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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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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線追兇》--女屍殺人事件

本文來自:多姿多采 創作與製圖論壇http://colorful.joinbbs.net/★ 或網路,轉貼請注明出處! 發主題者:瞬間轉移 您是第4330位瀏覽者
作者:韋一同
  我是一個警察,最初在巡警隊,兩年前調到了刑警隊。干我們這行的,屍體見過無數,就算你膽子再小,也得給你練大了。可最近出了一起怪異的案子,弄得人心惶惶。

  事情的起因是我的一個同事胡遠出車禍死了,他坐的轎車與一輛越野車迎面相撞。當時車上有兩個人,胡遠坐在副駕駛位,開車的是名女子。車禍現場相當慘烈,胡遠的身體被撞得血肉模糊,當場就死了。

  詭異的是,開車女子的身體同樣變了形,她卻一滴血都沒流,而經過法醫的鑑定,該女子事實上已經死亡三天了。

  最開始到現場的是交警,他們從胡遠身上翻出警察證,得知了他的單位,然後通知了我們,女子身上並沒有能證明其身份的東西。

  那天晚上是我們組值班,外面下著雨,街面很是冷清,我們本以為不會有什麼案子,在值班室吃宵夜。

  當我掛了電話把這事告訴組長瘋哥後,他二話不說就放下剛吃了兩口的方便麵,大步出了門,我們幾人忙著跟了上去。

  「瘋哥」本名楊峰,四十齣頭,因其辦事雷厲風行,每次接到案子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故而得了這麼個綽號。

  去現場的路上,瘋哥給大隊長彙報了這事,之後就皺著眉頭,一言不發。瘋哥做了十多年刑警,破獲要案無數,是個名副其實的「神探」,見著他這副模樣,再想著之前交警告訴我開車的是個女屍,我這心裡就很是沒底。

  當我們風馳電掣地趕到現場時,那裡已經很熱鬧了,各個部門的車輛圍了一圈。

  停好車,我們跟著瘋哥衝進人群。

  胡遠的黑色捷達車與越野車的前面部分都撞得凹了進去,地面到處都是碎開的部件。車子旁擺著兩具被白布遮住的屍體,其中一塊白布上浸染了血液,加上雨水的混合,紅了一大片。

  瘋哥表明身份後,蹲下來掀開帶血的白布,胡遠那扭曲的面部就展現了出來。

  瘋哥沒有多看,徑直走到另一塊白布旁,隨著他的手掀開這塊布,我的心也揪了起來,畢竟這不是普通的死人,而是「會開車的屍體」。

  白布掀開後,我看到的是一張有些發黑的臉,面部多處淤青,幾縷長頭髮被雨水打濕後貼在額頭。我雖不是專業法醫,卻也能從屍體的面色上判定出其死亡時間至少在24小時以上。

  我還在錯愕的時候,瘋哥已經戴好了手套,檢查著女子的臉。我實在沒心情欣賞這副畫面,轉身走到那交警旁邊,詢問起越野車司機的情況。

  交警告訴我,司機傷得不輕,被救護車拉走了,從現場來看,是轎車突然行駛到了旁邊的車道,迎面沖向越野車,時間很短,加之下雨天視線不好,越野車根本無法避讓。

  我見這交警歲數也不小,就問他以前有沒有遇到類似的車禍。交警明白我的意思,連忙搖頭說他在事故中隊也有好些年了,不僅沒見過,就連聽都沒聽過這麼邪門的事。

  我問交警有沒有可能之前是另外的人開著胡遠的車,他在撞車前跳車,撞車後再把女屍塞進車裡,交警很乾脆地回答了我:「完全不可能,開車的一定是那女人!」

  我正想問他為何如此篤定,卻聽著瘋哥在叫我:「陸揚,你來看看這人是不是秦曉梅。」

  聽到瘋哥的話,我的腦神經猛地一抽,秦曉梅?這名字好生熟悉,在我走到瘋哥跟前時,我想了起來,她是一個殺人犯,為了破她的案子,局裡還成立了專案組,那時我剛到刑警隊,經驗不足,就沒有被抽去,而瘋哥和胡遠都是專案組成員。

  女人的臉在瘋哥的擺弄下,已經恢復了八九分的模樣,頭髮也被拔到了耳旁。經過一番辯認,我向瘋哥點了點頭,她的確是秦曉梅。

  如此一來,這起車禍就更加離奇了。秦曉梅殺人罪名成立,我記得這幾日正是她被執行死刑的時間,現在她的屍體卻開車載著胡遠「自殺」了。

  瘋哥不敢怠慢,立即往上彙報。經過層層彙報後,市局領導批示下來,此案案情重大,責成刑警隊徹查,楊峰為指定負責人。

  瘋哥隨即讓轄區派出所通知秦曉梅的父母過來認屍,秦曉梅還是個大學生,她的父母不過四十多歲,那晚我見到的兩人,卻是滿臉皺紋、頭髮也白了一半,足見秦曉梅之事對他們的打擊很大。

  秦曉梅的媽到現場後就一直在哭,還是她爸再次向我們確認了秦曉梅的身份。

  瘋哥把現場交給了我們組的另外兩名同事,秦曉梅父母坐我們的警車,殯儀館車子跟在後面,一起回刑警隊。這案子古怪得很,極有可能要對兩具屍體進行屍檢。

  路上瘋哥給隊里打了電話,回去後,屍體直接由法醫接手,我們則帶著秦曉梅父母去作筆錄。

  秦曉梅的父親叫秦川,他告訴我們,秦曉梅是三天前死的,她死後,根據家鄉風俗,要在家裡停屍七天才火化,停屍期間每天都有人守靈。

  這幾天靈堂並沒有發生什麼怪事,裝秦曉梅屍體的棺材盒子也是關著的,接到派出所電話時,他們還有些不相信,直到打開棺材盒子發現裡面並沒有秦曉梅的屍體,他們才匆忙趕了過來。

  秦川說完後,瘋哥問:「每天守靈的都是些什麼人?」

  「長輩是不能給晚輩守靈的,否則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家裡都是安排曉梅的堂表兄弟在守,多虧有這些親戚幫忙料理曉梅的後事,光憑我們老兩口,是完全沒有辦法的。」

  聽了這話,我有些納悶,秦曉梅殺人案是公開審理的,她殺害大學室友的手法相當殘忍,按理說,對於她這種人,親戚應當是避之不及的,她死後怎麼還會有這麼多人去幫忙呢?

  想著,我就問:「你們家親戚對秦曉梅殺人一事都沒有什麼看法嗎?」

  「曉梅不會殺人的!」我剛說完,之前一直沒有吭聲的秦曉梅媽突然抬頭瞪著我吼道。

  秦川忙著拉了拉她衣袖,柔聲勸道:「老婆子,曉梅都走了,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你們冤枉了曉梅,她死不瞑目,一定是她回來找你們報仇了,哼…哈哈……」

  我本來對死屍駕車一事就有些犯怵,現在聽著秦曉梅媽的話,再看著她咧嘴大笑而扭曲的臉,心中泛出了一股寒意。

  恐懼源於未知,儘管我不願相信是鬼魂復仇,卻也不自然地看了一眼瘋哥,因為他也是秦曉梅殺人案的辦案民警之一。

  秦川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我們賠著不是,讓我們理解他老婆中年喪女之痛。

  瘋哥比我淡定多了,他合上面前的筆錄本,從容地站起身來,要求去秦川家看看秦曉梅的靈堂,同時要一份這三天為秦曉梅守靈人員的名單。

  秦川的家在離城十公里的一個鎮上,他們是當地人,房子是自建的小樓,下面有個院子,秦曉梅的靈堂就布置在院子裡。

  鄉鎮上沒有路燈,警車開了一陣後,前方出現了一片慘澹的光芒,秦川說那就是他家了。

  走近後,我才看清剛才那光是門口掛著的兩隻白燈籠發出來的。走進院子,裡面還有好幾隻白燈籠,四周擺放著七八個花圈,都是白色的,正中間寫著大大的「奠」字。

  在這一片白色之中,有一抹紅色很是扎眼,那就是院子正中的一口暗紅色棺材盒子,盒子架在兩根長凳上,下面擺著一碗油燈。這種盒子我見過很多次,是殯儀館對外出售的。

  我們進去時,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秦川說剛才他們出門的時候,讓守靈的親戚都回去了。

