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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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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慌亂地拿出手機,找到法醫曾大志的號碼拔了過去,剛才就是他帶著殯儀館的車子去屍檢室放屍體的。

  打電話的時候,我左耳傳來聽筒裡的“嘟——嘟——”聲,右耳聽著秦曉梅媽拉長著聲音在喊“曉梅……你回來啦……不怕……”

  電話響了好幾聲曾大志才接,我們回隊裡時,瘋哥並沒有讓他馬上屍檢,我估摸著這傢伙把屍體放好後就跑備勤室睡覺去了。

  果不其然,他的聲音聽著就像是從睡夢中起來的。在聽見我讓他去屍檢室查看秦曉梅的屍體還在沒在時,他有些不悅地說:“陸揚,大晚上的,你別逗我啊,屍體是我親自鎖進去的,怎麼可能會不在。”

  我此時也沒辦法和他解釋,讓他別管那麼多,先去看了再說。曾大志還有些嘀咕,我直接說現在秦曉梅屍體就在我跟前,他這才啞了聲,說馬上就去看。

  掛了電話,我往棺材邊走去,淅瀝的小雨一直沒停,脖子處傳來一陣涼意,我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警用大衣。

  我看到秦曉梅媽把手伸進棺材裡,在給秦曉梅擦著眼角的血痕,秦川試圖拉開她,她卻一把甩開了秦川的手。

  瘋哥站在旁邊冷冷地看著這一幕,眉頭擰在了一塊,想必今晚接連發生怪異之事,他心頭也籠罩起了一層迷霧吧。

  曾大志很快就回了電話,他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告訴我,秦曉梅的屍體真不見了。

  曾大志從醫學院畢業後考進刑警隊,一直從事法醫工作,到現在也有四五年了,我還沒見過他這麼失態。我以為他是怕這事追責到他頭上,正準備安慰他幾句,他卻再次用顫抖的聲音說:“胡遠的屍體也出問題了……”

我心裡一沉,忙問:“胡遠也不見了?”

  瘋哥一直在看著我打電話,此時聽到我這麼問,他兩眼猛地睜大,瞳孔裡閃出一絲精光。

  “在,屍體還在,不過,他……他的心臟不見了……胸口……胸口好大一個洞……”

  曾大志的話強烈地衝擊著我的心臟,讓我一陣眩暈,這起案子的發展態勢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見我有些發神,瘋哥直接從我手中奪過手機,問了曾大志詳細情形,又吩咐他去監控室調取屍檢室那邊的視頻資料。

也許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恐懼,瘋哥把電話交還給我時,捶了我一拳,略帶怒氣地說:“陸揚,打起精神,管他是人是鬼,老子都要把他揪出來!”

  說完,也不等我回話,瘋哥復又走回棺材邊,然後彎下腰去查看躺在裡面的秦曉梅。

  我長呼出一口氣,瘋哥說得沒錯,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陰陽相生相剋,如果這世上真有鬼魅,那一定也有懂法術的道人能夠收得了他們!

  “你幹什麼!”是秦曉梅媽的聲音。

  我看過去,只見秦曉梅媽正用兩手去抓著瘋哥的手,瘋哥讓我過去幫忙,我幾步走過去,拉開了這個老婦人。

  老婦人還想衝過去,此時瘋哥已經掰開了秦曉梅的嘴,他扭頭向婦人吼道:“你再阻礙我辦案,信不信我把你銬起來?”

  婦人一下被震住了,愣了幾秒,又哀嚎起來:“曉梅,我的曉梅啊……”

  我見她不會再衝過去,就鬆開手,走到棺材邊,打開夜間辦案必帶的警用強光電筒,彎下腰來照向被瘋哥掰開的秦曉梅嘴裡。

  秦曉梅屍體從屍檢室失踪,胡遠的心臟被挖,我自然明白瘋哥是在查探什麼。

手電光剛照進去,我就看到秦曉梅的牙齒上有不少血絲,再往裡看,她發黑的舌頭上也沾有血跡。瘋哥此時沒有戴手套,他也不避諱,伸出右手食指去拔弄秦曉梅的舌頭,隨後又把大拇指伸進去。

秦曉梅的嘴一直這樣張開著,一股腥臭傳來,讓人作嘔,好在瘋哥很快就從她嘴裡拈出了一小塊血肉,然後鬆開了手,秦曉梅的嘴復又閉上,我趕緊直起腰來深呼吸了幾下。

  秦川不知道剛才我們打電話的內容,此時看到瘋哥手中的東西,就問我們他女兒嘴裡是什麼。

  “人肉。”瘋哥直截了當地說。

  一聽這話,秦川嚇得後退了幾步,臉上是不可思議的表情。他看了看棺材中的秦曉梅,又看著瘋哥問:“誰的?​​”

  “應該是我同事的,就剛才出車禍死那男的。”

  “你們冤枉了曉梅,曉梅找你們報仇來了,哼,哼哼……”婦人又咧嘴笑了起來,她的頭髮散亂著,臉上雨水淚水混雜,像個瘋婆子。

  瘋哥沒理會婦人,分別抬起秦曉梅的兩隻手看了看,她的雙手上都沾有血跡。

  隨後,瘋哥給秦川說我們要把秦曉梅的屍體帶回去屍檢,秦川沒多說什麼,嘆​​著氣點了點頭。看得出來,這兩口子,婦人被女兒的死刺激得已經有些精神失常了,秦川還比較理智,知道出了這麼怪的事,秦曉梅的屍體現在由不得他們處置。

  棺材裡有塊紅布,瘋哥直接用它把秦曉梅包起來,我們再把她抬到了警車的後排,斜靠在車門上。等我記錄好這幾天守靈人的名單以及基本信息,我們就載著秦曉梅的屍體離開了。

  這還是第一次用警車拉屍體,瘋哥估計也是擔心我會害怕,路上不停與我講話。我的頭髮被雨水淋濕了,大衣表面也濕了不少,雖然開著暖氣,車窗也是關著的,可我總覺得車裡有股子涼風,順著我的脖子硬要往裡鑽……

  我心裡忐忑,偷偷去看後視鏡,車裡沒開燈,鏡子裡很模糊,我伸了伸背,再瞪大眼睛看去,卻看到了一張臉,嘴角還流著血。

我猛地回過頭,只見女屍還好好在靠在車門上,臉也被紅布遮著。

  “別看了,鬼並不可怕,好多時候都是我們自己嚇自己。”瘋哥說這話的時候,點燃了一支煙。

  很快,煙味在車裡瀰漫了開來。我不抽煙,平時也不喜歡聞煙味,可這個時候,我卻覺得這味道能讓我的心安穩不少。

  進入市區,曾大志打電話說視頻裡發現了一個小孩,大隊長也在監控室,讓我們回去後馬上過去商議。

  從秦川家出來時,瘋哥就匯報了案子進展情況,屍體在刑警隊出了問題,這消息傳出去,只怕會引起軒然大波,所以大隊長坐不住了。

  回到大隊,瘋哥估計領導也想看看這吃人心的女屍,就直接把車子開到了監控室門口,然後讓我去叫門。

開門的是曾大志,剛才他在電話裡沒說明白,我問他是不是小孩把秦曉梅的屍體偷走的,他點頭說是,但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這時大隊長聽著聲音走了出來,我倆趕緊停止了交談。

  看過秦曉梅屍體後,大隊長讓曾大志重新把她鎖進屍檢室,並叮囑他叫人守好法醫樓,這次可別再出什麼漏子。

  進了監控室,我看到之前讓瘋哥留在車禍現場的兩個同​​事也在,大隊長讓我和瘋哥先看一下視頻。

  法醫樓是單獨的一棟,總共三層,屍檢室在二樓,二樓樓道口有一扇鐵門。出於對死者的尊重,屍檢室裡並沒有監控,只有樓道裡有一個探頭。

藉著樓道裡低瓦數的日光燈,我們先看到曾大志和另一名法醫把兩具屍體放進屍檢室並鎖好樓道門離開,僅僅過了五分鐘,樓道門再次被打開,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走了進來。

  這人身高只有一米一二的樣子,兩手揣在衣服包裡,他戴著一個帽子,帽子下沿很長,遮住了他的整個頭部。

  鐵門在樓道的中間,屍檢室在樓道的左邊盡頭,監控探頭在樓道的最右側,能看清整個樓道的情況。

這人是面向屍檢室那邊進入的樓道,他剛走了幾步,我就看出了不對勁,因為他走路的頻率比常人慢,邁出一步後,另一隻腿要隔個一秒才會跟上,看著有些僵硬,一頓一頓的。

  他就這樣一直走到屍檢室那裡才停下來,我更疑惑了,他竟對法醫樓的構造如此熟悉!

  隨後,他慢慢轉動著頭,我打起精神,想要認認他的臉。這個時候,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只見他的頭一直轉著,整整轉了一百八十度才停下。

  要知道,正常人是無法身子不動而只讓頭轉動一百八十度的。這兩個怪異之處讓我明白了剛才曾大志那句話的意思,事情果然不是那麼簡單,同時,我腦子裡蹦出了兩個字:小鬼。

  由於探頭在最右側,屍檢室在最左側,距離太遠,我只能看到他的皮膚很白,而五官就比較模糊了。

  幾秒鐘的時間裡,他面部動了動,像是笑,又像在說什麼,之後他的頭又轉了回去,緊接著他打開了屍檢室的門。

十分鐘後,屍檢室門再次打開,一個黑色的袋子先被推了出來,緊接著那人也走了出來,他拖著袋子,倒退著往回走,走路的姿勢和之前一樣僵硬,監控裡仍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退到鐵門處,他先側身出去,然後把黑袋子拉出去,最後,鐵門被輕輕關上。

  視頻到這裡就結束了,大隊長問我和瘋哥有什麼看法,這時曾大志回來了,他一進門就說他在屍檢室裡發現了些東西。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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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曉——梅。”神棍沉聲說出了這三個字。

  “不可能,胡遠主辦秦曉梅一案,肯定知道秦曉梅的行刑時間,他怎麼會去見一個死人!”瘋哥馬上就否定了。

  我想到了一處關鍵點,就問:“聊天記錄會不會是別人偽造的?”

神棍卻皺眉說:“最初我也這樣想,可一對比時間,發現不可能偽造。胡遠十點在加油站時,還在玩手機,為此加油員還提醒他不要玩,而在兩人九點五十的對話中,就能夠看出秦曉梅的身份。”

  我追問:“對話是怎樣的?”

  “你們看吧。”說著,神棍從手中的文件袋中拿出一份打印的聊天記錄遞過來。

我們看到,二人是從晚上七點過開始聊天的,剛開始還是一些正常的對話,越到後面越曖昧,還約定了見面地點,在九點五十的時候,先是胡遠發了一條“我太想你了”,接著是對方回复“我也想你,可我已經死了”,胡遠又發“就算你變成鬼,在這世間,我也只愛你秦曉梅”。

  看到這個,我很驚訝,不由打了個冷顫,旁邊的曾大志喃喃道:“一定是秦曉梅來報仇了,我看胡遠那個時候已經被魅惑了……”

  瘋哥瞥了他一眼,又問神棍:“手機恢復了沒有?”

  昨晚在車禍現場,我們在胡遠褲包找到了他的手機,不過已經被擠壓壞了,根本沒法用,秦曉梅身上也有部手機,卻開不了機,像是沒電了。

  神棍回答瘋哥,胡遠手機損毀嚴重,修復需要一定時間,不過騰訊那邊數據顯示,昨晚那些信息的確是用這台機子發送的,秦曉梅的手機充電後能正常使用,上面的微信聊天記錄與騰訊那邊調取的一致。

  說完,神棍接連念了幾句“菩薩保佑”,瘋哥則拿著那份聊天記錄,臉上陰晴不定。

  曾大志嘟噥著這事太邪門了,又說他解剖了秦曉梅的屍體,得趕緊去給她燒點紙賠個不是才行,說完就匆匆出了辦公室。

我們出法醫樓的時候,看到曾大志真買了些紙錢,他也不避諱,提著紙錢大搖大擺的,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有幾人上前去詢問,他還手舞足蹈地給別人描述。

  快下班的時候,我提前在大隊外面的小賣部裡等著,曾大志開車出來後,我再打了個車跟上。曾大志路上沒有停留,直接回了家。

  曾大志的家在一條老巷子,人來人往的,便於我隱藏。我在附近找了個飯館,邊吃飯邊​​繼續觀察。

天色很快就暗了,曾大志沒有再出來,晚上九點,路面上都沒什麼行人了,我問瘋哥還要不要繼續盯著,瘋哥讓我等到十二點,如果到時候曾大志還沒有動靜,我就回去睡覺。

  以往蹲點守嫌疑人,至少都是兩人以上,這次不知瘋哥是出於什麼考慮,只讓我一個人來。

  十點,飯館關門,我只得出來找了個角落貓著。

  四周越來越安靜,我獨自隱藏於黑暗之中,臘月的寒風刮在臉上,我感覺自己的面部都快要凍得沒有知覺了。

  我時不時地看著手錶,希望時間能走快一些。

  到十一點的時候,曾大志家所在的那棟樓已經全部關燈了,看這情況,我心想也不用等到十二點了,再等半個小時,如果沒有動靜就撤。

  看完手錶,我剛抬起頭,就看到一個人從小區裡出來。此人兩手揣在褲包裡,背微微躬著,將衣服上的帽子翻過來戴在頭上,有些看不清臉。

  在他之前,已經有近二十分鐘沒有人出來了。我不敢馬虎,死死盯著他的面部,待他稍微走近一些後,我認出他就是曾大志。

  這個發現讓我緊張了起來,曾大志這個時候出門,還生怕被人認出來似的,肯定有問題!

  他出門後,沒有往大路上走,而是往巷子深處走去,我估摸著與他有了二十米距離後,悄悄跟了上去。巷子里路燈少,只要我貼著牆走,他還是不容易發現的。

  剛開始曾大志還有些謹慎,差不多走個二三十步就要回頭看一下,慢慢地,他不再回頭,快步往前走著。

  之前我怕被發現,注意力都在曾大志身上,現在他不再回頭,我也鬆了口氣。可這一放鬆下來,我卻有種很不好的感覺,總覺得我後面還有一個人。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我就嚇了一跳,曾大志帶著我進入到巷子深處,如果後面那人和他是一伙的,他倆前後夾擊,我豈不是兇多吉少?

  我迅速回頭望了一眼,昏暗的巷子裡,並沒有異樣。我愣了兩秒,猜測是自己的錯覺,思慮一番,還是決定繼續跟著曾大志。

可當我回過頭時,卻發現曾大志的身影已經不見了,我暗道不好,準備跑過去追他,剛邁出兩步,聽得身後傳來一陣聲響,我四下看了看,剛好這裡有個垃圾桶,我就蹲在垃圾桶後面藏了起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也屏住了呼吸,只悄悄側過頭,露出一隻眼睛盯著路面。

  很快,一個人影走了過來,我盯著他,心裡想著,看來剛才那不是錯覺,的確有人跟在我後面。

然而,下一秒我就驚得瞪大了眼睛,因為來人不是他人,正是剛剛才從我前面消失的曾大志,他仍然雙手揣在包裡,頭戴帽子,微躬著身向前走著,從垃圾桶旁走過時,也沒有停頓。

  我看著他的背影,實在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眼見他快要消失了,我一咬牙,再次跟在了後面。

  曾大志又走了好長一段,跟踪的過程中,那種身後有人的感覺又出現了一兩次,有了剛才的教訓,我沒去理會,眼睛死死地盯著曾大志。事後想來,這實在是危險,要真有人從後面襲擊我,那就完蛋了。

  走著走著,前方出現了一片亮光,又走了一段,我才發現那是另一個巷口,外面就是街道了。

  曾大志直接出了巷口,我沒有跟出去,因為街道上路燈很亮,這個點行人又少,這樣跟的話很容易被發現。

  我看著他順著街道往前走了五十來米,然後拐進了另一條街,等我小跑過去時,他已沒了踪影,我卻意外地發現這裡竟是市裡有名的紅燈區,沒想到曾大志家門口的巷子是通到這邊的。

  我給瘋哥匯報了情況,他聽出我有些沮喪,安慰我說今晚的跟踪還是很有成效的,至少證明曾大志身上肯定有鬼。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肯定有鬼”四個字讓我想起巷子裡出現了兩個曾大志,再被寒風一吹,我只覺渾身發冷,趕緊打車回到家裡,洗了個熱水澡,又把空調打開,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躺在床上,我仔細回想著晚上的事,怎麼都想不明白。

從昨晚胡遠出事到現在,短短一天裡,我見到了幾起詭異之事,雖然我一直在告誡自己不要迷信,身邊也有瘋哥這個無神論者打氣,可要說一點都不害怕那是假話。

  為了不做噩夢,我只有安慰自己,兩個曾大志,其中一定有個假的,是另外的人裝扮的,這也是他為什麼要把帽子捂那麼嚴實的原因。

  他這麼做,多半是他發現有人在跟踪他,故意弄這麼一出來唬人。

  這樣想著,我長呼了口氣,伸手關掉了床頭燈,準備好好睡一覺,明天還得早起。

  當臥室陷入一片黑暗中時,我卻聽到一陣敲門聲,雖然很輕,可夜深人靜的,還是能聽得比較清楚,聲音的的確確從客廳的防盜門上傳來。

  我住的房子是兩室一廳,平日就我一個人住,這麼晚也不會有客人來,那外面會是誰?

