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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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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起案子,讓我看到了劉芳一家人貪財不顧情義的醜惡嘴臉,卻也讓我看到了耗子老婆——一個農村婦女最樸實的愛意,以及王宇對父母的赤誠孝意。

  我有所觸動,準備給王宇敬酒,卻被老貓搶了先,我只好轉而敬金志成,他趁機低聲問我:“聽說你們把許濤抓了?”

  這事也不算秘密,我正好套套他的想法,就點頭說:“是啊,現在他的嫌疑很大。”

  “抓了好,抓了好,青羊鎮有那麼幾個攪屎棍,弄得鎮上烏煙瘴氣的,什麼時候能一併弄走就好了!”

這金志成還真是會見風使舵,許濤被抓前,他對許家的事諱莫如深,我們特意詢問都不敢講,現在許濤被抓了,一時半會出不來,他就拍手稱快了。

  不過,他的話讓我來了興趣,就順著問:“還有誰是攪屎棍?”

“劉芳母女嘛,你們不也見識過麼,潑辣得很,經常和鎮裡的人吵架,她那個弟弟也不是善茬,有幾次在學校偷同學東西被逮住了,要不是看著他年齡小,早抓去坐牢了。”金志成說話時,聲音很小,又怕我聽不見,把頭湊得很近,酒氣混合著剛吃下去的食物氣味從他嘴裡噴出來,讓我好不難受。

  劉芳母女的潑辣我是見識過了,她弟弟的事還是第一次聽說。

  讀書時我就看到過一句話,家庭環境對一個人的成長很重要,父母是子女最好的老師。這劉芳姐弟倆成為現在的樣子,他們的媽還真是功不可沒!

  當警察後,接觸的違法犯罪人員多了,了解到他們的家庭或多或少都有著各種各樣的問題,我更是相信了這句話。

  “劉芳一家人是夠奇葩的,還有其他人沒?”我問。

  金志成想了想說:“鎮上有家飯館的老闆叫'李回鍋',聽說他剛退伍回來那會兒,脾氣暴躁得很,經常和來館子裡吃飯的客人打架,把別人打得頭破血流,對了,和許濤也打過。”

  我馬上問:“他最近幾年的情況呢?”

  金志成扶了扶眼鏡,兩隻小眼睛滴溜溜轉著說:“人上了年紀,自然就穩重了,反正我跟著我姐夫到青羊鎮後,沒見著李回鍋和誰打過架。”

  我說:“恩,我們昨天去他飯館吃過飯,李老闆為人挺謙和的。”

  “哈哈,謙和好,人與人之間就要這樣相處嘛。”說著,金志成又與我喝了一杯。

  “喲,陸警官在和金哥說什麼呢,這麼親熱。”小鶯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她喝的白酒不比我們少,現在臉上也是紅紅的。

  我站起身來,笑著說:“我在和金主任聊青羊鎮的趣事,怎麼,小鶯美女也有興趣?”

  小鶯剛要回話,就出現了一個突發狀況。

  她突然摀住了嘴,匆忙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就衝出了房間。

  我端著杯子愣在原地,金志成說:“王宇,小鶯喝多了,你還不去看看。”

  旋即,王宇也跟著出去了。

  “小鶯酒量挺大的啊,今天這是怎麼了。”周子國自言自語了幾句,又對我們說:“不用理她,咱們繼續。”

  兩三分鐘後,他倆還沒回來,瘋哥安排道:“文雅,你也去看看吧。”

  金志成卻說:“不用不用,有王宇就行了。”

  文雅說:“王宇不方便進女廁所,我還是去看看吧。”

  金志成還想說什麼,文雅已經起身往門口走去了,他只好作罷。

  “來,陸警官,我敬你。”文雅剛走,周子國就對我舉起了酒杯。

  我們的目的就是讓周子國多喝點,他來敬酒,我自然沒有推脫。

  文雅出去不久,王宇回來了,告訴我們小鶯吐完就沒事了,文雅陪著她在外面休息一會兒再進來。

  開第三瓶白酒的時候,周子國說話舌頭已經有些打結了,瘋哥趁機問道:“周老板,今上午劉芳來,沒再找你要和張東昇簽訂的新協議吧?”

  周子國看著瘋哥,沒有馬上回答,沉默幾秒後才說:“楊sir,我和東昇根本就沒簽什麼新協議,我怎麼給她啊?”

  “這女人也真是難纏,還好她讓步了,不然有得你受,來,接著喝。”瘋哥見周子國意識還清醒,繼續給他灌酒。

  “楊警官,周老板年紀大了,酒量不行,我替他喝吧。”王宇站了起來。

  耗子給我們說過,王宇酒量很大,經常幫周子國擋酒,果真是這樣。

  瘋哥當然不會同意,故意說:“小王,你這話說得欠妥啊,怎麼能說自己老闆‘不行’呢,男人永遠不能說‘不行’,哈哈。”

  周子國有求於瘋哥,不能掃他面子,笑呵呵地說:“是啊,小王,我啥時候不行過啊?楊sir,喝!”

  老闆發了話,王宇也不再堅持,只不過他站在那裡,手中端著酒杯,略顯尷尬。

  我本來對他有好感,想敬他一杯,為表尊敬,就拿著酒杯走到他身旁,碰杯后,他爽快地干了。

  王宇的衣袖挽了起來,我隨口問他是不是喝酒喝熱了,他說剛才小鶯不小心吐了些穢物在他手上,他洗手的時候把袖子挽了起來。

  說著,他就準備把袖子放下來,我瞟見他右手小臂上有個紋身,就制止了他,有興趣地問:“你這是紋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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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那圖案已經被放下的袖子遮住了一半,我看著像是一隻老虎。王宇見我在問,又一直盯著紋身,只得重新把衣袖挽起,讓我看個仔細,這下我看清楚了,的確是隻老虎。

  王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弄著玩的,讓你見笑了。”

  他鄰居陳大媽說他以前調皮搗蛋,還真沒冤枉他。雖說有紋身的不一定就是壞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老實人不會去沾這些。

  我擺手說:“見什麼笑,誰都有年輕的時候,你也算是留下了青春的印跡,不像我,連青春的尾巴都抓不住。再說,這小老虎蠻有趣的。”

  “謝謝。”王宇知道我是在給他台階下。

  與王宇喝完,我準備去上廁所,順便看看小鶯怎麼樣了,剛從包間出來,就碰到了文雅,她說小鶯又吐了兩次,現在臉色慘白,狀態很差,得馬上送去醫院檢查,可別出了什麼事。

  我心裡一驚,忙問:“小鶯人呢?”

  文雅說:“在大廳坐著休息,我就是來和你們說一聲。”

  “不用了,等會打電話就行了,我去把車開到門口,你扶她出來。”說完,我就往電梯走去,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

  從大廳經過時,我看到小鶯的臉色的確由之前的潮紅變成了慘白,沒有血色,我不禁疑惑,周子國不是說小鶯很能喝麼,這是怎麼回事。

  我開著車到了酒店門口,文雅扶著她上了車。我喝了酒,由文雅開車,一路往醫院而去。

  途中,我打電話給瘋哥說了這事,他讓我們把小鶯安頓好,他們等會也要過來。

  到了醫院,我負責掛號給錢,文雅扶著小鶯到急診科進行了檢查。

  醫生詢問了小鶯一些基本問題,又抽了靜脈血,然後就讓她先在病床上休息。

  “醫生,她情況怎麼樣?”文雅問。

  “血壓和心跳正常,等驗血結果吧。”醫生讓我們不用太擔心。

  小鶯躺在床上睡著了,文雅告訴我,她剛才問過小鶯,小鶯說以前從沒出現這種情況。

  半個小時後,報告出來了,竟是小鶯懷孕了,嘔吐是孕期正常的妊娠反應。

  這時瘋哥他們也過來了,得知這一消息,周子國在病房裡問金志成:“沒聽你說小鶯有男朋友啊,她懷的誰的孩子?”

  周子國喝了酒,聲音比平時大了不少。

  金志成還沒回答呢,文雅就輕呼道:“小鶯醒了。”

  我們齊刷刷看向小鶯,文雅握著她的手說:“小鶯,恭喜你要當媽媽了。”

  “謝謝。”小鶯的聲音有些虛弱,嘴角卻掛著笑容。

  “你男朋友呢,要不要通知他過來照顧你?”文雅問。

  小鶯沒有說話,看著我們,微微搖了搖頭。
  
  “幾位警官,你們去忙吧,我通知她朋友過來就行了。”金志成上前說道。

  我們今天本來是要套周子國的話,沒想到出了小鶯這個意外,瘋哥見小鶯沒什麼事了,就帶著我們離開了醫院。

  “瘋哥,去哪?”上車後,文雅問。

  “去金牛廣場轉轉吧。”瘋哥回答說。

  “恩,既然耗子經常去那‘耍’,說不定能找到些線索。”我贊同道。

  瘋哥拿出煙來,和老貓一人點了一支,然後問我們今天這頓飯吃得有沒有收穫。

  開車的文雅馬上說:“我發現一件事,王宇和小鶯的關係似乎不一般。”

  這個消息讓我們三人蠻驚訝的,在包間裡,周子國和金志成可都誇獎王宇是個孝子,為了給父母守孝,三年內不談個人感情,怎麼又和小鶯攪在一起了?

  文雅接著說:“剛才我去廁所,在洗漱間看到王宇抱著小鶯,輕輕拍著她的背。”

  “那個時候小鶯不舒服,王宇作為朋友,在這種情況下抱著安撫一下也正常,並且極有可能是小鶯自己趴在他懷裡的。”老貓吐出口煙說道。

  文雅搖了搖頭:“不是,我開始也沒多想,可當我走近後,王宇發現了我,馬上就鬆開了手,小鶯差點沒摔倒。你們說,他要心裡沒鬼的話,這麼緊張做什麼?”

  “小鶯人長得漂亮,會不會是王宇趁她意識不清醒,在佔她便宜?如果真是這樣,那王宇就太虛偽了,一面說著為父母守孝不近女色,一面又偷偷做這種事!”說著,我有些氣憤,虧我之前還對他心存敬意。

  文雅卻說:“應該也不是,剛才在病房裡,我故意問她男朋友在哪裡,她沒有回答,眼神卻是看向了王宇,所以,我猜他們其實是戀愛關係。”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我們幾人站在一起,小鶯看向我們,我沒覺得有什麼,而文雅是坐在小鶯側面的,能清楚地看到小鶯的目光所指。

  老貓笑出了聲來:“哈哈,我知道了,王宇當初誇下海口,說要給父母守孝三年,期間都不會考慮個人問題,可他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時間長了,自然有些憋不住,這時再遇上年輕漂亮的小鶯,哪有不動心之理。可話都放出去了,為了面子,只有死撐下去,所以兩人才沒有將戀情公佈。”

  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倒也可以理解,男未婚,女未嫁,沒什麼可恥的,無非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這時,瘋哥突然問:“你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木材廠時,耗子說王宇一直吃素這件事嗎?”

  “是啊,今晚我留意了的,他的確沒吃葷菜。”我回答說。

  瘋哥又問:“可今天你們從廠裡回來時,卻說王宇自述昨晚在家裡燉雞吃?”

  瘋哥的話引得我們一陣驚呼,我們竟是都忽略了這麼重要的線索,結合小鶯的事來看,很可能昨晚她就在王宇家中!