  瘋哥打量完院子後,就朝那紅色棺材走去,我跟在他身後。剛走幾步,我旁邊的秦川突然「咦」了一聲,我忙問他有什麼不對的。

  秦川幾個大步越過我往前走去,邊走邊說:「我明明記得我們打開棺材蓋子看了後,是把蓋子蓋好才走的,怎麼現在這蓋子裂開了這麼多?」

  他說這話的時候,院子裡恰有一陣風吹過,掛著的白燈籠輕輕扭動著,花圈上的那些白色紙條也飄啊飄的,頓時讓這院子詭異了幾分。

  「是曉梅回來了……」秦曉梅媽呼喊著向棺材跑去。

  我皺眉問秦川:「會不會是你記錯了?」

  被我這麼一問,秦川也不確定了,瘋哥附和說應該是當時他們走得匆忙記錯了,我們把蓋子合上就好了。

  我鬆了口氣,準備上前去幫瘋哥一把,卻聽著秦曉梅媽有些癲狂地喊著「曉梅!曉梅!」

  喊這話的時候,她把本就裂開的棺材蓋用力往旁邊拔了開去,蓋子一下掉落在地上,發出「哐」的一聲。

  我們三人都衝到棺材旁,探頭往裡望去,這一看,我只覺口乾舌燥,喉頭髮緊,明明應該鎖在刑警隊屍檢室的秦曉梅,竟然好端端地躺在棺材裡。

  她的臉仍然有些發黑,有幾處淤青,與之前不同的是,她的眼睛睜開著,兩個眼角各有一行紅色的印跡,像是流的血淚一般,嘴唇似乎也比之前紅潤了一些。

  我一時驚嚇得說不出話來,想要逃離,雙腳卻又像灌了鉛一般,還是瘋哥一把推開了我,大聲說:「給隊里打電話,馬上讓人去屍檢室看看!」
[隨機語錄]:

  曾大志的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看著他,他走過來攤開左手,我看到他手上有些灰白色的粉末,就問:“這是什麼?”

  曾大志似乎有些猶豫,先看了看大隊長,大隊長示意他說,他這才回答道:“好像是香灰。”

  聽了他的話,瘋哥伸出兩根手指拈了些那粉末在鼻子前聞,隨後點頭肯定了曾大志的猜測。

曾大志說,之前他看到秦曉梅屍體不見了,有些慌張,沒有註意,剛才重新把秦曉梅的屍體放好後,他再檢查了一遍屍檢室,就在放秦曉梅屍體的台子下發現了這些香灰,有手掌那麼大一灘。

“鬼是要吃香灰的,剛才視頻裡那東西說不定就是一隻小鬼……”說話的是陳申,我們組員之一,痴迷彩票,家裡供有一尊神像,早晚跪拜,綽號“神棍”,偵查水平不高,還原案發現場的本事卻無人能及,這也是瘋哥把他要到我​​們組的原因。

  陳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大隊長給喝住了:“神棍,別給我扯你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

  “我認同老大的​​話,這起案件背後的黑手就是想讓我們覺得是鬼怪在復仇,我們不能亂了陣腳!”瘋哥附和著說。

香灰的事就此打住,大隊長說他已經安排了痕跡組進入法醫樓,對樓道和屍檢室進行檢測,從腳印、指紋等方面著手調查那黑衣人的信息。

  因為一些特定原因,刑警隊除了各個樓層的樓道以及訊問室,其他地方都沒有監控,這就導致我們無法監查視頻裡那人到底是從哪裡進來的,離開法醫樓後又是怎麼離開的。

  這條線索一時沒什麼進展,瘋哥讓神棍講講他們在車禍現場那邊的發現。

  還原案發現場是神棍的專長,他剛才被大隊長一訓,半天都沒吭聲,聽著瘋哥的話,馬上就來了精神。

“通過對現場痕蹟的判定,以及從交警那裡得來的消息,車禍的全過程是這樣的,秦曉梅駕駛的捷達車是從正常車道偏離過去的,捷達車的車燈處於關閉狀態,車身是黑色的,加之下著雨,因此越野車司機並沒有提前發現該車,等到看見時已經晚了。好在司機反應夠快,採取了避讓措施,向左轉了方向盤,最後的結果是兩車的副駕駛位前方猛烈相撞,駕駛室受到的撞擊相對要輕一些。”

  難怪胡遠的面部是血肉模糊,而秦曉梅的臉只是稍微有些變形,原來與他們所坐的位置有關。

  神棍說他們已經去醫院看過越野車司機,他現在處於昏迷狀態,從醫生那得知,要24小時後才能脫離生命危險。

之前交警很篤定地告訴我是秦曉梅在開車,現在神棍也這麼說,我讓他解釋一下,他說這是從捷達車駕駛室的損毀程度以及氣囊的彈出狀態判定的,如果秦曉梅是事後才被塞進去的,那一定會留下痕跡,事實上並沒有。

  神棍說完後,打了個哈欠,此時已經清晨六點過,大家忙了一夜,大隊長發話讓我們都去睡一會,天亮後還有很多事要做。這時曾大志讓我們去看看胡遠的屍體,商定一下如何告知他家人。

  胡遠是外地人,離異,他出事後,隊上已經連夜通知了他家裡,估計他父母明天中午就會到。現在他不僅出了車禍,心臟還莫名其妙地丟了,的確不好解釋。

  曾大志說完,大隊長就帶著我們一行人往法醫樓走去,神棍說他尿急,就不和我們去了,這傢伙肯定是慫了。

  路上我悄悄問曾大志,胡遠的傷口是什麼樣的,他停下腳步,刻意拉開與大隊長他們的距離,這才告訴我,是被撕開的。我想起秦曉梅雙手上沾著血跡,渾身打了個冷顫。

  法醫樓的光線很暗,據說是燈光太亮會擾了亡靈,平日里我就不喜歡來這裡,在這個點進來,更是感覺陰森森的。

曾大志掀開蓋在胡遠屍身上的白布後,胡遠心口處撕裂的傷口就露了出來,瘋哥分析著說道:“兇手能直接撕開心臟處的骨頭,足見力氣很大,一般的小孩是辦不到的。”

  曾大志卻馬上接話說:“活著的小孩是辦不到,剛才神棍說的小鬼……”

  “放屁!”大隊長直接怒了,曾大志說了一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臉憋得通紅。

  檢視完畢,大隊長再次發話:“楊峰,此案由你全權負責,限你一周內破案,至於胡遠父母那裡,我自會去解釋。”

  走出法醫樓時,大隊長意外地叫住曾大志說:“以後值班期間嚴禁飲酒,法醫樓再出叉子,我立馬撤你的職!”

其實從車禍現場回來時我就聞出曾大志身上有酒味,他在隊裡是出了名的酒鬼,只不過法醫平日里不配槍,領導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必是這次兩具屍體出事,大隊長動了真火。

  大隊長走了後,我們也回到備勤室休息,我明明感覺到很累,可一晚上的經歷實在是匪夷所思,腦子怎麼都停不下來,閉上眼全都是一些怪異的畫面。

  後來好不容易要睡著了,迷迷糊糊的,我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我們備勤室裡沒有廁所,半夜有人出去撒尿很正常,我就沒放在心上。

  這一覺睡得很香,直到一陣電話鈴聲把我驚醒。

  我睜開眼看到天色大亮,備勤室裡一個人都沒有,我拿起手機一看是瘋哥打的,趕緊接了起來。

  瘋哥說早上起來見我睡得沉就沒叫我,現在有活干了,讓我馬上去他辦公室。

  我在瘋哥辦公室門口碰到了曾大志,他是從裡面出來的,我本想和他打招呼,他卻黑著張臉從我身旁走過。

  辦公室的門留了個縫,我直接推門進去,瘋哥閉眼躺在椅子上,兩手揉著太陽穴,他的黑眼圈很重。

  我沒打擾他,瘋哥知道是我,沉聲讓我把門關上。

我坐到瘋哥對面,他睜開眼,一臉嚴肅,我心想莫不是案子有了新進展,就問他有什麼我能做的,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吃驚得一下站了起來: “你這幾天除了正常上班以外,下班時間去盯住曾大志。”

  “你懷疑曾大誌有問題?”我皺眉問道,警局有內鬼這種事傳出去可不得了。

“法醫科四個人,科長在縣分局掛職鍛煉已經半年了,曾大志作為臨時負責人,只有他有法醫樓的鑰匙,要么是他主動幫疑犯複製了鑰匙,要么是疑犯從他那偷得鑰匙進行複制,我剛才故意問了他一些問題,透露出我懷疑他的信息,就是要他露出馬腳!”

  難怪剛才曾大志是那副表情,我分析了一下瘋哥說的兩種可能,繼續問:“如果鑰匙是被人偷去複制的,那就與大志沒什麼關係吧?”