  出於警察的直覺,我警惕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再拿起床頭的伸縮警棍,打開了臥室門。

  門開後,我沒有馬上出去,站在門口聽了一陣,直到敲門聲再次響起。

  “誰啊?”我大聲問。

  “陸老弟,我是保安老張啊。”一個熟悉的中年男聲傳來,我鬆了口氣。

老張的確是小區的保安,由於我有時會穿著制服上下班,門衛都喜歡和我打招呼,我不忙的時候也會和他們閒聊幾句小區的治安防範等問題,一來二往的,他們也就知道了我住在哪一棟。

  今天是老張當班,剛才我進小區時碰著他在門口抽煙,還和他打了招呼。

  我打開客廳燈,走到門後,通過貓眼再次確認,外面的確是老張,並且只有他一個人。我問他這麼晚了有什麼事,他揚起手中的一個盒子說有我的快遞,下午送過來的。

  聽著是這事,我打開門,老張把盒子遞給我,接著說:“上面只有地址和名字,沒有電話,所以沒辦法通知你。人老了不中用,剛才你回來時我沒想起這事,等我抽完煙回到門衛室才記起,這就給你送了上來,我輕輕地敲門,心想你要還沒睡肯定能聽見,你要睡了的話,我就明早再給你。”

  老張說完就去巡樓了,我回到屋裡,把盒子擺在書桌上,不安地盯著它。

  之所以會不安,是因為我最近根本沒在網上買過什麼東西,知道我具體地址的朋友就那麼幾個,憑我對他們的了解,這東西也絕不會是他們寄的。

  越想越沒頭緒,反而讓我很煩躁,最後我一拍腦門,怕個鳥,最壞的結果不就是炸彈嘛,生死有命,拆開看看再說。

  拆開紙盒後,裡面是一個木頭盒子,我打木盒子,裡面放著一個黑色的汽車模型,我一眼就認出這是捷達車。

  這個發現讓我眼皮一跳,我趕緊伸手把模型拿出來,模型做得很逼真,連車牌也有,我念著車牌號,臉色變得很難看,因為這車牌號竟與胡遠那車一樣。

  車裡似乎還有東西,我拿近了一看,驚得手都抖了一下,差點就把模型掉地上了。模型車的前排坐著兩個假人,駕駛位的女人臉色慘白,兩隻眼睛卻是紅的,副駕駛位的男人則滿臉暗紅色。

  這儼然就是出車禍的胡遠和秦曉梅啊!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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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剛開時,她的臉還是木然的,見到我們,卻馬上咧開了嘴,扯著個喉嚨尖聲尖氣地喊著:“曉梅回來了,她讓你們去陪她,呵呵… …呵呵呵……”

  秦川有些窘迫,局促地站起身來,走到老婦面前,勸她先回臥室去,老婦又對著他說:“曉梅真的回來了……”

  看到這情形,我與瘋哥知道沒辦法再呆下去了,就向秦川道別,出了院子。

  上車後,瘋哥直接點明說秦川剛才撒了謊,秦陽與秦曉梅的關係應該不簡單。

  我們隨後在鎮上的走訪不僅證實了這一推測,更是讓我們有些始料不及,秦陽與秦曉梅竟然是親姐弟!

  二十年前,秦川家境貧寒,養育兩個子女顯得捉襟見肘,這種情況在秦陽六歲需要上學時表現得尤為突出。

  秦川的弟弟家裡條件好,婚後卻一直無子,後來在秦川父母的強行授意下,秦川將秦陽過繼給了弟弟。

  那以後,秦川弟弟為了讓秦陽減少對這邊的感情,刻意疏遠了秦川一家,不過那個時候秦陽已經六歲多了,自然是知曉這些事情的。

  “我們再去會會這個秦陽。”在車上抽完一支煙後,瘋哥做出了這個決定。

  隨後我們又問了他一些其他問題,主要是秦陽守靈那天的一些細節,秦陽都一一作了回答,語氣也沒什麼波動。最後一個問題是我問的,就是在胡遠出車禍那晚,秦陽都做了些什麼。

  聽到我的提問,秦陽愣了一下,皺眉看向我,眼神帶著質疑。

  他的反應其實很正常,因為這個問題帶有明顯的針對性,我連忙笑著說我們並不是懷疑他,而是例行詢問。

  秦陽這才緩和了表情,一邊回憶一邊述說著他那天的行動軌跡,一直說到晚上與父母看電視到十一點上床睡覺,都是有證人可以為他作證的。

  為了不引起秦陽猜忌,在他回答完這個問題後,我們沒有深究,離開了他家。

回城的路上,我與瘋哥分析,秦陽今天的表現沒什麼特別反常的,但並不能排除他偷屍的嫌疑,因為如果秦曉梅的屍體是被秦陽偷出來的話,那一定是在他守靈的後半夜,那個時候其他人都睡了,他把屍體運走後,大可以回到棺材前繼續“守靈”。

  不過,秦陽是第二天守的靈,胡遠是第三天出的事,如果秦陽提前一天就把屍體偷出來了,那屍體是放在哪裡的?

  還有,案發當晚直到十一點之前,秦陽都有不在場證明,而神棍說過,車禍是發生在十點五十,這就大大降低甚至排除了秦陽的嫌疑。

  我能分析出來的東西,瘋哥自然也明白,所以當我講出這些話時,瘋哥沒有吭聲,只是一支又一支地抽著煙。

瘋哥不說話,我就自己在心裡把這案子的前後又過了一遍,在這個過程中,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們現在是把它作為一起針對警察的複仇案件在調查,可是,這個假設成立的前提是,秦曉梅的確是被冤枉的,否則的話,如何能激起兇手對辦案民警的仇恨?

  如果只是不滿秦曉梅的死的話,兇手更應該去找對秦曉梅執行死刑的法警才對。

  再一個,快遞盒子裡的信紙上也寫著“辦了錯案,拿命來還”,想到這,我扭頭說道:“瘋哥,給我講講秦曉梅的案子吧。”

  秦曉梅的案子當年引起的轟動不小,我自​​然也知曉個大概,不過由於兇手的手段太過殘忍,案件細節一直沒有對外公佈,出於紀律方面的原因,我也沒找辦案民警打聽,只是現在它又成了胡遠死亡一事的關鍵,我才問了出來。

  瘋哥沒怎麼猶豫,吐著煙霧,把他所知道的案情告訴了我。

秦曉梅殺人案的報案人是她自己,最先趕到現場的是派出所民警,據說當時秦曉梅手上、臉上、衣服上全都是血,死者為女性,屍體擺放在長形餐桌上,頸部與兩手手腕處均被割開,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女屍的下體被利器攪弄得血肉模糊。

  從現場血量來看,死者體內的血液幾乎流盡,屍體旁邊擺有一把帶血的菜刀,初步判定其為凶器。

  案發地是一間日租房,民警趕到時,除了死者,就只有秦曉梅一人,而她除了眼神有些迷茫之外,很是平靜,民警迅速將其鎖定為嫌疑人並控制起來。

兇案現場的血腥與殘暴我是早有耳聞的,秦曉梅當時的表現,極大地增加了她的嫌疑,因為如果不是兇手的話,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大學生見到如此場景,正常情況下,應該是驚聲尖叫並且全身發抖才對。

  瘋哥接著告訴我,民警從秦曉梅身上搜出的學生證得知其是科技大學的大四學生,經聯繫校方確認,死者吳英是秦曉梅室友,二人平日多數時間都住在宿舍。民警隨後從房東處得知,該房子是前一日中午由死者租下來的,並且只租了一天,據房東回憶,租房的時候,吳英的表情和語氣沒什麼不正常的,甚至還有點開心的感覺。

  案情重大,派出所民警通知刑警隊前往接手,當時就是胡遠和瘋哥去的。經過現場勘驗,沒有發現第三者存​​在的痕跡,凶器上只有秦曉梅的指紋,唯一有點價值的發現是,死者是先窒息而死,而後迅速被割開脖頸和兩手手腕,將血放出。

  經過此番勘查,秦曉梅的嫌疑更大,她當天就被羈押了起來,只不過,起初幾天,無論民警怎麼詢問,秦曉梅都是一句話不說。

  “她不說話,我就觀察她的表情,我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了傷心與絕望。”瘋哥搖開了車窗,一股冷空氣吹進來,我不由打了個噴嚏。

  我撥弄車裡的熱氣風口,問了句:“她在傷心什麼?又為什麼絕望?”

  瘋哥卻伸手關掉熱氣,說是熱氣讓人煩悶,吹吹冷風有助於思考。

  說完,瘋哥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回答我。

  秦曉梅宿舍有四個人,因為她們是大四,大家有的忙著找工作,有的在實習,四人碰面的時間並不多,案發的時候,一個女生在宿舍,另一個在郊區實習,暫時聯繫不上。

  留在宿舍的女生與秦曉梅和吳英二人關係都不深,案發那幾天她在找工作,晚上九點過才回宿舍。案發前晚,她回到宿舍,裡面空無一人,她並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第二天一早她就出了門,直到接到警方的電話才知道這事。

  案發兩天后,實習的女生回到學校,瘋哥與胡遠去找了她,這才知道了一些隱情。

  秦曉梅與吳英的關係本來非常好,後面吳英有了男朋友,成天都在外面,經常夜不歸宿。但這並沒影響二人的感情,直到又過了一段時間,這個女生有兩次無意間聽到她倆在宿舍裡爭吵,女生推開宿舍門進去,二人又馬上閉了嘴。

  “該不會是因愛生恨吧,難道秦曉梅喜歡吳英?”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瘋哥看著我,表情怪怪的說:“你小子挺時尚的嘛,這麼快就想到那方面去了,我當初蒐集到這些信息時,壓根沒想到這一層,直到胡遠那邊的調查有了進展,我才恍然大悟。”

瘋哥的回答算是印證了我的猜測,他接著告訴我,胡遠在對二人的同學進行摸排走訪時,獲悉了一條重要線索,曾有人在學校的圖書館後面見到秦曉梅與吳英二人親吻。

  “所以,你們就更加確定了秦曉梅的嫌疑?”我問。

  “現場痕跡吻合,作案動機也有了,沒人會覺得她是清白的。”

  瘋哥說得沒錯,這從已知的情況來看,這起兇殺案就只差秦曉梅的陳述了。聽到這裡,我愈發對秦曉梅的口供感興趣,就問瘋哥:“秦曉梅是什麼時候招供的,促使她招供的原因是什麼?”

  “到第五天的時候,秦曉梅給我們提了一個要求,她要上網。”

  我有些驚愕:“啥,上網?”

  “對,她給一個人發了封電子郵件。”

  “給誰發的?內容是什麼?”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內容只有一句話——對不起,Qew。郵件的接收者是吳英的男朋友,楊寧清。”

  我正想接著問,瘋哥擺了擺手,讓我別急,他知道我想問什麼,他會慢慢告訴我的。

  在得知吳英有個男朋友之後,警方就調查過他。楊寧清同樣是科技大學的大四學生,他本科畢業後,被保送至美國一大學攻讀碩士,並於案發當日清晨,乘飛機去了美國。

  這個時間點很值得玩味,不過由於從M市飛美國需要十多個小時,等警方聯繫上楊寧清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對於女友的死,楊寧清表示出極大的震驚,並稱他將入學事宜辦理妥當後,會馬上請假回國一趟。同時,楊寧清也交待了他案發前後的行動軌跡,以及他與吳英的一些事情。

  楊寧清與吳英的感情很好,吳英本來是準備陪著楊寧清去美國報到的,機票都買好了,放在楊寧清那裡的。離開前一日,吳英讓楊寧清給她一晚上時間,她要與秦曉梅作一個告別,二人約定第二天清晨在機場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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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喊聲過後,屋子裡一片安靜,客廳的防盜門也是關著的。我把每個房間都檢查了一遍,並沒有其他異常,這讓我不由得懷疑是不是這兩天太累,我記錯了,睡前根本沒有關門。

  這個時候,防盜門上傳來敲門聲,我問了句是誰,外面傳來老張的聲音,我剛平復下來的心髒又快速跳動了起來,想著莫不是又有快遞?

  打開門,氣喘吁籲的老張拿著手裡的一團綠色東西問是不是我家養的,我一看,他捏著的是一團萬年青的葉子。我臥室窗戶的防護欄上的確養了幾盆花,其中就有一盆萬年青,不過花盆比防護欄的空隙寬了許多,它是不可能掉下去的啊,防護欄是弄的三層加固,就更不可能脫落了。

  想著,我搖了搖頭,告訴老張這應該不是我家的,並問他出了什麼事。

  老張的回答讓我大吃一驚,二十分鐘前,從我們這棟樓掉下一個花盆,剛好有個老頭子從樓下經過,花盆在他前面兩米的地方落地,老頭子有高血壓,直接嚇得跌在地上爬不起來了,現在家屬正在樓下鬧,非讓物業把花盆的主人找出來。

我們這棟樓,每一層有四戶人家,我問老張,花盆是從哪一戶的方位掉下去的,老張說正是從我住的3號戶的方向掉的,所以他剛才從三樓一直爬樓梯到我住的十三樓,挨著挨著敲開每一層樓3號戶的家門,尋找花盆的主人。

  老張還說,他敲開門後,不僅要詢問,還要進屋去住戶的窗台查看,尋找痕跡,以防止花盆主人不認賬。說完,老張臉上堆起笑容看著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自己身為一個警察,協助老張也是應該的,我當即側過身,讓老張去我臥室看看。

  老張對戶型很了解,徑直走向臥室,我跟在他後面,進屋後,我把目光投向這窗台,卻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的窗台上擺了三盆花,兩盆蘭花,一分萬年青。

  冬天蘭花沒有開,我就把萬年青放在最中間,然而現在我的視線中,那盆萬年青已然不見了踪影。

  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窗台邊,確實只有兩盆蘭花了,我探出頭往下看去,因為天色已晚,看不清一樓的情況。

  我有些不敢相信,仔細地檢查著防護欄,發現之前放萬年青花盆的地方並沒有破損,我又兩手按住一盆蘭花,往下用力,花盆紋絲不動。

  “老弟?”老張看到我的反應,猜出了幾分​​,皺眉望著我。

  我退後幾步,盯著窗台,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就是我醒來時,發現本該關著的房門是虛掩著的,之前我以為是自己記錯了,現在看來,莫不是在我睡著的時候,有人進了我房間,然後把萬年青扔下了樓?

  這個想法讓我一陣後怕,任誰都無法接受在自己睡著的時候有一個陌生人能隨意進出自己房間吧。

  可是,我確定那個花盆是無法從防護欄間的縫隙掉下去的,除非把花盆打碎,而打碎花盆會弄出不小的動靜,那人就不怕我醒過來麼?還是說,他已經做了充分準備,並不擔心我中途醒來?

  “你沒事吧?”估計老張是見我臉色不太好,伸手拍了拍我。

老張的話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不管怎麼說,花盆是我的,還是先把這事解決了,我說道:“沒事,老張,掉下去的花盆是我家的,你帶我去見大爺的家屬。”

  出門前,我把家裡的燈全部打開,再仔細檢查了一遍,沒什麼異常。出門後,我用鑰匙把門反鎖了。

  即使這樣,我還是覺得不安全,乾脆給鎖匠賈師傅打了個電話,讓他帶一把安全性最強的鎖過來給我換上。因為工作需要,刑警時常會與鎖匠打交道,賈師傅就是我們組固定聯繫的。

  出了單元樓,我聽到有女人在大聲嚷嚷,老張說那是老頭子的女兒,讓我別和他們一般見識。我點了點頭,從老張手中拿過電筒,走到人群中蹲了下來,看著地上打碎的花盆。

  花盆已經完全碎裂了,泥土灑了一地,除此外,看不出什麼。

  “花盆是你的?你這人怎麼回事啊?砸死人怎麼辦……”

這事是我理虧,我站起身來,向大爺的家屬賠了不是,女人還不依不撓,我趕緊掏了一千元錢遞給她,讓她先給大爺檢查著,我就住在這裡,肯定不會賴賬的。她接了錢,又數落了我一陣才離開。

  解決了麻煩事,我讓老張帶我去監控室。在監控室裡,我查探了我睡覺期間小區的監控,重點是小區大門、我住的單元樓前以及電梯裡幾個地方。

  毫無意外的,查探結果再次讓我失望了。其實查的時候我就沒抱太大希望,因為我自己都想到了一種避開監控的辦法,那就是乘車進入地下車庫,再從車庫爬樓梯到13樓。

  期間瘋哥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我給他說了我這邊的情況,他也覺得很蹊蹺,我問他曾大志那邊怎麼辦,他說他現在就在紅燈區探查曾大志的事情,神棍在曾大志小區外盯著,讓我這邊完事後直接去和神棍會合,神棍會告訴我一些事情。

  等著賈師傅幫我把家裡的鎖換完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換鎖的時候,我問他我的鎖有沒有被撬動的痕跡,他說沒有,如果下午有人進過我家的話,那人要么是有鑰匙,要么是通過技術開鎖進來的。

  賈師傅走後,我隨便吃了點餅乾,然後去廁所解了個小便,又洗了熱水臉,就準備去找神棍。

  在我從廁所出來時,我覺得走路的感覺有點不對,像是拖鞋上沾了些沙子。我低下頭,抬起一隻腳來,鞋底上果然有泥沙,我回頭看到剛才走過的地板上也多了幾個淺淺的腳印。

  我不禁有些疑惑:廁所裡怎麼會有泥沙?

  下一秒,我就衝到了廁所門邊,打開裡面的燈,然後蹲在門口,仔細觀察著廁所地面。

  光線有些昏暗,為了看得清楚一些,我又站起來打開了浴霸的強光。

  再次蹲下後,我有了發現。

  靠近蹲坑那裡的地板上,的確有一團泥沙。走近後,我最先看到的是一個大的鞋印,那是我剛才小解時站在這裡留下的。除此外,還有“半個”小鞋印。

  之所以只剩下半個,是因為我的鞋印壓掉了另外一半。

  我迅速用手機拍了個照發給痕跡組的同事,讓他幫我分析一下。

  同事很快就打了電話過來,他告訴我說,那個鞋印是小孩子的,並且,與之前在刑警大院門口採集到的鞋印相同。

  這個結果讓我不寒而栗,我再三向同事確認,得到的都是同樣的回答,兩個鞋印一模一樣。

一股莫名的恐​​懼在我心中蔓延開來,這恐懼又化作怒火表現了出來,我在廁所里大罵著:“X你媽的,怎麼扯到我身上來了?老子又沒辦秦曉梅的案子!”

  怕歸怕,罵歸罵,當了幾年警察也不是白當的,我很快調整了情緒,鎖好門往曾大志家趕去。

  看到泥沙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花盆的事。我就說他敲碎花盆弄出的動靜不會小,原來他是先把花盆搬到廁所弄碎,然後再把碎裂的花盆搬回去,從我窗台上扔下。

  隔著臥室和廁所兩道門,我又睡得比較沉,自然就不會醒了。在這個過程中,有些泥沙漏在了廁所,留下了對方存在的證據。

從鞋印的吻合來看,是偷秦曉梅屍體的“小鬼”到我家來砸碎了一個花盆扔下去,我不明白的是,他冒著被我發現的風險做這件事的動機是什麼呢?