  如果真是這樣,小鶯完全能為王宇作證,可他為了隱藏他與小鶯的關係,把這事瞞了下來。

  文雅說:“我估計二人在王宇三年守孝期滿後就會公佈戀情。”

  我回想了一下包間裡的情況說:“從金志成的舉動來看,他似乎知道這件事。”

  老貓說:“管他知不知道,這事和案子沒關係,我們當個笑話看就好了。”

  “陸揚,剛才敬王宇酒時,你倆在說些什麼?”瘋哥問我。

  我把王宇手上紋身的事講了出來,文雅說:“這麼看來,王宇這人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老實,我建議咱們查查他的底細,雖然從耗子一案的作案時間上已經排除了他的嫌疑,但他也算是木材廠的老人,和周子國又走得近,調查他說不定能有意外收穫。”

  我點頭道:“恩,還有周子國和他老婆的關係也可以查查,好多人一旦有錢就會變心,特別是周子國這種很在意別人對他評價的人,指不定心裡覺得自己的老婆'拿不出手'。”

  文雅說:“對,劉芳看著沒什麼腦子,她應該不會在張東昇死後想出個'新協議'來訛周子國,那麼,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像周子國說的那般,張東昇是在敷衍劉芳,另一種則是新協議的確簽了,那麼,就是周子國在說謊!”

  我接著說:“劉芳如此潑辣,張東昇不敢敷衍她吧,並且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啊!聯想到有人在我們之前進過張東昇辦公室,第二種可能性比較大!”

  “照你們這麼說,人人都有問題了,金志成臉上隨時堆著笑,讓人捉摸不透,也有可能是頭笑面虎!”老貓似乎有些不贊同我們把懷疑的範圍定得這麼廣。

  瘋哥打著圓場道:“就算那份'新協議'是存在的並且被周子國從張東昇辦公室提前拿走了,這也只能說明周子國在張東昇死後不想讓劉芳瓜分廠裡的股權,與張東昇的死本身沒有直接關係。

  至於這個金志成,之前你​​們不是已經根據許濤的話把劉芳姘夫的範圍定在了周、金二人身上麼,既然周子國與劉芳有那麼大的利益衝突,那金志成是她姘夫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

  我贊同瘋哥的分析,卻又想起一件事,就說:“但是,今天在酒桌上,金志成還罵劉芳一家人都是攪屎棍啊!”

  瘋哥遲疑著問:“難不成是王宇?他燉雞是給劉芳吃的?”

  “唉,這些人之間的關係怎麼這麼亂!聽你們一陣說,我腦子裡全亂了,甚至覺得許濤的嫌疑都變小了。”老貓晃了晃頭道。

  這時已經到了金牛廣場附近,文雅把車停好讓我們下車,我剛下去,就感覺到身後有人在扯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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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我是最後一個下車的,瘋哥他們都走在我前面,所以不會是他們在拉我。

  我疑惑地回過頭,見著是一個尼姑模樣的人,她身穿灰色僧袍,頭戴圓形僧帽,右手捏著個什麼東西,剛才是用左手拉的我衣角,現在已經鬆開了,雙眼正殷切地看著我。

  “什麼事?”我問。

  “施主,結個善緣吧。”說著,尼姑攤開右手,手裡放著一張卡片,卡片上的圖案是個盤腿坐立的金色佛像。

  我拿起卡片,翻過來看,背後寫著一些經文,又問:“怎麼結?”

  “六十元把佛像請回家,保你全家平安吉祥,南無阿彌托佛。”尼姑雙手合十說著。

  兩年前我還在巡警隊時,就接到過市民報警說假和​​尚在街上行騙,過程與尼姑剛才的行為如出一轍,我們請市裡宗教協會過來,確認了其身份是假的,只不過,當時一張卡片是賣的二十元,現在竟漲到了六十。

  我笑了笑,看來近兩年物價是真漲得快啊,騙子也得漲價才能生存了。

  “陸揚,怎麼了?”老貓見我沒跟上去,走回來問我。

  “沒事。”手裡有案子,我不想與尼姑浪費時間,準備把卡片還給她。

  豈料,尼姑的手剛碰著卡片,臉色就大變,轉身快步往前走去。這時,老貓已經走到了我身邊,問我那人是誰。

  出於警察的直覺,我馬上追了過去,一把拉住尼姑寬大的僧袍,尼姑想甩開我,沒有成功。老貓見了我的動作,也跟了過來,跑到尼姑前面擋住了她。

  “你跑什麼?”我大聲問。

  尼姑沒有理我,卻是低下頭去,兩手護住臉部,嘴裡不停說著:“別打我,別打我……”

  我疑惑地看著老貓問:“你認識她?”

  老貓也有些懵了,皺著眉頭,大聲吼道:“把手拿開!”

  警察當久了,質問起人來,氣勢都要強一些,尼姑被老貓一吼,顫巍巍地把雙手放下,頭也抬起來了點,可眼睛仍然不敢看老貓。

  “怪了,我不認識她啊!”老貓看著我說。

  聽了這話,尼姑終於大著膽子抬起了頭。

  “你認錯人了吧?”我問。

  尼姑盯著老貓看了一會兒,這才雙手合十說:“對不起,貧尼的確認錯了。”

  “他把你認成‘塗莽子’了。”旁邊一個看熱鬧的老頭笑著說。

  “塗莽子是誰?”老貓問。

  “塗莽子是金牛廣場的超哥,這一帶的乞討人員都要給他交保護費,這個尼姑是從外地過來的,不曉得規矩,沒給塗莽子交錢,昨天讓塗莽子打了,派出所還把他們弄去關了半下午。”老頭倒是很熱心。

  難怪我看尼姑右邊臉頰有些淤青,原來是挨了打。

  這種事我也聽說過,城裡無論是小偷、妓女還是乞討者,都是分地域的,每個地域的每個行當都有個小頭目,塗莽子應該就是金牛廣場的小頭目。

  大家不用驚奇,任何一個城市都存在這種現象,政府和公安機關也知道,不過這是一種平衡狀態,只要他們不做得太過分,是不會有事的,因為小頭目掌握著那一片地區很多的信息,他們中的很多人同時也是警察的線人,能為破案提供線索。

  塗莽子打了人卻沒被拘留,多半也是派出所放了扒子(手下留情)。

  我對假尼姑被打沒什麼興趣,只是好奇地問那老頭:“塗莽子與我這朋友長得像?”

  “有七八分像。”旁邊一個中年婦女說道。

  我看向婦女,只見她臉上擦著很厚的粉,這粉一看就是劣質的,塗抹不開,還能看見顆粒,嘴唇是鮮紅色的,口紅抹得有點多,超出了上下嘴唇的範圍,顯得嘴很大。

  看著這裝束,我大概猜到了女人的身份。我也不戳破,就問:“塗莽子一般在哪裡?”

  “他天天都在廣場上的茶館裡打牌,你們去找就是了。”女人回答說。

  “大姐,你也經常在金牛廣場玩嗎?”文雅問道,她與瘋哥也過來了。

  女人打量著文雅,笑呵呵地說:“是啊妹子。”

  “那就行了,麻煩你陪我們過來一下。”文雅估計是被女人盯得很不自在,語氣冷了些。

  “喲,妹子,去哪啊?”女人操起了兩手,大有不屑之意。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了,瘋哥直接拿出警察證亮在女人面前,沉聲說道:“我們是刑警隊的,正在辦一起案子,請你配合。”

  一見證件,女人的氣勢立馬就弱了,笑著說:“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她笑起來,那鮮豔的紅嘴就顯得更大了,看著我心裡一陣惡寒。

  假尼姑已經趁亂走了,我們把女人帶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瘋哥先詢問了她的身份,她本名叫杜秀,廣場上的人都叫她“秀姐”。

  “你在金牛廣場是做什麼的?”文雅問。

  “我,我在派出所是備了案的……”杜秀低下頭,有些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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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出什麼事了?”文雅的語氣有些急了。

  我忙把許濤的口供內容告訴她,文雅聽後也覺得奇怪:“從我們掌握到的情況來看,鎮上的確只有王宇一個光頭,可剛才王宇真沒有打過電話。”

  “對啊,難道是許海看錯了?”我試著推測。

  文雅卻說:“不會,許海雖然智力有所欠缺,可光頭的特徵太明顯了,小孩子都能認出來。”

  “明顯”二字觸動了我的神經,腦子裡突然冒出個想法,就說:“光頭會不會是奸夫假扮的?”

  文雅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說,姦夫為了隱藏自己,特意戴了個光頭的頭套?”

  我接著說:“對啊,姦夫在劉芳家過夜,肯定不會等著天亮了才離開,而在天色暗的情況下,他戴個光頭頭套,就算不小心被人瞟見了,也認不出他的真實身份來。”

  “恩,這種可能性很大,可王宇這個光頭在鎮上人盡皆知,對方弄個光頭,豈不是故意陷害他麼?”文雅分析說。

  “難道他與王宇有仇?”

  文雅沒有吭聲,我正要再問,就听著她說:“王宇扶著小鶯出來了,先掛了啊,等會打給你。”

  當我把這件事告訴瘋哥三人後,他們也有些吃驚,完全沒想到劉芳與人通姦一事都是這麼的複雜。

  “一個小小的青羊鎮,還真是藏龍臥虎啊!”瘋哥不由感嘆道。

  袁權打趣說:“老貓,你在鎮上工作的時候,都沒發現這裡有如此多的‘影帝’嗎?”

  老貓搖頭道:“除了周子國,我還真沒看出誰有這能耐,人才,都是人才!”

  我笑著補充說:“周子國表裡不一,也不是你看出來的,是他自己告訴你們的。”

  “先不說了,去吃飯,順便再會會李回鍋。”瘋哥說著,邁步往派出所大門走去。

  值班民警這會兒在處理事情,瘋哥安排袁權留下看著許濤,我們三人去飯館吃飯,吃完再給他帶回來。

  到飯館時已經快八點了,昨晚這個時候飯館只剩下我們一桌人,今晚卻還有兩桌,划拳聲夾雜著小孩的哭喊聲,好不熱鬧。

  李回鍋正在廚房裡忙活,他老婆過來讓我們點菜,我隨口說道:“老闆娘,今晚生意不錯哦。”

  她笑呵呵地回答:“鎮上一家人的小孩今天滿周歲,請了些朋友。”

  我看過去,一個年輕女子正在給小孩餵奶,旁邊坐著一個年輕男子,除此外,都是些中老年人。

  我老家那邊,小孩做滿月或是周歲,兩邊親戚朋友請在一起,少說也是五桌以上的人,這也可以看出,青羊鎮的常住人口的確是少。

  老闆娘走後,老貓邊提起茶壺給我們杯子裡倒著茶水邊說:“人口少,生意自然就不好做,我在鎮上工作了幾年,也見證了幾家飯店的興衰,唯有這李回鍋家裡的客人從來沒斷過,他們兩夫妻每天都要從上午忙到晚上七八點,就說我吧,離​​開青羊鎮了,還會時不時地回來吃上一頓,要不心裡總念著。”

  瘋哥卻說:“昨天我們就吃了兩頓,這裡飯菜的味道的確是不錯,但也沒你們嘴裡吹的那麼神,我看啊,還是這鎮上飯館太少了,你們沒有對比。”

  我也點頭說:“對啊,都是些家常菜嘛,我猜是你們吃久了產生了感情,好多人就是吃個‘鄉味’。”

  老貓聽了,笑著說:“你們講的也有道理。”

  這時,李回鍋老婆先端了一盤涼菜過來,我們就停止了這個話題。

  “老闆娘,隔壁兩桌人來多久了?”我問。

  她回答說:“六點就開始吃了,剛剛又加了兩個菜,老李馬上炒好了,之後就給你們炒。”

  “不急,不急。”老貓笑著說。

  點菜的時候,老貓給我們介紹了李回鍋家的藥酒,我們仨一人來了二兩,邊喝邊聊。

  等了十來分鐘,我們點的菜就上齊了,旁邊桌子上的划拳聲也小了許多,我瞅了瞅,他們好多人都在吃米飯了,應該是快走了。

  李回鍋炒完菜,從裡面出來,邊走邊解開圍裙,圍裙黑乎乎的,看著都覺得油膩。他好像剛洗了手,取下圍裙後,兩手隨意在衣服上擦了擦。

  看到我們,他笑著走過來打了個招呼,老貓給他發了支煙,他拿了就走到門口,面向著漆黑的街道,坐在一張凳子上抽了起來。

  瘋哥輕聲問老貓:“李回鍋因為兒子的事與許濤打過架,他兒子現在在哪裡?”