  瘋哥笑著說:“你不了解曾大志,他平時是一個很謹慎的人,若真是第二種情況,那鑰匙一定是在他喝了酒後出問題的。鑰匙他是貼身保管,疑犯偷得鑰匙,複製後再還回來,這不僅需要技巧,還需要時間,要想保證百分之百成功,那必須讓曾大志處於昏睡狀態。

  曾大志好喝酒,但喝醉的次數並不多,他若懷疑有人從自己這偷了鑰匙,一定會去找那些曾經讓他喝醉過的酒友,我們跟著他,自然有收穫。 ”

  這天白天,瘋哥安排神棍去調取近幾日胡遠的通訊記錄,再就是調查昨天下班後胡遠的行動軌跡。之所以讓神棍去,是因為他平日和胡遠比較熟,知道胡遠愛去些什麼地方。

我與瘋哥則根據秦川提供的守靈名單,挨著去了三戶人家,三個小伙子的家庭背景和個人經歷都很簡單,一人長期在家務農,另外兩人分別在外打工和讀大學,都是在秦曉梅行刑前才回來的,他們都說自己守靈那天沒什麼異常,期間也沒有離開過。

  我印像比較深的是秦陽,他是秦曉梅的堂弟,三人當中唯一的大學生,說話彬彬有禮。當然,我說對他印象深不是我瞧不起另外兩人,而是秦陽與秦曉梅長得很像,體形也差不多,由於他是男孩子,就顯得有些瘦了。

  說到對秦曉梅的看法,他們的回答差不多,秦曉梅從小就受全家人喜歡,最初沒人相信她會是殺人犯,後來證據越來越多,並且她自己也認罪,家族裡的人接受了這個事實,卻念著她以往的善良,都願意來送她最後一程。

  回到隊上,瘋哥給神棍打電話,得知其已經回來了,瘋哥就帶著我們一起去法醫辦公室找曾大志。上午出門時,瘋哥讓曾大志今天出一個初步的屍檢報告。

報告有兩份,先是秦曉梅的,曾大志指著上面的圖片告訴我們,秦曉梅胃裡都是咀嚼過的胡遠心臟,手上的血跡也來自胡遠胸口,屍體上沒有第三者的指紋和毛髮。

  胡遠的報告顯示,他血液裡沒有安眠藥和酒精成分,身上除了車禍受的傷以外,無其他外傷。

  看完報告,我不解地問:“這樣看來,出車禍前,胡遠有可能是醒著的,這就怪了,他會任由一具屍體載著自己麼?”

這時,神棍接話說:“昨晚十點,胡遠在城郊一加油站出現,這是他最後一次露面,車禍發生的時間在十點五十左右。我從微信記錄查到他是去見一個女人。”

  “見誰?”我馬上問。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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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驚愕過後,我定下神來,仔細把這模型研究了一陣,沒再有其他發現。我把模型放回木盒子,準備明天帶去給瘋哥看看,這時我發現盒子底部有一個牛皮信封。

  信封沒有封口,我從裡面抽出一張常用的信箋紙,上面寫著兩行字——辦了錯案,拿命來還。

  字是手寫的,筆鋒蒼勁有力。

  這件快遞的信息量太大,我也顧不得夜深了,馬上給瘋哥打電話。瘋哥像是還沒睡,很快就接了,聽我說了這事,他讓我馬上帶著盒子去大隊。

  今天不是我們組值班,我問瘋哥怎麼這麼晚還在大隊,他說在等一項檢測結果,讓我過去再細談。

  我直接去了瘋哥辦公室,沒想到神棍也在,打了招呼後,兩人的目光就落在了我手上,我也不二話,打開木盒子,把模型和信都取了出來。

  瘋哥拿起信紙,盯著上面的字,似乎在辨認筆跡,神棍把玩了一陣轎車模型後說:“這男人臉上的是血啊!”

  我本以為那暗紅色是顏料,現在聽神棍這麼說,我接過模型湊近鼻子聞了聞,還真有股血腥味。

  “正好有法醫在,讓他取樣帶回去檢測。”瘋哥說這話時,眼睛仍然沒有離開信紙。

  神棍見瘋哥看得那麼專注,低聲問我:“陸揚,你信鬼神嗎?”

  我瞥了瘋哥一眼,想了下措辭,回答他說:“申哥,這案子擺明就是有人在搞怪啊,鬼也會寄快遞麼?”

“鬼神無所不能,寄個快遞算什麼,我不明白的是,那鬼為何單單就只給你寄呢?這可是一封死亡預言啊!”神棍說這話時,神經兮兮的,眼神中帶有一絲熾熱。

  他說得沒錯,從快遞單子上能看出,這件快遞的發出時間是在胡遠出事的當天下午,它的確事先預言了胡遠的死亡,連方式都一樣。

  這可以解釋為凶手的挑釁,可這樣的快遞為什麼要寄給我呢?

  “神棍,你他媽別蠱惑陸揚,他還年輕,沾上迷信,前途就毀了!”瘋哥收起信紙,從神​​棍手中拿過模型說道。

  神棍訕訕地笑了笑,卻話峰一轉問:“組長,秦曉梅的案子你也有參與,到底會不會是一起冤案?”

  “兇案現場是你還原的,你倒是說說看!”瘋哥沒好氣地說。

  “我……我還是把這血樣給法醫拿去吧。”神棍被問得沒了脾氣,拿著模型離開了辦公室。

  神棍竟然也參與了秦曉梅一案,這事我之前還真不知道,不過他的話提醒了我,這麼晚了法醫怎麼還在上班,難道又有命案?

  瘋哥看出了我的疑惑,他關上辦公室的門,解釋說他懷疑下午曾大志出的屍檢報告有問題,從其他大隊借了一個資深法醫,趁著晚上給秦曉梅和胡遠的屍體重新作屍檢。

  “可曾大志不在的話,你怎麼進屍檢室?”我皺眉問。

  “大隊長那裡有備用鑰匙。”

  “那大隊長豈不是知道我們在調查曾大誌了?”

  “你以為昨晚大隊長為何突然提起曾大志喝酒的事?”

  我琢磨著瘋哥話裡的意思,心想我果然還是太年輕,玩不懂政治。

神棍是和法醫一起回來的,他們剛進辦公室,瘋哥就急切地詢問結果,法醫說胡遠身上的確沒有其他外傷,也沒有窒息特徵,血液他已經取了樣,現在帶回去連夜檢測,明天上午就能出結果。

法醫走後,神棍說:“血液應該沒問題,這種明顯的證據,諒他曾大志也不敢作假,不過今晚他鬼鬼祟祟地跑去紅燈區,這事還有點意思,我們明天可以去那邊調查一番。”

  說完,神棍還誇我跟踪技術不錯,我問他怎麼知道,他笑說他當時就在我後面,看得清清楚楚。

  “我後面的人是你?”我驚訝得合不攏嘴,讓神棍給我一個解釋。

  瘋哥接話說這是他的安排,讓我一個人在明處盯著曾大志,是為了麻痺他,因為我沒什麼經驗,曾大志如果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也不會有太多顧忌,而神棍則是瘋哥的後手,主要是保證我的安全。

  既然瘋哥這麼說,我也不好再責怪神棍,正好我也可以找他核實一下巷子裡兩個曾大志的事。讓我沒想到的是,當我把這事說出來後,神棍卻搖頭說我途中根本就沒有停下來,更沒有勞什子“兩個曾大志”。

剛說完,神棍像是想起了什麼,恍然大悟地說:“我知道,你是遇到鬼打牆了!老巷子年月久,死在裡面的人多,遇到這種事也不奇怪。”

  神棍說得言之鑿鑿,不禁讓我迷糊了起來,難道我真見鬼了?

  “別瞎扯了,時間不早了,都去備勤室將就一晚吧。”說完,瘋哥就先出了辦公室。

假人臉上的血漬都乾了,不好提取血樣,所以法醫把整個模型都拿走了,信封被瘋哥拿著,現在桌上就只剩個空木盒子,我提著它,和神棍一起往備勤室走。

  大隊只有一個備勤室,是給值班的組休息的,今天不該我們值班,我們仨加進去,備勤室就滿了,裡面鼾聲陣陣。

  半夜,我起床上廁所,發現瘋哥和神棍的床上都沒人影,以為他們也去廁所了。我睡眼惺鬆地往廁所走,卻瞟見院子裡一個角落閃著火光,還有奇怪的聲音傳出來。

  清醒了不少,瞪大眼睛看去,火光並不是很亮,火光旁蹲著一個人。

  我朝那邊走去,走近後,我看清那人是神棍,他是在燒紙。這讓我想起之前曾大志在外面買了些紙錢燒給秦曉梅,看來神棍也在搞這一套。他本來就信奉鬼神,自己又參與了秦曉梅一案,現在看到胡遠的下場,他心里肯定是害怕的。

