予你,讓你幫他物色買家?”文雅瞪著李治平,目光堅毅。

  這時我才明白,文雅是在詐他,這不禁讓我為她捏了一把汗,如果李治平真是那個兇手,只怕沒那麼容易唬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果然,李治平的語氣也很強硬。

  文雅卻笑了:“古錢幣上的指紋雖然受損,但我們將其送至省公安廳由專家進行恢復,明天就能拿到結果,到時候和你的指紋一比對,看你還能說什麼。”

  這一條,同樣是文雅詐李治平的,刀幣上的指紋根本沒法恢復了。

  不過,六字刀幣作為一個重要證據被遺留在張艷拋屍現場,肯定是兇手疏忽所致,不在他的計劃當中,那麼,兇手就不可能事先把上面的指紋抹去。

  同時,兇手不知道刀幣上的指紋已經損毀嚴重無法恢復,在兩個原因之下,兇手必然會擔心這一關鍵證據的出現。

  “不是我的。”李治平嘴上雖然還很硬,語氣卻明顯不如之前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11 23:53

  官飛說:“你忘了一件事,柳如煙雖然是妓女,但妓女也是人,也會有朋友,她們也有傾訴的慾望,而柳如煙的一名'姐妹'就反映,柳如煙有時不會收你的錢,做為一名靠出賣身體而賺取錢財的妓女,她這樣做的原因很明顯,就是對你有了感情。”

  官飛的話同樣是在詐李治平,沒想到效果很好,他聽後很不甘地說:“她那是在利用我!”

  “你有什麼值得他利用的?”官飛乘勝追擊。

  誰曾想,李治平卻不再說話,埋下了頭。看來,他是覺得自己剛才那句話說得有些衝動了。

  “利用”二字讓我想起了先前我們曾有過的猜測,就說:“她是想通過你的關係,讓她兒子念梓州中學吧?”

  李治平沒有回答,我故意說:“我當你默認了。”

  李治平仍然不說話,埋著頭,動也不動。

  “你誤會她了,那枚古錢幣是她的嫁妝,對她很重要,她卻願意交到你手中,她這麼信任你,肯定對你是有感情的,你真不該殺他。”二哥進一步刺激著李治平,其實這種問法是不符合規定的,因為李治平尚未承認他殺人的事實。

  但是,在面對拒不交待的重刑犯時,常規的訊問手段是起不了作用的,現在的執法環境又不允許刑訊逼供,辦案警察只有在問話技巧上下功夫了,主要目的是讓嫌犯的情緒發生大的波動,進而心理防線出現裂縫。

  當然,並不是每個嫌犯都適用這樣的技巧,我們有三條依據:李治平與柳如煙特殊的關係、李治平車上的抓痕與精斑,最主要的是,有證人在柳如煙被害的時間和地點看到李治平。

  果不其然,一直沉默的李治平大喊道:“我沒有殺人!”

  喊話的時候,他額頭上青筋暴露,兩眼睜得很大。

  “你為什麼要殺她?”二哥不理會他的辯解,上前一步追問道。

  “我沒殺人!”李治平一掃先前的頹廢,猛地站了起來。

  對於他有可能出現的暴躁,我們早有準備,我和二哥當即伸出雙手,把它按回到了座椅上。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11 23:55

  被按下後,李治平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文雅突然問:“當晚在玉潔巷,你躲在中間那處凹面,一直等到柳如煙下班經過,你行凶的時候,她有沒有喊叫? ”

  “我怎麼可能讓她發出聲音!”李治平扭頭看向文雅,仍然帶有怒氣。然而,這句話卻是出賣了他。

  人在發怒的時候,智商果然為零。

  等李治平驚覺自己說錯話時,為時已晚,我們四人盯著他,擺出勝利者的姿態。

  當然,我們不會天真地認為李治平會馬上交待出一切,這只是我們給他施壓的另一種方式。隨後,以二哥為主,我們三人為輔,又進行了四個多小時的審問,一旦心理防線被撕開了個口子,李治平的話接二連三地出現矛盾之處,我們心中也是越來越有底了。

  審訊過程中,李治平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到晚上十點的時候,他終於承認了他殺害柳如煙的事實。自妻子離開後,李治平開始對女人產生偏見,雖然彼時他血氣方剛,按理說對女人的需求很望,不過,他把精力都用在培養李城上,倒也算成功地轉移了注意力,一個人過了這麼二十多年。

  直到李城與張艷在一起後,對李治平的心理產生了強大的衝擊,一來,李張二人的甜蜜燃起了他心中對女人的渴望,二來,他突然覺得,他這麼多年以兒子為重心卻沒換來兒子百分百的順從,他有些失望的同時,也決定以後的日子要為自己活一活。

  在這樣的背景下,李治平首先想到了釋放自己的性慾,去了紅燈區。

  第一次接待李治平的是如雪,激情過後,李治平有些後怕,擔心被警察查到會影響自己的工作,於是向如雪索要電話號碼,希望以後能私下聯繫,在外面交易,如煙沒有給。

  這次過後,多年未嚐到雲雨滋味的李治平春心蕩漾,在忍了一個多月後,再次去了華西街,這次,便是如煙接待的他。按李治平所說,與如雪的“走形式”相比,柳如煙在過程中與他的互動則讓他找到了“愛人”的感覺。

  所以,雖然柳如煙的外貌不及如雪,他卻更喜歡與柳如煙上床。

  李治平一共去了四次紅燈區,第一次點的如雪,後面三次皆是柳如煙,在第三次的時候,他終於說動了柳如煙,要到了柳如煙的電話,之後,他倆都是私下聯繫。

  二十多年沒有與女人交往的李治平,對柳如煙平日裡有意無意表現出來的關愛​​極為享受,他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喜歡上了這個妓女,但迫於柳如煙不光彩的身份,他沒敢把這事告訴李城。

  兩人漸漸熟悉後,柳如煙提過兩次,想等柳思孝小學畢業後去梓州中學念初中。柳思孝的戶籍地並不歸屬於梓州中學的學區,但梓州中學每年會拿出一部分名額,讓非本學區生源以考試的方法進行競爭。