  “在省城上大學,他們一家人全靠了這個飯店,要不然,他連兒子的學費都交不起。”老貓回答說。

  我看著他微躬的背影,想著他剛才從廚房走出來那一幕,不​​由說道:“曾經的特種兵為了生計,不得不隱去鋒芒,天天與油煙打交道,真是可惜了。”

  老貓附和說:“是啊,他這幾年很低調的,也不怎麼在鎮上走動,成天就守著這家飯館。”

  又過了近二十分鐘,那兩桌人終於走了,老貓招呼李回鍋過來喝一杯,李回鍋笑著拒絕了,老貓直接走過去把他拉了過來,又讓老闆娘給李回鍋打了二兩藥酒,還說酒錢算在我們頭上。

  李回鍋拗不過老貓,卻又與我和瘋哥不熟悉,坐下後,表情顯得有些不自在。

  瘋哥笑著說:“李老闆別緊張啊,我們吃了你的菜,覺得很好吃,想問問你在哪學的手藝。”

  這時,她老婆把酒端來了,李回鍋喝了一口,這才說:“幾位見笑了,我這是家常手藝,也沒特別在哪裡學,飯館的生意能做走,都靠鎮上的鄉親們捧場。”

  我說:“李老闆謙虛了,你可是名聲在外,不僅是鎮上的居民愛吃你的菜,這周邊好些工廠企業的人也喜歡到你這來呢。”

  後面一句話是我故意說的,因為張東昇就在其列,說話時我一直盯著李回鍋,然而,他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瘋哥端起酒杯提議道:“李老闆一個特種兵能放下身段當廚師,值得學習,來,我們敬你一杯。”

  我們都端起了杯子,李回鍋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嘴裡說著:“不敢當,不敢當,特種兵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不提也罷,我現在就是一糟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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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哥卻說:“那可不一樣,當兵容易,當特種兵難,我倆年齡相仿,我是知道的,那個年代,入伍後,要想進入特種部隊,是要經過一系列嚴格考核的,誰家裡要出了個特種兵,全家人臉上都有光。”

  李回鍋笑了笑,沒再說什麼,與我們碰杯后,喝了一大口。

  放下杯子,我接著瘋哥的話,笑著說:“是啊,我就很崇拜特種兵,我猜青羊鎮上好多人也一樣吧,說不定他們來照顧你生意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崇拜你。”

  “這是自然,我在鎮上工作時,就知道有好多人崇拜李老闆。”老貓附和道。

  我與老貓的話,都引向了張東昇,因為小劉說他很敬佩李回鍋。

  可是,李回鍋的神情仍然沒有太多變化,我暗自想,這李回鍋是沒聽出我話裡的意思呢,還是他的心理素質仍然如當特種兵時一般強大呢?

  “那些都是空的,崇拜又不能當飯吃,回到地方就要適應地方的生存方式嘛。”李回鍋抿了一口酒說。

  李回鍋不上套,瘋哥有些等不及了,收起笑容,直接問了出來:“李老闆,木材廠的張東昇生前喜歡到你飯館來吃飯不?”

  瘋哥問話的時候,我始終留意著李回鍋的舉動,他的神情倒是沒有變化,然而,他在把杯子往桌上放時,杯子還沒有完全挨著桌面就鬆開了手,以致於杯裡剩下的酒晃動有些大。

  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內心是起了波瀾的。

  他抬起頭來,看著瘋哥說:“來過,但張東昇是有老婆的人,下飯館的時間並不多。”

  小劉說張東昇經常在他面前提起李回鍋,“時不時”的會找李回鍋喝一杯,從字面意思來看,李回鍋的話倒也與這不矛盾。

  瘋哥又問:“他來你飯館時,是一個人,還是和他老婆一起?”

  這次李回鍋沒有猶豫:“他老婆好像喜歡打牌,多數時間是他一個人。”

  “一般是什麼時候呢?”老貓問了句。

  “晚上。”

  “幾點到幾點?”我進一步問道。因為小劉說張東昇是找李回鍋喝酒的,而晚飯期間李回鍋應該比較忙,不可能有時間陪他。

  果然,李回鍋回答說:“七八點過吧。”

  鎮上人吃飯早,晚飯多在六點過吃,那個時間也是李回鍋飯店的高峰期,七點後人就漸漸少了,八點後更少。

  “他在這吃飯喝酒不?”瘋哥問。

  “要的,有時看著我不忙了,他還會讓我陪他喝一些。”李回鍋終於主動交待了一點出來。

  瘋哥摸出煙盒,給李回鍋和老貓散了煙,自己也點了一支,吸了一口後問:“你們喝酒時,他有沒有說過什麼特別的話?”

  李回鍋回答說:“沒啥特別的,他覺得現在的生活有些無趣,喜歡過來聽我講在部隊裡的事兒。”

  “他把你當成知心朋友,在你面前有沒有些比較隨意的舉動?”老貓問。

  李回鍋反問:“什麼舉動?”

  張東昇性取向有問題一事涉及到他的隱私,我們也不好問得太過明顯,瘋哥轉而問:“他有沒有說對劉芳沒有感情之類的話?”

  李回鍋搖頭說:“他很少提及劉芳,我也沒問這方面的事,我只知道他的工資都是劉芳管著的,他自己每個月只留八百元。”

  我們問話的時候,李回鍋老婆在收拾東西,準備等我們吃完就關門,她時不時地望向這邊,看來也很好奇我們的談話內容。

  我心中一動,趁著瘋哥與李回鍋在說話,起身走到李回鍋老婆身邊,問她:“老闆娘,廁所在哪裡?”

  她給我指了一下方向,我故作隨口問道:“張東昇你也熟悉吧?”

  老闆娘擺手說:“談不上熟,那個人不喜歡說話。”

  “是嗎?我聽說他挺喜歡找你們家老李聊天的啊。”

  她說:“他一般來的時間比較晚,他和老李喝酒的時候,我就收拾店裡東西,這樣,等他們喝完就可以直接關門了。”

  我腦子轉了轉,又問:“對了,前天晚上,你們是幾點鐘關門的?”

  老闆娘停下手中的活計,站著想了想,然後回答說:“那天晚上風大,店裡客人走得早,剛過八點我們就關店了。”

  我笑著說:“那麼冷的天氣,早點關門是對的,累了一天,躺床上看看電視的感覺一定很不錯吧。”

  她卻回答說:“電視在老李房間,他喜歡看,我一般看一會就回我房間睡了。”

  “你倆分開睡的?”我疑惑地問。

  “是啊,老李晚上打呼聲音大,吵著我睡不著,我們幾年前就分開睡了。”老闆娘回答的時候,還不時望向李回鍋那邊。

  我還想問兩句,她回過頭來,一臉奇怪地看著我問:“你不是要去上廁所嗎?”

  “對,對,和你聊著差點搞忘了。”我​​尷尬地笑著往廁所走去。

  從廁所出來時,瘋哥他們已經結完賬準備離開了,走出飯館,瘋哥說李回鍋一定對我們隱瞞了他與張東昇的一些談話內容,但現在還不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我告訴他們,李回鍋夫妻是分房睡的,聽到這話,瘋哥不由沉吟道:“也就是說,張東昇死的那天晚上,李回鍋也沒有不在場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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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周子國、金志成、許濤和王宇都是如此。”我分析道。

  瘋哥說:“李回鍋太低調了,可有的時候,過分的低調反而讓人覺得怪怪的。”

  老貓卻說:“照我看,我們還是該把精力放在許濤身上,現在指向他的證據最多,這李回鍋就是膽子小而已,不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免得惹來一身騷,影響飯店的生意,畢竟他兒子還要靠他供呢。”

  快到派出所時,我接到了技偵支隊的電話,同事告訴我說,對剛才我提供的號碼定位有了結果,那號碼現在處於關機狀態,通過它關機時給基站發送的信息得知當時其在市中心步行街附近。

  聽到這個消息,老貓分析說:“既然王宇當時在醫院,那這手機的持有人就只有周子國與金志成了,很容易查出來。”

  我卻指出他得到這個結論的前提不正確:“之前我們推算劉芳姘夫可能是周子國或金志成,是在許濤說我們見過姘夫的基礎上,既然許海當日看到的光頭不是王宇,那許濤說我們見過姘夫的話就不成立了。”

  瘋哥點頭道:“沒錯,姦夫有可能的確是個光頭,但他不是青羊鎮的人,也有可能就是之前我們分析的,姦夫故意戴頭套來嫁禍王宇。”

  的確是這樣,好在技偵那邊答應我們會一直監控這個號碼,只要他開機,我們就能馬上知道他的大概位置,到時候再與目前幾個可疑的人員位置相對比,就能有結果了。

  只是,如果真的加入“頭套”因素,那李回鍋昨晚看到的與許濤髮型相像的人影就要重新看待了。

  回到派出所,我想起文雅還沒有回電話,有些擔心她,就打了個電話。

  “我剛從小鶯家出來,正準備給你們聯繫呢。”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傳來文雅的聲音。

  我問她王宇有沒有跟著一起去,畢竟這人似乎也有些不平常,文雅一個女孩子,還是盡量不要和他呆在一起。

  文雅說:“沒,下午是周子國安排王宇陪著小鶯的,小鶯出院後他就走了,我送小鶯回了住處。”

  聽到這話,我才鬆了口氣,又問文雅有沒有什麼收穫。

  “剛才在小鶯家裡我問出來了,她與王宇果然是戀愛關係,已經有三個多月了。”

  雖然我們早就猜到了這事,但我還是很好奇:“以小鶯的外貌條件,怎麼會看上王宇呢?”

  文雅告訴我,小鶯以前在一家酒吧工作,她學駕照時認識了金志成,金志成知道她喝酒厲害,一次周子國要接待重要客戶,他就給周子國推薦了小鶯,小鶯在酒席上認識了王宇。

  那次以後,小鶯就經常參加周子國與客戶的酒局,有一次小鶯喝醉了,周子國讓王宇送她回去。小鶯租住在一棟多層公寓裡,沒有電梯,她當時走路東倒西歪的,是王宇把她背到了六樓。

  在王宇準備把她放在床上時,她胃裡翻滾,吐了一大攤在地上,王宇的衣服上也沾了一些。王宇二話沒說,先扶著她去廁所漱口,再扶她躺在床上,最後把地板清理乾淨。

  那天晚上,小鶯的身體是醉了,但意識還沒有完全喪失,所以第二天醒來後,看到床頭的葡萄糖口服液和白開水,以及床邊的空盆子,就回憶起了這些事。

  小鶯是外省人,在M市念完大專後留了下來。在酒吧工作的人,沒幾個真心朋友,她知道那些男的對她好都是想要她的身體,平日裡,她習慣了逢場做戲,那天卻被細心又正直的王宇感動得不行。

  她開始留意起這個其貌不揚的光頭,聽說了他為父母守孝三年的事,更是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種獨特的魅力。

  後來,又有一次,還是在周子國的酒局上,小鶯喝醉了,王宇送她回去。然而,那次她是裝醉,在她的出租屋裡,她緊緊地抱住了王宇,強吻了他。王宇開始是抵觸的,終是抵不住小鶯的熱情,與她纏綿在了一起。

  打那以後,二人就確定了關係,不過王宇有個要求,就是在他的三年孝期滿後才能將此事公開。小鶯理解他,沒有計較,並且,為了顧及王宇的感受,她在一個月後,辭去了酒吧的工作,應聘了個文秘職位。

  他們見面多數是在小鶯的出租屋裡,小鶯只去過王宇家中三四次,並且都是夜裡偷偷去的。

  昨天晚上,小鶯想給王宇一個驚喜,下班後坐公交車到了青羊鎮。他給王宇打電話,王宇說廠裡出了事,他一時走不開,小鶯只有在天黑後打開王宇家的門進屋。

  王宇是七點過回去的,之後他從冰箱裡拿雞出來燉給小鶯吃,吃完飯,二人又溫存了一會,小鶯就回了城裡。

  “小鶯幾點鐘走的?”我問。

  “應該是十一點過,昨晚周子國沒有回城裡,他的車放在王宇家,王宇開車送小鶯回去的。”文雅回答。

  我又問:“小鶯的孩子是王宇的嗎?”