神棍嘴裡念叨的話聽著像是經文,我走到他旁邊,他看了我一眼,我問他大半夜不睡覺弄這個做什麼,他說他剛才夢見胡遠了,有些不安,這就起來給他燒點錢用。

“我還以為你是給秦曉梅燒的紙,你夢見胡遠什麼了?”我邊說邊蹲下來,胡遠雖然與我沒什麼私交,不過好歹同事一場,我取過一疊紙錢,一張張捋開扔進火堆。

  “他滿臉是血,不停地呻吟,好像很痛苦。”神棍搖著頭回答道。

  我嘆了口氣,把手中的紙錢燒完後,起身去廁所小解,奇怪的是我並沒在廁所遇見瘋哥。

  等我出來時,神棍已經燒完紙了,我們一起回備勤室,我問他有沒有見著瘋哥,他說他醒的時候瘋哥就沒在床上了。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瘋哥開車進了院子,問他昨晚去了哪,他說他被備勤室的鼾聲弄得睡不著,就回家去了。我仔細一看,他的氣色倒的確是好了不少,看來在家休息得不錯。

  這天瘋哥安排我去昨晚曾大志消失的紅燈區走訪,神棍則繼續去醫院看看越野車司機的情況。

  我從來沒去過紅燈區,說實話心里挺沒底的,本來我想和神棍換一下,他卻坏笑著說不和我搶這美差。

  結果我上午去紅燈區時,那裡的店面全都是關著的,我在周圍問了一下,才知道這裡的人都是晝伏夜出,只有等晚上再來了。

  我把這情況給瘋哥講了,他說他還要去秦家一趟,正好讓我和他一起。

  到了秦曉梅家,給我們開門的是她爸秦川。走進院子,那口紅棺材已經不見了,秦川說他讓人把棺材燒了,免得秦曉梅媽天天看見棺材就往上撲。

  對於秦曉梅屍體的處理,秦川說他已經不想管那麼多了,只求我們早些把屍體火化後交給他埋了,以求個入土為安。這事瘋哥做得了主,當場就答應了他。

  瘋哥這次過來,主要是了解秦家的家族關係。胡遠的死,從表面上看是鬼魂復仇,從刑偵角度看,則是有人以鬼怪之名行殺人之事,而秦家是最有動機的。

  總的來說,秦川還是很配合我們,把平日里與他們家走得近的親戚都作了詳細介紹。我在聽的時候,著重留意了前面三家守靈的人,遺憾的是他們與秦川家的交情並不深。

  瘋哥似乎對那個與秦曉梅長得相像的秦陽也是印象深刻,在秦川介紹完後,他問道:“秦陽和秦曉梅的關係如何?”

  “他,他們關係並不好,小時候倆人就不和,經常互相搶東西、打架,長大後又各自讀書,根本就,就很少聯繫。”秦川如是回答。

  聽了這話,瘋哥與我交換了個眼神,因為在回答這個問題時,秦川的表情和語氣都有變化。

  秦川是在堂屋(客廳)接待的我們,之前進來時我觀察過,有一間屋子是關著的,估計是他們老兩口的臥室。

  秦川的話音剛落,那間關著的屋子就被打開了,一個老婦披頭散發地站在門口,不是秦曉梅母親又是誰。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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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秦曉梅與吳英之間的事,楊寧清其實是知曉的,最初他很反感秦曉梅這種不正常的性取向,也給吳英說過好幾次,可吳英總說秦曉梅對她很好,讓楊寧清給她點時間,再一個,秦曉梅其實是他們二人的“紅娘”,因為楊寧清是通過秦曉梅才認識吳英的。

  最主要的是,吳英一再向楊寧清保證過,她對秦曉梅並沒有那種意思,而楊寧清也認為,兩個女生在一起,頂多也就是牽手擁抱之類的,秦曉梅對吳英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侵害,所以他一直都沒有強烈地讓吳英斷了與秦曉梅的聯繫。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案發前日,吳英說要回學校與秦曉梅呆一日,楊寧清無法拒絕。哪知第二日清晨,他到機場後,左等右等都沒見吳英前來,一直到他登機之前,他都在給吳英和秦曉梅打電話,全是關機。

  他當時想過兩種可能,一是她們昨晚在一起玩得很瘋,早上睡過了頭,第二則是吳英最後決定不陪他去美國,換言之,吳英在他與秦曉梅之間,選擇了秦曉梅。

  他本想等到了美國,打電話好好質問吳英,卻是怎麼都沒想到,那個時候,吳英已經成了他人的刀下魂。

  至於行動軌跡,楊寧清交待,案發前日,他中午與吳英一起吃的午飯,下午四點左右與吳英分開,之後吳英回學校,他則回賓館收拾東西。

  “等等,既然楊寧清也是大四學生,他為何沒有住在宿舍,而是住賓館?”我插了一句。

  哪知瘋哥聽了我的問題,白了我一眼說:“你上大學沒談過戀愛?”

  “什麼意思?”我問。

  “你難道要把女朋友帶回宿舍去,當著室友的面睡在一起?”

  瘋哥的話問得我無言以對,訕訕地笑了笑,讓他繼續。

  據楊寧清所說,他並不知道吳英會把秦曉梅約到日租房裡,如果知道的話,他或許就不會同意吳英回去了。而從房東那得來的信息,吳英在中午就租了房,看來她是租好房之後才去見的楊寧清,並且沒有告知他租房的事。

  後來,警方去楊寧清所說的賓館調取了樓道的監控,監控顯示其在下午六點過進入房間,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離開。警方在對知曉楊寧清與吳英關係的人員進行走訪時,得到的反饋均是二人感情很好。

  如此看來,這個楊寧清應該沒什麼問題。

  整個案件串聯起來,就是秦曉梅不滿吳英愛上楊寧清後拋棄她,因愛生恨將其殺害,甚至覺得與楊寧清同過房的吳英下體極為骯髒,用刀將其攪爛。

  至於秦曉梅給楊寧清發送道歉郵件的行為,雖然怪異,倒也說得過去,畢竟是殺了別人的摯愛。

  我本來還有一個問題要問的,這個問題很關鍵,弄清它可以進一步了解秦曉梅,結果這時我們剛好回到了大隊,一下車就碰到了痕跡組的同事,他告訴我們,案發當晚法醫樓的鑑定結果出來了,有些新發現,這個消息很是讓人振奮,直接導致我把想要問的問題拋到了腦後。

  那晚秦曉梅的屍體被一“小鬼”從法醫樓偷走後,大隊長就讓痕跡組前往查探,這兩天我們也在等著他們給出結果,如果從“小鬼”身上找到線索,這案子定會有重大突破。

  另一個讓我們對此事如此上心的原因是,大家都想看看能夠讓頭部旋轉180度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胡遠出事後,根據領導的要求,案情細節並未向外公佈,可我們內部人員是知曉的。這兩天,時常看到隊裡有人交頭接耳,大家臉上都是愁云密布,原因無他,正是這起案件中出現的幾處無法解釋的詭異現象。

  如果痕跡組能夠驗明“小鬼”真身,無疑會極大地鼓舞士氣。

  見著我與瘋哥臉上都露出了期待的神情,這個同事卻搖了搖頭,讓我們別抱太大期望,並讓我們去他辦公室裡談。

  進了辦公室,同事把門窗都關好後,講了他們這兩天加班加點查找到的線索。

  為了獲取第一手的證據,當天晚上,痕跡組的人拿著專業設備,把法醫樓與刑警大院里里外外勘查了個遍。法醫樓道裡,“小鬼”是倒退著出來的,這樣的話,他走過的地方,都會被裝秦曉梅屍​​體的袋子再磨上一遍,消除了腳印。

  刑警大院的地表是用水泥砌過的,所以雖然當晚下著雨,卻並沒有泥漿。痕跡組經過深入查驗,總算是找出了幾處與視頻中“小鬼”身形相匹配的鞋印,從鞋印的軌跡來分析,他是直接從大門口出去的,院子地面沒有拖拽袋子的痕跡,推測屍體是被他背或是抱著的。

  當天晚上,我們回到隊上後,屍體交給曾大志,我與瘋哥帶著秦川夫婦去問材料,神棍兩人還在車禍現場。那“小鬼”一定是掌握了我們的情況,才敢大搖大擺地帶著屍體從門口出去。

  同事接著說,出了大院,腳印就消失了,他們的第一反應是門口有車輛接應,“小鬼”上車離開了。第二天白天,他們對四周的住戶挨著進行走訪,因為事發時太晚,又下著雨,好多人都睡了,走訪沒有什麼收穫。

  直到今天上午,在對一名流浪漢進行詢問時,得到了一條重要信息。

  這個流浪漢白天在城裡找吃的,晚上會到刑警大隊院子後面的林蔭路上睡覺,一來是挨著警察局他覺得有安全感,二來那條林蔭路上有個小亭子,流浪漢睡在裡面,不會被雨淋到。

  那晚流浪漢照常睡在亭子裡,半夜他被一陣貓叫驚醒,本來他沒理會,後來又聽到一陣女人的聲音,這聲音“嚶嚶嚶嚶”的,像是在哭。他覺得奇怪,就坐了起來,哪知眼睛一睜開就看到一個女人坐在亭子的長凳上,面對著他,臉色烏黑,兩個眼角流出血淚,嘴唇上也帶著血跡。