  柳如煙對柳思孝的成績沒有信心,因此想讓李治平幫著想點辦法,李治平在詳細詢問了柳思孝的各科成績後,覺得沒太大問題,遂答應了下來。

  二人的關係,在鬍刀回來後出現了轉折。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12 22:31

  綜合鬍刀與李治平二人的口供,我們還原了事情經過。

  那個時候,柳如煙與李治平的關係已經不一般了,每次見面後,李治平會開車送柳如煙回家,倆人偶爾還會在玉潔巷外吃些小吃。

  所以,最初鬍刀找到柳如煙時,她沒有告訴李治平,每次都是偷偷把錢給鬍刀,直到有一次,李治平無意間聽到柳如煙打電話,聽出了端倪,一再追問,才知道鬍刀已經回來了。

  但柳如煙仍然沒說自己在給鬍刀拿錢用,只說是鬍刀在騷擾她,她也沒辦法。

  李治平是喜歡柳如煙的,但他嘴上不願意承認,所以,即便他當時有些生氣,也沒有表現出來,反而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只要他不太過分就行”,柳如煙出入風月場所,閱人無數,定是聽出了李治平的不滿,自然更不敢告知他實情。

  後來,為了徹底與鬍刀斷絕來往,柳如煙答應幫他籌一萬元錢,並決定賣掉母親給她的嫁妝,那枚古錢幣。

  柳如煙把古錢幣交給了李治平,懇請他幫著賣,因為她自己的圈子很小,沒有途徑。

  李治平喜歡看中央台的尋寶節目,長時間下來,對古董也有一些了解,他從古錢幣的色澤推斷出其年份比較長,遂問了一下來源,得知竟是柳如煙家裡代代相傳之物。

  李治平問柳如煙有什麼事要急著用錢,柳如菸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李治平收下古錢幣的同時,心中也有了疑惑。

  猜忌的種子在李治平心底生根發芽,隨後兩天,李治平沒課的時候,就到柳如煙出租屋外盯著,結果柳如煙真的去見了一個男人,臨走前給男人拿了兩百元錢,那男人還笑著捏了她屁股。

  這事讓李治平極為惱火,事後他找柳如煙求證,柳如煙終於承認她賣古錢幣是籌錢給鬍刀,但同時也說這是最後一次。

  豈知,柳如煙的坦白卻是激怒了李治平,讓他再次覺得,女人都是犯賤的,十多年前鬍刀拋棄了她,她現在卻還要給他拿錢,甚至不惜賣掉嫁妝,更主要的是,李治平覺得自己的感情再一次受到了傷害。

  不僅如此,這件事像個導火索,重新激發了被李治平埋在心底的對妻子的恨意,那一刻,他便動了殺心。

  殺害柳如煙的過程與我們之前推測的幾乎相同,那晚李治平下晚自習後先回了趟家,凌晨兩點再次出門,藏身在玉潔巷裡,等待著為了省錢給鬍刀而會步行穿過玉潔巷的柳如煙經過。

  當他突然從黑暗中竄出並告訴柳如煙自己刻意等在這裡接她下班時,柳如煙並沒意識到危險已經來臨,所以,直到被扼住喉嚨,柳如煙都沒來得及呼喊出一聲,只是在最後掙扎的時候,揮舞的手臂在牆面上留下了抓痕。

  殺了柳如煙,按之前的計劃,李治平戴套強奸了她,並拿走了她的所有物品,這樣做,一是解恨,二則是做出一副搶劫殺人的假象。

  雖說那個時候夜深人靜,玉潔巷裡沒人,可畢竟是開放場所,李治平一點都不緊張是假的,所以,完事後,他沒有時間檢查自己是否留下了證據,匆忙離開了現場,並在巷口碰到了流浪漢。

  隨後幾天,李治平一直留意著新聞,卻並沒發現有此方面的消息,這讓他一度很納悶。

  他哪裡會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李春會把柳如煙的屍體給搬回了家去。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12 23:09

  他更不會想到,自己本來在柳如煙陰道口留下了精液這種致命的罪證,卻因李春的加入而毀壞了它,要不是專案組齊心協力幾番查證,還真有可能讓他逃脫。

  關於柳如煙一案,李治平的交待就是這樣,它的供述與我們手中掌握的線索互相印證,我們合議一番後,覺得他應當沒有撒謊。

  我們本以為這樣一來,張豔的案子也會隨之破獲,然而,當被問及為何殺張艷時,李治平卻矢口否認,說張艷不是他殺的。

  “你沒殺張艷,張艷屍體下的六字刀幣怎麼解釋?”二哥問。

  “柳如煙把古錢幣給我的第二天,我就把它掉了,後來我回想過,應該是我跟踪柳如煙的過程中,從褲包裡掏煙的時候不小心把它帶了出來,當天晚上我就發現了,不過那時我對柳如煙已經有厭惡之意,在屋子裡找了一陣沒找到,也沒在意。”李治平劈裡啪啦地說了一大段。

  二哥冷聲問:“張艷即是在那天晚上遇害的,你當天有沒有到發現張艷屍體的那一帶去?”

  李治平想了想,搖頭說:“沒有,不過我從張艷上班的超市門前那條街經過了的,錢幣也有可能是被張艷撿了去,她被殺後就掉落了出來,雖然這事有些巧合,但也是講得通的。”

  我本想質問他世上哪會有如此巧合之事,不曾想他自己把這話說了出來,還做出一副確有其事的模樣。

  審問進行到這種地步,我有些看不懂李治平了,按理說,他已經承認了謀殺柳如煙一事,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反正都是一死,如果張艷真是他殺的,他沒必要再狡辯才對。

  難道,張艷真不是他殺的?

  李治平掉落的刀幣碰巧被殺張豔的兇手撿到,兇手姦殺了她後,拋屍的過程中把刀幣遺落在現場。

  或者,真如李治平所說,刀幣是被張艷撿到的,她被殺後,兇手拋屍時,刀幣從她包裡掉落,因當時是夜晚,所以凶手並未察覺。

  如果說張艷與李治平毫無瓜葛,這兩種猜測還比較可信,然而,在張艷與李治平這特殊的關係之下,我一時間真的無法接受這只是巧合。

  我回想著張艷案中的細節,最初我們就推算出,把張艷帶走的應該是個熟人,他知曉張豔的下班時間以及回家的路線,而李治平作為李城的父親,要搞清這兩點並不困難。

  因精力有限,之前我們由刀幣的線索把注意力著重放在李治平身上,對其他人員未過多細查,經過這兩天的攻克,李治平也終於承認了殺害柳如煙的事實,卻否認殺了張艷。

  若是把李治平排除的話,張艷身邊的男性裡,似乎就只有現男友李城和前男友何建有嫌疑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12 23:22

  當天晚上,何建與李城在星月飯館裡見過面,李城喝多了,九點多被朋友送回家,何建獨自吃完飯後也回家睡覺。

  也就是說,張艷被害時,這兩人都沒有讓人信服的不在場證明,那麼,從作案動機上來看,李城與張豔的感情很好,這點不僅是楊曉蘭可以證實,李城的朋友和同事也能證實,二人最近也並無爭吵。

  反倒是何建,自上次毆打李城被拘留後,雖說一直沒再與他們發生正面衝突,卻會到麗發超市外看張艷,說明他對張艷餘情未了,偏偏那天晚上他又在星月飯館偶遇到李城這個情敵,雙方還有爭吵,會不會是他一時想不過跑去找了張艷呢?