  這有,小鬼先是進入法醫樓,現在又進我家,如果都是偷鑰匙去複制的話,難度很大,也容易被發現。

秦曉梅的屍體在法醫樓出事後,我們一直懷疑是掌管法醫樓鑰匙的曾大志那裡出了問題,剛才賈師傅的話提醒了我,對方極有可能是技術開鎖進入的,那麼,我們從曾大志入手調查,豈不是錯誤的?

  思考間,出租車已經把我拉到了曾大志家的那個小巷,下車後,我在上次那​​個飯館裡找到了神棍,他告訴我,曾大志下班回家後就沒有再出來。

  根據昨晚的經驗,我說曾大志就算要出來,估計也要等到十一點過去了。趁著這個時間,我給神棍說了下午在我家發生的事。

  “小鬼怎麼找上你了?”神棍聽完後,第一句話就這樣問。

  “申哥,大晚上的,別提‘鬼’吧,這兩天我遇到的怪事太多了。”

  神棍聽了,笑呵呵地說:“別怕別怕,你又沒做啥虧心事。”

  我想起瘋哥之前說神棍會告訴我一些事情,正準備問他,他卻像觸電一樣說了句:“等等,我先對獎!”

  說完,神棍就從包裡摸出一張小張條,對著手機看起來。不用看我也知道,一定是到了九點半,福彩的開獎時間。

  神棍今年才三十五歲,頭髮卻掉了不少,他低下頭,我都能看到他稀疏頭髮下白亮的頭皮。

  看著他痴迷的樣子,我不由問道:“申哥,如果你真中了五百萬,你準備怎麼花?”
  神棍沒有說話,我以為他沒聽見,搖了搖頭,端起桌上老闆給我倒的茶水來喝。

  “我要請一個超級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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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救護車離開現場,派出所民警則向保安和圍觀的幾個住戶詢問具體經過,神棍小聲對我說:“這裡沒我們的事,我們走吧。”

  我心中的不安一直沒有消去,聽了神棍的話,我抬頭看了一眼男子墜落的這棟樓。

  這個小區比較老,不是電梯公寓,單元樓都是多層的,最高是八樓,從男子摔傷的程度來看,他至少是住在四樓以上的。

  經過這番打量,我發現了另外的情況,男子跌落的樓正是曾大志住的那一棟,只不過一面是臨街,一面是向著小區裡的。

  想到這裡,我的右眼皮不由得快速跳了幾下,神棍見我發楞,問我怎麼了,我把他拉到一旁,輕聲問:“我們要不要去曾大志家看看?”

  “你懷疑跳樓的人是曾大志?”神棍當刑警的年份比我長多了,很快就猜到了我的意思。

  在我點頭後,神棍也不猶豫,直接走過去,問派出所民警,死者身份確定沒有。派出所民警知道我們的身份,如實說死者身上沒有證明身份的東西,現在他們準備從四樓開始,挨戶敲門詢問。

為了盡快確定曾大誌有沒有出事,我直接給他打了個電話,打之前我就想好了,如果他接了的話,就問他一些胡遠屍體的問題,胡遠爸媽昨天上午就到了,我一直忙著案子的事,也沒打聽胡遠屍體的後續處理問題。

  其實打我內心來說,是希望曾大志能接電話的。

  然而,很多時候,越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曾大志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這是極為反常的,刑警不僅要求24小時開機,還要求24小時都能找到人,正常情況下,我們連洗澡上廁所都是把手機帶著的。

  掛了電話,我和神棍叫上一個派出所民警和一個保安,一起進了單元樓,直接往曾大志住的七樓二號而去。

過程中,我問神棍,曾大志家裡還有些什麼人,他說曾大志妻子在外地工作,有個兒子也在妻子那邊上寄宿初中,曾大志長期獨居,基本上一個月去看妻兒一次。

  聽了這個情況,我就想,難怪他要去紅燈區!

  到了曾大志門前,我們敲門敲了三分鐘都沒動靜,派出所民警說要不叫開鎖匠過來,神棍說不等了,直接踹門吧。

  最後,神棍踹了五下,門倒是踹開了,他自己的腳也震麻了。好在這小區比較舊,房門也是老式的,若是質量好的防盜門,估計他把腿踹壞了門也不會開。

  進屋打開燈後,我們四人迅速把屋子裡檢查了一遍,沒有曾大志的身影,我再次撥通他的電話,鈴聲在臥室裡響起,他的手機孤孤地放在床頭櫃上。

  這下墜樓的人是曾大志機率大大增加了。

  我正準備給瘋哥打電話匯報此事,他先打了過來,問我們情況如何,還說他一直在紅燈區等我們。

  當瘋哥聽我講完後,讓我們別破壞現場,他馬上開車過來。聽得出來,瘋哥的語氣有很大變化,顯然,曾大志出事也是讓他始料不及的。

  由於我們並不能百分百確定墜樓者是曾大志,派出所民警與保安按之前的計劃,從四樓開始敲門詢問,只留下我與神棍在曾大志家裡。

因為沒有專業設備,為了不破壞現場,我與神棍呆在屋子裡沒亂動,就四處看了看,物品擺放正常,沒有打鬥痕跡,從表面來看,曾大志的行為像是一起簡直的跳樓自殺案。

  這就怪了,胡遠剛離奇死亡,曾大志又接著自殺,刑警隊接連死兩個警察,這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神棍和我想到了一塊,分析說,胡遠的死明顯與秦曉梅有關,如果把曾大志的死也往這事上面關聯的話,他能想到的是,在秦曉梅殺人案中,死者吳英是由曾大志屍檢的,秦曉梅死後,屍體也是由曾大志屍檢的。

“小陸啊,你說會不會是曾大志從胡遠的死裡受到了刺激,怕秦曉梅的鬼魂也找他報仇,精神出現了問題,或者說,曾大志的死是第二起鬼魂復仇案?”神棍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前面還在分析案情,後面又說到鬼神上去了。

我也不反駁他,順著他的話說:“曾大志只是一個法醫,他又沒直接參與秦曉梅案子的偵查,秦曉梅被判死刑與他有多大關係?難不成這個秦曉梅變鬼后,就變得是非不分,亂殺一氣了?”

  “她或許是怪曾大志沒有從死者吳英身上查找到真兇遺留下的痕跡……”

  “嘭!”

  神棍說話時,曾大志家的房門毫無徵兆地關上了,發出的響聲嚇得神棍直接閉了嘴,我看到他的身子都驚得抖了一下。由於事出突然,我的反應比神棍好不到哪去。

  神棍連忙雙手合十,閉眼對著房門方向拜了起來。他這個樣子,弄得我心裡也很忐忑。

  因為房門剛才被神棍踹壞了,它彈回來後並沒有關上,而是又反彈回去了一些,冷空氣在房門與窗戶之間形成對流,吹得我打了個寒顫。

  這個時候,從樓道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聲音還不止一個人,我猜是瘋哥來了,心裡緊繃的弦總算鬆了一些。

  瘋哥是帶著痕跡組的同事過來的,顯然,​​在這個特殊的時刻,他對曾大志的“自殺”也是心有疑慮的。

  把現場交給痕跡組後,瘋哥把我和神棍叫到樓道,詢問我們詳細經過。

  經過是由神棍陳述的,我作補充,在說到我們從飯館出來時,我突然想到,那個時候我特意抬頭看了曾大志家,他臥室裡的燈是開著的。之後,我與神棍在角落裡說著胡遠手機裡照片視頻的事,期間一直留意著小區大門,可以確定曾大志沒有出來,等我最後抬頭看曾大志家時,燈已經關了。

  墜樓者穿著睡衣,如果他真是曾大志,那可以推測,他是在快到十一點時,關燈準備睡覺。這個行為很正常,也具有連貫性,在這樣的前提下,就算他要自殺,也應該是吃一大瓶安眠藥,然後躺在床上死去才對,而不是在沒有受到外因刺激的情況下,突兀地穿著睡衣去跳樓。

  退一步講,就算要跳樓,從臨街的臥室跳下去似乎更合理一些,他為何偏偏到向著小區裡面的次臥去跳!

  我分析完後,瘋哥讚許地看著我,問我結論是什麼。

  我受到了鼓勵,沉著地說:“他不是自殺的。”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的話音剛落,神棍忙著念了兩聲佛號。對於他來講,我的這番分析,更是為他剛才說的“鬼魂復仇”提供了依據。

從胡遠到曾大志,雖說他倆死得都有些蹊蹺,可我實在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神棍這樣一個有十來年資歷的刑警會如此信奉與畏懼鬼神,甚至在破案過程中,首先想到的是真鬼殺人,而不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也是經過這起案件,我才知道,縱然我到刑警隊兩年了,可我對這些朝夕相處的同事,了解得實在是太少了。當然,這與刑警工作的性質有關,多數人不願意談自己的私事。

  對於我的結論,瘋哥沒有表態,卻是問我:“之前我給你打電話時,你說你家裡的一個花盆無緣無故地掉了?”

我只是給瘋哥說了我懷疑有人趁我睡覺時進屋裡不知用什麼方法把花盆扔下了樓,“小鬼”腳印的事是在掛了電話後才發現的,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現在他突然問起我花盆的事,我渾身一顫,這不正是曾大志墜樓的死亡預言麼!

  胡遠死前的下午,有人給我寄了一件快遞,快遞準確無誤地預言了胡遠的死,同時有一封信,寫著“辦了錯案,拿命來還”,那張紙現在還在瘋哥那裡。

  同樣,曾大志死前的下午,“小鬼”進入我家想方設法把一個花盆扔下樓,當時看似莫名其妙的舉動,現在卻成了曾大志的死亡預言!

  這到底是對手的好意提醒,還是赤裸裸的挑釁?

  “看來我們懷疑曾大志是錯誤的,他與胡遠的死毫無關係。”經瘋哥一提醒,神棍也想到了這一層。

  隨後,我給瘋哥說了我家裡腳印的事,他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煙說:“看來這個‘小鬼’是破案的關鍵,我們要重點偵破!”

我想起瘋哥剛從紅燈區過來,就問他有沒有什麼收穫,他剛要開口,樓下又傳來腳步聲,我們齊刷刷看過去,原來是派出所民警,他們從四樓一路敲門上來,已經證實四五六樓的住戶家都沒少人。

保安說這棟樓的八樓是空著的,沒人住,這樣,在詢問完七樓的其他幾戶人家後,墜樓者是曾大志的事就算敲定了,當然,事後的DNA比對是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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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哥告訴我,從那以後,神棍性情大變,工作上得過且過,生活上痴迷彩票,嘴裡時常說些神叨叨的話,前一任大隊長知道他的情況,也沒有為難他,該發的錢一分都沒少給他,直到前幾年換了新領導,想要拿他開刀整頓隊上的作風,瘋哥念著情誼,把他要到了自己組裡,時常敲打敲打,平時辦案再分些功勞給他,這才保住了他。

瘋哥還說,神棍以前是一個無神論者,之所以在這件事後信奉鬼神,其實是對自己的一種自我催眠,他讓自己相信世界上有鬼,這樣,他會覺得,妻子和女兒都以另一種形式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甚至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只不過他看不見而已。

我到刑警隊的時候,陳申就已經成了“神棍”,我還以為他一直是這個樣子,現在知道了他的家事,不由同情與尊敬起他來,這是一個既堅強又柔情、同時還有擔當的男人!

  快到我家時,我想起艾滋病的傳播途徑,就問瘋哥:“申哥妻子是怎麼感染上艾滋病病毒的呢?”

  我問了話之後,瘋哥一直沒吭聲,我以為他是睡著了,扭頭看了一眼,發現他眉頭緊皺,一隻手摀著鼻子和嘴,身子微微有些顫抖,我忙問他怎麼了,他用另一隻手擺了擺,嘴裡擠出三個字:“有些冷。”

剛才我與瘋哥換了位置後,他就把車窗打開了,本來我有些冷的,想起他喜歡吹冷風,就一直忍著的,現在他自己也說冷了,我就把車窗升了起來,打開了空調。

  過了一陣,車裡溫度回升,瘋哥又點了一支煙,猛地吸了幾口,這才恢復了過來。

  “你剛才問我什麼?”手中的煙快吸完時,瘋哥問我。

我把問題又重複了一遍,瘋哥回答說:“神棍女兒出生時,他妻子產後大出血,在醫院輸了好幾袋血才保住性命,神棍一口咬定是那次輸血出的問題,因為在那之後的兩年時間裡,他妻子既沒輸血也沒獻血,連打針輸液也沒有,至於性交途徑,陳申也完全信任妻子,認定她不會做對不起自己的事。”

  “沒去找當時的醫院要個說法嗎?”我很是氣憤。

  “找了,沒用,已經過了兩年了,醫院當然不會負這個責任,後來考慮到陳申家裡的情況,局裡出面與醫院協調,醫院象徵性地賠付了十萬元,神棍全拿給岳父母了。”

雖然我也覺得多半是那次輸血惹的禍,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醫院的說法也無可厚非,兩年的時間,不是光憑神棍口頭說自己妻子沒有與艾滋病病毒攜帶者性交、沒有用過針頭就能把責任全推到那次輸血上的。

  在這件事上,神棍作為一名刑警,倒也深知口說無憑的道理,沒有死皮賴臉地找醫院麻煩,沒有找當時的醫生拼命,還是很有自控力的。

  據我所知,血站採取的血液,會經過一系列篩查,排除乙肝、艾滋病病毒等多種攜帶可能後,才會用於臨床輸血。然而,國內因輸血而感染各類病毒的事件時有發生,足見在血液的檢測上還存在著一定的紕漏。

到我家小區門口時,我與瘋哥都下了車,他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鼻涕都出來了,我說他肯定是感冒了,讓他去拿些藥,他說了個“好”字,就匆忙坐進駕駛室,一踩油門離開了。

  從開著暖氣的車裡出來,我也冷得不行,趕緊往小區門口跑去。經過門衛室時,我往裡瞟了一眼,是老張值班,他拿著一份報紙在看,我停下來問他被花盆嚇著的老爺子情況如何了,他說沒什麼問題,剛才他女兒已經把他接回來了,老爺子精氣神都不錯,老張還說我那一千元白給了,我笑著說只要大爺沒事就好,錢倒沒什麼。

  離開門衛室,我往單元樓走去,邊走邊回想著今天的事,先是花盆,後是曾大志,都被從樓上扔下去,現場都出現了小腳印,想著想著,我腦子裡浮現出法醫樓視頻裡捕捉到的那黑衣“小鬼”的畫面,他那可以轉動180度的頭,他那模糊的臉,詭異的笑……

此時已是深夜,小區裡一個人都沒有,四周一片昏暗,只有我的腳步聲在響著,腦子裡的畫面讓我一陣心悸,我連忙晃了晃頭,不再想下去,加快步伐走進了單元樓。

在電梯裡我就把鑰匙掏了出來,到了十三樓後,我徑直走到門前開門,可當我把鑰匙插進去時,卻怎麼也轉不動鎖芯,我穩住有些慌亂的心,先抬頭確定了門牌號,又取出鑰匙看看是不是拿錯了,偏偏這個時候,樓道裡的聲控燈熄滅了,黑暗之中,我突然覺得身後站著一個人,嚇得我“啊”地喊了出來,手中的鑰匙也掉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燈再次亮了起來,在驚嚇中轉身後,我看到身後空空如也。

我長舒口氣,蹲下身撿起鑰匙,當我看到上面有一把嶄新的鑰匙時,才反應過來,我出門前讓賈師傅換了新的鎖芯,我剛才用舊鑰匙去開門,當然打不開了,自己真是沒出息。

  有了下午的教訓,進屋後,我把防盜門反鎖了,洗漱完進臥室後把臥室門也反鎖了。

我剛準備脫衣服,外面又傳來了上次那種輕微的敲門聲,我迅速打開臥室門,又聽了一陣,的確有人在敲門,這次我沒吭聲,輕輕走到防盜門後,通過貓眼往外看。

  門外是個熟面孔,老張,但我的心情卻並不輕鬆,因為上次這種情況發生時,老張給我帶來了胡遠的死亡快遞!

  隔著門,我問老張有什麼事,他拿起手中的一個信封晃了晃說:“老弟,你的信。”

  看到那信封,我只覺一股涼意從心底泛起,因為這信封與之前預示胡遠死亡的那個信封一模一樣。

  我迅速打開門,從老張手裡抓過信封,上面寫著我的名字和住址,字跡也與“辦了錯案,拿命來還”幾個字相同。

  信封上沒有郵票,也沒有快遞公司的標記,我皺眉問道:“這是哪來的?”

  “剛才你走了後,我回到門衛室繼續看報紙,沒過幾分鐘吧,我眼角余光瞟到一個東西從門口飄了進來,我走過去看,就從地上撿起了這封信,可我追出門外,一個人都沒有,我想著這事挺怪的,就趕緊來找你。”

  老張說完,眼睛就盯著我手中的信封,看來他對這封不明來歷的信也挺好奇的。我知道它與案子有關,裡面的內容不方便讓老張看到,就隨意地把拿著信封的手垂下,對老張道了謝,關上了房門。

  重新把門反鎖後,我迫不及待地拆開了信封。這一次,沒有信紙,是一張照片,看到照片的剎那,我如鯁在喉,不由得抬起頭看向臥室方向。

  照片是從我臥室窗外向裡拍攝的,床上的被子是拱起來的,枕頭上隱約能看到我的臉,說明我是面朝窗戶側身睡的。

  這顯然是我下午在臥室睡覺時拍的,那個時候天色有些晚了,以致於照片的色調有些暗。雖然黑與暗是“一夥”的、是和諧的,可在這一片暗中,有一抹黑色很是突兀,也最讓我心裡發麻:一個一米一二的人影站在床邊,站在我的背後看著熟睡中的我,他穿著一襲黑衣,戴著黑帽子,只是面部有一些白色。

  因為光線問題,同法醫樓的視頻一樣,這張照片也看不清他的面部特徵,只能在一片朦朧中看到他嘴角掛著笑……

  不僅如此,除了照片的內容,這張照片本身也讓我一陣後怕,因為這說明除了小鬼之外,至少還有另外一人在給他拍照!也就是說,當時我房間裡有兩個生人!