  流浪漢嚇得喊了一聲“鬼啊”,就跑出了亭子,一直跑了好遠,跑到市裡的一條夜市街上,這才回過了魂。

  之後流浪漢就不敢去亭子睡了,今天上午,他是準備回亭子去把被褥收拾一下,重新找個棲身之地,結果他回去時,在“女鬼”坐過的長凳下看到了一堆紙灰,就更加確定自己那晚是見鬼了。

  流浪漢帶著被褥,沿著林蔭道慌慌張張地離開,正在此處走訪的痕跡組同事看到他這個樣子,對其進行盤查,就問出了這些事。

  隨後,同事前往亭子處檢查,凳子下的確有一堆灰,經過鑑別,灰是燒香和紙錢產生的,同事再把秦曉梅屍體的照片給流浪漢看,他直接就嚇趴下了,對著照片又是作揖又是磕頭的。

  同事說完後,辦公室里安靜了下來。聽了事情經過,我算是明白了他剛才那話的意思,這起線索,不僅沒有讓案情變得​​明朗,反而更加撲朔迷離了。

  “小鬼”腳印在刑警大院門口消失,女屍出現在大院背後的亭子裡,還有一堆香灰。這事傳出去,只怕“鬼魂復仇”的說法會愈演愈烈。

  “你們後來讓流浪漢再次確認照片沒有?”沉默一陣後,瘋哥問道。

  “當然確認過,林蔭道裡的路燈光很昏暗,流浪漢又只看了一眼就嚇跑了,不過他說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女鬼的樣子,通過辨認,可以確定他當晚見到的就是秦曉梅。”

  事實上,流浪漢對“女鬼”的描述,也與我們在秦川家中見到的秦曉梅的屍體模樣吻合。

  從辦公室出來,瘋哥的臉色很難看,這也難怪,胡遠已經死了兩天了,案情沒有絲毫進展不說,得到的線索還越來越怪異。

走到瘋哥辦​​公室門口,他打開門,我正準備跟著進去,他卻轉身說他要休息一會,讓我去做自己的事,我抬頭看著他,發現他滿臉的疲憊,比早上精神抖擻的樣子差了許多。

  趁著這個時間,我回了趟家,因為我想查查昨天的那件快遞。

  回到家裡,我拿起桌上被拆下的快遞單子,聯繫到了快遞員。我把我的信息講了後,快遞員馬上就說他有印象,因為他收這件快遞的過程很奇特,寄件人給他打電話,把他約到指定地點,隨後讓他打開一個垃圾桶的蓋子,從裡面提出了那個木盒子,盒子上方有個信封,裡面是填好的快遞單子和二十元快遞費。

  自始至終,寄件人根本就沒有露面。

  快遞員的回复在我的意料之中,種種跡象表明,對手很強大、很聰明,不可能給我留下明顯的線索。

掛電話的時候,我向快遞員表明了身份,同時告知他,這件快遞涉及到一宗命案,他若以後再遇到類似事件,要迅速給我打電話,第一時間把快遞送到我手中。

  打完電話,我在家裡睡了一覺。迷迷糊糊的,我聽到一陣“嗡嗡”的聲音,由於兩天都沒有睡好,我實在是太困了,就沒有理會這聲音,好在沒過多久它就消失了。

  等我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屋子裡一片黑。這種感覺讓我很沒安全感,我趕緊把屋子裡的燈打開。

  燈亮的時候,我心頭閃過一絲疑惑,覺得有點不對勁,待我稍微清醒一點後,我反應過來,不對勁的是房門。我睡覺前明明是把房門關上的,怎麼現在是虛掩著的?

  這個發現讓我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拿著警棍走過去,猛地拉開門大喊了句:“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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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話,我剛喝進嘴的一口茶水噴了出來,瞪大著眼睛問:“你要殺誰?”

  “消滅艾滋病毒,造福全人類!”

這個回答讓我鬆了口氣,原來他不是要殺人,不過馬上我又好奇了起來,神棍的樣子不像開玩笑,可他一直痴迷彩票,中頭獎的願望卻是消滅艾滋病毒,我並不覺得他是一個熱衷於醫學事業發展的人,那麼,這中間定是有什麼隱情。

我問他為何這麼恨艾滋,他卻叉開了話題,告訴我胡遠的手機已經修復了,他微信上與秦曉梅的聊天記錄是刪除了的,不過通過技術手段恢復後,與在騰訊公司查到的記錄吻合。

  胡遠死前與秦曉梅聊過微信,這事雖然詭異,不過之前我就知道了,所以我並不驚奇。現在胡遠手機恢復,只不過是多了份證據而已。

  見我很淡定,神棍笑了笑,接著說:“除此外,胡遠手機上還有些視頻和照片……”

  “什麼照片?”我一下來了興趣。

  “他的手機放在物證保管室沒拿出來,我用手機翻拍了一些,你自己看吧。”說著,神棍擺弄了幾下他的手機,然後遞給我。

  手機屏幕有些暗,再加上這是神棍翻拍的,畫面就更模糊了。我拿近了看,好一陣子才看明白,照片裡是一個女人的頭,長頭髮,因為拍攝角度是由上至下,所以只能看到黑黑的頭頂,臉部並不明顯。

  “這是?”我沒搞明白這張照片的拍攝主題是什麼,疑惑地看著神棍問。

  “你仔細看看人頭的後面……”神棍伸出一根手指給我點了屏幕上的一處地方。

  經他這麼一說,我再看向照片,那女人頭部後面有些白的顏色像是一隻手,再聯繫拍攝角度,我猛然醒悟過來,這,這女人是跪或是蹲在拍攝者的面前,拍攝者一隻手拿著手機拍照,另一隻手則按在女人頭後面。

  手機是胡遠的,胡遠是男人,我遲疑著問:“這女人在給胡遠口X?”

  “我糾正一下,應該是胡遠在讓女人為他口X。雖然結果一樣,但照片上的女人明顯比較被動。”神棍點了點頭。

這張照片真是讓我瞠目結舌,我繼續往後翻,下面的幾張照片,從環境到光線到畫面構成要素,與前面一張都差不多,只不過,細心觀察會發現,裡面的女人並不是同一人。

  翻到最後,是一段手機拍攝的視頻,我問神棍有沒有聲音,神棍說他已經靜音了,我可以直接播放。

我環顧了四周,此時已經快十點了,店裡除了我與神棍,就只有最裡邊有一對情侶,他們不可能聽到我們的對話,也不可能偷窺到視頻內容,想著,我按下了播放鍵。

  視頻中,拍攝者的一隻手按著女人頭部,一前一後地動著,視頻畫面有些搖晃。

  只看了十來秒鐘,我就退出了播放界面,把手機還給神棍。

  “怎麼,不多看看?”神棍坏笑道。

  “變態!”我皺眉回答。

  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平復​​了一下,經過一番理性的分析後,再次開口:“視頻確定是胡遠拍的嗎,有沒有可能是從網上下載的?”

“經過技術鑑定,照片與視頻均是直接通過胡遠手機拍攝的,而不是拷貝過去的,再一個,視頻裡有男人的聲音,與胡遠聲音吻合,所以,可以斷定這些東西都是胡遠拍的。”

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可胡遠堂堂一個刑警,竟然有如此癖好,還把這些過程拍下來放在手機裡,不由讓我對他看輕了幾分,或許這也是胡遠離異的原因之一。

  剛才看照片的時候,我就留意過,幾張照片的背景差不多,所以我猜測它們的拍攝地在同一位置,這樣的話,胡遠應該不是去的紅燈區,而是把不同的女人帶回了家。

可當我把這個猜測說出來時,神棍卻搖頭予以了否定,然後解釋說,從提取到的拍攝時間來看,有兩張照片拍於胡遠離婚之前,那個時候胡遠與妻子同住,應該不會如此大膽把小姐帶回家做這事,所以,拍攝地另有他處。

這個時候,飯館老闆走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他們要關門了,我一看時間,已經十點十分了,剛才那對情侶也走了,我與神棍付了錢,離開了飯館。

  出來時,我看了下,曾大志家裡的燈光還是亮著的。

  我帶神棍到上次我藏身的角落,一邊盯著曾大志小區大門,一邊繼續剛才的話題。

神棍說下午他拿著胡遠的手機研究了兩個多小時,反复看了裡面的照片和視頻,女人一共有五個,雖然都看不清臉,可他總覺得其中三個女人給他的感覺有些熟悉,他像是見過。

  聽了這話,我不由問:“你也去找過小姐?”

  “滾,我可不想得性病!”神棍很不滿。

  對哦,神棍那麼痛恨艾滋病,自然不會去做找小姐這種感染艾滋病機率極高的事。

  既然不是小姐,神棍與胡遠又都認識,難道是嫌疑人?