  這樣看,何建的嫌疑比李城大多了。

  可刀幣又是怎麼回事?李治平沒理由把刀幣交給兒子的情敵,就算給了,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只怕他早就供出何建了。

  “你最後一次看到古錢幣是什麼時候?”官飛問了句。

  李治平要了支煙,邊抽邊想,抽了好幾口才回答說:“是那天中午,我在學校食堂吃飯的時候,還拿出來看了的。”

  “你確定?”文雅問。

  李治平重重地點頭:“不會錯。”

  “李城知不知道古錢幣的事?”文雅又問。

  “我一直沒想好怎麼給他說柳如煙的事,為了不引起他的追問,我也就沒告訴他古錢幣的事,幸好他不知道,要不然,你們警察給他看那錢幣的時候,他肯定會以為是我殺了張艷,早就和我翻臉了。”李治平有些後怕地說。

  我馬上抓住他話裡的漏洞:“若張艷真不是你殺的,你又何至於擔心?”

  “你們都不相信我弄丟古錢幣是巧合,李城自然也不會相信,我不想讓他懷疑我並與我爭吵,在這世上,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他了。並且,我那時已經決定要殺柳如煙,不想因這事出岔子。”

  這話勉強講得通,我繼續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張艷屍體下的古錢幣就是柳如煙給你的那枚?”

  “張艷屍體被發現的第二天,在家裡吃早飯時,我問了李城這案子的一些事,他提到警察在現場發現了一枚古錢幣的事,當時我剛好弄掉了錢幣,就問了他錢幣的詳細特徵,沒成想還真是那枚。李城不知道錢幣與我的瓜葛,還一個勁地說那錢幣是破案的重要線索。”說到這裡,李治平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當日在張艷出租屋裡,李城還詢問我們調查刀幣有沒有結果,那樣子看著是挺迫切的。

  一時間,這起看似撥雲見日的連環案竟又撲朔迷離起來,我看向他們幾人,文雅和官飛都皺著眉頭,二哥卻突然開口:“你和柳如煙最多算情人關係,卻僅僅因為她給鬍刀拿錢你就對她下了殺心,而你的妻子陳月英,當年你可是掌握了她背叛你的證據,那麼,你一定更想殺了她吧?”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13 23:13

  “你怎麼能這麼說!”李治平很是不滿。

  “按你的邏輯,這麼說沒錯啊。”二哥道。

  “亂講,明明是先有我妻子拋夫棄子在前,我才會對女人有那麼大的恨意,在這種情況下,柳如煙瞞著我拿錢給那男人,我才想到殺了她而後快!”李治平解釋說。

  他不愧是理科老師,自身的邏輯分析能力也是很強的。不過,二哥提出陳月英的事情,也引起了我的思考,按理說,她既然念著前男友,還一直有書信往來,那麼,她離家後最應該去找的就是這個人,即便這人當時在部隊,陳月英見不著人,雙方也該有聯繫才對。

  可她就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一般,二十多年來,之前的親戚朋友同學竟沒有一個人聽聞過她的消息。

  難道,陳月英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

  如果真是這樣,她是死於意外,還是被人殺害了呢?

  我看向李治平,他看著二哥,眼神堅定,似在表達著自己的清白。

  “哼,當我沒問。”二哥剛才突然提起這茬,想來也只是一個試探,並未​​打算深究,畢竟我們從未詳細地調查過此事,在手中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不可能像對柳如煙的案子一樣去詐唬李治平。

  隨後,二哥看了一下李治平的筆錄,確認沒有問題後,按下了打印鍵。

  雖然李治平看著比較斯文,但他現在是殺人犯的身份,出不得岔子,因此,從審訊室出來後,我們叫上了小武,由專案組四名男警察押送他去看守所,一輛車只能坐五個人,文雅就不去了,她也正好可以打電話給局長匯報一下審訊結果。

  當我們坐上警車時,已經快到夜裡十二點了,李治平坐在後排,被我和小武夾在中間,他的雙手背拷在後面。

  官飛開車,二哥坐在副駕駛位。

  出審訊室後,李治平便沒再說過話,也比較配合我們,只在車子啟動時,他向二哥討支煙抽。

  二哥回過頭,把一支煙塞進他口中,又幫他點燃,順便說道:“我們已經按規定把你的處理結果通知了你的家屬,也就是你兒子李城,但是,在判決書下來前,他不能去探視你,你有什麼話要交待,我可以幫你轉達。”

  李治平咬著煙頭,猛吸了幾口,這才用平緩的語氣說:“讓他別再想著張艷了,不值,以後最好也別對女人動感情,最終會傷害自己。”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13 23:25

  “到現在你還這麼極端。”我說。

  “你這麼年輕,還沒結婚吧?”李治平扭頭看向我,一股煙味撲了過來。

  我不滿道:“這與我是否結婚沒有關係,世上對感情對婚姻忠貞不渝的女人多的是,你不能以偏概全。再說了,就算別人背叛了你,也罪不至死,你敢說你不極端?”

  李治平皺眉看著我,好幾秒後才說:“反正我也活不長了,懶得和你爭!”