  我拿著照片,心情沉重地走進臥室,對比著照片,站在他下午站的位置上。隨後,我閉上眼,試圖去感受他當時的心境。這是刑警辦案時常用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想像成嫌疑人,去分析他的心理以及下一步行動。

  此刻,我就是那個黑衣“小鬼”,陸揚安靜地睡在床上,面朝窗戶,背對著我,一切盡在掌握,我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興奮,舉起拿著尖刀的右手,慢慢伸向他的脖子……

  “不!”

  我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浸出了額頭。

  雖是如此,我心裡卻明白,剛才那場景是我因為沒有安全感而臆想出的畫面,小鬼應該並不想殺我,或者說,是不屑於殺我。首先,我與秦曉梅的案子毫無關聯,再者,他要殺我的話,下午早就動手了。

  那麼,他煞費苦心地計劃了兩次死亡預示,到底用意何為呢?

  我想不明白,走到窗戶邊,研究起照片的拍攝位置。經過一番比對,我確定了下來,拍攝照片的鏡頭是處於窗台防護欄那盆萬年青的正上方,並且是在防護欄的裡面。

  我試著把手機拿到那個位置拍一張照片,試了幾次後,我發現由於空間限制,要讓一個人站在那里手持設備拍照,有很大的困難。

  還有,我用手機拍出來的圖像,比手中的照片清晰多了。

  我回想著下午的情形,想起了那個特別的“嗡嗡”聲,稍一思慮,我有了眉目——這張照片是用無人機拍的!

“嗡嗡”聲是無人機螺旋漿旋轉發出來的,無人機主要用於空中拍攝,為了保證連續性,像素並不會太高,否則會有卡頓,當然也有像素高的,但價格就貴多了。

  本來之前的心情很壓抑,想到這裡,我反而有些哭笑不得,小鬼連高科技都用上了,還真是用心良苦。

照片上能得到的線索就是這些,臨把照片裝進信封前,我想再仔細看看小鬼的臉,就把照片拿到亮著的檯燈下,結果仍然看不清楚,不過,這卻讓我有了另一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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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疑惑地走過去,再扭頭看監控,這裡的確在監控探頭的角度之外。

  我拿出手機,進入攝像模式,從手機屏幕去觀察此處的情形,的確很像昨晚胡遠手機裡視頻的背景,這時神棍把訊問室裡的燈一關,手機進入夜間拍攝模式,再一看屏幕,情景就完全一樣了。

這個發現讓我瞠目結舌,胡遠竟然在訊問室裡讓女嫌犯為他做那事,膽子也太大了些吧,一般來說,訊問都是由兩名民警進行的,那麼,胡遠做這事時,另一名民警在哪裡?

神棍說這事好辦,直接去檔案室調出所有胡遠參與審訊的、嫌疑人是女的的捲宗,然後找到與照片中五人對應的捲宗,就能知道當時一起審訊的民警是誰了。

  說辦就辦,我倆直接去了檔案室,去的路上,神棍說他好像還和胡遠一起審問過女嫌犯,不知道那個女嫌犯在不在五人之列。

  紙質卷宗已經上交了,我們調取的是電子卷宗,查找起來很方便,很快就有了結果。五次審訊,有兩次是胡遠與瘋哥,兩次是胡遠與隊上一名女民警,還有一次,果然是胡遠和神棍。

  那名女民警是我們大隊的內勤娟姐,一般不參與辦案,神棍告訴我,有兩人簽字並不代表有兩人在訊問,前幾年人手不夠,好多材料都是一個警察問的,問完後再找個警察簽字就好了,至於他和胡遠訊問的那人,他有些印象,不過細節記不清了,具體情況只有找那五個嫌犯核實一下。

  隨後,我們對五份卷宗進行了分析,發現針對嫌犯的違法行為,處罰結果基本上都有所減輕,看來,這就是胡遠讓女嫌犯們就範的籌碼了!

我記下了五名嫌犯的資料,然後說把這事給瘋哥匯報一下,順便也可以問問他能不能回憶起什麼,神棍卻說:“這事最好不要告訴瘋哥,我也不會參與,因為我倆都算是當事人,需要避嫌,我建議你直接找五名嫌犯詢問當時的情況,待調查完後,得出結果,再一併向瘋哥匯報,這樣才能撇開我、瘋哥和娟姐的關係,從某種程度來講,這也是對我們的保護。”

  我想了一下,在這點上,神棍的確考慮得比我周到,並且就算我給瘋哥說了這事,估計他也會讓我去調查的,他一般不會安排神棍做這種細緻的工作。

從檔案室出來,神棍說他再去趟醫院看看越野車司機情況如何了,我則打算分別聯繫下那五名嫌犯,約個時間見面,這時瘋哥從大隊長辦公室走出來,叫住了我倆,我一回頭,看到他旁邊還站著一個人。

  瘋哥旁邊站的是一個女人,準確地說,是一個女警察,瓜子臉,五官精緻,從膚色來看,應該是化了淡妝,年齡和我相仿,三十不到。女警穿著一身常服(警服的一種,類似西裝),英姿颯爽,與身著便裝沒精打采的瘋哥形成了鮮明對比。

  瘋哥讓我倆去他辦公室,往辦公室走時,我低聲問神棍這女人是誰,他只說有些眼熟,卻並不認識。

  進了辦公室,瘋哥先招呼我們坐下,然後看向女警,介紹說這是我們組的新成員,讓我們自我介紹一番。

  這話讓我與神棍都有些吃驚,現在我們組共有四人,除了我、瘋哥和神棍以外,還有一人叫任勇。胡遠出事那晚,瘋哥留在車禍現場的就是神棍和任勇。

  任勇是局裡某個領導的兒子,比我還晚到刑警隊,他是來渡金的,要不了多久就會調去政治部,平日只跟著我們值班,案子的事基本不管。所以,實際上我們組只有三人。

  現在隊裡給我們組添人,意思很明顯,就是給我們補充人手,可要補充也該直接從刑警系統調一個偵查能手過來才對啊,怎麼會來個如此文雅的女警?

  “二位好,我叫文雅,來自梓州縣局,初到市局,請多關照。”女警向我和神棍點頭示意,她這個名字還真是取得好,人如其名。

  我和神棍分別說了自己名字,瘋哥見著我眼中的疑惑,進一步介紹說:“陸揚,你小子別以為文雅是個花瓶,她畢業於公安大學,是梓州分局刑警大隊城區中隊的中隊長,業務素質很強,我們領導要了幾次才從縣上把她要過來,這次到我們組也是臨時幫忙,等這案子結了,隊裡自然會給她任命職位。”

  瘋哥說完,文雅淡淡笑了笑,然後說:“峰哥過獎了,我還需要向大家多多學習。”

  瘋哥的話讓我對文雅的印象來了個大反轉,不由刮目相看,同時心裡隱隱有種感覺,或許她真的能幫我們打破現在的困局。

隨後,瘋哥讓我給文雅介紹一下案情,我從胡遠出事開始,一直講到昨晚曾大志出事,也說了目前我們對案情的分析,唯一沒說的,就是剛才與神棍約定好的詢問五個女嫌犯的事。

  等我說完,瘋哥就作了安排,神棍除了去醫院看那司機,還要負責聯繫胡遠的前妻和曾大志的妻子,了解他倆生前的事,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

  我和文雅去走訪秦曉梅和吳英的老師同學,一來是調查秦​​曉梅當年有沒有追求者,二來是再從其他角度深入了解一下吳英被殺案的情況。在說第二點時,瘋哥的眼神是看向斜上方的,說明他有些猶豫。他作出這樣的安排,我想是因為他對秦曉梅殺人案也有所動搖了,如果秦曉梅真被冤枉了,他作為協辦民警,多少也是有責任的。

  瘋哥說他自己就留在隊上,至於做什麼他沒說。

安排完,我們仨就出了辦公室,神棍一直低著頭沒吭聲,到了院子裡,直接開車走了,文雅讓我等她五分鐘,再見時,她已經換上了便裝,之前綰著的頭髮也放了下來,披在肩上,更添了幾分女人味,一時竟讓我有些出神。

  “發什麼呆呢?”文雅走到我跟前,笑著說。

  “文雅姐,我真的沒辦法把你同刑警二字聯繫起來。”我也笑著回答。

  “我倆差不多大吧,你可別叫我姐,把我叫老了都。”

  “那……”這讓我有些糾結了,文雅畢竟是有職務的。

  “就叫我名字吧,以前的同事都這樣叫的。”說完這句,文雅遞給我一把鑰匙,指了指旁邊一輛POLO車,然後拉開副駕駛位坐了進去。

  我開著文雅的車往科技大學而去,兩年前,秦曉梅大四,現在她的同學多數都畢業了,要聯繫上他們,得先找到他們當年的輔導員。

  一路上,文雅都在和我閒聊,和其他女生沒什麼兩樣。通過交談,我得知她與我是同一年畢業的,她從公安大學刑偵專業畢業後,被特招至梓州縣公安局,之後在五年內破了三起大案,一年前提拔為中隊長。這次她同意回市裡,主要是考慮到照顧父母方便。

快到科技大學時,我倆聊起了案子,她突然問我:“死的胡遠和曾大志都與秦曉梅的案子有關,現在我們組裡就有兩人參與過那起案子,你覺得兇手下一個會對誰下手?”

這話讓我心裡一驚,當年的專案組成員,有兩人調去了省廳,除了死去的胡遠曾大志二人,留在市裡的就只有瘋哥和神棍了,如果兇手還要犯案,必定會首選他二人,而不是去到百里之外的省城犯事!

  如此說來,他們現在豈不是很危險?

  我當即有些慌神,把車子靠邊,給瘋哥和神棍都打了電話,讓他們小心一些。瘋哥應該是早就想到這一層了,反應很淡定,神棍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就謝謝我提醒,說他還不能死。

  我知道神棍的情況,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他還沒給家里四個老人送終,是沒顏面見死去的妻子的。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見我掛了電話,文雅扭頭盯著我說。

  我當然不希望他們倆人中的任何一人出事,但文雅問了,我只有客觀分析:“瘋哥是協辦民警,按理說他在案件中起的作用比只是還原了現場的神棍大,可這起案子,現場的還原極大程度地印證了秦曉梅是兇手的推定,這對辦案民警有很強的引導性,所以,神棍的作用應該更大才對,兇手若是複仇,當從神棍下手。”

“正確,可我們也不能排除兇手不按常理出牌的可能性,從他不露痕跡地營造出鬼魂殺人的假象來看,這個兇手就很是奸詐狡猾。你與秦曉梅的案子毫無關聯,他兩次給你寄死亡快遞,照我看來,既是挑釁,也是尋找刺激。”文雅凝神說著,我發現一旦談起案子,她又變了個神態,眉頭輕鎖、朱唇微啟,一副深思的模樣。

  看著她,我想起了一句話,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那天,我們在科技大學順利地找到了秦曉梅當年的輔導員,她告訴我們,秦曉梅與吳英關係曖昧一事她有所耳聞,不過同性戀在大學校園也不是什麼怪事,她就沒有乾預。

  至於秦曉梅是否有追求者,她表示不清楚,大學輔導員不比中小學時期的班主任,不一定對每個學生的個人情況都了解得很詳細。

  我們在輔導員那裡要了一份秦曉梅班級同學當時的通訊錄,也得知了與秦曉梅吳英二人住在同一寢室的兩個女生的情況,其中一人是外省人,畢業後就回了家鄉,估計現在不好聯繫,另一人畢業後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考上了科技大學的研究生。

  讀研究生的女生名叫鄧思,正是與秦曉梅和吳英兩人關係不錯的那個室友,吳英死時,她在外地實習,當初也是她告訴警方她有撞見過秦曉梅與吳英爭吵。

  我立馬給她打了個電話,約她見面,然而,對於我們的來訪,鄧思似乎有些抗拒,表示不願再提當年的事情。後來,在輔導員的勸說下,她才答應見我們。

  在科技大學的一家水吧里,我們見到了鄧思,她有些局促。我與文雅剛做完自我介紹,她就開始敘說起來,說的內容與當年提供給專案組的相差無幾,說完後,鄧思站起身來向我們告辭。

  “你在怕什麼?”文雅同樣站起身,一手拉著鄧思,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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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怕什麼,我知道的就這些,你們讓我走吧。”鄧思看著文雅,近乎哀求地說。

  鄧思的表現太過反常,當年她並沒有見到血腥的現場,事情也過去兩年多了,她的臉上沒理由展現出害怕的模樣。我見她想要拉開文雅的手,就故意扳著臉說:“鄧思,你受過高等教育,自當知道協助警察辦案是每個公民的義務,當年的案子與最近發生的一起連環殺人案有關,從法律角度來講,你必須配合警方,如果你再這樣,我們只有找校方談談了!”

  鄧思畢竟是個未涉世事的女生,被我這麼一唬,拉文雅的手停在那裡,眼睛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見好就收,馬上又柔聲說道:“當然,如果你有什麼顧慮,大可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

  文雅順勢拉著她回到座位上,我也重新坐下來,拿起水壺往她的杯子裡續水。

  “你們不知道,我,我看到曉梅了。”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猛地收縮起來,不可思議地看向鄧思,她的神情不似在說假話。

  “水溢出來了。”文雅提醒我說。

  我回過頭,看到鄧思杯子裡的水已經溢到了桌面,我匆忙放下了水壺,卻沒心思去擦拭那些水,皺眉問:“是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晚上。”鄧思回答時,聲音有些顫抖,臉色也比之前白了一些,似乎回想起了什麼可怕的畫面。

  “你別怕,慢慢把經過說出來,秦曉梅已經死了,你看到的肯定是假的。”文雅安撫著她。

  “不,明明就是她!”鄧思大聲說道,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鄧思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再刺激她,水吧裡光線昏暗,我與文雅商量後,決定帶鄧思出去,在陽光下問她這件事,也許能讓她不那麼害怕。

  在科技大學圖書館外的草坪上,經過循循善誘,鄧思總算把事情講了出來,對於她來說,這個過程的確有些驚恐,難怪她會如此抗拒提到秦曉梅。

  鄧思近段時間每天晚上都會在實驗樓做實驗到十點左右,她們學院的實驗樓處在比較偏僻的位置,從實驗樓出來,沿著校內的一條小河走五百多米才到主教學區,小河上有座涼亭,是供師生欣賞景色的,從教學區跨過一座長橋才能回到生活區。

  實驗樓離學校大門很遠,一般不會有生人到這邊來,再加之鄧思從小在城市長大,成長環境中極少受到鬼怪故事的熏染,倒也沒那麼膽小,所以每次做完實驗她都獨自回宿舍。

前天晚上,鄧思做完實驗後,像往常一樣從實驗樓出來往教學區走去,走了兩百米遠時,隱約聽到一陣哭聲,她停下來聽了一會,發現哭聲是從小路右邊傳來。

  小路右邊即是小河,它們中間有個綠化帶,鄧思心裡好奇,踮起腳跟探頭往右望去,就見著涼亭的柱子上靠著一個長頭髮的女生,好像是穿著白色的上衣,不過因為河邊的路燈都是綠色燈光,熏得那衣服也是綠熒熒的。

  大學校園裡時常會見到失戀的男男女女,鄧思以為這又是一個感情受傷的女生,一時起了同情心,打算過去勸勸她。

說來也怪,鄧思走向涼亭的過程中,女生一直輕聲地哭著,待她走到女生身後時,女生停止了哭泣,靜靜地靠在柱子上,一動不動,像是突然間沒了生氣,這反而讓鄧思有些發怵。

  鄧思站在原地喊了兩聲,女生仍然沒有動,鄧思想著來都來了,好歹還是勸幾句,正要邁步繞到女生前面去,就見著女生坐直了身子,然後慢慢轉過了頭來。

  當女生的臉顯現在鄧思面前時,她尖叫著往後退去,因為那張臉正是她曾經的室友秦曉梅,流著血淚的雙眼正定定地看著她,臉色蒼白,嘴角掛著詭異的笑。

  “思…思,你…來…了…”

  秦曉梅向她伸出手來,她分明看到那隻被綠光照耀著的手上,沾滿了暗紅的血漬,還在往下淌著血滴。

  鄧思拼著最後的膽氣,邁動顫抖不已的雙腿跑向綠化帶外面的小路,一直跑到教學區,碰到了巡夜的保安,這才緩過了神來。

  保安見著鄧思驚恐不已,問她出了什麼事,鄧思指著涼亭的方向不停地重複著:“鬼,鬼……”

  幾個保安馬上去了涼亭,卻什麼都沒看見,地面也沒有找到滴落的血液。

  那晚過後,鄧思就給導師請了假,再也沒去過實驗樓。

  鄧思講完,我回想了一下,她看到的情形倒是與案發當晚​​睡在刑警大院背後亭子裡的那個流浪漢所見到的相似,莫不是這之間有什麼聯繫?

  不過,案發當晚,秦曉梅的屍體被偷,流浪漢看到的十之八九是她的屍體,可前晚那​​個時候,秦曉梅的屍體被鎖在法醫樓,並且瘋哥還叫了其他隊的法醫過來對她作屍檢,完全沒可能再被人偷出來搞事,那鄧思看到的是誰?

  案子發展到現在的程度,又有了瘋哥的敲打,我是再也不會傻乎乎地猜測是有鬼魂出現,這樣的話,必定是有人假扮成了秦曉梅!

  雖然當時光線昏暗,可鄧思與“女鬼”之間距離很近,鄧思如此肯定那就是秦曉梅,說明對方假扮得很像,我馬上想到了一個人——秦陽,秦曉梅的親弟弟!