  “是,小鶯與王宇在一起三個多月了,有身孕兩個月。”

  小鶯給文雅說的事還蠻多的,我不禁問:“你是用什麼辦法讓小鶯把這些話說出來的?”

  “大家都是女人,我很了解她的心思,她現在與之前不一樣,有了王宇的孩子,肯定迫切想要把這段戀情爆光,不然的話,孩子會受到他人非議的。再者,我給她講了最近青羊鎮發生的兩起案子,在聽到耗子的死時,她為了證明王宇的清白,當然會把昨晚與王宇呆在一起的事講出來。”文雅回答說。

  小鶯這麼主動,我又起疑了,就問:“陳大媽只聽見隔壁切菜的聲音,並沒有見到人,也有可能只有小鶯一個人在王宇房間裡啊。”

  文雅馬上否定了我的猜測:“王宇開車送小鶯回城,城裡各個路口都有監控,要查證此事並不難,兇手昨晚八點前就進入了木材廠,肯定不會是王宇。”

  “恩,這倒也是。”我答道。

  文雅話峰一轉:“你在派出所沒有?”

  “在啊,怎麼了?”文雅的語氣讓我緊張了起來。

  文雅說:“剛才我無意瞥見王宇腰間有把像匕首的東西,因為被外套遮住的,我只能看到形狀,你查查他有沒有前科。”

  這個消息讓我很驚訝,王宇以前是個“二流子”,隨身帶匕首不奇怪,可現在在旁人眼裡他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司機,帶匕首做什麼?

  想著,我對文雅說道:“行!我馬上進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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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老貓的話,想起李回鍋的不正常,我突然有了個想法:“如果李回鍋是兇手的話,這場針對許濤的嫁禍是不是就說得通了?”

  瘋哥沉吟道:“李回鍋與張東昇關係不簡單,卻遮遮掩掩的不講出來,確有可疑,他與許濤又有舊怨,嫁禍的動機也有了,我們的確不能忽視這個人。 ”

  老貓卻說:“如果說李回鍋有問題的話,那個王宇也要留意,剛才他說他之前撿過鐵鎚,這樣一來,就算他是兇手,並在鐵鎚留下了指紋,他也有理由說得過去了。”

  我反駁道:“王宇是兇手的話,沒理由馬虎得把凶器遺漏在了自家門口吧,還有,他有充足的證據證明自己前天晚上八點以後在木材廠外面,沒有殺耗子的可能。 ”

  老貓馬上說:“你別忘了,前晚八點過,我們一大夥人才吃了飯從李回鍋店裡出來呢,我們可都能證明他在耗子關廠門前沒有進廠裡潛伏著。”

  這話讓我啞口無言,如果說其他人有可能作偽證的話,我們總不能懷疑自己的眼睛吧。

  瘋哥再次打起圓場說:“這次的兩起殺人案,經過兩天的線索收集及初期偵察,我們掌握了一些證據,可這些證據都不足以確定某一個人的嫌疑,有些看似在某次殺人案中有嫌疑的人,在另一起案件中卻又有不在場證明,我在想,要麼是我們根本沒有註意到真正的兇手,要麼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兩起案子的關鍵之處。”

  聽著瘋哥的話,我有了些啟發,就說:“現在看來,這個兇手狡猾至極,弄了很多虛假的線索來誤導我們,我在想,會不會之前我們比較肯定的某條線索其實是正中兇手下懷呢?”

  “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我們要把目光放開,別只盯著那麼一兩個人,盡可能地多掌握些與張東昇和耗子有交集的人的信息,把他們的底細都查個清楚! ”瘋哥點頭說。

  “這個工作量有些大啊。”老貓咂舌道。

  瘋哥說:“沒事,我會給上級申請,請求協助,我們不用挨著挨著去走訪,到時候所有人的詳細檔案會直接放到面前來讓我們甄別。”

  上午金志成倒是給了我們一份廠裡人的資料,不過很簡單,我看了一些,無非是個人身份信息與入職簡歷,對於他們進木材廠之前的事,鮮有提及。而青羊派出所給我們提供的個人資料,也只有戶籍信息、照片這些,再加個違法犯罪記錄。

  面對反偵查能力如此強的兇手,這些資料肯定是遠遠不夠的。

  如果瘋哥真的能搞到他們的詳細個人檔案、與死者的交往經歷,以及周圍鄰居對他們的看法,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這一番討論下來,都接近凌晨三點了,期間袁權打電話說已經到了分局,連夜把鐵鎚交給了技術人員,讓他們盡快查出結果。

  瘋哥讓我們早些休息,明天等文雅和袁權回來了再細談。

  一般來說,初期的偵查之後,會根據情況監控一些嫌疑大的人,這種事很耗費精力與體力,如果不休息好,到時候會很痛苦。

  我是真的困了,腦袋挨著枕頭,沒多久就睡著了。第二天清晨,我是被一陣電話鈴音驚醒的。

  我條件反射般地從枕頭下摸出自己的手機,卻見它的屏幕仍然是暗著的,我從床上坐起來,才發現這音樂是瘋哥手機的鈴聲。

  這時瘋哥也醒了,他接起電話,我聽出是袁權打過來的,好像是分局那邊的檢測有結果了。

  掛了電話,瘋哥告訴我們:“結果出來了,鐵鎚上的血蹟的確是張東昇的,指紋採集到了三個,昨晚就有三個人徒手拿過鐵鎚,除了老貓和許濤,剩下一個應該就是王宇的了。”

  聽到這話,我分析著說:“憑著兇手的心計,是絕不會在凶器上留下指紋的,更不會把凶器遺漏在自家門口,我覺得這是兇手的又一次栽贓!”

  瘋哥說:“昨天我們分析過,劉芳的姘夫有可能戴了個光頭的頭套,這也算是在害王宇。”

  “所以,姘夫很可能就是兇手?”我得出了個大膽的結論。

  瘋哥沒有表態,老貓提了一個建議:“多洗點那把鐵鎚的照片出來,挨著去鎮上的人家詢問,看有沒有人見過它,或者有沒有哪戶人家最近遺失了同樣的錘子。”

  瘋哥點頭道:“對,可以一試,你給袁權打電話說說。”

  我還在想剛才的問題,就問瘋哥:“要不要跟踪劉芳,把她姘夫找出來?”

  瘋哥思慮一番說:“他們二人的手機已經被監控,一旦聯繫,我們就能知道。白天他們應該不會見面,這樣,從今晚開始監視劉芳。”

  “瘋哥,時間還早,咱們再睡一會兒吧。”老貓給袁權打完電話後,打著哈欠說道。

  我看了一下,剛到七點,天色尚未大亮。

  “年紀大了沒那麼多瞌睡,你們睡吧,我出去轉轉。”瘋哥說完,穿好衣服離開了房間,我與老貓則倒頭又睡。

  等袁權叫醒我時,已經八點了,他是坐文雅的車回來的。

  我看著他眼睛裡的血絲,就說:“權哥,昨晚你最辛苦,要不今天你和瘋哥說一聲,在宿舍裡休息吧。”

  “休息不了,又死人了!”袁權的臉色很是沉重。

  “啥?誰死了?”我一下伸直了身體,我睡在下舖,這猛地直身,頭碰在上舖的床沿上,痛得我倒吸了口涼氣。

  我一邊捂著頭,一邊震驚地看著袁權,等他的回答。

  袁權輕嘆了口氣:“劉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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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貓也湊了過來,接連問:“啥時候死的?在哪死的?”

  袁權回答:“昨晚死的,死在家裡,現在屍體還擺在那,是她兄弟打電話來報警的,瘋哥和文雅已經先過去了,讓我來叫你們。”

  聽到這話,我和老貓三下五除二地穿好了衣服,跑到水龍頭下衝了把冷水臉,我們三人就開車往劉芳家駛去。

  去的路上,袁權告訴我,醫院那邊的檢測結果出來了,兇手殺耗子的那段時間,曾龍體內的酒精濃度較高,不可能完成縝密的殺人行為,他的嫌疑應該可以排除。

  我們趕到時,劉芳家門口已經圍了好些人了,剛下車,我就聽到有女人的哭喊聲,是從二樓傳來的。

  劉芳的兄弟在門口攔著看熱鬧的人,不讓他們靠近,看見我們後,他側身讓我們上樓,老貓問他:“怎麼回事?”

  小劉回答說:“姐夫死了後,我姐膽子小,不敢一個人睡在屋裡,就讓我過來陪她,所以這兩晚上我都在他們這裡住,我姐睡主臥,我睡次臥。今天要送姐夫遺體去火葬場,早上我起床後,去敲我姐的門,敲了好幾分鐘,她一直沒有應答,我有些奇怪,敲門的力度更大了,聲音很響,可我姐仍然沒有開門,這下我覺得不對勁了,因為昨天我只敲了幾下她就醒了。房門是反鎖的,我一腳踹開後,看到我姐好好地躺在床上,我走過去,只見她臉上放著一個面具。”

  說到這裡,小劉的臉色很難看,而我已經猜到了後面的事情。果然,小劉深吸口氣後,用顫抖的聲音接著說:“我把麵具揭開,看到我姐的臉都沒了。”

  雖然小劉的聲音比較小,可周圍還是有幾個人聽到了只言片語,人群頓時一片嘩然,好些人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第三次了。”袁權沉聲說了句,就往樓上走去。

  老貓拍了拍小劉肩膀,跟在袁權後面。雖然小劉惡習不少,可劉芳畢竟是他親姐姐,臉上的悲傷神情還是很真切的,我也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然後上了樓。

  越往上走,女人的哭喊聲越大,不用看也知道,是劉芳媽發出來的。

  從樓道轉入客廳,我看到劉芳父母都在裡面,劉芳爸滿面愁容,劉芳媽臉上都是淚水,文雅在安慰著她。

  我看著房間構造,這是一個兩居室,除了客廳,還有兩間臥室,房門都開著,我走到其中一間臥室門口,瘋哥剛好從裡面出來,他身後的床上躺著一個人。

  “怎麼樣?”我輕聲問。

  瘋哥看了看劉芳父母,把我拉到旁邊那間臥室,又叫了老貓和袁權過來,然後說:“床上無血跡,屍身上無傷口,應該是窒息而死,與耗子一樣,整張臉都沒了,上面放著小丑面具,房間裡有股淡淡的酒精味。小劉說房門是反鎖的,推測兇手是從窗戶爬進來的,作案後又從窗戶離開,樓下是一片菜地。”

  袁權說:“我已經通知分局法醫和痕檢人員了,很快就能過來勘查。”

  老貓皺著眉頭:“三天晚上,連續死了三人,這兩晚我們就住在派出所,兇手還真是膽大妄為啊!”