  說完,他回過頭,看向前方,默默地吸著煙。

  本來我都作好了與他辯論一番的準備,他卻生生把我一肚子話都憋了回去,讓我很是窩火。

  有李治平在場,我們也不方便討論案情,車裡一時陷入了安靜,直到快出城時,我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讓我的神經繃了起來。

  電話是文雅打的,我接起後,她先是問我們走到哪了,我說了地點,她卻直接讓我下車,我心裡一驚,以為是案子出了變故,要我們帶李治平返回。

  文雅卻說:“他們仨押送李治平應該沒問題,鬍刀剛剛死了,你和我去看現場。”

  “啥?”我極為震驚。

  “我也是剛接到派出所的電話,地點在五星樓柳思孝外婆家裡。不多說了,我馬上過去,你也趕緊打車過來吧。”說完,文雅匆忙掛了電話。

  事出突然,官飛聽我說了電話內容後,當即靠邊停了車,下車前,二哥叮囑我們注意安全,他們送完李治平也會盡快與我們會合。

  我對梓州縣城不熟悉,上車後,出租車司機告訴我,五星樓是梓州的一處比較舊的多層小區,那里以前是好幾個企事業單位的福利分房集中地,十多年過去,現在居住的人員就比較雜了。

  文雅並未告訴我柳思孝外婆家的門牌號,我想著她在開車,也沒打電話再問,準備到了五星樓再說。

  “那裡閃警燈的地方就是五星樓了。”行駛了十多分鐘後,出租車司機指著前方一百來米的地方告訴我說。

  我看到警車周圍已經圍了好些人,有幾個警察穿梭其中,下車後,我直奔過去,沒見著文雅的身影。

  警車停放的位置處於五星樓的小區入口,附近擺了好些燒烤攤,看熱鬧的估計都是正在吃夜宵的人,警察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我拉住一個警察,亮出證件表明身份,這人叫方良,是巡警隊的,幫著在外圍維持秩序,他剛好認識文雅,就說文雅已經上樓去看現場了,並說帶我過去。

  我們剛準備進入小區,卻見人群中一名女子與警察吵了起來,我見那女子的側面有些眼熟,就走了過去,發現她竟然是楊曉蘭。

  “你怎麼在這?”我疑惑地問。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13 23:31

  楊曉蘭看到我,臉上也有詫異之色,回答說:“陸警官,我住在裡面的,剛才與朋友在門口吃東西,聽說發生了殺人案,我爸媽還在家裡,我得回去看看,可他們非不讓我進。”

  官飛曾介紹過,楊曉蘭父母都是事業單位員工,她與父母住在一起,原來便是在這五星樓中。

  “我給你說了,兇手已經抓住了,死的人也不是你們那棟的,你不用擔心。刑警正在勘查現場,外面的人暫時不能進去。”攔住她的那個警察說。

  “陸警官,兇手……兇手是誰啊?”楊曉蘭轉而看向我問。說這話時,她焦急的語氣中也帶著些害怕,自己住的小區發生了兇殺案,正常人都會有這種情緒。

  我根本不清楚情況,無法回答,遂看向方良,他微微搖頭,我只得勸楊曉蘭說案件剛發,警察還在調查,不能透露案情。

  隨後,我又勸了她幾句,她答應不再鬧著進去,我便與方良離開了。

  進入小區,方良才告訴我,兇手是一個未成年小孩,並且還沒滿14歲,所以他剛才沒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回答我。

  根據中國法律,未滿14周歲,便不具備刑事責任能力,就算他殺了人,也不會被判處死刑,以後還要重新進入社會。從未成年保護的角度來講,警方的確不能向公眾透露他的信息。

  作為一名刑警,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讓我吃驚的是這話本身透露出來的信息,鬍刀在岳母家被一個未滿14歲的人殺了,而柳思孝最近幾天不就和他外婆住在一起麼。

  “兇手是死者的兒子?”我近乎驚駭地問。

  方良卻說他是臨時被指揮中心調派過來維持秩序的警力,不清楚具體案情。

  此時我們已經到了案發樓下,樓道口守著兩個派出所的警察,不讓小區裡一些看熱鬧的住戶進去。

  文雅他們在三樓,我們趕到時,現場已經基本勘驗完畢。這是一間兩居室的房子,進門後是客廳,地面鋪著好些年前流行的小塊瓷磚,房間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老式的皮沙發,牆角是一個木製電視櫃,上面擺著一台21寸大小的彩電,鬍刀的屍體在靠近電視櫃的地面,胸口已是血肉模糊,臉上也有刀痕,血液染紅了一大片地板。

  屋子裡瀰漫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夾雜著一股酒精氣息。

  “文雅呢?”我問現場的一個警察,不僅是文雅,柳思孝和他外婆也沒在。

  警察指了指旁邊一間關著的屋子,裡面隱有人聲傳出。

  我又看了一眼鬍刀的屍體,邁步往那間屋子走去。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15 10:17

  一個多小時前,喝得醉醺醺的鬍刀搖晃著進入五星樓,找到丈母娘家門,不停地拍打。當時,柳思孝與外婆(外婆姓鄧,以下稱鄧氏)已經入睡。

  柳思孝出生的時候,柳如煙曾帶鬍刀回過自己娘家。十多年過去,五星樓裡幾乎沒有甚麼變化,所以,鬍刀仍能憑著記憶找到這裡。

  鄧氏對鬍刀恨之入骨,見到他就沒什甚麼好臉色,咒罵幾句也是常事。在這點上,鬍刀或許是不屑於與一個老太婆較真,倒一直沒對鄧氏動過粗,也沒到鄧氏家中來鬧過事。

  柳如煙出事後,鬍刀基本上斷了金錢來源,這些天他可謂是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今晚在酒精的作用下,跑到鄧氏家裡來,嚷嚷著要拿走屬於他的那份遺產。

  樓上樓下都住有鄰居,鄧氏也不怕鬍刀,開了門,劈頭蓋臉對他又是一通罵,鬍刀一把推開鄧氏,到屋裡翻箱倒櫃地找錢。

  鄧氏跑過去拖他,邊拖邊喊:“來人啊,來人啊,搶劫啊!”

  此時,柳思孝聽著聲音也起了床,神情厭惡地看著鬍刀,眼裡充滿憤恨,鄧氏拉不動鬍刀,就衝柳思孝說:“這壞人害死了你媽,快把他趕出去!”