  第一次見秦陽時,我就覺得他與秦曉梅長得極為相像,連體形都差不多,如果給他戴上假髮,再稍加化妝,在昏暗的燈光下,要以假亂真絕對沒問題。

  棘手的是,因為事發時是深夜,秦陽即使找不出證人,我們也無法斷定他那個時候沒有在家裡睡覺,就像之前沒法說是他在守靈期間把秦曉梅屍體偷出來一樣。

  我讓鄧思帶我們去了小河上的涼亭,她再次表現出了抗拒,我斷定那晚是人為作怪,就勸她說:“如果你不去,你永遠都會害怕那裡,如果你去了,我會證明那晚你見到的是人不是鬼,你以後就不會再害怕了。”

這話成功地說服了鄧思,到了涼亭,鄧思又把當時的情形描述了一次,聽完後,我讓她站在當晚站的位置,我則按“女鬼”的姿勢靠在柱子上,然後又慢慢起身轉過頭,再伸出手來指向她。

我調整了幾次手的位置,鄧思才有些猶豫地點頭說方向對了,我向一旁的文雅示意,她走到亭子外,在我伸出的手掌前蹲了下去,確定了“女鬼”滴血的地方。

  文雅確定後,我也走了過去,這一處是亭子邊緣,面上貼著瓷磚,瓷磚上只有一些灰塵,並無血漬。

根據鄧思所說,從她離開到保安回到涼亭,也就幾分鐘時間,留給“女鬼”消除痕跡並隱藏身形的時間不多,他無非就是把瓷磚上的血跡拭去,瞞過肉眼還行,卻瞞不過技術鑑定,我立馬讓瘋哥派痕跡組的同事過來。

隨後,我與文雅分析了涼亭周邊的環境,小河與小路中間有近人高的綠化帶,這其實很方便隱藏,而學校裡的保安並無偵查經驗,再加上當時鄧思只吆喝說“有鬼”,不是說“被搶”或“被強姦”之類,保安多半以為鄧思是眼花了,就更不會認真搜尋了。

  在保安離開後,藏於暗處的“女鬼”自然也就可以脫身了。

  痕跡組的同事來得很快,他們帶有特殊的化學藥水和顯像工具,經過近一個小時的勘驗,得出結果,那一處瓷磚的確被浸染過紅色液體,從化學成份來分析,應該是血液,至於到底是人血還是動物血,得拿回隊上作進一步檢測。

  有了這個證據,我再把自己的分析說與鄧思聽,她總算沒那麼怕了,不過卻遲疑著問我:“她為什麼要來嚇我呢?”

  文雅回答說:“因為當年你的證詞有利於對秦曉梅定罪,兇手覺得秦曉梅被判死刑也有你的‘功勞’,所以找到了你。”

聽了這話,臉色剛剛好些的鄧思又害怕了起來,文雅接著說:“你不用擔心,兇手真要殺你的話,你前天晚上已經死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這段時間你最好請假回家去住,等案子結了再回來。”

臨走時,我讓鄧思回憶一下秦曉梅有沒有追求者,她想了一陣後,搖頭說:“沒聽說有,不過吳英的男朋友楊寧清之前與曉梅走得挺近,他與吳英戀愛後,與曉梅的關係才淡了。”

  “在認識吳英之前,楊寧清有喜歡過秦曉梅嗎?”我問。

  鄧思還是搖著頭說:“完全看不出來,他們應該就是好朋友而已,要不然楊寧清也不會在認識吳英後沒多久就愛上吳英了。”

  這倒是在理,不過,提起楊寧清,我想起了另一件事。上次瘋哥給我講秦曉梅案子時,說到秦曉梅給楊寧清發了封郵件,內容是“對不起,Qew”,那天我就覺得這話有些怪,本來想問瘋哥的,剛好車子進了大院,下車後又碰到痕跡組同事,一打叉就忘了。

  兩年前,大家認定是秦曉梅殺了吳英,殺了楊寧清最愛的人,所以她給楊寧清說個“對不起”也是正常的,可如果秦曉梅是被冤枉的呢?

  她沒殺吳英,又是因為什麼事向楊寧清道歉?

  並且,被抓後,前幾天她一直緘默不語,發了郵件立馬就坦白了罪行,這轉變也太大了些。

  看來,有必要見見楊寧清了。

  鄧思說她與楊寧清並不熟悉,這兩年來沒有他的消息,只聽說他本科畢業後去美國讀研了。

  我們一路交談著把鄧思送到宿舍樓下,文雅問了最後一個問題:“Qew是楊寧清的英文名嗎?”

  “大一進校上英文課時,老師讓大家都給自己取了英文名,不過只是個形式,平時基本沒人用,楊寧清不是我們班的,我不知道他英文名是什麼,曉梅或許知道吧。”鄧思遲疑著說。

  從科技大學出來,文雅莞爾道:“今天是我倆第一次合作,很有默契嘛。”

  “是啊,咱們都是年輕人,沒有代溝。”我也笑著說。

  閒聊一陣,說到案子,文雅收起笑容,談了她的看法:

  我們的對手並不是窮凶極惡,反而有些是非分明。胡遠死,是因為他是秦曉梅案子的主辦民警,他的偵破工作對秦曉梅定罪起著決定性作用;曾大志死,是因為他當年沒從死者吳英身上找到第三者也就是真兇留下的痕跡。

如果秦曉梅真是被冤枉的,那這兩人可以說是“該死”,鄧思就不一樣了,她說看見過秦曉梅與吳英爭吵,從而凸顯了秦曉梅的殺人意圖,影響了警方的判斷,但她只是陳述了一個客觀事實,所以,兇手雖然對她有恨意,卻只是嚇唬她,沒有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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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出自己的想法,文雅點頭道:“等會回到隊上,你帶我去看看當晚法醫樓裡的監控視頻,哼,偷屍體的小鬼,我非得撩開你的真面目!”

  “嘭、嘭、嘭!”

  突然響起的敲玻璃聲嚇了我一跳,我順著看去,發現駕駛室外面站著一個老太婆,她敲了車窗的手還停留在空中,乾癟的臉上掛著樸實的笑容。

  我搖下車窗,還沒開口,她就操著一口本地話說:“老闆,買點野果吧,剛從山里摘的,你嚐嚐,甜膩了。”

  老太太穿著一身素淨的黑襖子,邊說邊把另一隻手挎著的竹籃子往上提,籃子裡裝著一些表皮為粉紅色的小果子,她不停地示意我自己拈著試吃一下。

  太婆臉上的皺紋很深,背駝得厲害,我估摸她有八十來歲了,和我外婆差不多,她的臉灰撲撲的,能看到明顯的細沙貼在上面,不知她為了賣掉這一籃子野果在馬路邊站了多久了。

  我沒有嘗,直接給太婆拿了一百元,太婆看著紅色的票子,有些不知所措,說她沒有那麼多錢給我找零,我笑著說:“婆婆,不用找了,我喜歡你這籃子,一併賣給我吧。”

  “不,不不,破籃子值不了幾個錢……”太婆連忙搖著頭,咧開嘴說道,我看到她嘴裡的牙齒已經所剩無幾了。

  “值的,現在市面上很難買到手工編的竹籃子了。”我笑著說的同時,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太婆把籃子放在地上,手忙腳亂地從褲包裡摸出一個折疊得很小的手帕,慢慢打開著,我知道她在做什麼,我外婆也喜歡把錢疊好放在方形的手帕上,再把手帕疊起來揣進包裡。

  我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把一百元錢塞進她手中,再次說:“婆婆,您真不用給我找錢,籃子值這個價。”

  太婆的手很涼,很粗糙,像是不光滑的木條一樣,我低頭看到好幾處地方都凍裂了,露出來的口子裡卻沒有血色,而是乾涸的白。

  我心裡一酸,不忍多看,提起籃子放在車後排。當我放好籃子轉過身時,太婆還站在那裡,臉色很是局促,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她不想要我的錢,卻又不知如何表達。

  我靈機一動,問道:“婆婆,您家住哪裡?”

  她馬上就給我指了一個方向,我順著看去,那是一座山,她說她住在半山腰,我故作認真地看了看,然後說:“那這樣,你再幫我找些野果,我過幾天來拿,這錢就當是預付的。”

  我這樣一說,太婆總算心安了一些,收了錢,叮囑我說:“那你一定要來啊,半山腰只有一間房子,你順著前面那條小路一直往山上走就能找到我的屋。”

  “我記下了,您快回去吧,天冷。”我雙手放在嘴前哈著氣說。

  “你要來啊。”

  說完這句,太婆就邁步往那座山走去,她穿著小腳布鞋,走起路來顫巍巍的,我真不知這一籃子野果她是如何採集的,我甚至有些後悔剛才說了那些話,因為她會為了我的話而再次進山林去採摘。

  “做了好事應該高興才是,怎麼我反而覺得你有些傷感?”文雅的聲音從我身旁傳來。

  “我想我外婆了。”我說。

  “那有什麼,等案子結了就回去看她老人家唄。”

  “她已經去世了。”

  “啊……對不起。”文雅喃喃道,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我們沒再說話,靜靜地看著太婆慢慢走著,她的背真的駝得厲害,隨著距離越來越遠,我甚至只能看到她佝僂著的身子,都快看不見向前埋著的頭了。

  “陸揚。”

  “陸揚。”

  “嗯?”我扭過頭,看著文雅,她剛才好像在叫我。

  文雅張了張嘴,最後卻輕嘆了口氣說:“算了,等回到隊上再說吧。”

  時間不早了,還要去市裡見三個女犯,我倆重新回到車上。係好安全帶,我通過後視鏡又看了一眼,老太太還在慢慢地移動著,她的頭已經徹底看不見了,只有一個聳起的背。

  我嘆了口氣,收回目光,發動了車子。

  回去的路上,我問文雅:“剛才敲門時,你是怎樣讓秦陽媽笑著把你迎進屋裡的?後來你們在屋子裡談了那麼久,又是說的什麼呢?”

  文雅回答我說:“很簡單啊,開門時,秦陽媽媽不認識我,自然會疑惑,如果我說我是來調查秦陽的,那她必定不會歡迎我,我使了個心眼,說我是派出所新來的戶籍民警,到轄區來走訪走訪,在鄉鎮上,老百姓對戶籍民警是很尊敬的,她自然不會把我攔在門外。”

  “這——也可以?”我吃了一驚,文雅的辦事手法還真是與眾不同。

  “這是善意的謊言,當刑警就這樣,有些時候,為了破案,不得不做些非常之事。剛好我認識這裡的派出所所長,順帶報出了他名字,秦陽媽哪有不信的。 ”說這些時,文雅的語氣其實帶著絲無奈。

  “好吧,後來呢,你是怎樣把話題引到案子上的?”我又問。

  “剛開始當然是詢問一下基本情況,家長里短地閒聊一陣,等熟悉以後,我慢慢說到秦曉梅的事情上,再有選擇性地告訴他們有人為了替秦曉梅報仇而殺人的事,在這個過程中,我把案件中幾次重要事件的發生時間作了改動,再詢問他們秦陽在那些時間都在做什麼,他們自然不會太抗拒,一五一十地把這幾天秦陽的踪跡都講了出來。”

  “改動案發時間?”我琢磨著​​這幾個字,很快明白了當中精髓。

  這方法真是妙啊,打個比方,胡遠是在晚上十一點被殺,秦陽的父母即便知道那個時間秦陽沒在家裡,為了消除秦陽的嫌疑,說不定也會幫他掩飾,說秦陽在屋裡睡覺,現在文雅把胡遠被殺的時間改在晚上九點,那個時候秦陽的的確確和父母在家裡看電視,那麼,即便在這之後秦陽沒在家裡了,他也不會成為嫌犯,他的父母自然會老實把後面的所見所聞講出來。

  文雅用這個方法成功套出了秦陽父母所知曉的秦陽這幾天的所有真實的行動軌跡,不得不讓人佩服。

  “不過,既是如此,那你出來時,秦陽父母為何又都皺著眉頭呢?”這一點我有些不明白。

  文雅道:“不論怎麼說,我今天是欺騙了秦陽父母,而根據他們所說的信息,我們會將秦陽傳喚回來訊問,為了不讓他倆擔心,我就說刑警隊有可能會找秦陽再了解一些事情,他們知道自己無法干預警察辦案,可秦陽這段時間正在期末考試,他​​們怕對他的發揮有影響,自然憂心。”

  我不由感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回到城裡,我們逐一去到那三個女犯的家中,雖然她們已經受到了應有了處罰,恢復了良民身份,可看到我與文雅時,臉上仍舊有些警惕之意。

  前面兩人的捲宗上,辦案民警是胡遠與娟姐,她們的回答正如神棍所說的那樣,材料其實是由胡遠一個人詢問的,娟姐最後在材料上簽了個字。

  當問到審訊細節時,我明顯感到對方的眼神有些游離,說話也開始支吾起來,這時,我藉故離開,留下文雅繼續詢問,這種事情,即便她們願意交待,有我在場,也會羞於啟齒的。

  後來文雅告訴我,剛開始女犯都不願承認胡遠在審訊過程中對她們有其他要求,文雅不得已,只得施加壓力,就說胡遠已死,檢察院掌握了他手機裡的視頻資料,胡遠自然是罪有應得,但這些女犯從胡遠那裡減輕的處罰也得重新執行。

  女犯一聽,自然嚇得不行,馬上說當時都是被胡遠逼的,並把詳細經過都交待了出來。

  從第二個女犯家裡出來時,天色已晚,我有些餓了,就問文雅要不明天再去找第三個女犯,文雅卻說監獄裡那兩人可以明天再去,這一個不行,她怕遲則生變,我笑著說一晚上的時間她又不會跑,文雅仍舊搖頭。

  我想起之前文雅說見女犯有助於我們預判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她這麼堅持定有她的道理,於是不再廢話,驅車前往第三個女犯家中,不曾想,這個女犯的情況果然與前面兩人不一樣。

  此人名叫齊小順,卷宗上辦案民警寫的是胡遠和神棍。

  齊小順是一個中年婦女,看起來有四十五六歲,實際上不到四十,當年她涉嫌組織婦女賣淫被抓捕,組織賣淫罪的量刑幅度在五年至十年之間,卷宗我看了,就齊小順的情節,判個七八年沒有任何問題,胡遠問材料時,通過提問角度的變換,巧妙地減輕了她的罪行,最後公安機關給出的建議是五年,檢察院沒有駁回,法院也按此宣判。

  齊小順兩個月前才從監獄出來,她說自己要改頭換面重新做人,現在在一家餐館打工。當被問及當年的審訊情況時,她說審她的是兩個男警察,中途有個警察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過了很久才回來。

  出去的人自然就是神棍了,而胡遠應該就是在這期間與齊小順達成了交換協議。

  “那個警察出去後,留下的警察有沒有對你做什麼?”我急於求證,問了這個問題。

  齊小順猛地扭頭看向我,眼神也有了變化。

  “陸揚,你剛才不是說你餓了麼,出去吃點東西吧。”文雅邊說邊把我往外推。

  出了門,凜冽的寒風吹在臉上,刮得我生疼,我快步走到街口,買了四個餅子,又小跑著回來,打開車門坐上去,然後就狼吞虎咽起來。

  等我把兩個餅子吃完時,文雅也從齊小順家走了出來,她上車後,我把剩下的兩個餅子遞給她,她忙擺手說太油了吃不下,我也不勉強,就問她想吃什麼,我好開車過去,她卻讓我先去城廂派出所。

  “去那乾嘛?”我不解地問。

  “剛才我用同樣的方法讓齊小順說出了她與胡遠在訊問室裡的秘密……”

  “怎麼,有問題?”我來了興趣。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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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疑惑地回過頭,瘋哥已經起身往我這走了過來,走到跟前,他伸出手說:“再把你昨晚收到的那張小鬼照片給我看看。”

  原來是這事,我摸出照片遞給他,然後往外走去。文雅跟著我走出來,說她趁這時間去看看監控,等會若秦陽被帶回來了,讓我去監控室找她。

時間還早,值班的民警都在值班室那邊,我去備勤室時,只有神棍一個人在裡面,門開後,他看到是我,就問秦陽抓回來沒,我搖了搖頭,隨手關了門。

  走到神棍旁邊坐下後,我隨意問:“申哥,曾大志老婆怎麼說?”

  “他老婆本來說曾大志平日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在我引導之下,她才說有幾次做愛時,曾大志特別亢奮,甚至有性虐行為。”

  我聯繫起曾大志找小姐以及猥褻女屍,分析說:“他們夫妻二人常年分居兩地,見面時間少,曾大志性需求得不到滿足,平日里與他接觸最多的女性反而是送檢的女屍,所以對女屍產生了一種變態的喜愛,可他又無法將性慾發洩在女屍身上,這樣很容易被發現,所以,他每次親吻撫摸了女屍後,會去紅燈區找小姐發洩。”

  聽我分析一番,神棍笑著說:“我贊同你的話,看不出你小子對犯罪心理學也有研究嘛。”

  “我都是瞎蒙的,文雅在這方面才厲害,下午走訪女犯時我見識過。”這話是我故意說的。

  提起文雅,神棍的笑停滯了一下,爾後才說:“是嗎,她是科班出身,自然厲害。”

  我冷不丁問道:“申哥,你是不是有個線人叫齊小順啊?”