  瘋哥沉聲道:“這是對公安機關的挑釁!”

  我留意到瘋哥剛才說房間裡有股酒精味,問他是怎麼回事,他說酒精味很淡,他大致看了,房間裡沒有酒瓶也沒有酒杯,需要等法醫來測定死者體內有無酒精成分。

  為了不破壞現場,分局現勘人員到來之前,我們其他人都沒進入劉芳房間。

  派出所所長帶人過來後,瘋哥給他交待了幾句,就把文雅叫到了劉芳家次臥,專案組臨時開了個案情商討會。

  先由我把昨天蒐集到的信息全都介紹了一遍,因為中間有些時間段,要麼是文雅不在,要麼是袁權不在,分析案情前,需要讓每個人都知道這些內容。

  聽了我的陳述,文雅第一個說道:“本來有幾條明顯的線索將嫌疑指向了許濤,可昨天許濤被關在派出所時,作為凶器之一的鐵鎚出現了,這有兩種可能,其一,許濤的確不是兇手,頭髮之類的證據都是兇手的栽贓;其二,許濤是兇手,頭髮是他作案時留下的,但他有同夥,兇手故意扔出鐵錘,是想洗脫許濤嫌疑,讓我們放他出來。”

  文雅分析案子時向來有獨到的見解,我們都沒有打斷她,她接著說:“相對而言,第二種可能性較小,絕大多數連環殺人案的兇手都只有一人,因為他們只相信自己,不會把計劃告訴任何人。再者,許濤有嫌疑,即使放了他,警方也極有可能對其進行監控,憑兇手的智商不可能沒想到這點,所以不應當在這個節骨眼上繼續犯案。第三,如果兇手有兩人的話,要想在三次案件中把己方的痕跡抹得一乾二淨,難度是比較大的。”

  文雅的話很有說服力,我們都沒吭聲,瘋哥也點了支煙,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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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第一種可能性成立的機率較大,許濤是兇手陷害的對象,可如此一來,又有了矛盾的地方。既然兇手栽贓許濤,現​​在我們把許濤抓了,他應該高興並蟄伏起來才對,為何要扔出凶器洗脫許濤的嫌疑呢?”說到這裡,文雅看著我們。

  袁權很是配合地問了句:“是啊,為什麼呢?”

  文雅笑了笑:“因為凶手還要殺人,如果劉芳死的時候,許濤在派出所的話,那前面兇手對許濤的栽贓就完全不成立了,他就是要讓我們把許濤放出來,做出一副許濤一出來就又死人的假象,讓我們進一步懷疑許濤。”

  老貓有些後怕地說:“唉,之前我一直認定許濤是兇手,看來是著了兇手的道啊,虧得有你們阻止著我,不然我肯定翻來覆去地審問他,稍不留神就會弄個大冤案出來。”

  我想著鐵鎚出現的時間與地點,問道:“許海發現鐵鎚是巧合,萬一許海發現不了呢?”

  文雅回答我說:“王宇家就在路邊,從你剛才所說的地點來看,等天亮了​​,被發現是遲早的事,許海只是無意間幫了兇手,讓發現時間提前了,從而讓兇手殺劉芳的時間也提前了一晚上。”

  我理解了文雅的意思:“所以,兇手這次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們正好徹底排除了許濤的嫌疑,縮小了排查範圍。”

  文雅卻道:“但是對許濤的調查不能放鬆,從目前三個死者的情況來看,兇手殺他們,是基於心中強大的正義感,看不慣這種表裡不一的人,而他如此處心積慮地要栽贓給許濤,要麼,許濤也是戴著面具生活的人,要麼,是兇手對許濤有莫大的怨恨,調查許濤,有助於我們鎖定兇手。”

  瘋哥吐出一口煙霧說道:“要說正義感,目前的可疑人員當中,當過特種兵的李老闆應該是最大的,特種兵身份也與兇手殺人時的乾淨利落相符。”

  袁權附和道:“對,他同時還與許濤有舊怨,栽贓的動機很足,與張東昇的關係也不一般,說他知曉張東昇的秘密和愛看甚麼書也不足為奇。”

  文雅說:“沒錯,接下來我們應當多留意這個人,但是,還有一個人也不能放鬆警惕。”

  “誰?”我馬上問。

  文雅回答:“周子國,許濤曾偷過他的錢,雖然他表面上說不在乎,可他卻私下找派出所詢問過能不能處理許濤,足見他心裡還是很在意這件事的。”

  我想了想說:“張東昇與耗子都是廠裡的人,耗子還是死在廠裡的,只怕這會對木材廠產生很不好的影響吧,周子國作為廠長,受到的衝擊是最大的啊。”

  文雅還沒回答,袁權就說話了:“既然這次案子與兇手的‘正義感’有關,那就不能用利益去看待了。”

  文雅接著說:“是啊,並且,第一次案子,張東昇的隨身財物丟了,我們因此認定兇手家境不好,需要用錢,可第二三個案子,死者並不是大富大貴之人,現場也無財物丟失,足見兇手並不是為了錢作案,甚至可以說,第一次案子丟失的財物是兇手故意拿走混淆我們視線的。”

  老貓說:“兇手拋凶器在王宇門口,顯然是想把他也拉扯進來,可以查查與王宇有怨的人,劉芳的姘夫嫌疑就很大!”

  瘋哥總結道:“大家說的是,正如我昨晚所講,我們要把目光放開,不要局限在特定的一兩個人身上,這次案子的兇手異常奸詐,我們要隨時防著他誤導我們的偵查方向!”

  瘋哥剛說完,房門被推開,是分局的同事過來了,我們也就中止了這個臨時會議。

  現勘完畢,法醫證實了瘋哥的判定,劉芳的確是窒息而亡,死亡時間在凌晨三點到四點之間,痕跡人員未採集到毛髮、指紋等信息,地面有腳印,但是沒有紋路,推測兇手在鞋子外面套了一個袋子之類的東西,腳印存在於窗戶和床之間,看來兇手的確是從窗戶進出房間的。

  我們進入房間,劉芳家兩間臥室,次臥的窗戶是向著街道的,他們夫妻睡的主臥是背街的,下面是一片菜地,窗戶上沒有防護欄,兩邊並沒有可供攀爬的管道,痕跡人員檢查過窗台,也沒有抓鉤留下的印子。

  “兇手是如何上來的呢?”文雅看著窗戶,沉思著說道。

  我伸頭看出去,窗戶離地有七八米高,我往下看,兩名痕跡人員已經在菜地裡勘查了。

  其中一人蹲在地上,正埋頭看著什麼,看了一會後抬頭對另一人說:“你來看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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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話,周子國皺眉地看向了我,我也不懼,坦然地盯著他。

  很快,他的眉頭舒展開來,笑著說:“周某一向說話算話,我最初的協議雖是與東昇簽訂的,他死後,我也沒有賴賬,同意把股權轉到劉芳頭上,現在劉芳也死了,我仍然不會耍賴,我會讓他們夫妻二人的雙方父母選一個代表出來與我重新簽訂合同,至於他們之間如何分配,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

  說完,周子國輕吐出一口煙霧,一副很愜意的模樣。

  他的話從表面上解答了我的疑惑,不過之前文雅也說過,此次案子不應只從利益方面去看待,所以,還得看後續的調查。

  我又問:“周老板有沒有聽說劉芳平日裡行為有些不檢點?”

  “你是說她亂搞男女關係嗎?”周子國凝視著我。

  我點頭道:“是,我們手裡掌握了一些相關的情況,正在尋找她的姘頭。”

  周子國說:“我只知道他們夫妻二人關係並不是很好,東昇在廠裡幾乎不提起劉芳,至於劉芳是否有姘頭,我還真不知道,實在抱歉。”

  他的話把我的這個問題堵死了,文雅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看似隨意地說:“聽聞周老闆昨晚又住在鎮上,還真是辛勞啊。”

  “唉,廠子裡出了這等大事,我成天憂心生意,案子一天未結,我是一天在家裡睡不好覺啊,乾脆就過來了。”周子國嘆氣道。

  “你心力交瘁,周夫人也不過來陪陪你麼?”文雅又問。

  周子國回答:“廠裡的事,她插不上手,來了也是空事,女人家膽子又小,還是不讓她過來得好。”

  “昨晚王師傅受你所託,在醫院裡對小鶯很是照顧,一直等到小鶯輸完液才走,剛才我聽說,他離開醫院後是到步行街去找的你,周老板昨中午喝了酒,都沒回去睡睡午覺?”文雅又笑著問。

  “在咖啡館的沙發上睡了會兒。”周子國的回答很簡單,文雅又不好繼續問得太明顯,一時沒有接話。

  我與文雅接連的幾個問題都比較有針對性,我不想讓周子國起太大的疑心,就換了個話題:“周老板最近都沒怎麼休息好,可精氣神還是挺足,平時一定沒少運動吧。”

  “哈哈,有嗎?我以前喜歡跑步,最近一段時間跑得少了。”

  周子國這邊沒有試探出來什麼,我們準備去廠房看看金志成,當然,找的理由是劉芳死了,我們需要多了解一些情況。

  周子國讓王宇帶我們去的,走進廠房,機床聲仍然在響著,趙勝幾名工人懶懶散散地抬著木料,卻沒見到金志成的身影。

  我讓趙勝關掉機器,問他金志成在哪兒,他說剛才還在,可能嫌裡面太吵,出去透氣了。

  梁三山湊上來說:“我看到金主任往那邊的後門去了。”

  順著梁三山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廠門的一處角落果然有扇小門,門是開著的,我們向那走去。

  快到小門時,我聞到一股廁所氣味,王宇解釋說:“廠房離宿舍那邊有段距離,就在這裡建了個小廁所。”

  出了後門,左邊就是王宇所說的簡單廁所,我往右望去,看到一個人蹲在地上抽煙,正是金志成。

  “金主任。”王宇幫我們喊了句。

  聽到聲音,金志成的身形頓了一下,扭頭看向我們這邊。

  見著是我和文雅,他慌忙站起身,扔掉手中煙頭,朝我們走了過來,邊走邊說:“兩位怎麼到這地方來了,這裡空氣不好,出去說吧。”

  “既然空氣這麼差,金主任還待在這裡做什麼呢?”我看著他問。

  “廠房裡不准吸煙,我跑出來過過癮。”金志成臉上浮現出標誌性的笑容。

  說話間,我們已經重新進入了廠房,機床的聲音吵得不方便交流,王宇帶著我們一直走出廠房,到了廠房與辦公樓之間的一處空地。

  金志成本來讓我們去他辦公室坐的,被文雅拒絕了:“金主任,我們手裡還有事情,就不上去了,今天來找你,是劉芳的案子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

  聽到劉芳二字,金志成用手扶了扶眼鏡,然​​後說:“雖說惡人自有天收,可劉芳死得也太不明不白了。”

  在辦公樓那邊時,我與文雅就一致認定金志成是奸夫的可能性比周子國大多了,所以剛才在這個問題上也沒有過多地試探周子國,現在看到金志成似乎有些反常,我拋出了這個問題:“你到青羊鎮也有好幾年了,有沒有聽說劉芳紅杏出牆的事?”