  鄧氏哪裡知道,柳思孝聽了這句話後,轉身走進廚房,提了把菜刀就跑到鬍刀的身後,猛地砍向他的後背。

  當時鬍刀上身只穿了一件
T恤,刀口直接沒入了肉中,鬍刀吃痛,轉過身來,柳思孝抽出菜刀,鬍刀想上前奪刀,卻因當時已經處於輕度醉酒狀態,步履踉蹌,根本沒有反抗能力,柳思孝也不給他機會,一個大步上前,對著他的胸口接連砍了四五刀。

  直到把鬍刀砍得癱軟在地,柳思孝仍不解恨,在他臉上又劃了幾刀,這才頹然地坐在帶血的地板上。

  柳思孝砍第一刀的時候,鄧氏與鬍刀一樣,都是背對著他的,所以並不知情,等她轉過身來,鬍刀的胸前已是鮮紅一片,她驚駭得瞪大了雙眼,嘴卻抖動得不受使喚,連喊叫一聲都不能。

  鄧氏就這樣看著柳思孝親手殺了他的父親,她站在一旁,看看面目全非的鬍刀,又看看自己的外孫,身子不停發抖。過了好一陣,還是柳思孝對鄧氏說:“外婆,叫警察吧。”

  這些都是文雅告訴我的。我進入房間時,她正和兩名男刑警一起,寬慰婆孫二人的同時,也一點點地還原了案發經過。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15 10:19

  與上次見面相比,柳思孝仍是沉默寡言,沉著臉,區別不是很大,鄧氏卻一反之前罵鬍刀的潑辣形象,看柳思孝的眼神都有些心有餘悸的感覺。

  不只是她,這件事帶給我的震憾同樣很大,眼前這個還在念小學六年級的孩子,剛剛親手殺了他的父親。

  然而,回想起來,這起悲劇的發生其實早有苗頭,十二年來,柳思孝對母親的依賴、對母親的愛,讓他無法容忍別人傷害母親,這個別人,當然包括他的父親,更何況,他曾不止一次地說過,鬍刀不是他爸。

  柳如煙死後,柳思孝一直表現得比較沉穩,這種沉穩卻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符,唯一可能的解釋是,他把失去母親的悲痛和對母親的思念都深藏在了心底。

  這麼多年柳如煙與鄧氏互不相認,導致柳思孝與鄧氏之間也無太多感情,他沒有地方可以傾訴、可以發洩。

  這種沉默,是很可怕的,今晚,鄧氏的那句“這壞人害死了你媽媽”引爆了柳思孝蓄積的情感,又或者,他早就把母親的死歸咎到了鬍刀這個爛人的頭上,殺念也是早就萌發了的。

  只是,鬍刀再壞,終究也是柳思孝的父親,從古至今,無論有多麼正義的理由,弒父的罪名都是不能承受之重,再加上前有喪母之痛,就算柳思孝能不受法律制裁,只怕他的餘生都難再有歡笑了。

  先行趕到的派出所民警,在初步了解情況後,得知當事人與城裡最近的兩起殺人案有關,而文雅以前在梓州的名聲很響,這次她帶專案組回來,梓州的同行都知曉,派出所民警便直接給她打了電話。

  結果呢,這起案子,案情簡單,事實清楚,它由柳如煙的死引起,卻與柳如煙和張豔的案子沒有直接關聯,也沒有給專案組帶來新的線索。

  因此,在文雅將柳思孝與鄧氏交給縣刑警大隊的民警後,我們離開了現場。

  這件事讓我倆的心情都有些壓抑,一路無話。出五星樓時,門口的人群已經散了,方良見著我們,過來打招呼,我問他楊曉蘭到哪去了,他說已經讓她進小區了。

  “她也住在這裡啊?”文雅疑惑地問。

  我趁機告訴了她這事,方良接著說:“住在裡面的人,好些都互相認識,知道家庭情況,剛才我送了你回來時,有幾個人不知從哪聽來的消息,說是姓柳的小孩殺了自己老子,那個楊曉蘭聽了,嚇得不行。”

  “女孩子嘛,膽子小也正常。”我說。

  與方良道別後,我們上了車,二哥打電話來說李治平途中使壞,差點出了事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15 10:24

  在我走後,二哥坐到後排,與小武一起把李治平夾在中間。連續幾個小時的審訊很耗費精力,二哥年紀又大了,自然疲憊,再者,李治平一路上都比較配合,他也就稍有鬆懈。

  不曾想,在快到看守所時,李治平突然從駕駛位與副駕駛位中間的空隙中躍向開車的官飛,頭撞到了方向盤上,讓警車往左側偏離了一個大角度。

  當時的車速有六七十碼,雖說路的兩側都是農田,不過與路面有一米多高的距離,摔下去的話,受傷是肯定的。

  李治平躍出後,身體還在不停扭動,他的腳正好蹬在二哥的腰部,二哥疼得兩手使不上力,官飛又要極力穩住方向盤,關鍵時刻,是小武一把拉住李治平上衣,讓他的頭抬了起來,再將手伸至其脖子下方,往上一用力,被扼住喉嚨的李治平瞬間失去了抵抗能力,給官飛調整車速與方位爭取了時間。

  描述經過時,二哥的語氣很平緩,我卻是聽得心驚膽顫,若是發生車禍,無論是傷了專案組的三人,還是李治平出了事,都夠我們傷神好一陣子了。

  出了這麼檔事,耽擱了些時間,他們剛剛才到看守所,二哥講完後,讓我們不用擔心,又問我們這邊情況如何了。

  我簡要和他講了講,讓他們不用過來了,完事後直接回招待所休息,我們也準備回去了。

  掛了電話,我給文雅說了這事,她拍著胸口道:“還好有驚無險,這次的案子,真是一波三折。”

  我點了點頭,把車往招待所方向開去,文雅卻說:“再轉轉吧。”

  她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中有些沉重,我放慢車速,輕聲問:“怎麼了?”

  她嘆了口氣:“雖然殺柳如煙的真兇是李治平,但鬍刀也是死不足惜,可柳思孝卻要因此背負一生的魔障,這孩子,為何要選擇如此極端的方式呢。”

  這同樣是讓我心情壓抑的問題,我惟有勸道:“所謂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我們不是柳思孝,無法切身體會到他心中的痛與恨,或許,他覺得這是最好的方式吧。”

  “陸揚。”文雅喚了我一聲。

  “嗯。”我應道。

  “你別看我平時工作起來很認真,很賣力,可有些時候,我也挺厭倦這個職業的,我們接觸的全是社會的陰暗與人性之惡,好幾次,辦完一個案子,我心情壓抑得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縱然此刻我正在開車,無法分神去看文雅的面容,我也知道,她的表情是憂傷的,讓人憐惜的。

  我安慰她說:“正是由於我們不停地把這些陰暗面曝光於太陽之下,世上的悲劇才會越來越少,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稍許,文雅喃喃地重複道:“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隨後,我倆都沒再說話,車廂裡的氣氛卻並不尷尬,警車緩緩行駛在街道,夜風穿過車窗,徐徐吹來,吹走了車裡的壓抑,讓空氣都輕鬆了幾分……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16 11:33

  回到招待所時,已經凌晨一點過了。

  這一天大家都很勞累,文雅讓我給他們幾人發短信,讓大家多睡一會兒,上午十點再到會議室開會。

  人員齊聚後,先由二哥給我和文雅講了昨晚李治平突然發難的原因,到看守所時,李治平的情緒差不多穩定了,二哥問他為甚麼要那樣做,他說他教了一輩子書,現在卻成了殺人犯,他覺得顏面無存,反正都難逃一死,索性早點自我了斷。

  我氣憤道:“哼,現在知道沒臉見人了!”