  那麼一瞬間,神棍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不過他很快就回答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我反問。

  “你小子,得,我還是坦白從寬吧。”神棍憨笑著說,他笑的時候,眼角的魚尾紋很明顯,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符。我想起他悲慘的境遇,不由感到一陣悲傷。

  昨晚在曾大志小區對面的飯館裡,我與神棍對胡遠手機裡的照片和視頻分析了一陣,讓神棍想起自己好像與胡遠一起訊問過一個女犯。今天一早,他到大隊檔案室找出了五個女犯的捲宗,發現裡面果然有個叫齊小順的是女犯卷宗上寫著他和胡遠的名字。

  神棍翻閱著卷宗,努力回想了一陣,終於記起了當時的情形。那天是他妻子給他打的電話,一直發燒的女兒被送去中心醫院治療,查血結果顯示艾滋病陽性。聽到這個消息,神棍哪還有心思問材料,打算和胡遠說一聲就走。

  回審訊室時,他發現門被鎖上了,敲開門後,又看到胡遠的神情有些異樣,齊小順雖然坐在椅子上,本來銬著的雙手卻被解開了。神棍憂心女兒,就沒管這些,急匆匆趕去了醫院。

  那天以後的一年多時間裡,神棍都在為妻女的病情奔忙,壓根沒上過班,等到妻女相繼離開,他再回到單位時,早把當日的事忘到九霄雲外了。

  這次,胡遠死亡,手機裡的視頻曝光,神棍的記憶才被喚醒,他反應過來,那天胡遠鎖門就是在讓齊小順口X

  神棍說,如果當時他多問幾句,或是事後留個心眼,說不定早就發現胡遠的秘密了,依他之前的性格,一旦發現這種事情,必定會向領導反映,那胡遠就會受到處分,調離刑警隊,如此一來,後面不會再有女犯受到胡遠的侮辱,胡遠本人也不會死。

  “所以你很自責,並且不願意讓我們知道這件事?”我接著話問。

  “是啊,也是怕麻煩,反正這事對案子沒什麼幫助,我不想曝出來後被領導叫去問東問西。我看到齊小順已經出獄了,就聯繫了案卷上她住址的社區居委會,當年她是租的房子,我本沒報太大希望,沒想到她出獄後繼續回那裡租了房。我去她房子找她,沒找著人,居委會的人說她回來後成天遊手好閒,可能是又犯事被抓了,我就去轄區派出所問,結果還真找到了她,後面的事你應該已經從齊小順那裡知道了。”

  聽了神棍的解釋,我鬆了口氣說:“申哥啊,這事你直接給我們說了就好啊,我和瘋哥都會相信你的,當時你家裡出了事,沒細問也是人之常情,至於領導那,我們都不說,他也不知道,你看看,你把這事弄得多複雜。”

  被我一說,神棍也有些不好意思。

  這時,瘋哥打電話說秦陽帶回來了,讓我們都過去,我和神棍出了備勤室,我又去叫了文雅,然後一起往瘋哥辦公室走去。

  路上,我問文雅看了視頻沒,她說看了三次,都是用慢鏡頭放的,我又問她發現了什麼,她說她已經知道“小鬼”的秘密了。

  這讓我很是驚喜,神棍也極為好奇,此時我們已走到瘋哥辦​​公室門口,文雅說等會給我們演示。

  待我們進入辦公室,抓秦陽的兩個警察就出去了,瘋哥靠在桌子後的椅子上,秦陽坐在沙發上,忐忑地面對著四雙眼睛的審視。

  “這是從宿舍衣櫃裡搜到的東西,你們先看看。”瘋哥指著桌子上的一個黑色袋子說道。

  我上前打開袋子,裡面是一件黑色的衣服,一雙鞋子,一個帽子,還有,一個頭……

  當時那個頭是被衣服遮住的,我掀開衣服後,就看到一張慘白的臉,臉上的一對眼睛正盯著我,驚得我倒退了兩步,文雅和神棍忙著上前查看,神棍雙手捧出了那個頭。

  這下我才看明白,它是個假人頭,只不過做得惟妙惟肖,第一眼很容易看錯。人頭是小男孩模樣,外殼是塑料做的,頭下有半截脖子,脖子底端是平整的。

  神棍捧起頭時,一根連在上面的細線掉了出來,晃呀晃的,文雅伸手將細線拿起,細線末端是一個遙控器面板一樣的東西。

  “把它放在桌上看看。”文雅對神棍說道。

  神棍點了點頭,把人頭平放在辦公桌上,文雅按下按鈕,人頭臉上的嘴就動了起來,像是在說話,文雅又換了個按鈕,人頭竟然就以脖子為軸轉了起來,一直轉,轉到面向瘋哥時,文雅松掉開關,人頭停止了轉動,而此時它剛好轉了180度。

  神棍從口袋裡把帽子拿出來套在人頭上,他弄好後,文雅又操控著人頭轉了一圈。

  “原來如此,這就是小鬼的真身啊。”我恍然大悟,扭頭看向秦陽。秦陽埋著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見他的身子有些微微發抖。

  我打量著秦陽瘦弱矮小的身形,回想著法醫樓的那段監控視頻,視頻裡小鬼的頭應該就是瘋哥辦公桌上這個,可小鬼身高只有一米一二,秦陽明顯不止這麼高。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一副畫面,下午的駝背老太離開時,隨著距離越來越遠,我都看不見她的頭了,只能看到一個駝著的背,如果把人頭放到她的背上……

  “秦陽,你站起來。”我對他說道。

  秦陽照我說的做了,頭仍然低著,我又讓他轉過身去背對著我,再向前彎腰下去,整個上身往下壓,雙手放在兩腿之前。

  秦陽做好這個動作時,文雅抱著人頭走到他身旁,把人頭放在了他躬著的腰背上,這樣一來,從秦陽的腳跟到人頭的頭頂,便只有一米二左右高了。

  看著文雅如此知曉我的想法,我不由問:“下午看著老太太離開時,你是不是就已經想到些什麼了?”

  “是,我見你當時情緒不好,就沒說出來,想著等回來看了監控確認了再說,剛才我看了幾遍監控,基本上推斷出了小鬼所做一系列動作的緣由。既然主角和道具都在,我也不用演示了,讓主角給我們還原整個過程吧。”文雅說著,取下秦陽背上的人頭,讓他站起來來,然後又取過桌上的黑色袋子放在地上,讓秦陽穿上這身行頭。

  我們一進來就被袋子裡的東西吸引住了,都沒人問過秦陽一句話,現在文雅直接讓他表演那晚偷屍體的過程,他只是猶豫地看了我們一眼,也沒辯解什麼,就拿起袋子裡的衣服開始穿起來。

  想來,秦陽既是大學生,又能設計出如此巧妙的偽裝方法,智商和情商一定很高,他是明白,現在的情況下,無論他如何抵賴,都洗脫不了嫌疑,乾脆老實配合我們得了,免得被帶去審訊室遭受輪番審問。

  秦陽先脫下了自己的鞋子,當他的雙腳露出時,我不由瞪大了眼睛,因為我發現他兩隻襪子前面的三分之一都是癟下去的。秦陽正要把腳伸進鞋子,我忙說:“把你的襪子脫掉看看。”

  聽到這話,秦陽一下抬起頭來看著我,眼神如刀,與之前的忐忑完全不同。秦陽的反應出乎所有人意料,文雅試探著問:“你的腳掌受過傷?”

  一定是的,秦陽的腳有殘疾,這是他的痛處,也是他最不願讓人看的地方,這是多數殘障人士共有的心理,難怪他會有如此反應。

  文雅問完,秦陽收回了帶著敵意的目光,再次低下頭去,回答道:“我一出生就沒有腳趾,你們不用這樣審視我,既然被你們發現了,我自會交待我所知道的一切。”

  說完,秦陽穿上了那雙小鞋子,整個過程並不困難,因為鞋子的長度是夠的,只是兩邊有些擠。

  秦曉梅與秦陽是姐弟一事在他們的鎮子上並不是秘密,然而,我與瘋哥在鎮上走訪時,卻從未聽說秦陽的腳有殘疾。想必是秦陽為了不被人另眼相看,平日穿的鞋子都是正常長度,外人根本不知道他鞋子的前端是空的,這事只有兩家人自己知道,否則的話,我們一定早就把他與“小鬼”聯繫起來了。

  鞋子穿好,秦陽接著穿衣服,他先把衣服兩隻袖子的前面塞進衣服包,然後把衣服套在腰部以下,最後像剛才那樣躬身下去,我們從後面看過去,就像是一個沒有頭的小孩把兩手揣在衣服包裡。

  文雅再把戴著帽子的小孩頭放在秦陽躬著的腰上,當晚視頻裡的“小鬼”就出現了。

  小鬼在屋子裡前進,過程中,小鬼自己控制著頭旋轉,還扯動嘴角露出怪異的笑容,與視頻裡的畫面如出一轍。弄完後,秦陽直起身來,看了看瘋哥的辦公桌,然後說要用一下桌上的透明膠。

  神棍當時站在桌子邊,馬上把透明膠帶遞給他,只見秦陽取出放在包裡的袖子,用透明膠帶把衣袖纏在自己手臂的上端,纏好後,他再次躬下身,兩手仍然放在腿前,只是間隙比之前大了些,從背後看去,就像是“小鬼”的雙手拖著什麼東西,他這演示的正是視頻裡拖著秦曉梅屍體出來的情形。

  在監控裡,小鬼一直是背對著探頭的,拖屍體出來時也是倒退著行進,現在看來,是因為一旦他轉過身來就會露餡。

  演示​​完後,秦陽站起身來,脫掉衣服和鞋子,又穿上自己的鞋子,站在那裡,比之前淡然多了。

  “剛才你走路時還算靈活,視頻裡卻很僵硬,這是為什麼?”我問。

  “一頓一頓地走,才能讓你們覺得是鬼啊,當然,也可以認為是殭屍。”秦陽想都沒想就說。

  “你為什麼要偷屍體?”文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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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湊過頭去看著文雅手中的報告書,上面有幾項結果,胡遠的血液沒問題,秦曉梅消化道沒有第三者唾沫。

  除此外,在頁面底端有一項結果,是對我收到的“死亡預言”裡模型車裡血液的檢測,仍然沒有異樣。

  不過,除了這些“化學檢測”,還有一項“物理檢測”,主要是對胡遠和秦曉梅身上外傷的鑑定,這份報告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胡遠乘坐的捷達車被迎面駛來的越野車猛烈撞擊,按理說胡遠的頭部受到重創是很正常的,可法醫在這項結果上給出的意見是:後腦勺有創傷,懷疑小腦受過外力撞擊,考慮襲擊的可能。

  那天晚上,最後有人目擊到胡遠行踪是在加油站,之後他就出車禍死了,我們之前為了排除“鬼魂復仇”的可能,一直在尋找他致死的原因,卻沒有收穫,這個鑑定結果無疑有很大幫助,奇怪的是瘋哥怎麼沒有及時告訴我們。

  我曾懷疑胡遠在車禍前就沒有意識了,可曾大志說胡遠血液中既沒安眠藥又沒酒精成分,身上除了車禍受的傷,沒有其他外傷,這就誤導了我們,認為出車禍時胡遠是清醒的,從而凸顯了胡遠被鬼魂迷惑的表象。

  “曾大志的屍檢怎麼如此不嚴密,連外傷都會出現錯誤?”看完報告,文雅皺眉說道。

  “當時胡遠被撞得血肉模糊,估計的確不好分辨吧。”作為一個非專業人士,我就我所了解到的情況,如實說道。

  文雅卻搖頭說:“通常情況下,人坐車時都是靠在座椅上,越野車從前面撞去,車輛變形嚴重,氣囊都撞破了,受傷最嚴重的自然是面部,胡遠後腦勺的撞擊痕跡應該不是車禍時形成的。”

  “你是說出車禍時胡遠其實是昏迷的?”神棍問。

  文雅點了點頭。

  我也認同了文雅的分析,同時,我不得不承認,事發當晚,我們被現場所表現出來的詭異迷惑了不少。

  可是,我們組四個人,任勇就不說了,別人是公子哥,根本不屑於辦案,神棍也可以理解,自從他妻女出事後,心思就沒在工作上,至於我嘛,經驗不足,沒什麼主見,可是,瘋哥怎麼也會被表象迷惑呢?按理說,他經驗那麼豐富,理應很快發現其中的疑點啊。

  不過,話說回來,瘋哥心中其實是有疑慮的,所以才不相信曾大志的報告,特意讓人復檢。估計也是這幾天太忙了,瘋哥忘了給我們說報告已經出來的事。

  我正想著,辦公室的門開了,瘋哥推門而入,見我們盯著報告發呆,甩了甩手上的水說:“怎麼,你們對檢測報告有看法?”

  “峰哥,從這份報告來看,胡遠在出車禍前受到了襲擊,顯然,對方是故意引他前去的,之所以把地點約在城外,是為了避開城區裡的監控。 ”文雅直接說道。

  瘋哥聽了,點了點頭,走到秦陽面前問:“偷屍體之前,你都在家裡?”

  “當然在,剛才就說了,我是接到堂哥電話後才出門的。”秦陽看著瘋哥回答。

  “你只交待了偷屍和非法入室的事情,除此外,還有什麼事情沒說?”說著,瘋哥上前了一步,縮短了與秦陽之間的距離,這會讓人有很強的壓迫感。

  果然,秦陽不由往後退去,靠在了牆上。

  “好好想想!”瘋哥突然伸手揪住秦陽衣領,用力往上一提。

  秦陽本來就比瘋哥矮不少,被這樣一提,只有腳尖還挨著地面,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刑警在審訊時,迫不得已會用上一些手段,但隨著法制的健全以及違法人員法律意識的增強,現在很少有刑警動手打人了。

  瘋哥這一行為並不過分,所以我們三人都沒有上前勸阻,靜靜地看著,特別是我,剛才被秦陽氣得何嘗不想上前給他兩耳光。

  秦陽並沒有吭聲,瘋哥加大了力道,把他完全提了起來,這下秦陽受不了了,用兩手去拉瘋哥的手。

  瘋哥見他反抗,乾脆鬆開了手,秦陽趁機大口喘氣,瘋哥卻馬上將前臂一橫,抵在秦陽脖子上,嘴裡說著:“我看我們是對你太好了! ”

  這動作比剛才那個還讓人難受,秦陽的臉很快就漲紅了起來,眼睛也鼓得圓圓的,看得我都有些揪心。

  “我說,我說……”秦陽終於受不了了。

  瘋哥鬆開手,秦陽就蹲了下去,不停地咳嗽,文雅到底是女孩子,去旁邊拿紙杯子接了水遞給他,他喝了幾口,這才緩過來一些。

  這次,秦陽交待了去科技大學嚇唬鄧思的事,整個過程和行為動機都跟我們之前推測的差不多。

  秦陽說他知曉秦曉梅一案的案情,心裡一直對鄧思不滿,那晚他見流浪漢被秦曉梅屍體嚇得不行,就萌生了嚇唬鄧思的想法。

  後來,我們四人又輪番問了秦陽一些問題,可謂是多角度、高強度,秦陽卻都是一口咬定胡遠和曾大志的死與他沒有關係,他做偷屍、入室與嚇唬鄧思都是一個人,沒有幫手。

  案子再次遇到瓶頸,瘋哥讓人把秦陽先帶出去,然後問我追不追究秦陽進我家的事,我笑了笑說:“現在可沒功夫追究這點破事。”

  “瘋哥,我覺得秦陽只有百分之七十的真話,還有百分之三十的假話,有些地方太牽強了。”文雅不死心。

  “我知道​​,然後呢?”瘋哥反問。


故事介紹的人物有瘋哥、神棍、胡遠(車禍中死亡)、任勇(此人好像不用理會,但推理故事中偏偏又有一個這樣的人,還是有可能是兇手)、曾大志(跳樓亡)、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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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手機的短信提示音,換成以前,我是不會被這聲音弄醒的,就是弄醒了也不會去理它,因為單位有急事都是打電話,不會用短信通知。

  這天我還沒睡熟,就伸手從枕頭下拿出手機,迷迷糊糊地,看到信箱最上面一條是個陌生號碼發的,我感覺有些不對勁,揉了揉眼睛,將它點開。

  信息的內容是張圖片,通過彩信方式發送的,打開需要加載一段時間,我從床上坐起來,看著那個加載的圈,睡意全無。

  大概半分鐘後,那個圈突然一閃消失了,屏幕上出現了一張昏暗的照片。

  當時我沒開燈,加載圖片時屏幕還是白色的,比較亮,這突然變了色調,整個房間再次陷入黑暗,照片上的內容根本看不清,我連忙按開了檯燈。

  照片上是一間屋子,準確地說,應該是一間臥室,因為透過窗外的些微光亮能看到屋子裡有張床。

  床上的情形不是很清晰,不過從被子的弧度來看,床上一定是躺著人的。

  這張照片不由讓我想起了“小鬼照片”,都是在臥室,床上都有人,光線都不強。

  我心裡一緊,慌忙四下看了看,發現房門是關著的,窗簾也沒被拉開,我還是不放心,穿鞋走到窗戶邊,撩開窗簾,看到窗戶也是合上的。

  我鬆了口氣,看來不是拍的我。如果在門窗緊鎖的情況下,還能有人進到我房間拍下這張照片,那就太可怕了。

  我仔細觀察起照片,發現它與之前的照片有兩處不同,首先,前面那張照片是從窗戶往裡拍的,床邊還站著秦陽扮的小鬼,這張照片卻是站在屋子裡對著床拍的,再者,之前照片的床上躺的是我,這次明顯是另外一個人。

  我盯著照片看了好幾分鐘,看不出任何端倪,因為百分之九十的臥室在光線昏暗的情況下都相差無幾,我也無法透過拱起的被子看到裡面的人臉。

  我點擊了一下照片,想選中它並放大,再仔細研究一番。沒成想,這一點,照片卻沒了,屏幕上彈出了一行字——有罪的人不應苟活。

  這句話猛烈地衝擊著我的神經,我很快反應了過來,這是第三封死亡預言!

  按照兇手前兩次的手法,他會在做案前對我進行提醒,並且這種提醒很是直接,第一封快遞裡,是胡遠出車禍的模型,第二次的花盆墜落暗指曾大志墜樓,這一次,照片裡顯示的定然就是兇案現場了,床上的人就是兇手的目標。

  “有罪的人不應苟活,有罪的人……”我念著這句話,在屋子裡踱著步子,念到第二遍的時候我就想起了神棍,今天晚上文雅才分析過,他身上有著“惡習”。

  我匆忙穿好衣服,一邊往外走一邊給神棍打電話,電話通了,卻一直沒人接。

  我安慰自己,神棍這傢伙一定是忘了把靜音模式調回來。出了電梯,我又給瘋哥打電話,此時已是凌晨四點過,瘋哥的聲音聽著有些慵懶,估計睡著正香,我讓他馬上去神棍家裡,他有車,比我方便多了。瘋哥知道我不是莽撞的人,沒有多問就答應了。

走到小區門口,我又給文雅說了這事,她同樣沒多問,還說開車過來接上我一起,我也沒客氣,這個點,好多出租車司機都把車停在邊上睡覺了,的確不好打車。

  文雅動作很快,十分鐘不到,我就看到她的車呼嘯而來。上車後,我先把從瘋哥那問來的神棍家地址告訴她,然後把彩信的事大致說了一遍,文雅也很擔心神棍,車速飆到了一百碼。

期間我又給神棍打了幾次電話,都是無人接聽,再與瘋哥聯繫,他說他已經在神棍家門口了,拍打房門無人應答,他隱約聞到有天然氣味道,就通知了鎖匠和消防隊。

  “天然氣?”我把電話內容告知文雅後,文雅極為震驚。

  我也是心急如焚,門外面都能聞到天然氣味道,裡面的濃度估計已經很高了,我再翻出手機上那張照片,心想神棍若在睡夢中因天然氣洩漏窒息而死,死亡現場不就與照片上一樣麼。

  這個喪心病狂的兇手,果真把尖刀對準了神棍!