  這個想法嚇了我一跳,胡遠讓女嫌犯為他口X,這也太瘋狂了吧。

神棍見我神色大變,問我想到什麼了,我遲疑著說出自己的猜測,他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猛地一拍大腿說:“沒錯,就是女嫌犯!我就說我是見過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胡遠的行為就已經嚴重違紀了。神棍馬上把照片又翻了出來,然後說既然在相同的地方,它們很可能是在刑警大院拍的,明天讓技術人員進行核對。

  從這個方向去找照片裡的女人也不是難事,先調取拍攝時間期間胡遠辦理的案件資料,再對其中的女嫌犯一一核對,相信很快就能出結果。

  “會不會胡遠也讓秦曉梅做過這種事,只不過她沒同意?”神棍又說。

  我沒有吭聲,因為我的心情很糟。

  我當警察五年了,雖然當今社會上關於警察的負面新聞很多,警察中也的確有一些影響警民關係的害群之馬,可我一直相信至少我身邊的同事個個都是除暴安良的好警察。

  現在知曉胡遠做了這種事,老實說,我很失落。

  神棍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說:“現在這些還只是我倆的猜測,也有可能胡遠只是找了幾個小姐而已,等明天核定後再說吧。”

  我點頭“嗯”了一聲。

  巷子裡走動的人越來越少,眼看著就要到十一點了,我與神棍停止了交談,我抬頭看向曾大志住的那棟樓,發現他家的燈光已經熄滅了。

  昨天晚上我就是被這個蒙蔽的,差點提前離開了,還是瘋哥讓我多呆一會,才發現了曾大志的異動。

  話說回來,在今晚之前,其實就算曾大志真是去找了小姐,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可現在胡遠的手機上發現了那些資料,我不由得對曾大志這事也上心了起來,想著二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讓我們失望的是,十一點​​過五分的時候,曾大志仍然沒有出來。

  又過了五分鐘,神棍調侃說:“曾大志也不是啥年輕人,昨晚消耗了不少體力,今晚不見得會再去。”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我們商定,等到十一點半還沒動靜的話,就向瘋哥請示撤離。

哪知話音剛落,我就隱約聽到一聲悶響,我問神棍聽到沒有,他點了點頭,我問他要不要進去看看,他說等等再說,我也就沒堅持,只是心裡總覺得有點不安。

  過了一兩分鐘,裡面沒什麼動靜,我鬆了口氣,以為是自己想多了。又過了兩分鐘,裡面傳來好些人聲,與之前的安靜反差很大,我坐不住了,讓神棍在這盯著,我去門口打探一番。

  就在我剛起身時,卻見著從巷子口開來一輛警車,後面還跟著一輛救護車,這下我確信裡面是出事了,大步走去,神棍比我步子還大,直接走到我前面去了。

  我們進小區的時候,裡面多處地方是黑漆漆的,只有一個地方閃著光束,我看過去,光束是手電筒傳來的,亮光的周圍站著幾個人,有說話聲傳來。

我們往那走的時候,一個打著電筒的中年男子過來攔住我們,說我們看著面生,問我們是做什麼的,我與神棍拿出警察證給他,這時派出所警察和醫生也進來了,中年男子這才說他是小區的門衛,剛才在院子裡巡視,聽著悶響後過去查看,就發現是有人跳樓了,他趕緊報了警,又打了急救電話。

  聽了他的介紹,我心跳猛然加速,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起來。

  我們一群人走過去,藉著強光電筒,我看到地面趴著一個男人,一動不動,身下流出了一大灘血液。男人穿著深藍色的睡衣,貼著地面的部分已經被血液浸濕了。

  兩名醫生上前,戴上塑料手套,慢慢把男人的頭轉過來,以便把他的臉露出來。

  當臉轉過來時,人群中好些人都不由倒吸了口涼氣,甚至有個護士發出了尖叫。男人的面部摔得面目全非,血跡斑斑,根本無法辨認,除此外,他的頭頂也凹了一團,應該是頭骨碎了。

  他這樣子,鼻息是不好探了,醫生先摸了他的脈搏,又把他的身翻過來,聽心跳、量血壓。

  醫生做這些的時候,其他人都安靜地站在旁邊,期間,一股涼風吹起,鼻孔裡鑽進絲絲混合著酒精味的血腥氣,看來這男人跳樓前是喝過酒的。

  三分鐘後,兩名醫生站起身來,宣布男子已經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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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哥立即把這事向大隊長作了匯報,為了縮小影響,隊裡決定對外仍把曾大志的死定性為自殺,內部則由我們組暗中進行偵查。

  我們正式接手後,派出所民警就離開了。痕跡組經過一番勘驗,為我們提供了三條線索,首先,他們通過專業手法提取了地板上的腳印,在剔除了曾大志和剛才進過屋的幾人後,剩下了一個“小腳印”。

在說這條線索時,痕跡組組長叫開了他的下屬,之後告訴我們,這個“小腳印”與偷秦曉梅屍體那小孩留在刑警大院的腳印相同,奇怪的是,腳印在曾大志門口就消失了,就像上次在刑警大院外消失一樣。

聽到這個結論,神棍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瘋哥表情倒沒什麼變化,我心裡琢磨著,對手先去了我家扔花盆,再趕過來殺曾大志,這中間會完全沒有目擊者嗎?

  看著神棍那害怕的樣子,我不由想,難道世上真的存在能夠飛天遁地瞬移的小鬼?

否則的話,就算那人掌握開鎖之術,悄無聲息地進入房間,可那時曾大志並未入睡,並且他是看過法醫樓視頻的​​,識得“小鬼”的模樣,怎麼可能在毫無打鬥的情況下著了對方的道並被推下樓去。

  “另兩條線索是什麼?”沉默稍許,瘋哥問道。

  組長也不賣關子,接著說:“廚房垃圾桶裡有倒掉的飯菜,從新鮮程度來看,是今天的晚飯,菜的種類有四種,他一個人應該吃不了這麼多,此外,空氣中有酒精分子存在。”

  “你是說,兇手有可能與大志一起在家裡吃的晚飯?”瘋哥眼裡閃出一絲精光。

  “我只負責勘查現場痕跡,並將勘查結果告知於你們,至於這些痕跡與案件的關聯,我不做評定。”組長如是回答。

  這個線索很重要,如果瘋哥的推測成立,那麼兇手很可能是曾大志的熟人!

  痕跡組的第三條線索,是在窗台上找到了一些與死者身上睡衣材質吻合的絨毛,再對睡衣進行勘驗,發現睡衣胸前的部分有輕微磨損。

  說到這一條時,組長帶我們走到窗台邊,瘋哥看著窗台,詢問我:“陸揚,你覺得睡衣上的磨損是怎樣造成的?”

  胸前磨損,窗台上有絨毛,意思是曾大志的胸部接觸過窗台?

  可曾大志不矮,這窗台也不高,曾大志爬上窗台是輕而易舉的事,沒必要將胸部靠在上面發力。聯繫上現場無打鬥痕跡,我推測,曾大志是在失去知覺的情況下被人從窗台推下的,對方將其帶至窗台邊,之後讓他上半身支出窗外,這樣胸口自然就與窗台接觸到了,對方再抬起他雙腿,手一鬆,他就掉下樓了。

  聽我說完,瘋哥又看著神棍問:“專家,怎麼樣,他這個現場還原得如何?”

  之前我就介紹過,神棍破案能力不出眾,還原現場的本事在隊裡卻是數一數二的,瘋哥問話後,他點頭肯定了我的猜測。

  瘋哥又問:“胡遠死的現場找不到第三者存在的痕跡,現在曾大志這裡找到了,你還覺得是鬼魂復仇麼?”


  神棍愣了兩秒,回答說:“不管怎樣,對鬼神保有敬畏之心總是沒錯的。”

  瘋哥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帶著我們下了樓。出了單元門,我看到保安正在用水沖洗墜樓現場,就問屍體到哪去了,瘋哥說他讓人拉回隊上法醫樓了,一來是作DNA測定,二來曾大志妻兒都在外地,在他們回來前,他的屍體還是保管在單位比較好一些。

  我站在院子裡,左右看了看,觀察著這裡的地形,單元樓前五米是綠化帶,曾大志就摔在綠化帶與單元門之間。

  綠化帶是灌木叢,每棟樓前都有,連成了一片,一直延伸到小區門口,估計是平時很少有人打理,枝葉長得很茂盛,有近一米高。兇手殺人後,完全可以彎腰順著灌木叢走到門口而不被發現,再趁保安不注意溜出去。

  我與神棍一直在外面盯著小區門口,曾大志墜樓前後並沒有人從小區出來,如果兇手要逃,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在我與神棍進入小區之後,那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死者身上,又有夜色的掩護,沒人會注意到小區大門那邊的情況。

  瘋哥又問了保安幾個問題就帶著我們離開了,我本以為他會讓我們都去隊上研討案子,上車後,他卻說送我們回去睡覺,有什麼事第二天再說,之後他自己也打了個哈欠。

  我問他不需要先回隊上麼,他反問我:“回去做什麼?去看秦曉梅、胡遠和曾大志三人的屍體?”