  “他說,沒被抓住前,他心存僥倖,還能坦然面對,現在案情即將大白天下,他就忐忑了,尤其不知該如何面對李城,讓他一個體面的牙科醫生成了一個殺人犯的兒子。”二哥說。

  小武皺眉道:“當時他是真想死啊,用了狠勁去撞方向盤,我拉著都有些吃力。”

  官飛憤慨地說:“媽的,他殺了人,他該死,卻差點拉著我們陪葬了!”

  二哥也有些後怕:“幸好那裡兩邊都是田地,就算車子衝了下去,性命應該無憂,若是他在先前經過那處山坡發難,車子摔下去,那我們就真的全報銷了。”

  這事說完,文雅讓我們根據李治平的口供,談談自己的看法,柳如煙的案子沒甚麼好說的了,主要是討論張豔的死。

  “反正我覺得刀幣剛好被張艷或是殺她的兇手撿了去這事太扯淡了,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小武最先開口,他年齡小,案偵經驗不足,一般很少發言,這次也忍不住了。

  昨晚李治平交待出這事的時候,我就有些疑惑,卻被李治平一句話堵了回去。

  “他車上的抓痕尚無合理解釋,我覺得他仍然有殺張豔的可能。”官飛說。

  “可是,殺一個是死,殺兩個也是死,他為甚麼不承認呢?”我當即問道。

  官飛被問得語塞,文雅分析說:“大家現在都懷疑是李治平殺了張艷,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麼,他不承認此事,一定是在顧忌甚麼,從他在意的東西來看,我覺得他是怕李城恨他,畢竟,李城是愛張豔的。”

  文雅的話提醒了我們,幾人紛紛附和說一定是這樣。

  我猛然想起,昨晚送李治平去看守所,二哥問他有甚麼話要轉達給李城,他讓李城別再想著張艷了,不值。

  他為甚麼要說“不值”?

  “他還是覺得張艷配不上李城吧。”聽了我提出的問題,小武說。

  “人都死了,還談甚麼般配,我倒是覺得,他是不是知道張艷做了甚麼對不起李城的事。”官飛若有所思。

  我也偏向於官飛的推測,可是,張艷與李城感情好,與李治平的關係卻並不融洽,二人平時也無交集,到底是甚麼事情,連李城都不知道,他爸卻反而知曉呢?

  就在這個時候,文雅的電話響了起來,接通後,她笑著稱呼:“謝叔叔,您好。”

  原來是謝校長,他應該又是來詢問李治平的情況的。

  然而,文雅下一句卻說:“是嗎?那您讓林老師和我說吧。”

  我心裡“咯噔”一下,想起這個“林老師”是李治平的同事,他算是梓州中學裡為數不多的與李治平交好的人了,不過,他找文雅做甚麼呢?

  “林老師,你提供的這條線索非常重要,能不能麻煩你到公安局來作一份詳細的詢問筆錄呢?”最後,文雅問。

  對方應該是同意了,文雅又說:“好的好的,實在是太感謝你了,我馬上叫人去接你。”

  掛了電話,看著四雙好奇又期盼的眼光,文雅講了林老師反映的情況。

  原來,這個林老師竟是張艷第一個男朋友林天豪的父親。昨天,李治平殺了自己兒子女朋友的消息在學校不徑而走,晚上,林老師與林天豪通話時也就此事感嘆了幾句。

  林天豪結婚時,李治平只是作為林老師的同事前去參加,所以林天豪對李治平並不熟悉,也不知其與張豔的關係。現在聽說他竟是張艷現男友的父親,又涉嫌殺害張艷,林天豪覺得有些蹊蹺,就讓他爸向警方反映這事,林老師思慮了一晚上,決定先徵詢校領導的意思,謝校長得知這一情況後,當即給文雅打了電話。

  講完後,文雅安排小武駕車去接林老師過來問筆錄,我們四人根據這個新線索,重新分析起了李治平與張艷一案的關係。

  “這條線索真是來得及時啊。”二哥嘖嘖道。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16 11:45

  官飛一拍桌子說:“在林天豪婚禮那天,李治平極有可能看到了張艷,卻沒見到李城的身影,憑他對張豔的態度,自然不會主動上前打招呼,待他回去後,一詢問李城,發現李城並不知道這件事,後面又查出林天豪是張豔的前男友,他認定這是張艷​​對李城的背叛,動殺機就順理成章了!”

  我讚許地點了點頭,這也剛好解答了我剛才的疑惑,張艷參加前男友林天豪的婚禮這件事,便是李治平知道而李城不知道的。

  這樣一來,李治平車上皮座椅的抓痕和他遺留的精斑以及張艷屍身下的刀幣都能解釋得通了,他在車上姦殺了張艷,拋屍過程中掉落了刀幣。

  “你們說,李城若是知道李治平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會不會有殺了他的衝動呢?”官飛問。

  “像柳思孝殺了鬍刀那樣?”我看著他。

  官飛說:“對啊,你們沒覺得這兩單案子中的兩對父子很相似麼?”

  文雅卻微微搖頭:“不一樣,鬍刀從來沒有關愛過柳思孝,柳思孝對他根本沒有感情,可以說,他們只是生物意義上的父子;而李城是李治平一手帶大的,二十多年的父子感情不會如此輕易地輸給張艷。”

  我折中地說:“的確是這樣,不過,李城與我們不同,他從小受到父親的教育,疏遠女人,對女人沒有好感,張艷是繼陳月英後,再次讓他感受到女性關愛的人,張艷在他心中的地位應該也不輕,所以,他們最相似的一點就是都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女人。”

  提到柳思孝,文雅的眉宇間又有了幾分憂色:“當初柳如煙給兒子取了'思孝'二字,就是希望他常念孝道,不要像自己一樣讓父母難過,甚至氣死了父親,如今柳思孝手刃鬍刀,倘若柳如煙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這話一出,引得眾人皆沉默了,還是久經世事的二哥及時轉移了話題:“正好今天要去對李治平進行二次訊問(注:根據刑事訴訟法規定,犯罪嫌疑人被刑拘後,需在
24小時內進行二次訊問),爭取把張艷這案子給破了!”