我們到神棍小區時,碰到了趕來的鎖匠,院子裡停著消防車和救護車,我給瘋哥打電話問上面情況如何了,他說消防戰士帶了電鋸,但不敢作業,怕火花引爆屋內的天然氣。

  我告訴他鎖匠已經到了,他讓我們趕緊上去。上樓的時候,我給鎖匠說了大致情況,他說只要房門沒從裡面反鎖,開起來還是比較快。

鎖匠開鎖的時候,瘋哥作了安排,等會由我和他帶兩名消防戰士衝進去,進屋後,他和一名戰士到臥室把神棍背出來,再由醫護人員進行搶救,我則和另一名戰士負責打開窗戶、關掉天然氣源。

  為了保證效率,瘋哥還給我們說了神棍家裡的佈局,他之前來過幾次。當年神棍為了給妻女治病,花了不少錢,妻女死後,他就把原來的房子賣了,給雙方父母拿了些錢,自己重新買了套一室一廳的房子,他給別人說的是一個人住大房子浪費,其實大家都知道,他是不想睹物思人。

  為了安全起見,瘋哥要求大家進屋時把手機閃光燈打開,進屋後不要動裡面的電燈開關。

  此時距我收到彩信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所有人都皺著眉頭,把目光投在鎖匠手上。

  好在鎖匠爭氣,兩分鐘不到就打開了門,我們四人立馬衝了進去。

  一進屋子,我就聞到一股濃烈的天然氣味,這與剛才在通風的樓道裡聞到的氣味完全是兩個概念。根據事先的安排,我讓跟著我的消防戰士去開窗戶,我則進到廚房裡,尋找天然氣的洩漏源。

  剛進廚房,我就听到“噝~噝~”的聲音,我把手機照過去,看到那裡是燃氣灶,兩個燃氣閥門都處於打開狀態,我趕緊把它們關掉,又把廚房裡的窗戶打開,一股冷空氣撲面而來,別提多舒服了。

  隨後,我再次檢查了燃氣灶和天然氣管道,確定沒有問題後才出了廚房,剛到客廳就听到文雅在門口叫我:“陸揚,你沒事吧?”

  “恩,洩漏源已經找到並關閉了。”我回答說。

  幾扇窗戶一打開,再與房門處形成對流,我明顯感到天然氣濃度下降了不少。

  我出來後沒看到神棍,瘋哥說醫務人員已經帶他下樓了,還得拉去醫院搶救。保險起見,瘋哥打電話讓隊裡值班的人抽出兩人去醫院守著神棍,待我們​​把現場勘查完就過去換。

  我問神棍有沒有生命危險,瘋哥搖頭說不知道,然後又問我今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把彩信的事複述了一遍,瘋哥看著我手機上的照片,點了一下,換到了那行字的頁面。

  文雅站在旁邊,盯著屏幕念了一遍那句話,然後低聲說道:“不應該啊。”

  “什麼不應該?”

  文雅回答:“前面兩次都是用牛皮信封給你傳遞關鍵信息,字也是手寫,這次咋就不一樣了呢?”

  “估計是怕麻煩吧。”瘋哥淡淡道。

  “第一次是把快遞放在垃圾桶里通知快遞員去拿,第二次是把信封扔到門衛室讓老張送去,相比起來,這第三次的確是簡單得多。”文雅接著瘋哥的話說。

  我倒沒像文雅那麼心細注意到這些,因為我到現在都還有些後怕,如果我等到明早起床才看那條短信,後果不堪設想,而一旦神棍因此殞命,我在痛恨兇手的同時,只怕自己也會內疚一輩子。

  說起兇手,我問瘋哥痕跡組的同事什麼時候能到,兇手進入房間打開天然氣閥門,又到臥室給神棍拍照,指不定會留下些線索,雖然按前兩次事件的情況來看,兇手出現這種紕漏的可能性很小,但我們不能因此而放棄對線索的搜查。

  “按理應該快到了。”瘋哥回答我的時候,走到門口聞了聞裡面的氣味,然後打開了門後的燈。

  “神棍後來給你回電話沒有?”文雅輕聲問我。

  “回了啊,我還叮囑他小心一些,回家記得把房門鎖上。”

  “你覺得兇手是如何進去的?”文雅問這話時,眼睛盯著防盜門上的鎖。

  “我猜和秦陽一樣,也是技術開鎖吧。”我隨口回答。

  這時,傳來電梯到站的聲音,門開後,痕跡組的同事走了過來,組長與瘋哥交談一番後,帶人進入了房間,瘋哥也跟著一併進去了。

  走道裡只剩下我與文雅,她接著剛才的話說:“不對,剛才那鎖匠都說了,如果從裡面把防盜門反鎖,外面是很難打開的,神棍說他不想死,應該會記得反鎖門,這樣的話,兇手就無法悄無聲息地潛入房間了。”

  我看著她那沉思的表情,就問:“那你覺得是怎樣的?”

  “我想到兩種可能,要么,是兇手敲門,神棍自己把門打開,要么,是兇手與神棍一起回的家。”

  “這……”我極力領會著文雅話裡的意思。

  文雅繼續說:“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有個前提,兇手一定是神棍信賴的熟人。”

  文雅的話再次把懷疑的矛頭指向了熟人作案,兇手與胡遠、曾大志和神棍都認識,那隻能是我們同事了。

  我推敲著文雅的話,想到一個問題,天然氣是有味道的,兇手定然不會在神棍醒著時打開閥門,而是會等到神棍進入深度睡眠狀態再動手,這說明兇手是在神棍家留宿的!

  能讓神棍放鬆警惕帶進家並留宿的同事能有誰呢?

當時我是面向神棍家房門站的,痕跡組的同事在裡面忙碌著,瘋哥坐在一把椅子上,嘴裡銜著一支煙,煙霧升起,熏得他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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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寧清離開了咖啡店,我與文雅重新坐下後,我問她為何要給楊寧清說那些案情​​,如果只是想知道楊寧清當日住的賓館和房間號的話,直接去查閱秦曉梅案子的捲宗就可以了,裡面有楊寧清的詢問筆錄。

  出人意料地,文雅回答說:“我故意的。”

  “為什麼?”我更不解了。

  “楊寧清在提到吳英時,說他們愛得多麼多麼深,可事實上,我聽起來並不是那麼回事,我想刺激一下他。”

  “我覺得還好啊,能感覺到他心裡的悲傷。”

  文雅有些得意地說:“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不同,女人更加感性,在識別感情真偽上比你們厲害多了。沒錯,楊寧清說到他與吳英的過往時,的確動情,我也相信他們有過一段甜蜜的時光,可他在提到'吳英'這個人名時,那種語氣,總讓人覺得帶有一絲疏遠。”

  “你該不會懷疑他是殺吳英的真兇吧?他壓根沒動機啊!”我吃驚不小。

  “是啊,他沒動機……”文雅臉上流露出了疑惑。

  從咖啡館出來,瘋哥打電話告訴我,神棍家中飲水機裡的水檢測報告出來了,的確含有大量安眠藥成分,另一方面,神棍小區的監控視頻裡沒看到可疑人員及車輛,不過在排查監控時有個發現,地下停車場裡,每棟樓的出口處都正對有一個探頭,兇手從樓梯下來,​​能躲開電梯裡的監控,卻躲不開這個探頭。

  然而,昨晚九點,神棍那棟樓的探頭畫面突然轉動了起來,最後停的地方對著一處牆角,一直到今天刑警過去調監控才發現這個問題,到地下車庫一查看,原來是探頭被人用透明膠帶固定住了。

  顯然,這探頭是被兇手動了手腳。不過這樣一來,倒是把兇手進入神棍家的時間確定了。兇手為了完美完成第三次謀殺,還真是煞費苦心。

  “可惜。”聽我說完瘋哥電話的內容,文雅嘆息了句。

  我好奇地問:“可惜什麼?”

  “這兇手真是個人才,方方面面考慮得太周全了,如果他當警察的話,一定是個辦案高手!”

  文雅的話讓我想起我們之前推斷兇手是內部人一事,不由感嘆道:“我真不希望他是​​警察……”

  上車後,我問文雅去哪裡,她想都沒想就說:“金泰賓館。”

  “你還是想查楊寧清?”我問。

  “反正其他線索一時沒什麼進展,過去看看吧,看完再回隊裡拿神棍對司機的詢問筆錄。”

  到了金泰賓館,表明身份後,我問前台小妹他們這的住房記錄最多能保存多久,她說住房記錄都是文字格式的,佔內存不多,他們一直沒刪。

  這個消息讓文雅面色一喜,馬上說:“那你幫我查一下楊寧清是住在哪一間的。”

  前台小妹“啪啪”敲擊著鍵盤,幾秒鐘後告訴我們:“508房間。”

  “啥?不是三樓麼。”

  “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小妹指著屏幕讓我們看。

  我和文雅側頭看去,哭笑不得,原來小妹查找的是“楊林青”。我拿筆寫下“楊寧清”三字,讓小妹再查,同樣只用了幾秒,小妹就說查到了。

  “小妹妹你打字怎麼這麼快?”文雅有些好奇。

  我笑著說:“你沒看她用的五筆啊,當然快了。”

  “呵呵,對啊,你們看看我這次查對了沒。”小妹笑意盈盈地說。

  我再次看去,是楊寧清沒錯,他在金泰賓館的入住記錄有八條,入住時間都在兩年前,最後一條正是吳英被殺那晚,這些都沒問題,可當我看到那一列入住房間號時,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205,501,407……309,309。”文雅按時間順序挨著把楊寧清8次住的房間念了出來。

  “你們這裡是怎樣安排房間的?”我問前台小妹。

  “先問客人要住單間還是標間,確定類型後,就在空著的房間裡隨機安排。”小妹回答。

  文雅接著問:“如果是老顧客的話,會優先為他安排上一次住過的房間嗎?”

  “我們一般不主動這樣安排,如果客人特意要求,剛好那間房又空著,就可以。”

  “能不能幫我打印一份這個查詢記錄?”

  “沒問題,稍等。”小妹說完,熟練地操作電腦,給我和文雅一人打印了一份。

  “309房間現在有人住嗎?我們想進去看看。”從小妹手中接過單子時,文雅問了句。

  “我看看。”小妹查詢了一下,爾後說道:“沒人,你們去吧,我讓樓上的人給你們開門。”

  上樓的時候,文雅問我:“剛才我看你皺了下眉頭,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楊寧清前面6次住的房間都不同,後面兩次卻一樣,我是理科生,看到這組數字,第一反應是後面兩次不符合整體的隨機排列規律。不過這也不算什麼事,畢竟隨機分配也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只不過概率小了些,再一個,也可能是楊寧清覺得309住著特別舒服,第二次來時直接要了這個房間。”

  “309住著是不是特別舒服,我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文雅淡然一笑,接著說:“除了房間號,你再看看入住時間,前面6次的間隔時間差不多,都是一周左右,後面兩次中間卻只隔了2天,這有些反常。”

  我想了想說:“因為工作地點的不同,大學好多情侶畢業後都會分開,所以會抓緊時間溫存,可吳英是要跟著楊寧清一起去美國的,兩人暫時不會分開,沒必要這麼膩歪啊。”

  這時,電梯已經到了三樓,門開後,外面站著一個服務員。我與文雅停止交談,在服務員的帶領下進入了309房間。

  有些意外的是,309在拐角處,房間內的空間相對較小,我詢問服務員,她說每層的9號房都在拐角,比正常房間要小一些。

  “價格呢?”我馬上問。

  服務員說:“價格和其他單間是一樣的。”

  聽到這個回答,我與文雅對視一眼,彼此臉上都有了疑惑。在價格相同的條件下,估計沒人會願意住條件較差的房間吧,除非是確實沒得選了。

  文雅問道:“你們賓館生意很好嗎?”

  “平日能住一半,週末學生多,基本上能住滿。”

  我立即拿出手機,調出日曆,再與單子上的入住時間對照,發現前面6次有5次是周末,而最後住309的兩次都不是周末,不存在沒房可選的情況。

  當時文雅在我旁邊,看到了我的對照,她沒說什麼,我也就沒吭聲,我倆開始觀察房間。

  房間很小,構造一目了然,沒什麼好看的,我去廁所轉了轉,也沒什麼發現。從廁所出來,我看到文雅站在窗戶邊,窗戶上安有防護欄,防護欄往外凸出去了近三十厘米。

  文雅把頭伸出去在看著什麼,我好奇地走過去,問她怎麼了。

  “陸揚,取下防護欄,再讓你順著這排水管道爬到一樓去,你有沒有把握?”文雅回過頭來看著我說。

  她的話聽得我心裡“咯噔”一下,忙探出頭去觀察窗外的地形。

  309處在樓層拐角處,隔著窗戶不到一米就是樓層的排水管道,管道是常見的那種白色硬塑料材質,圓形,直徑有十五厘米左右。我仰頭往上看,管道從最上面的六樓開始,筆端下來,一直延伸到一樓,再沒入地下。

  我衡量著窗台與管道的距離,估算了一下,如果排除恐高因素,我從窗台跨步到管道應該是沒問題的。管道本身是光滑的,但每隔一米就有加固的套環,可以承重。只要稍加練習,在套環的幫助下,順著管道爬上爬下都不是難事。

  “服務員。”聽了我的回答,文雅對著門外喊道。

  在我們檢查309房間的時候,服務員去打理樓道的衛生了,聽著文雅叫她,忙著走了進來。

  “你們賓館從開業起就每層樓都安有防護欄嗎?”文雅問。

  “不是的,最開始只有一樓和二樓安了,去年住在四樓的一個客人丟了台電腦,破案後,小偷說他是順著排水管道爬到四樓再翻進房間的,為此我們老闆給客人賠了不少錢,打那以後,老闆才給所有房間都安上了防護欄。”服務員回答說。

  服務員說完,文雅陷入了沉思,服務員見她沒吭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見狀說道:“知道了,謝謝,你先去忙吧。”

  服務員走出房間後,我輕聲問文雅:“你是在想楊寧清當年也可以用這種方法離開賓館,完事後再回來,這樣就能避開樓道裡的監控了。”

  文雅點了點頭說:“我們的確不能排除這種可能,甚至可以推測,他連續兩次入住309,第一次就是來踩點的。不過,我仍然猜不透他的動機。”

  “如果他的動機明顯,秦曉梅一案也不會這麼簡單了。話說回來,我們之所以查楊寧清,也是因為潛意識裡認同秦曉梅是被冤枉的,而這個想法自始至終都是胡遠案的兇手強行給我們灌輸的,目前為止並沒有切實的證據,我想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被他牽著鼻子走。”我有些擔憂地說。

  文雅看著我,張了幾次口,最後道:“你說的也對,如果完全按照兇手的節奏來進行的話,我們始終處於被動地位,根本就觸碰不到他。”

“是啊,我感覺兇手給我們布了一張網,我們被縛在當中,所有的行徑都被兇手看在眼裡,他甚至提前算好了我們下一步的調查方向,這樣下去,難保不會再出第三起命案。”當警察以來,我第一次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不僅是我,連瘋哥這樣身經百戰的老刑警,在這起案子中,也時常表露出疲憊的神態,少了些以往雷厲風行的作風。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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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神棍家的全家福。”我並不認識神棍的妻女,卻認得照片上的男人正是神棍,他笑得很燦爛,看著比現在年輕多了。

  “真乖。”文雅伸出手輕輕摸著照片上小女孩的臉蛋說。

  看著她可愛的模樣,想著她早已不在人間,我心裡湧出一股莫大的悲傷。我從未見過小女孩都這樣,神棍作為她的父親,承受的悲痛可想而知了。

  我不忍再看,把相框交給文雅,卻見文她已是雙眼發紅,隱有淚光。

  我取了張抽紙遞給文雅,她說了句“謝謝”,然後將相框重新放回了木盒子。

  隨後,我們翻看了五個筆記本,裡面是神棍的日記,從內容上看出,第一篇日記是他妻子去世的那天寫的,之後每天都有記載,從未間斷,最近一篇是昨天寫的。

  在日記裡,神棍述說著自己的日常,從工作到生活,從當日天氣到三餐飲食,事無鉅細,稱呼多用的“你”,像是對話一般。

  我細看了幾篇,平淡的文字裡,透露著神棍對妻女深深的思念之情。這種思念幾度讓神棍生出厭世之意,是對雙方老人的責任讓他堅持了下來。

  最讓我動容的是,每一篇日記的結尾都是相同的一句話——我很好,爸媽也好,我只是很想你們。

  日記有五本,我與文雅是分開看的,我畢竟是男人,情感控制還好,文雅的淚水已經流了出來,一邊擦拭,一邊繼續翻看。

  “神棍太不容易了。”文雅說這話時,聲音有些哽咽。

  “是啊,對於他來說,或許死亡反而是種解脫。”我有感而發。

  文雅放下筆記本,把五本整理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裝回盒子。

  我突然想起,神棍每天都有記日記,我們看看胡遠出車禍那天他的日記,不就知道他做了什麼嗎。

  想著,我讓文雅等一下,文雅疑惑地看著我,我抽出最下面的筆記本,快速翻到出事那天,發現這天是神棍妻子的忌日,他​​白天上班,晚飯後請假去公墓祭拜了妻女,她們母女倆是葬在一起的。

  我又翻出第一篇日記,查看它的日期,的確與車禍那天相同。

  我長舒口氣,神棍果然是沒問題的,並且,祭拜妻女這種事,自然不會掛在嘴上,他那天沒說出來也正常。

  誠然,沒人會傻得把自己殺人的事寫在日記上,再放在一個沒有鎖的盒子裡,但我想也沒人會用妻子的忌日為幌子去做見不得光的事。於我而言,神棍更不可能這樣做。

  重新把盒子放進抽屜後,文雅說:“我們走吧。”

  “司機的詢問筆錄還沒看呢。”我提醒她。

  “我現在難受著呢,沒心情分析案子,我們把筆錄拿著,等會再說吧。”

  上了車,我問文雅去哪,她想了下說:“你不是答應請我吃大餐麼?”

  我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她指的是剛才微信上聊的話,我剛想說那不是在還原案情麼,可看到她那淚痕未乾的臉,我轉而問:“你想吃什麼?”

  “只要是好吃的都行。”

  最終,我請文雅吃了市裡一家四星級酒店的海鮮自助餐,生蠔、扇貝、鮑魚、蝦蟹……幾乎每樣她都吃了一大盤,看得我是瞠目結舌。

  從酒店出來,文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讓你破費了,下次我請你。”

  我故意逗她:“反正是自助餐,我只給了那麼多錢,算不得破費,倒是酒店,在你​​身上肯定虧本了。”

  “你這是在嘲笑我能吃嗎?”文雅雙手叉腰,氣乎乎地問。

  “沒有啊,能吃是福,你看你身材這麼好,我就沒那麼好的命,喝水都長胖,平時見著好吃的都不敢多吃。”

  “那敢情好,以後你有好吃的都拿來,我幫你分擔。”文雅笑著說。

  上車後,我問她:“現在心情好些了吧?”