  金志成先是低下了頭,然後把手伸進包裡去摸了摸,摸出一個煙盒,打開後卻發現裡面沒有煙了,旁邊的王宇馬上摸了一支遞給他,又用打火機幫他點燃,金志成抽了一口後才說道:“我不是青羊鎮本地人,到廠裡之前並不認識她,過來上班後,每天也在廠裡,不怎麼去鎮上逛,​​所以對鎮上人的情況不是很了解。”

  “金主任謙虛了,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看你對鎮上的情況掌握得還是很透徹嘛。”我笑呵呵地說。

  有那麼一剎,金志成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兩秒後,他再次扶了扶眼鏡,打起哈哈說道:“有嗎?唉,我那些都是聽廠裡的工人們說的,特別是那個耗子,像八婆似的,話多得很,說了東家說西家,我想不知道都難,不過當時也就當玩笑話聽聽,現在涉及到人命案子,我可不敢亂講啊。”

  接觸金志成幾天了,一直以來,他都戴著一張“面具”與我們接觸,讓我看不見他的內心,而今天,他所表現出來的不自然,讓我更加相信他就是那個潛藏的奸夫!

  “金主任和劉芳接觸得少,和張東昇接觸的時間該多吧,你有沒有聽到他抱怨過此方面的一些事呢?”文雅問了一句。

  “張……張老闆平時沉默寡言的,我們也就是工作上的接觸,他從不和我說生活上的事情。”金志成猛吸口煙回答道。

  我又問:“金主任,昨中午我看你沒喝多少,卻聽王宇說你還回家去睡了一覺,沒什麼事吧?”

  “沒事沒事,我是習慣睡午覺,在廠裡上班時,中午也會在辦公室小憩一會兒。”

  我進一步試探:“你醒了就直接去步行街逛了嗎?一個人逛街多沒意思,該不會是陪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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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女朋友啊,不過是最近想買件衣服,就順便去看看了。”他回答說。

  “那金主任買到了嗎?”文雅問。

  “唉,逛了好幾家,卻是沒看到合適的。”金志成搖著頭,訕笑道。

  “這樣啊……”文雅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正欲再問,卻被文雅打斷了:“行,謝謝你的配合,我們就不打擾了,有需要的話還會來麻煩你的。”

  “不客氣,配合警察辦案是每個公民的義務嘛。”金志成頻頻點頭。

  文雅突然中止談話,讓我很是疑惑,不過既然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我也就沒吭聲,和王、金二人告別後,隨著文雅走出了木材廠。

  “我看金志成很不對勁,再問下去他很可能會露出破綻,怎麼突然就走了?”剛走出廠門,我就迫不及待地問。

  “他已經露出破綻了!”文雅停下步子,側過身,看著我說。

  “哦?”文雅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第一,金志成以前對張東昇都是直呼其名,今天劉芳死了,他卻改稱為'張老闆';第二,他說昨天下午獨自去步行街買衣服,卻沒買到合適的,我認識的男人裡面,只要逛街買東西,必然會很快買好,沒幾個人像他這麼婆媽的。”

  對於第一點,我比較贊同,難怪剛才聽著金志成說“張老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彆扭。可第二點我就有些不敢苟同了,畢竟男人中也不乏婆媽的人,這個也算不得什麼破綻吧。

  文雅看出了我的心思,就問:“你去步行街的時間少吧?”

  “我不喜歡逛街。”我如實回答。

  “等以後你有女朋友了,就會習慣逛街的。”文雅臉上露出俏皮的笑容。

  “那我一定要找個不喜歡逛街的女朋友,不過,逛不逛街和金志成的破綻有關係嗎?”我更疑惑了。

  “步行街不是我們大隊的責任範圍,你又不喜歡逛街,自然對那一片的地形不熟悉。小鶯曾經工作的酒吧叫做風情酒吧,而這個酒吧就在步行街裡面,金志成特意去買衣服,卻沒有買合適,這兩件事放在一起,讓我猜測他去步行街並不是買衣服的,而是有其他事。”

  文雅一番話說出來,我很是驚訝,昨天我就看了出來,金志成是知道王宇與小鶯二人戀情的,按著文雅的思路想下去,他去步行街是去小鶯曾上班的地方,他去那裡做什麼呢?

  文雅繼續說:“現在我基本可以確定金志成就是劉芳的姘夫了,我把你拉出來,是想在戳破他之前,先去一趟風情酒吧,如果他昨天沒去那裡,就是我推測失誤,如果他去了,或許我們能找到些其他的線索。”

  “佩服。”我由衷地向文雅豎起了大拇指。

  “別,其實今天你比我厲害,問周子國和金志成的幾個問題都很有水平,也是你的問題啟發了我,我不過是觀察得仔細一些而已。”文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回到劉​​芳家中,劉芳媽還是哭哭啼啼的,嘴裡不時說著“都是你們這些警察沒抓到兇手,害死了我女兒”之類的話,雖然聽著讓人很不舒服,但我們還是能理解她的心情,沒人與她爭辯。

  法醫和痕檢人員已經離開了,現場只有瘋哥和幾個派出所的人,我問袁權和老貓怎麼還沒回來。

  瘋哥回答說:“他們剛才在走訪周邊群眾時,順便問了問鐵鎚的事,有人提供了一條重要信息,他們現在過去核實了。”

  “什麼線索?”我一下來了興趣。

  瘋哥把我倆帶到處沒人的角落,這才說:“有人說李回鍋家裡前幾天丟了把樣子差不多的鐵鎚。”

  “李回鍋?怎麼會是他的……”文雅皺眉問。

  “我也覺得這事蹊蹺,所以讓他倆務必核實準確。”瘋哥說。

  的確有些蹊蹺,按照常理來說,凶器是誰家的,誰是兇手的可能性就比較大,可如果李回鍋家的鐵鎚在幾天前就丟了,那就是兇手特意偷來做案的,如此的話,李回鍋的嫌疑反而就小了。

  這事到底如何發展,還得看老貓他們的核實情況,瘋哥轉而問我們那邊有沒有收穫。

  “劉芳的姘夫是金志成。”我說了我和文雅最大的收穫。

  “他承認了?”瘋哥沉聲問。

  我搖了搖頭,把我和文雅的推斷以及周、金二人的反應說了,瘋哥聽後,就說:“這案子現在已經死了三個人,事不宜遲,你倆馬上去一趟城裡,先到風情酒吧問問,一旦有結果,就馬上傳喚金志成!再帶著派出所那邊提供的資料去趟金牛廣場,讓塗莽子那伙人進行辨認。”

  “沒問題,咱們隨時保持電話溝通。”我應了下來,就與文雅開車去派出所拿上資料,再往城裡開去。

  路上,我倆自然少不了對案情進行分析,文雅先說:“金志成是姘夫不會錯了,我卻始終覺得他不像是兇手。”

  之前我通過兇手與姘夫都有嫁禍王宇的舉動而猜測他們是同一個人,現在知道姘夫是金志成,在我眼裡,他也不是兇手的最佳人選。

  “要說最像兇手的人,還得是特種兵出身的李回鍋。”我說。

  “恩,梯子這個線索出來後,李回鍋的嫌疑其實增大了,因為之前我們認定兇手在八點之前就去了廠裡隱藏起來,而八點的時候,我們還在李回鍋店裡,對於他來說,幾個辦案民警都能為他作不在場證明,這是再好不過的證據了。還有,他剛好看到了兇手的背影,這一點也有些巧合。”

  我馬上說:“可是,如果凶器之一真是他店裡丟失的那把,那就可以說是兇手故意陷害他的,甚至於,兇手也是故意偽裝成許濤的樣子,算著時間讓李回鍋看到,畢竟,他每週二凌晨去城裡拿菜在鎮上也不算是秘密。”

  文雅點頭說:“這個兇手比女屍案中的楊寧清還要難對付啊!”

  到了步行街,停好車後,文雅帶著我找到了風情酒吧,然而,酒吧的大門緊閉,上面掛著一個牌子,寫著營業時間:“下午三點至凌晨三點。”

  此時才上午十一點過,自然是沒有人的。

  “先去金牛廣場吧。”文雅提議說,我點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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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的金牛廣場並沒有多少人,我們在茶館裡沒有找到塗莽子,茶館老闆昨天已經見過我們,知道我們的身份,就說這個時間塗莽子應該還在睡覺,並給我們說了旅館名字,讓我們去那裡找他。

  旅館就在金牛廣場附近,我們很快就到了,塗莽子果然是這一帶的名人,我說出他的名號後,旅館服務員馬上回答說:“他今天還沒出去,我帶你們去房間找他。”

  到了房間門口,服務員敲了幾聲,沒人應答,我問她塗莽子是幾個人住,她說一個人,我就直接讓他把門打開,門開後,我讓文雅在外面等我,我一個人走了進去。

  房間裡充斥著一股難聞的氣息,地板上扔著好幾雙發黑的襪子,衣服褲子也亂扔在床頭,床上躺著一個人,打著呼嚕,我走近一看,正是塗莽子。

  我拍了他幾下,總算把他叫醒了,他看見是我,一下子坐起來,左右看了看,問:“警官,啥事啊?”

  昨天有了瘋哥的“威脅”,塗莽子的態度還算配合,在我講明來意後,他起了床,從我手中接過那一沓照片,說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把手下人召集過來詢問。

  文雅先前在房間外等著,聽著塗莽子已經起床了,也走了進來,塗莽子看到只有我和文雅,就笑著問:“那個長得像我的警官怎麼沒來呢? ”

  “怎麼,難不成,你還真想認他當弟弟?”文雅被房間裡的味道熏得眉頭緊皺,白了他一眼。

  “嘿,我哪能和警官當兄弟呢。”塗莽子訕訕地說。

  “這是你年輕時候的照片?”文雅瞥見塗莽子床頭櫃上的一個相框,將它拿起來問。

  我看過去,這相框裡的照片有些奇怪,它不是普通的照片紙,倒像是
A4紙打印出來後再裁剪而成。

  除了紙張,它裡面的人像也奇怪,相框裡不是一張照片,而是三張照片拼起來的,兩旁是一對中年男女,皮膚黑黑的,像是農村裡的人,中間是一個小伙子,文雅指著的正是中間那張照片。

  塗莽子看到文雅的動作,表情凝滯了幾秒,然後說道:“那不是我。”

  聽了這話,我從文雅手中拿過相框,對比著中間那張照片上的人,又看了看塗莽子,有些不解地問:“這明明就是少年時候的你啊,兩旁的是你父母吧,你這幾張照片,看著像是戶籍信息上的證件照啊。”

  這下塗莽子不說話了,將頭埋了下去,兩手抓著頭上油油的頭髮,這個動作讓我感覺到他似乎有些痛苦。

  文雅心思到底細膩一些,猜到了幾分,問道:“你離家多少年了?”

  塗莽子仍然沒有抬頭,嘆息著說:“十多年了吧,爹媽的照片是我讓派出所的警官幫我在你們公安網上查到後打印出來的。”

  “為什麼不回家呢?”文雅又問。

  “沒臉回去。”

  我看著滿屋的狼藉,想著塗莽子的身份以及現狀,似乎有些理解他的想法,勸說著他:“父母永遠不會拒絕子女的歸來,你何苦為了自己的面子,而讓年邁的父母遭受思念之苦啊。”

  這話似乎更加觸動了塗莽子,他沉默了一兩分鐘,才說:“我爹媽肯定以為我已經死了。”

  文雅本來對房間裡的異味很是在意,現在卻不再嫌棄塗莽了身上的氣息,拍著他的肩膀說:“可你明明沒死啊,到底是什麼苦衷讓你不願回家與父母相認?”