我聳了聳肩,不再言語,瘋哥又說:“大家這幾天都沒睡好,頭昏腦脹的,思維也不敏捷,反而容易讓對方牽著鼻子走,倒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把所有的線索重新捋一遍,說不定有意外收穫。”

  神棍家離得最近,瘋哥先送了他。快到時,瘋哥問他與胡遠車子相撞的那個越野車司機情況如何了,這兩次都是他去醫院看的那司機,神棍說上午他去時,司機已經醒了,不過有些虛弱,他只問了一些基本情況就離開了,準備第二天再去看看。

  “恩,司機那就交給你繼續跟進吧,著重問一下他在撞車前有沒有看到什麼異常的東西。”瘋哥吩咐說。

  把神棍送走後,瘋哥與我換了個位置,讓我來開車。

  我以為瘋哥是困了,就讓他靠在椅子上睡一會,瘋哥搖了搖頭,點了支煙,抽了幾口後沉聲說:“陸揚,你別跟著神棍一天疑神疑鬼的,這樣既會干擾你破案的思路,也對你的影響不好,你還年輕,提拔是遲早的事,沾上封建迷信就完了。”

瘋哥這話說得我心裡洋起一股暖意,我到刑警隊後,前面很長一段時間基本就是學習卷宗外加值班打雜,後面跟了瘋哥,才開始正規學一些偵查技術與審問技巧,在這過程中,瘋哥對我一直挺關照的。

不過同時,瘋哥這話也說得我臉上發燙,我三十不到,大學畢業後通過公務員考試進入警隊,說起來是正兒八經的新時代警察,卻因為從小受到的家庭環境影響,對鬼神之事一直沒有特別抗拒,之前沒有遇到此類案件還好,這次胡遠詭異的死對我衝擊很大,神棍和曾大志又時不時地渲染一下氣氛,我想不動搖都難。

  現在瘋哥出於一番好意與我談起這事,我自然要表個態,立馬說:“瘋哥,其實我本意還是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人為的,只是我當刑警的經驗不足,難免有些事想不通其中的緣由,就容易人云亦云。”

  “不怪你,這或許與你從小生長的環境有關,你只需記得,就算有鬼,他們也不可怕,你只管放下恐懼把他們揪出來就好,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

  我嗯了一聲,瘋哥繼續說:“話說回來,神棍以前也不是這樣的,每個人都有他的苦楚。”

  我本來就對神棍的事情好奇,現在瘋哥提起,我就順便問道:“申哥家裡是出了什麼事嗎?”

  “神棍本來有一個美滿的家庭,賢惠的妻子,可愛的女兒。那個時候,神棍每天都是意氣風發的,見誰都是張笑臉,工作也有乾勁。可這一切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女兒兩歲多時,發燒、咳嗽、腹瀉,最開始當感冒進行常規性治療,卻一直沒有好轉,後來去市中心醫院治療,這一查血,竟發現女兒血液中有艾滋病病毒。”

  “啊?”我驚呼了一聲。

瘋哥繼續說:“當時沒人相信一個兩歲的孩子會感染上艾滋病,神棍帶著女兒去省醫院複檢,卻得到一個更加讓人崩潰的結果,不僅女兒體內有艾滋病毒,連他妻子體內也有,醫生推定妻子的病毒是源頭,女兒是在媽媽進行母乳喂養時被傳染的。”

  “那申哥呢?他有沒有?”我忍不住問,一家人中有兩個體內有艾滋病毒,另一個很容易被感染上,特別是夫妻之間。

  “他很幸運,沒有被妻子感染,醫生說這得益於他們每次性生活都採取了保護措施,除此外,其他的日常接觸並不會感染。”

  “後來呢?申哥妻子和女兒現在病情怎麼樣了?”我急切地問。

  “唉,死了,都死了。”瘋哥沉聲說道。

聽了這幾個字,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雖然我還沒有成家,也沒有體會過為人父的感覺,但我能想像得出這是一種怎樣的打擊,說是從天堂墜入地獄也不為過。

  過了好一陣,我才問:“艾滋病不是都有潛伏期麼,嫂子是什麼時候發的病?”

  瘋哥將手中的煙頭扔出窗外,回答我說:“艾滋病的潛伏期從幾天到十幾年不等,神棍妻子本來沒有發病,因為女兒的事受到了太大的打擊,在女兒發病到離開的一年時間內,太過傷心與勞累,身體免疫力急速下降,女兒發病的後期她就發病了,那個時候,神棍一個人同時照顧兩個人,但他始終沒有放棄,一直在鼓勵著妻女,可他終究沒能留住她們,女兒先離開,女兒離開後不到兩個月,妻子思念女兒,也不忍再拖累神棍,就自殺了。”

  這樣的事情,真是讓人壓抑,讓人憂傷。晚上我問神棍中了五百萬想要做什麼,他說要消滅艾滋病,當時我很不理解,現在我算是明白了。

  “真難為申哥了,換作是我,都不知自己該怎麼挺過來。”我不由感嘆。

  “他曾經說過,那段時間很想隨著妻女一起離開算了,是責任讓他留了下來,他和妻子都是家中獨子,上面還有四位老人等著他贍養,他不能讓妻子走得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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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亮的檯燈光穿透照片,我隱約看到照片上有字,忙把它翻了過來,背面果然有一排字,寫的是“我一直在看著你”。

  不知怎的,看到這排字時,我馬上環視了一圈屋裡,尤其是窗戶那個方向,以確定此時沒有人在監視我。

  隨後,我又走到窗戶邊,關上窗戶,拉上窗簾,這才覺得踏實了些。

我琢磨著這句話,它可以有兩種理解,狹義的理解就是照片上的小鬼在看著我,從廣義的角度來看,我剛回來,信就送到了門衛室,這可以理解為,有雙“眼睛”一直在看著我,從而讓對手對我的行踪瞭如指掌。

  心裡裝著太多事,晚上沒怎麼睡好,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大隊,哪知瘋哥比我還早,我去食堂吃早飯時,他已經吃完往外走了。

  在我倆交錯時,他告訴我:“DNA比對結果出來了,昨晚墜樓的是曾大志無疑,另外,他的手機裡也有些東西。”

  “什麼東西?”我忙問。

  “你還是先吃飯吧。”瘋哥拍了拍我肩膀,走出了食堂大門。

  吃飯的時候,我腦子裡一直在想這事,曾大志手機裡到底是什麼東西呢?他與胡遠手機裡都有發現,這與他們的死又有沒有關係?

  我囫圇吃完後就小跑著去了瘋哥辦公室,他看著我一副亟不可待的模樣,笑著指了指辦公桌上的一個透明塑料袋。

  這是證據保存袋,裡面裝著一部黑色手機,想必就是曾大志的了。

  我拿起手機,隔著袋子操作起來,打開了裡面的圖庫。

前面都是些日常的圖片,我慢慢翻動著,大概翻了二十多張,都沒什麼問題,就在我有些不耐煩時,屏幕上出現的這張照片讓我胃裡一陣翻滾,差點就把剛剛吃進去的早飯吐出來了。我這才明白剛才瘋哥為何讓我吃了飯再看,因為先看的話,我根本就吃不下飯。

  照片的背景是一個白色的台子,台子上躺著兩個人,哦不,是一個人和一具屍體,人自然就是曾大誌了,屍體竟是秦曉梅!

  曾大志躺在右邊,臉向左邊側著,秦曉梅躺在左邊,烏黑的臉向右邊側著,兩人的嘴唇貼在一起,秦曉梅嘴唇上有著鮮豔的紅色。

  照片應該是曾大志用右手拿著手機拍的,地點就在法醫樓的屍檢室,拍攝時,他的雙眼盯著鏡頭,眼睛睜得很大,與平日里略顯萎靡的樣子大為不同。

我深呼吸了幾下,強行壓住心頭的噁心,繼續往後翻,下一張同樣是曾大志與秦曉梅屍體的照片,屍體平放在台子上,上半身裸露,曾大志面向屍體站在台子右邊,彎腰低頭,用嘴含住女屍的右邊胸部,眼神一片熾熱。

  “這,這是猥褻屍體啊!”我看向瘋哥,很是氣憤地說道,與之同時,我感覺到自己心裡對曾大志的死竟有了絲慶幸。

  “嗯,後面還有。”瘋哥靠在椅子上,吐出一口煙霧說。

  我本以為他說的是還有曾大志猥褻秦曉梅屍體的照片,再往下翻時,卻又是一些日常照片。我翻了好幾分鐘,再次出現了此類照片,不過屍體已經不是秦曉梅了,我仔細看了陣,發現是兩個月前送來屍檢的一具女屍。

  我一直往下翻,花了近半個小時才把曾大志手機裡的照片翻完,曾大志總共猥褻了八具女屍,猥褻的內容除了親吻與撫摸外,還有虐屍,每具屍體的照片數有多有少。送來屍檢的屍體,一般都是非正常死亡的,本來就讓人惋惜,曾大志的行為簡直令人髮指!