  我說:“若他真是兇手,他昨晚要死了的話,張艷這案子就死無對證了,只怕會成為一起懸案。”

  “是啊,他是想讓真相永遠無法揭露,這樣,李城也就不會恨他了,媽的,好深的心機!”昨晚李治平突然躍起撲向官飛,肯定把正在開車的官飛驚嚇得不行,聽得出來,他的怒氣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消除。

  “堂堂一個中學老師,內心竟如此變態與歹毒,也不知他平時對待學生有沒有甚麼過火的行為。”二哥不無擔心地說。

  文雅沉著道:“這樣看來,我們有必要詳細調查一下陳月英失踪案件了。”

  昨天審訊時,二哥突然提出這事,質問李治平是否殺了他妻子,當時我就覺得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現在看來,文雅心中也有此猜測。

  給林老師做完筆錄時,已經到了中午,在公安局食堂吃完午飯後,我們分成兩組,二哥、官飛和小武拿著林老師的筆錄去看守所訊問李治平,我和文雅則去李家戶籍地所在的派出所了解陳月英失踪一案。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16 21:19

  派出所位於城郊,我們講明來意後,值班員打電話幫我們叫來了負責陳月英失踪案的民警何放。

  何放是個老同志,五十多歲,他告訴我們,這起案子,從最初開始,就一直是他在負責。

  陳月英離家後,李治平先是到她的娘家要人,找了兩三天沒有結果,這才到派出所報了案。

  二十多年前,互聯網還沒有如今這麼發達,無法實現信息共享,何放也只是作了個登記,在以後的工作中特別留意陳月英的消息。

  後來,隨著互聯網的普及,全國公安資源庫也建立了起來,何放又把陳月英的資料錄入失踪人口信息庫,可這麼多年過去,仍是毫無回應。

  這是很不科學的,因為現在公民的很多社會活動都需要使用身份證,比如住旅館、買火車票機票、辦理駕照護照等等。

  通常來說,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對像已經死亡;要麼,對像以他人的身份存活於世。

  陳月英剛失踪的那幾年,李治平隔三差五地到派出所找何放詢問消息,看得出來很在意妻子,平添了何放對他的好感。

  一來二去,兩人熟絡了起來,何放問他明明是妻子背叛了他,他為何不生氣,還這麼積極地找陳月英,李治平的回答是,他當然生氣,但李城還小,需要完整的母愛。

  我問何放有沒有找陳月英前男友詢問她的情況,他說他去那小伙戶籍地派出所核實過,小伙子當時在西藏當兵,天遠地遠的,部隊也有嚴格規定,陳月英不可能去投奔他。

  “後來呢,退伍後二人是否有聯繫?”文雅問。

  “我一直惦記著這事,小伙子在部隊混得不錯,是首長身邊的通訊員,退伍回來後,首長讓縣武裝部出面,給他找了份工作,雖然比不上公務員,卻比當時很多人的收入都高。我讓當地派出所民警幫我盯著他,結果他沒過多久就結婚了,新娘子並不是陳月英。”何放搖頭道。

  “這人現在在哪裡?”我還是覺得有必要找他當面問問。

  “他結婚後,我去找過他一次,他再次證實陳月英失踪後沒有聯繫過他,同時也坦言,他在部隊時與陳月英互通書信,其實有很大部分原因是部隊生活太過枯燥,他是想找份精神寄託,並不是因為與陳月英的感情有多麼深厚。打那以後,我就沒再留意他了,你們要找他的話,我可以問問那邊的戶籍民警,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搬家。”何放回答。

  “麻煩你幫我們問一下吧。”文雅笑著說。

作者: 瞬間轉移    時間: 2016-6-16 23:10

  何放出去打電話時,文雅感嘆道:“陳月英也真是可憐,先是遇到一個重男輕女的父親,又稀裡糊塗嫁給李治平,而深愛著的男人,到頭來只是把自己當成精神撫慰品。 ”

  我說:“是啊,可悲可嘆,或許,對她來說,死亡反而是天堂。”

  “如果她已不在人世,我只希望她是自殺的……”

  這時,何放走了進來:“問到了,他搬了家,不過戶籍還在原來的派出所,現在退休了,開了家超市,地址寫在上面。”

  說著,何放遞了張紙條過來,聽到“超市”二字,我與文雅皆是帶著震驚的神色去看紙條上的信息:XX路麗發超市,徐忠厚。

  “是他!”我倆異口同聲地驚呼。

  “他犯什麼事了嗎?”何放滿臉疑惑。

  我帶著尚未平復的心情,大致把徐忠厚與我們手裡案子的關係講了一遍,何放聽後,直說:“梓州還真是小啊,誰能想到,二十多年過去了,這麼些人又牽扯到一塊兒了。”

  “這也太巧了!”文雅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苦笑著說:“現在看來,李治平在麗發超市外掉落刀幣隨後被殺張豔的兇手撿去這種巧合的事還真是有可能發生的。”

  不過,相比於徐忠厚是陳月英的舊情人一事,何放更吃驚的李治平竟成了殺人犯:“陳月英剛失踪那些年,我與李治平接觸蠻多的,他學識淵博,雖然是物理老師,其他學科卻也有涉獵。那個年代,知識份子是很受尊敬的,我覺得就算只是與他閒聊,都能獲益不少,沒想到妻子離家一事對他的打擊這麼大,讓他如此痛恨女人,甚至拿起了屠刀。”

  “家庭因素對一個人的影響的確很大。”我附和著說。

  “冒昧問一句,你有沒有懷疑過是他殺了妻子呢?”文雅凝視著何放問。

  何放坐在椅子上,微微點頭:“當然有過,畢竟他與妻子是有矛盾的,不過,他報案之時,就坦白地把與妻子吵架的事全都說了,後面尋找妻子也是盡心盡力,完全看不出異樣,加之陳月英娘家人也沒有從這方面去指控他,更沒有旁證證實,慢慢地,我也就淡了那念頭。”

  幾次打交道​​下來,我覺得李治平是個智商很高的人,邏輯能力也強,只是,似乎心理素質一般,殺柳如煙的那晚上,他給學生上晚自習時,還走了神,後面在我們的審訊中,他的情緒也幾次暴躁失控。

  我就想,他殺了陳月英的話,平時少與外人交往,偽裝一下倒也不易察覺,可他每天面對李城之時,會不會因愧疚而表現出什麼呢?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16 23:12

  “你認識李治平兒子嗎?陳月英失踪時,他多大?對這事有沒有印象?”我問。

  “那時候李城還小,才三歲多,之前因李治平要上班,孩子都是陳月英帶著的,母子倆感情很深。陳月英失踪後,李治平又要上班又要找陳月英,就把兒子送回老家讓父母帶著,我只見過一兩次。三歲多的孩子已經懂些事理了,我逗弄他時,他嘴裡總念著'媽媽',有次直接哭了出來,問我媽媽到哪去了,我只有騙他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等他長大了就回來了,他還嚷著要和我拉鉤,讓我不要騙他,唉,聽得我心裡是一陣發堵啊。”何放嘆息道。

  文雅問:“李城長大後,你見過他嗎?有沒有聽他說過對父親的看法?”