  “恩,唯美食能解我憂。”

  “那就好,我們去醫院看看神棍吧。”我提議。

  文雅應下後,我就開車往醫院而去,文雅則打開車頂的小燈,開始查看司機的筆錄。

  快到醫院時,文雅讓我先停一下,我把車停好,問她怎麼了,她指著筆錄說:“你看看這一句。

  “警官,我還有事,想下午出院。”

  “下午就出院?你那晚傷得不是挺重嗎?再休養幾天吧。”

  “就是胸口有些痛,沒什麼大問題了。”(文雅用手指著的正是這句話)

  “醫生怎麼說的?”

  “主治醫生已經同意了。”

  以上是神棍與越野車司機的一段對話,我問文雅有什麼問題,她指著那句話說:“車禍當晚,醫生說司機要24小時後才會醒來,按理說應該傷得比較重,他卻這麼快就能行動自如了。”

  我接口道:“可能有朋友來接他出院。”

  “這倒是可以解釋,但另一方面卻又沒對。”文雅皺起了眉頭。”

  “哪方面?”我很好奇。

  “下午你也看到了,那輛越野車很新,一般來說,新車的保險都買得比較全,這中間就包括司機險。車雖然不是司機的,但他同樣能享受這個保險,可保險報銷的重要憑證就是醫院的費用清單。司機急著出院,意味著後續的治療只有他自己承擔,我想正常人都不會這樣做的吧?”

  文雅的話不無道理,我順著她的思路,試著分析道:“我要是借了別人的車,一定比對自己的車還要愛惜,因為能藉車給你的必然是信任你的把你當好朋友的人,我不能辜負對方的情意。車子被撞,我心裡會很內疚,會第一時間把車子修理好,完好如初地交還給車主。在這一點上,司機的做法同樣不正常。”

  “所以說,這個司機讓我感覺怪怪的。”文雅盯著筆錄說。

  本來我對這份筆錄沒什麼興趣,現在卻被文雅提出的問題勾起了疑慮,我也就與她一道細看起筆錄來。

  看著看著,我的目光落到下面幾句話上——

  “車禍當晚,你到M市做什麼?”

  “我白天去梓州縣看了一個朋友,在他家吃的晚飯,然後回M市住,準備第二天一早回省城。”

  “你那麼晚才往市區趕,不怕訂不到酒店嗎?”

  “不會,我出發時已經打電話訂好了房間。”

  ……

  這時文雅要往後翻頁,我忙止住了她,她猜到我是發現了什麼,輕聲問:“哪裡有問題?”

  “司機說他第二天一早就要回省城,可案發時已經是夜裡十點過,他這麼晚趕回市裡就為了睡覺?再者,回省城的話,從梓州直接上高速比從市區上高速還要近一些,如此一來,他回市裡顯得有些多餘啊。”我微微搖頭。

  聽了我的話,文雅遲遲沒吭聲,弄得我有些忐忑,正當我準備問她對我的分析是什麼看法時,她一拍大腿道:“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想到什麼?”我問。

  “去醫院!”文雅的神情有些急切,我更加疑惑了。

  好在文雅並沒賣關子,在我把車子往醫院開時,她說:“你想想,如果事發當晚越野車司機反應再慢點會怎樣?”

  “自然是兩車正面相撞,估計司機會傷得更重。”我順口回答。

  “沒錯,傷得重不說,撞死都有可能。對於兇手而言,司機就是個被利用的對象,他的死活不重要,可這樣的話,秦曉梅的屍體也會與胡遠一樣面目全非,這是兇手萬萬不願看到的!”

  文雅的話讓我醍醐灌頂,我接著說:“沒錯,兇手為秦曉梅復仇而不惜殺人,在殺害曾大志後,又顧及秦曉梅形象而把曾大志猥褻秦曉梅的照片刪除了。這些都可以證明,兇手是深愛秦曉梅的人,他在設計'女屍開車'事件時,必定不會允許秦曉梅屍身受損。”

  “要達到胡遠被撞死且秦曉梅無損的雙重目的,就必須讓兩車交錯相撞,以副駕駛撞副駕駛!”文雅語氣中帶著興奮。

  我脫口而出:“而要讓車禍百分百按照設定的情形發生,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兇手自己開車!”

  不用文雅再說,我已經知道她急著去醫院做什麼了,不是看望神棍,而是要查閱越野車司機的病歷。

  醫院停車場被擠得滿滿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車位。我還在倒車呢,文雅就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跳了下去,丟給我一句話:“我先去急診室。”

  我特別能理解文雅的心情,因為我也一樣。如果我們的推論正確,那這起案子就算是破了!

  意外的是,我們在病歷上看到的個人資料,從姓名到身份證號,都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並未出現在我們之前的調查中。

  “既不是親戚,也不是同學,這個人與秦曉梅到底有什麼關係?”文雅看著資料,沉吟道。

  “問問醫生吧。”我提議。

  隨後,我倆對當晚出診的幾個醫生護士進行了詢問,卻沒有什麼收穫。他們把司機從越野車裡抬出來時,司機臉上沾了不少血,頭髮被雨水淋著貼在額頭上,根本看不清臉是什麼模樣,拉回醫院清洗後,又纏上了繃帶,直到出院時都只拆了鼻子以下的繃帶,所以沒人能把司機的相貌描繪出來。

  這個結果讓文雅有些失望,她盯著主治醫生問:“他的傷情到底如何?”

  “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雖不致命,大腦和內臟受到的衝擊也不小,的確會持續昏迷一段時間。”

  “我看也不是很重……”旁邊一個護士輕聲說道。

  “你怎麼看出來的?”我馬上看著她問。

  “前天晚上他就出過病房。”

  這話一出,我與文雅都上前兩步走到她身邊,追問她是怎麼回事,文雅更是伸手抓住了護士妹妹的手臂,把她嚇了一跳。要不是事先知道我們是警察,恐怕她都要喊“救命”了。

  護士告訴我們,前天晚上十一點過,她接夜班後,到各個病房去查房,在這過程中,就看到一個人影從電梯出來後,直接走到司機病房前打開門閃了進去。

  “司機住在哪一間病房?”聽到這,我問了句。

護士抬頭左右看了看,帶我們走到走廊,指著牆上一張病房格局圖說:“每一層樓的分佈相同,你們看,司機是住在三樓的這一間的,離電梯口很近。”

  “恩,你怎麼知道從電梯出來的就是他?”文雅問。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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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裡一緊,以為他在懷疑我,忙著辯解:“瘋哥,我……”

  然而,瘋哥很快把視線從我臉上移開,又看著神棍說:“梓州縣車管所的交警太不像話了,收點好處就能隨意變更車主資料,要不是我同學求情,我一定要把這事告訴他們局長。”

  我長舒口氣,瘋哥剛才那突然一看真是嚇死我了,我隨即問道:“瘋哥,你同學是誰?”

  “我警校同學現在是梓州車管所所長,我剛才就是給他打電話問的這事,他挨著給辦業務的下屬打電話核實,很快就查清楚是誰幹的了,那傢伙收了疑犯五百元錢。”瘋哥說著,又點了一支煙,猛吸一口,吐出繚繞的煙霧。

  我馬上想到一事:“車管所裡一定有監控,調出監控不就能鎖定疑犯的樣貌了?”

  “現在他們都下班了,明天我讓我同學把監控畫面發過來。”瘋哥回答道。

  “這些交警也太不負責任了。”聽了瘋哥的話,神棍有些氣憤。他說話時,不小心吸入了煙霧,咳嗽了幾聲,臉都漲紅了。

  李光明一看他這樣子就樂了:“神棍,你咳幾下,倒顯得更有血色,哈哈。”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文雅興沖沖地說:“查到了,我通過身份證號聯繫到對方戶籍地派出所,證實這人這幾天一直在家裡,沒有外出,司機果然盜用了別人的身份證。”

  “唉!”一聽這話,神棍更加懊惱了,看著文雅說:“把資料再給我看看,我仔細回想一下當時的情況,爭取把司機的樣貌勾勒出來。”

  文雅聽了,直接把手中的一摞資料都遞給了神棍,神棍埋頭翻看了起來。

  趁著這功夫,我輕聲給文雅說了交警修改車主信息一事,文雅露出疑惑的神色,旋即問瘋哥:“車管所我認識不少人,是誰膽子這麼大?”

  “算了,我都答應我同學不追究了,他自會內部處理的。”瘋哥似乎並不願過多地提這事。

  文雅又問:“瘋哥,你同學是梓州縣局的領導?”

  “車管所所長是瘋哥警校同學。”我幫瘋哥回答說。

  “噢。”文雅應了一聲,沒再問下去,面上卻是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是誰?”神棍的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只見他手中拿著一張單子,正仔細地看著。

  我走近一看,發現神棍手裡拿的是楊寧清的戶籍信息,昨晚我與文雅去值班室查詢時,順手打印了一份。文雅把它與司機的詢問筆錄放在一起,剛才全給了神棍。

  “他是秦曉梅殺人案中死者的男朋友。”我回答了神棍的問題。

  神棍沒吭聲,左手拿著單子,右手手掌放到楊寧清那裡,遮住了他的上面半張臉。

  看到神棍這個動作,我猜到了什麼,不由緊張起來。其他人也沒有說話,一起看著神棍。

  比劃一陣後,神棍喃喃道:“像,太像了。”

  “楊寧清像誰?”文雅迫切地問。

  “像越野車司機,你們把見過他的醫生護士叫來認認,這兩人鼻子以下的部位真的很像。”神棍的臉上帶著欣喜,想來他是覺得自己的這個發現可以彌補之前的疏忽。

  他的話讓我也很興奮,轉身就往房門走去。與瘋哥錯身時,我憋見他的臉上並無喜色,反而像在思考著什麼。

  我很快就叫來了幾個醫生護士,讓他們逐一對楊寧清的照片進行辨認,最後的結果是,司機與楊寧清是同一人的可能性為百分之七十。

  雖然不是百分之百,但這個結果足已讓我們對楊寧清實施口頭傳喚了!

  “這人就是楊寧清?”瘋哥走上前,看著戶籍信息上的照片問。

  我回答說:“對啊,當年秦曉梅一案,你沒見過他嗎?”

  瘋哥搖了搖頭:“案發幾天后他回國,是胡遠給他做的筆錄,我當時在調查其他的線索。”

  “現在怎麼辦,要不要立即傳喚他?”我徵詢著瘋哥意見。

  “你們今天見他時,他表現如何?”瘋哥轉而問我。

  我把與楊寧清接觸的過程回想了一遍,回答說:“他的表現倒是很正常,淡定從容,可以說無可挑剔,不過後來我們去他當年住的賓館,發現他其實有作案可能的。”

  具體過程剛才文雅在走廊裡已經給瘋哥說了,我也就沒有細說。

  瘋哥沉聲道:“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的是,胡遠車禍是越野車司機製造的,司機就是兇手,這個兇手智商高、反偵查能力強,如果他與楊寧清是同一個人,那麼,當年秦曉梅一案中,楊寧清要想殺了吳英再嫁禍給秦曉梅,最後自己全身而退,也不是沒有可能!”

  文雅接著說:“沒錯,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只是有一個地方我們沒想明白,就是他殺吳英的動機!”

  我補充了一個問題:“還有,如果吳英真不是秦曉梅殺的,她為何要招供?”

  “你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在秦曉梅給楊寧清發的那封郵件當中。”神棍分析道。

  “馬上對楊寧清進行定位,派人在住宅外監控,務必做好隱蔽措施,以免打草驚蛇。再一個,對吳英、秦曉梅和楊寧清的個人信息進行全面清查,盡可能找中當中的關聯!”瘋哥很快做出了安排。

  瘋哥的命令像一針強心劑,讓病房裡的幾人臉上都湧出了興奮之色,連不是我們組的李光明也如此,神棍還摩拳擦掌地說:“抓捕的時候可得把我算上啊!”

  “你?”瘋哥定定地看向他。

  “怎麼?瞧不起人啊,我查案沒你們​​厲害,抓人還是行的。”神棍笑著說。

  瘋哥沉吟片刻後方才說:“到時候看吧。”

  隨後,瘋哥出了病房,估計是去給大隊長請示匯報了。

幾分鐘後,瘋哥回來,做了細緻的分工:“光明,你馬上回隊裡,帶三個人去楊寧清家附近監控,陸揚、文雅,你們負責聯繫科技大學、人才中心、楊寧清三人的戶籍地派出所以及市區各大醫院,調出他們的全部信息。”

  “這麼晚了,怎麼查啊?”我有些為難。

  “我剛才把案情向大隊長匯報了,他說馬上給局長匯報,局長自然會讓秘書給相關單位負責人打招呼的。”瘋哥胸有成竹。

  聽了這話,我徹底放心了,市公安局局長還掛著副市長的官銜,有他出面,調取資料自然沒問題。

  “瘋哥,那我做什麼?”神棍見我們三人都有任務,也有些心癢難耐。

  “你還是好好呆在這裡吧,我留下來保護你,兇手一日未抓到,就有再次對你下手的可能。”

  我笑著說:“申哥你安心休養,等我們的好消息。”

  “快去幹活!”瘋哥催促我,我訕笑著與文雅和李光明一起出了病房。

  出來後,李光明就開車回隊上了,我與文雅想著局長的秘書挨著給幾個單位打電話還要一會兒功夫,就坐在車上休息。

  “瘋哥多少歲了?”上車後,文雅莫名其妙地問了我這個問題。

  我笑看著她說:“你該不會是被瘋哥安排工作時的樣子給迷住了吧?他可是有家室的人。”

  “滾滾滾,我對當小三沒絲毫興趣。”

  “那你怎麼突然問瘋哥的年齡?”我繼續逗她。

  文雅瞪了我一眼說:“你別管,快回答我!”

  我見文雅不似在說玩笑話,也就收起笑容,正色道:“四十出頭。”

  文雅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梓州車管所的所長我認識,怎麼也有五十五歲了,他倆年齡相差那麼多,會是警校同學?”

  “這有什麼奇怪的,他們那個年代,好多人都是高中畢業很久了又去參加高考進入大學的。”

  文雅扭頭看著我說:“那倒也是。”

  又過了一陣,我們下車分別給幾個單位打電話,對方明顯已經接到了通知,問資料怎麼給我們,我與文雅在醫院值班室找到一台傳真機,讓他們傳真過來。

  最先傳來資料的是三個派出所,因為派出所24小時都有人值班,何況是局長秘書打電話交待的事,效率自然快。

  這些資料包括楊寧清、秦曉梅與吳英三人出生後的所有戶籍信息以及他們在當地的一些情況,我和文雅迅速篩查了一遍,並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第二個傳來資料的是科技大學,內容是三人的學籍檔案、報名表、成績單等所有在校時期的信息,足足有上百頁。

  看著厚厚的一摞紙,我頭都大了,不過為了不放過任何有可能的線索,我倆還是打起精神,我先看一遍,再由文雅檢查一遍。

  一直看了六十多頁都沒找到珠絲馬跡,我覺得口渴,起身去接了杯水,正要喝呢,就听著文雅喊道:“楊寧清的英文名不叫Qew!

  聽到這話,我水都沒心思喝了,放下杯子就走到文雅身旁,只見她手中拿的是一張楊寧清大一時班上所有人的英語成績單。

  單子最前面的兩個項目分別是“中文名”與“英文名”,我目光移動到文雅手指著的地方,前面中文名一欄寫著“楊寧清”三個字,後面對應的英文名卻寫著“Dave”

  “還有沒有其他英語單子?”我馬上翻看後面的資料,因為一張單子的說服力是不夠的。

  翻看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張有意思的證書——打字比賽冠軍。

  這張證書的主人是秦曉梅,比賽組織方是科技大學校團委,秦曉梅獲得的是全校打字比賽五筆組的第一名。

  “你看看這個,沒想到秦曉梅還是個打字高手。”我把證書遞給文雅,她接過去後,我繼續往後翻。

  很快,我找到了第二張英語成績單,上面楊寧清的英文名同樣是“Dave”

  “楊寧清的英文名明明不叫Qew,下午你問他時,他為何要承認呢?”我拿著單子,不解地問文雅。

  文雅沒有回答我,嘴裡輕聲念著:“五筆打字組第一名……”

  “文雅?”我​​又喚了她一聲。

  “我知道​​了!”文雅抬起頭來,飛快地跑到電腦旁。

  我跟了過去,就看到文雅新建了一個記事本,把輸入法調到五筆狀態,然後在鍵盤上輸入“QEW”三個字母。

  隨後,打字框裡出現了“解體”二字,文雅搖了搖頭,又把三個字母分開,輸入一個字母敲一下空格鍵,文檔裡顯示出“我有人”三字。

  此時我已經明白了文雅的意思,她是猜想那三個字母是秦曉梅留的暗語,而五筆輸入法就是解碼關鍵。

  我試著把郵件裡“Qew”前面的話連起來讀道:“對不起,我有人……這不通啊?”

  “走!”文雅拿著資料就往外走。

  “去哪啊?”我忙著跟上她,出門時不忘把門關上。

  到了停車場,文雅讓我去金泰賓館,她要找下午那個會打五筆的小妹。路上,我問她為何如此肯定那三個字母一定與五筆打字有關。

  文雅回答說:“你也看到了,楊寧清的英文名根本不是Qew,那麼這三個字母一定另有深意。我上小學時,爸爸給我買了一台小霸王學習機,除了打遊戲,還可以練打字。我在說明書上對比了幾種打字方法,覺得有種'區位碼'很簡單,輸入數字就能出漢字,就練習了好一陣子。”

  “區位碼?”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打字方法。

“是啊,比如'文雅'二字對應的區位碼分別是46364937。我之所以看到那張打字證書就想到'Qew'與五筆有關,是因為我曾經做過類似的事。我小學班上有一小男孩挺帥的,六年級的時候,眼看大家要畢業分開了,我寫了張紙條放在他文具盒裡,又沒勇氣寫自己名字,就在落款的地方寫下了46364937 。呵呵,估計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那是我寫的。”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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