  “有煙嗎?”塗莽子抬起頭看著我問。

  這還真把我問住了,我不抽煙,身上自然也就沒有帶煙。

  看著我的窘迫,塗莽子猜到了,就起身在屋子裡翻了起來,翻了一陣,總算在床頭櫃裡翻出了個煙盒,裡面還剩下兩支,他點燃一支後,這才說道:“我出來的時候,與我爹斷絕父子關係了。”

  “啊?”文雅驚呼了一聲。

  “為什麼?”我問。

  “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我從小就是個渾球,經常在村裡偷東西,把我爹媽的臉都丟完了,我爹沒少打我,我十八歲那年,在地裡幹完活後,偷了村裡一家人的雞去山里烤了吃,被我爹綁在樹上打了好一陣,藤條都打斷幾根,他邊打邊說當初就不該把我生出來,我就是個多餘的人,我聽著也氣,就讓他別管我,我也不想有他這個爹,我爹就讓我滾……”說起當年往事,塗莽子語氣裡已經沒了憤怒,只有著對過去的懷念。

  塗莽子停了來下,大口地吸著煙,文雅接著他的話說:“於是,你就離開了家鄉,離開了父母,再也沒有回去,也沒有和家裡聯系過了?”

  塗莽子沒有回答,沉默著,直到把一支煙吸完,這才有些懊惱地說:“唉,我和你們說這些做什麼!”

  文雅沒有理會,繼續這個話題問:“金牛廣場上的那些拾荒人員,也像你一樣好些年沒有回家了嗎?”

  “家?有些人的父母早不在了,也沒有兄弟姐妹,他自己就是家。”塗莽子像是自嘲般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

  塗莽子算是說出了城市裡拾荒者的現狀,其實不只是拾荒者,就連好多有正經職業的人,他們中也不乏有幾年不曾回過家的人,這種現像在大城市更為常見。

  一旦有人問他們為何不回家,他們總會說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事業無成,沒臉回家。

  可是,他們不曾想過,老家的父母並不想要他多麼有出息,只是想著每年能有那麼些時日見到自己的子女而已。

  子欲養而親不待,可惜的是,很多人都是在父母離去後才明白這個道理,等他功成名就時,父母早已帶著對他的思念撒手人寰了。

  看著塗莽子的樣子,我平白對這個“小頭目”生出一股憐憫之心,別看他是金牛廣場的一霸,把昨日那假尼姑打得滿臉鐵青,可他實際上也是一個可悲之人。

  想著,我勸他說:“今年過年,回去看看吧。”

  “十多年了,我爹媽肯定都以為我死了。”塗莽子再次說道。

  “這樣你更該回去了,失而復得,你父母會很高興的。”文雅勸道。

  “可我當年是被我爹趕出來的。”塗莽子有些猶豫了。

  我笑了笑:“沒有哪個父母會真的想趕自己孩子走的,他那時不過是在氣頭上,恨鐵不成鋼罷了。回去吧,別等著父母離世才後悔莫及。”

  塗莽子不再言語,我知道,他動搖了。

  其實,他的心裡應該已經做過很多次掙扎,只不過,他們這種人,平時接觸的都是些酒肉朋友,沒人會聽他說這些話,他也不會把這種內心事講出來,今天文雅無意間看到那個相框,才撕開了他心裡的一個口子。

  他早就想回家了,我與文雅,不過是催化劑而已。

  離開塗莽子房間時,他對我們說了聲“謝謝”,那一刻,我從他臉上看到了相框中間那個青澀少年的樸實。

  塗莽子說,他會盡快把我們交給他的照片讓手下的人辯認,無論有沒有消息,下午他都會在昨天我們找到他的茶館裡等著,讓我們忙完後直接去那裡找他就好了。

  我們笑著向他告別後,走出了旅館,文雅開心地說:“幫塗莽子解了個心結,好有成就感啊。”

  “是啊,感覺步伐都輕快了些。”我笑著附和道。

  隨後,我倆在金牛廣場外面找了家飯館,吃飯的時候,我接到了老貓的電話,他告訴我,鐵鎚的來源已經證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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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用兩手比劃了一下,文雅看後,想了一陣,突然眼中精光一閃,問塗莽子:“除了冰毒,這裡還有什麼毒品交易?有沒有罌粟殼?”

  文雅的話再次讓我一陣心驚,以往的鴉片就是從罌粟中提取的,罌粟殼能當作香料,可長期使用會讓人產生依賴性,也就是俗稱的上癮,所以它也被歸結為違禁品。

  李回鍋買罌粟殼?

  對!這就能解釋為何我們幾人初次到他家飯館吃飯時,並沒覺得有所長他們吹噓的那麼神奇,可他家的生意卻常年火爆,在青羊鎮一直立於不敗之地了。

  文雅的思維還真是敏捷,立馬就想到這方面了。

  塗莽子皺眉想了想,然後回答道:“我與么雞他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我對毒品這東西也是敬而遠之,所以不是很清楚,你們可以去問問派出所的廖警官,他是這裡的社區民警,由他出面找么雞,你們能問出這一帶的所有毒品信息。”

  這條線索很重要,先不談兇殺案,私下購買罌粟殼已經是違法行為,光憑這一條我們就能傳喚李回鍋,並對他家中進行搜查了。

  當然,我們首先要證實文雅的猜測。

  我立馬給大隊長打了電話,讓他與這裡派出所的所長銜接此事,大隊長很快就給了我回音,說和派出所這邊說好了,還給了我社區民警廖鬆的電話,讓我直接和他聯繫,我給廖鬆打電話,他說半小時後就會帶么雞過來找我們,到時候我們有什麼儘管問。

  這個消息讓我和文雅很興奮,之前傳喚許濤,是源於李回鍋對他的指認,可事後證明其是被栽贓的,我們又把他放了,本來還說搜他家的,也沒有了名目。

  李回鍋這次不一樣,如果能證實他在購買罌粟殼,並找到販賣給他的那人,我們就有正當的理由傳喚他並對他家進行搜查了。

  青羊鎮就這麼些人,彼此間的關係錯綜複雜,此舉很可能會再牽扯出點什麼,而根據以往的辦案經驗,這樣的案中案往往對前面的案子有重大推進,所以我倆才會激動。

  塗莽子見到幫助了我們,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經過今天在他房間中的一陣談話,我覺得他對我們的態度與昨天有了很大的不同。

  此時我才注意到,塗莽子那上午還油膩膩的頭髮,已經洗過了,臉上的膚色也比昨天白了些,應該是洗了臉的緣故,這樣看起來,他與老貓的相似度又增加了。

  我看著他,希望這個與我同事長得相像的流浪漢能聽進去我們的意見,早日回家與父母團聚。

  半個小時很快就到了,就在我準備再給廖鬆打個電話時,就看到一個穿制服的警察帶著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塗莽子告訴我們:“那就是廖警官。”

  我迎了上去,自我介紹一番,廖鬆指著身旁的人說:“這是么雞,我們的線人,金牛廣場這邊的毒品信息他全都清楚。”

  么雞身上的衣服很乾淨,頭髮也打理得整齊,同在廣場上混,他與塗莽子這夥人差別還是蠻大的。

  介紹完後,廖鬆就帶著我們在附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方便我們問么雞情況。

  文雅直接詢問了罌粟殼的問題,么雞肯定地說:“廣場上有人在賣這東西。”

  “你見過這人嗎?”我馬上把李回鍋的照片拿給他看。

  么雞看後說:“我沒見過,我幫你問問。”

  說完,么雞就用手機把李回鍋的照片翻拍了一下,然後發給了幾個人,過了一陣,得到了回信。

  “問到了,他每半個月會來買一次罌粟殼,與他交易的人是‘麻五’,交易時間都在凌晨四五點。”

  “能不能找到麻五?”我馬上問。

  么雞一下愣住了:“警官,這樣我以後很難做的。”

  這時,廖鬆搭話了:“陸老弟,么雞這夥人接觸的都是小量毒品,平日也在我們的監管之下,我們近期正與禁毒支隊聯合,準備通過他們的滲入,端掉市裡一個大的販毒集團,所以,麻五那邊,我能幫你把他約出來指認,但他的責任……”

  文雅一口接話說:“放心,我以前也與分局禁毒大隊合作過,知道在毒品案件中線人的重要性,我們找麻五也只是需要他的辨認和證詞,不會追究他販賣罌粟殼的責任。”

  廖鬆聽後,對么雞點了點頭,么雞這才說:“行,我去給他打個電話。”

  么雞出去後,我們與廖鬆又針對剛才的話題,探討了一下線人的培養與管理,倒也讓我頗受啟發。

  我到刑警隊兩年了,一直都是跟著瘋哥辦案,他也有自己的線人,但從來沒讓我接觸過,用他的話說,線人的身份特殊,且多有違法前科,稍有不慎,容易反過來把警察腐蝕,所以,他要等著我經驗再豐富一些,才讓我開始接觸並培養自己的線人。

  麻五接到么雞電話後,是打車過來的,他給我們進一步講了李回鍋買罌粟殼的起始過程。

  李回鍋最先到金牛廣場,並不是找的麻五,而是找的另外一個人,因為這邊只有麻五在賣罌粟殼,那人就把他介紹了過來。李回鍋每半個月來買一次,一次的量差不多剛好用半個月,最近的一次是昨天凌晨。

  昨天凌晨正是耗子死的時候,麻五的口供也證實了李回鍋當時的行動軌跡,而他昨天才把罌粟殼買回去,一定還剩下很多,只要搜查他家,定會有收穫!

  麻五走後,我馬上給瘋哥匯報了此事,他當機立斷,讓我們立即去局裡辦相關手續,辦好後直接回青羊鎮,對李回鍋家進行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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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五走後,我馬上給瘋哥匯報了此事,他當機立斷,讓我們立即去局里辦相關手續,辦好後直接回青羊鎮,對李回鍋家進行搜查!

  到目前為止,這起連環兇殺案已經死了三個人,據說書記市長都在過問案情,所以,知道我們要搜查其中一個嫌疑人的家,局領導很是爽快地批准了,甚至說可以讓瘋哥那邊先行實施抓捕並蒐家,免得發生變故。

  然而,當我把局領導的意思轉達給瘋哥時,他並沒有同意,堅持要等我們拿搜查證過去。

  “為什麼?”我好奇地問了一句。

  “我已經讓老貓暗中盯著李回鍋了,一有異動,我們會馬上知曉,再者,李回鍋還不知道我們查出他私自購買罌粟殼一事,應該不會有什麼動作,第三,他是特種兵,曾經為國家做了貢獻,我們要給他起碼的尊敬。”說到後面,瘋哥的聲音有些沉重。

  瘋哥的情緒感染了我,讓我本來興奮的心情也有些黯然了。

  沒錯,李回鍋為軍隊、為國家奉獻了自己的青春,可是現在卻要靠在飯菜中加入罌粟殼的方式來維持飯館的生意,從而供養一家人的生活以及供兒子念大學。

  這不由讓我想起時不時會曝光的一類新聞,某某老紅軍八九十的高齡還要靠撿破爛為生,某某抗美援朝志願軍每月只有一兩百元的低保費,某某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受傷致殘的士兵在鬧市乞討……

  我知道,現在生活水平高了,國家在這些方面的善後優撫工作也在逐步推進,這種情況已經越來越少了,但每每看到諸如此類的新聞,我的心仍會如針扎一般刺痛。

  只希望隨著制度的不斷完善,這種現象終會徹底消失吧,讓那些為共和國的穩定和發展流過血的人,能夠老有所依。

  “怎麼了?”見我掛了電話後一直不吭聲,文雅擔心地問。

  “沒什麼,心裡有些發堵。”我無奈地笑了笑。

  快到青羊鎮時,瘋哥再次打來電話,讓我們直接去木材廠,說是劉芳媽帶人去找周子國鬧事了,硬說是周子國殺了張東昇和劉芳。

  “這個婦人還真是會添亂!”聽我說完通話內容,文雅皺眉說道。

  劉芳的家人本來在工廠門口鬧,我們趕到時,瘋哥和派出所的民警已經把他們叫到了工廠裡面的空地,劉芳媽邊哭邊鬧,頭髮極為凌亂。

  與上次的情形相同,仍是王宇極力把周子國護在身後,劉芳媽指著他罵道:“王宇,你是青羊鎮的人,現在怎麼站到了姓周的那邊,你真是他養的狗崽子嗎?”