  何放搖了搖頭:“沒見過,不過,父子的感情應該是很好的,特別是李治平對李城,那是真沒得說。李城上初中時,有次體育課上做劇烈運動被器械傷到了大血管,出血不止。當時縣醫院的條件比不得現在,血庫血量也不足,李治平一個不善言談的人,到處打電話求人給他兒子獻血,這才保住了李城的性命。”

  李治平對兒子,的確是父愛如山。對於這一點,我與文雅都是認可的。

  從派出所出來,我們準備去找徐忠厚了解當年的事情。

  行駛了一陣子,文雅指著個岔路口讓我左轉:“這裡離李城的家不遠,拐過去看看吧。”

  “這個時間他應該在上班吧,李治平又關在看守所,家裡沒人,我們去做什麼?”我很疑惑。

  文雅說:“殺柳如煙那晚,李治平先回了家,半夜再開車離開,我們去看看他們家的地形,有助於還原這個過程。另外,不是說他們院子裡有果樹和菜地麼,我很好奇這一老一少兩個單身漢能否把菜園打理好。”

  在文雅的指揮下,十來分鐘後,我看到了一個用圍牆圍起來的小院子,院門是關著的,院裡有棟兩層小樓。

  停好車,我們走到院門前,從鐵門的縫隙往裡望去,院門後是條小路,一直通到樓房跟前的一塊水泥地,那裡搭了一個雨棚,想必父子倆的車子每天就停放在此處。

  路的左側有張石桌和幾個石凳,應是父子倆的休閒區域,路的右側是一片菜地,菜地分成幾個區域,種著當季的一些蔬菜,此外,還空著一塊地方,那裡的泥土被翻動了起來,像是農村裡被犁頭犁過一般,應該是剛剛收穫了某種蔬菜,準備重新播種。

  院牆四周分佈著七八棵小樹,從葉子來看,桃樹、梨樹、枇杷樹皆有,枝葉繁茂,說明主人經常澆灌與修剪。

  總之,院子裡的一切,被打理得井然有序,絲毫不像沒有女主人的樣子。

作者: 若隱若現    時間: 2016-6-17 23:12

  “你覺得怎麼樣?”我問文雅。

  “很不錯,出乎意料。”

  我微微一笑:“兩爺子還挺會享受生活的。”

  文雅伸出手,拉了拉鐵門,發出“哐啷”的聲音,她又走到鐵門與圍牆的連接處,在那個地方試著拉動鐵門。

  “你在做甚麼?”我疑惑地問。

  “我在想,柳如煙死的那晚,李治平半夜離開家,必定會打開鐵門,如果開門的聲音比較大,或許會驚醒李城。”文雅凝視著油漆有些剝落的鐵門道。

  “現在李治平被認定為殺害柳如煙的兇手,可李城與柳如煙並無甚麼關係,只怕就算他當晚聽到父親離家開鐵門的聲音,也不會願意作證的。”我皺眉說。

  “可是,張艷也有可能是他殺的,李城若知道這件事,態度又會如何?”

  “試一試就知道了。”案子發展到現在,我們也有必要與李城來次正式見面,聽聽他口中的李治平是個甚麼樣的人。

  文雅點了點頭:“等會兒問完了徐忠厚,就去找他。”

  我們又在院門口站了一陣,文雅還沒有邁步的意思,我盯著一片生機盎然的院子,有些感慨,一個如此親近自然、對花花草草都這麼有愛的人,沒想到會是個殺人犯。

  在這樣的念頭之下,我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陳月英失踪了二十多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如果她真是被李治平所殺,她家門前的這片地用來埋藏屍體還比較合適,或許她早已成了這些植物的肥料……

  “我真想掘地三尺看看這下面有沒有埋甚麼東西!”這時,凝視著院子的文雅說了句,看來她也與我想到了一塊。

  我四下看了看,這一帶的住戶比較分散,隔得遠,放在二十多年前,就更空曠了,要挖個坑埋人而不被發現,是很容易做到的。

  我們當然不能無緣無故地找人來挖李家的院子,只不過,既然對此案有了懷疑,我們就會深入地調查,一旦有了證據,挖地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離開李家,我們去麗發超市找徐忠厚,他嫖娼的事被我們查實,本來按文雅的意思是要頂格拘留十五天的,結果有人求情,局長最後給他弄了個從輕處理,只拘留了兩天,現在已經放出來了。

  我們去的時候,碰巧又是楊曉蘭在上班,還有另外一個不認識的女孩。見到我們,楊曉蘭愣了一下,然後勉強笑道:“兩位警官是來買東西的嗎?”

  我搖頭說:“你們徐老闆呢?”

  “在你們上次找到他的那家茶館打牌。”楊曉蘭回答。

  我和文雅準備出門時,她叫住我問:“陸警官,殺張豔的兇手找到了嗎?”

  我說:“快了。”

  “昨晚在五星樓發生的案子,真是當兒子的殺了他爸啊?”她又問。

  柳思孝殺鬍刀一案,案情明了,並且他們小區裡好多人都知曉了,我沒必要瞞著楊曉蘭,便點了點頭。

  “這案子也與張艷被殺有關嗎?”她看著我,臉色有些不好。

  楊曉蘭知道我們是張艷被殺一案專案組的成員,昨晚我出現在五星樓,她自然就有了這個猜測。

  我笑了笑:“有,也沒有。”

  楊曉蘭被我的話弄得滿臉疑惑,文雅上前問:“你是不是有甚麼線索要告訴我們?”

  楊曉蘭忙搖頭說:“沒,我就是關心張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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