  劉芳弟弟與他媽站在一起,兩眼瞪著王宇,要不是一旁的劉芳爸拉著,估計都衝上去與王宇扭打在一塊了。

  “你們有話好好說,我們老闆不會是殺人犯的。”王宇並沒有動氣。

  “你這個走狗,姓周的到底給了你多少錢?你給我讓開。”婦人說著就向她撲了過去,王宇不好直接推開她,就護著周子國往後退。

  所長走到雙方中間,勸著婦人說:“你女兒死了,心情我們非常理解,但這樣鬧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們不可能因為你罵他幾句,就把他當兇手抓起來啊,你們還是先回去料理女兒女婿的後事吧,我們這邊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張東昇死的時候,劉芳一家人過來鬧事,所長說話還挺管用,可這次婦人卻不買面子了:“都是你們這群警察無​​能,才讓我女兒女婿慘死,你們能給什麼答复?”

  瘋哥是個暴脾氣,聽不下去了,扳起臉說:“你能不能消停一些,上次張東昇死了,你們家就來鬧,現在劉芳死了,你們不好好安頓她的後事,又跑來鬧,你這樣,他們二人只會死不瞑目!”

  婦人一聽,更不得了,轉而撲向瘋哥,瘋哥忙往後退了幾步,婦人撲了個空,卻由於用力過猛摔倒了,她在地上翻滾起來,喊道: “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我不活了……”

  邊喊邊用手拍打著地面,把灰塵拍得揚了起來,她臉上本來有淚水,這下弄得滿臉是灰,看著像個瘋婆子。

  她弄成這副模樣,小劉不願意了,不過剛才的情況大家有目共睹,他一個年輕小伙子,做不出他媽那種不要臉不要命的事,就沒有把矛頭對準警察,而是拍開拉著他的他爸的手,衝到王宇面前,一把推開王宇,就要找周子國算賬。

  小劉平時喜歡運動,長得又高,身子瘦弱的王宇哪裡是他的對手,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推開王宇後,小劉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周子國衣領,狠狠地說:“姓周的,我姐和姐夫都是老實人,但你別以為我們家好欺負!”

  周子國也不去拉開小劉的手,面不改色地說:“你放心,東昇的股權我會如數簽給你們,不過,東昇是老實人,你姐恐怕算不上老實吧,鎮上人誰不知她的潑辣?'欺負'她這個黑鍋我可不背。”

  小劉一個愣頭青,沒什麼社會經驗,被周子國這話一激,當即揮起了拳頭,作勢欲打。

  剛好王宇這時衝了回來,重新擋在了周子國面前,小劉一拳頭就打到了他臉上,打得王宇嘴角都出了血。

  所長上前,一把扯住小劉衣服,手上再一用力,就拉開了他,沉聲道:“你是不是想進拘留所待幾天?”

  王宇無故挨了一拳,瞪著小劉,滿臉怒容地說:“你們一家人真他媽極品,媽是瘋子,弟弟是流氓,姐姐在外面偷人!”

  他說前面兩句的時候,大家還沒怎麼在意,最後一句話出來,人群一下就炸了,因為劉芳有姦夫一事,鎮上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小兔崽子,我女兒死了你還要誣陷她,我和你拼了!”劉芳媽沖向王宇。

  剛才小劉把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劉芳媽在地上呼喊也沒人理了,也不知她是什麼時候自己站起來的,這會聽了王宇的話,再次發潑了。

  趁著混亂之際,我瞟了一眼金志成,發現他的臉色很難看,剛才王宇一時情緒激動,說出了這個秘密,只怕金志成此時恨死了他。

  果然,之前一直沉默的金志成,聽了這話後,忍不住上前去,勸說王宇:“小王,人都死了,你就別再說這些​​詆毀人的話了,他們家裡接連死了兩個人,大家都要理解他們的心情嘛。”

  王宇還在氣頭上,又說了一句:“我又沒亂講!”

  金志成的臉色愈發難看了,王宇似乎想起了什麼,把臉別向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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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他的話,劉芳家這邊的人更憤怒了,連劉芳爸都加入了進來,把矛頭一致對準王宇。

  眼看場面越來越混亂,瘋哥與所長商量後,決定不再讓雙方自行協商了,強行將主要人員傳喚至派出所去解決。

  最後,就是周子國、王宇與劉芳父母兄弟五人去了派出所,由派出所來調解此事,我們專案組則去李回鍋家裡。

  老貓與袁權開了輛便車在李回鍋家外面盯著,從派出所出來後,我打電話與老貓銜接,他們說李回鍋沒什麼異動,等我們過去後就可以開始搜家。

  我們到李回鍋飯館時,已經是下午六點了,裡面有幾個人在吃飯,李回鍋在廚房裡忙活,他老婆看到我們,眼神很不自然,勉強笑著上前來,讓我們點菜。

  說到點菜,我就想起自己吃了好幾頓用罌粟殼烹飪出來的菜,心裡很不舒服。

  根據事先的部署,瘋哥帶老貓和袁權去控制李回鍋,我與文雅攔住他老婆,所以,文雅接過菜單,裝作點菜道:“來一份魚香茄子,一個回鍋肉…… ”

  我則站到婦人旁邊,擋住了她的視線,趁此時機,瘋哥三人悄悄往廚房而去,我看著他們進入廚房,心都緊了起來。

  瘋哥他們進去後,並沒有傳來預想中可能出現的反抗聲。

  然而,這卻是更加讓我擔心,因為我不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此時,李回鍋老婆已經發現了我們的異樣,臉上出現了驚慌,欲往廚房跑去,我與文雅馬上攔住她,並希望她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們入駐青羊鎮三天了,居民自然都認得我們,見到這種情況,吃飯的幾人有些疑惑,我沉聲對他們說:“請大家先行離開,我們正在辦案。”

  他們都知道我們是來辦什麼案子的,一聽我說“正在辦案”,心裡應該是馬上把李回鍋想像成了兇手,臉色刷地就變了,放下筷子就出了飯館。

  “你們……你們……”李回鍋老婆沒見過大場面,看到這陣勢,一時急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十分鐘,瘋哥他們出來了,老貓與袁權將李回鍋押在中間,他的手上戴著手銬。

  瘋哥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袋子,向我點了點頭,看來,袋子裡的東西就是罌粟殼了。

  李回鍋低著頭,身子躬得越發厲害了,他老婆沖他喊道:“老李,老李……”

  李回鍋抬起頭來看著婦人,只說了一句:“別告訴兒子。”

  說完,他又低下了頭。

  李回鍋的沉默看得我很壓抑,心裡不是滋味。

  婦人聽了這話,就哭了起來,想要到李回鍋那裡去,卻是被文雅拉著的。

  “現在怎麼辦?”瘋哥走過來後,文雅問他。

  看到這副情形,文雅的聲音裡也沒了剛才的興奮勁。

  瘋哥沉聲道:“先把罌粟殼和人帶回派出所,然後搜家。”

  人是老貓和袁權送回去的,婦人一直想要追出去,都被我們攔著,文雅不停地勸著她:“大姐,你冷靜些。”

  其實認真說起來,雖然罌粟殼是李回鍋去買的,菜也是他炒的,但婦人應當也是知情者,只不過之前我們商議的時候,瘋哥決定,先不把婦人牽扯進來,根據李回鍋那邊的訊問情況再行定奪,也算是網開一面了。

  老貓留在派出所守李回鍋,袁權是一個人回來的。他回來後,搜家就開始了,搜家主要由我和瘋哥動手,袁權負責取證,文雅則帶著婦人在一旁觀看。

  李回鍋家裡有兩層,一樓是飯館,配有廚房、廁所和雜物間,堆放的物品比較多,二樓主要是臥室,相對簡單。

  我們從一樓開始搜,廚房之前他們已經搜過了,只發現了一袋罌粟殼,飯館裡的東西一目了然,也沒搜出什麼,雜物間裡的東西很多,我和瘋哥忙活了好一陣,挨著挨著把東西清理了一遍,也沒有發現,最後是廁所。

  廁所比較狹窄,頂子有些低,我伸手就能摸到,頂是白色的,之前我以為是天花板,打開燈後,我才看清好像是一個隔層,旁邊還有一條縫。

  我試著往上抬了抬,發現板子是活動的,我當即用兩手把板子往上頂,然後往旁邊移動了一段距離,讓縫變寬了些,然後我伸手進去摸了摸。

  摸了一陣,我感覺到手碰到了什麼,就對瘋哥說:“上面有東西。”

  “上面放的什麼?”瘋哥問婦人。

  婦人一臉茫然:“我們沒放東西啊……”

  瘋哥轉而看向我:“拿下來看看。”

  我小心翼翼地試著摸了幾下,它像是個塑料袋子,我扯著一個角,慢慢拖動著,很輕鬆就拖到了縫隙邊。

  我把板子又推開了一些,順利地把袋子取了出來,這是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裡面裝著東西,袋口是挽起來的。

  我們搜查的過程中,袁權一直拿著執法記錄儀在後面攝像,此時,他也把鏡頭對準了我手中的黑色袋子。

  “打開。”瘋哥沉聲說道。

  我慢慢解開了挽起的袋口,將袋子往兩邊撐起,這樣,光線就能照進去了。

  看清裡面的東西時,我兩眼瞪大,只覺喉頭髮緊,袋子裡有三樣東西——一部手機,一塊手錶和一個錢包。

  我把袋子拿到瘋哥面前,​​他低頭看了一​​眼,臉色也變了。

  “裡面是什麼?”袁權手持執法儀,為了保持穩定性,不能上前來湊熱鬧,看到我與瘋哥的表情,他好奇地問。

  “陸揚,拿出來。”瘋哥吩咐我後,就先走出了廁所。

  婦人似乎真不知道袋子裡是什麼東西,臉上仍舊是茫然的表情,文雅在旁邊扶著她。

  我們一行人走回到飯館裡,期間袁權一直跟在我身邊,鏡頭就沒離開過我手中的塑料袋。

  執法儀錄像,在蒐集固定證據的同時,也能保護辦案民警,因為這樣能防止嫌疑人誣陷民警對證據動了手腳。

  瘋哥找來了一張報紙,將其鋪在一張桌子上,然後讓我把袋子裡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拿出來擺在報紙上。開始搜查前,我與瘋哥都戴上了專用手套,不會在證物上留下指紋。

  我點了點頭,把袋子放在桌上,先拿了手機出來,這部手機的牌子和型號與張東昇被搶的那一部完全相同。

  我嘗試著開機,沒有反應,看來是沒電了。

  這時,婦人驚呼道:“這,這不是我們的!”

  我看向瘋哥,他示意我繼續,我又拿出了手錶,它同樣與張東昇被搶的款式相同,婦人臉上的神色更慌了。

  手錶完好無損,上面的秒針還在轉動著,我對比了一下,與現在的時間相同。

  我放下手錶,最後拿出了錢包,表面上的
LOGO仍然與張東昇被搶的錢包相同,錢包裡沒有錢,有好幾張卡,我從中抽出了一張身份證,正是張東昇的。

  看到手機和手錶時,婦人只是不停念叨著東西不是他們的,此時看到張東昇的身份證,婦人已經說不出話來,急得又哭了出來,臉色也是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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