  這些照片的時間跨度有些長,第一具女屍的拍攝時間已經是好幾年前了。除了秦曉梅和兩個月前的那具,另外幾具我都沒見過。

  我突然想起神棍說過,在秦曉梅殺人案中,受害人吳英的屍體也是由曾大志屍檢的,那麼,剩下六具屍體裡,會不會就有吳英的?

  我詢問瘋哥,他告訴我,從秦曉梅往前數,第四具就是吳英。聽了他的回答,我重新翻看了曾大志與吳英屍體的照片,發現吳英在幾具屍體中的相貌算是最好的,這也從曾大志與她的照片數量最多得到了印證。

  看完後,我把手機放回桌上,然後問瘋哥這些照片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因為昨晚曾大志的手機就在床頭櫃上,痕跡組的同事應該是當場就檢查了手機內容的,可事實上昨晚痕跡組組長並沒說這事,這就有點怪了。

  “三個多小時前吧,應該是凌晨五點過,痕跡組給我打電話說的這事。之所以花費了些時間,是因為曾大志比胡遠聰明,沒有直接把這些照片放在相冊裡,而是隱藏了起來,所以在現場沒有發現,手機被拿回來後,經過技術處理才把它們顯現了出來,另外,有個奇怪的地方是,其他七具屍體的照片只是被隱藏,秦曉梅的照片卻是直接被刪除了,要不是痕跡組的同事多個心眼,指不定就遺漏了。”瘋哥回答我說。

直覺告訴我,這事有些蹊蹺,我重新拿起桌上的手機,翻出曾大志與秦曉梅屍體的照片,通過屬性查看,確定其拍照時間是在案發後第二日的上午,那天我與瘋哥去走訪前三天為秦曉梅守靈的親戚,出發前瘋哥讓曾大志為秦曉梅和胡遠作屍檢,曾大志在我們走訪回來時給出了屍檢報告。

  這麼看來,曾大志就是在那天上午猥褻了秦曉梅的屍體!

  神棍那天查到胡遠在死前曾與死了三天的秦曉梅聊微信,曾大志當時被嚇得不行,還特意買了些紙錢回來燒給秦曉梅,我就推測,曾大志會不會是因為心中害怕,從而刪除了對秦曉梅屍體不敬的照片呢?

  當我把這一推測說出來時,瘋哥卻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說道:“如果照片的刪除時間是在那一天,你這個說​​法還能站住腳。事實上,曾大志應該從來就不曾害怕過,因為在這之前就發生過秦曉梅屍體被'小鬼'從法醫樓偷走還流血淚的情況,曾大志若是真怕,就不會猥褻秦曉梅了,他所表現出來的害怕,只是想加大鬼神作怪的可能性,從而減輕自己丟失屍體的罪責。”

瘋哥說得在理,我在照片屬性裡查看被刪除的時間,卻並沒有這一項,瘋哥直接告訴了我:“照片是昨天晚上被刪的,就在曾大志墜樓前不久! ”

  聽了這話,我的眼皮一跳,昨天晚上?

  曾大志家裡找到了兇手存在的痕跡,瘋哥並以此否定了鬼魂復仇之說。曾大志死前與人在家中共進了晚餐,還飲了酒,爾後被人帶至窗邊並推下去。曾大志與屍體的照片作為他不可見人的秘密,他定然不會在這個過程中進行翻看並刪除……

  我看著瘋哥,脫口而出:“照片是兇手刪除的!”

  “沒錯,唯獨把對秦曉梅不敬的照片刪除,不讓其公之於眾,這個‘小鬼’如此顧及秦曉梅的形象,定然與秦曉梅關係匪淺,我們得繼續在這方面花功夫。”

  對於這點,我深以為然。願意為了一個死人而殺人,那麼,兇手必定是深愛著那個死人的。在當前掌握的線索中,秦曉梅父母和她弟弟秦陽最符合這個條件。除此外,我還想到一點,秦曉梅與吳英是同性戀,她沒有男朋友,但這並不能排除她沒有追求者,我們不能忽略這方面的調查。

  說起‘小鬼’,我趕緊把昨晚收到的那封信件拿出來給瘋哥看,並把來龍去脈告訴了他,他盯著照片,沉吟著:“媽的,你到底是個啥東西?”

  聽了瘋哥的話,我有些莫名其妙,接口道:“瘋哥,這,這肯定是個人啊。”

  “你看他這臉,像人嗎?我看像個死人。”

  “啊?你不是說不是鬼魂作怪麼……”我瞪大著眼睛。

“當然不是鬼魂,我是說,這東西兩次出現,臉部特徵都看不清,表面上看是因為像素低、光線暗,我就在想,會不會是對方壓根就不敢讓我們看清呢,因為他不是真人!”

“假的?假人的話,腦袋旋轉180度就不可怕了,假人站在我床邊也能解釋得通,但假人怎麼偷屍體呢?莫不是高級智能機器人?”我順著瘋哥的思維想下去。

  “他獨自進了屍檢室,準確地偷出了秦曉梅屍體,現在恐怕還沒有這麼智能的機器人吧。唉,我也是瞎猜的,這個問題要弄明白了的話,案情定能有重大突破!”

瘋哥的話倒是給了我一些啟示,單從小鬼的身高和體形來看,秦曉梅父母與秦陽都不符合條件,而如果他是秦曉梅的追求者,年齡當與秦曉梅相仿,那他就是一個侏儒,而不是一個小孩子。

  可即便是侏儒,作為一個正常人,他的頭部也無法旋轉180度,那麼,這上面定有古怪,會不會是兇手故意拋出來轉移警方注意力的?

隨後,瘋哥還告訴了我他昨天在紅燈區調查到的情況,好幾家店的老媽子都認識曾大志,最初那些老媽子都不願細說曾大志的事情,瘋哥表明身份後才問了些秘辛出來,曾大志是那裡的常客,他在玩小姐時有個癖好,喜歡玩SM,好些小姐都深受其害,為他服務後,身上傷痕累累,幾次過後,沒有小姐願意接他的單,他就拿出刑警身份嚇唬老媽子,老媽子為了守住店面,只有一次次忍受下去。

  這一信息,也算是與曾大志虐屍的行為相互印證,比起胡遠來,他的變態程度又高出了許多!擱在以前,我打死都不會相信我們隊上有這麼多敗類!

  這時,瘋哥看了下手錶,然後說他得去給大隊長匯報曾大志案件的詳情,讓我先和神棍碰個頭,把我倆的分析告知於他。我找到神棍時,還沒開口,他就說他已經知道胡遠手機裡拍的那些照片和視頻是在哪裡了,讓我跟著他去看。

  神棍直接把我帶到了訊問室,我心想訊問室裡都有監控,胡遠應該沒那麼大膽吧。進了訊問室,神棍指著一處角落說:“就是那邊,監控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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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著文雅的話說:“沒錯,對方下手很有針對性,反偵查能力也很高,幾乎沒留下有指向性的證據,他應該有著很高的智商。”

  在瘋哥辦公室裡,我只介紹了案情,文雅並不知道秦陽與秦曉梅兩家人之間交錯的關係,通過鄧思見鬼一事,我對秦陽的懷疑更甚,就把我的分析講了出來,文雅聽完,先是沉默了一陣,然後有些欣喜地說:“幾次事件他都有極大的參與可能,不在場證明又都是'在家睡覺',再根據你對他長相和體形的描述,我基本上可以肯定秦陽有問題,咱們馬上去找他!”

  “可他昨天下午回學校了。”我有些無奈。

  “那更好,把這個信息反饋給大隊,暗中核實秦陽現在所處的位置,我們則直接去他家裡,他或許給我們留下了線索。”文雅說這話時,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我很好奇她為何如此篤定,要知道連瘋哥都沒看出秦陽有什麼明顯的破綻,文雅卻只回答了我兩個字——直覺。

  這下輪到我無語了:“你辦案靠直覺?”

  “我所說的直覺不是憑空瞎猜,不是想當然,而是根據辦案經驗,從已知事實上得出的一種推斷,是腦力活動的結果,相信我吧。”

  我不得不承認,雖然只接觸了幾個小時,文雅給我的印象卻很好,不僅是外貌,還有她辦案時的敏銳洞察力與縝密思維,這在女生當中是很難得的。

  我不再多問,往秦陽家的方向開,文雅則給瘋哥打電話說了我們的計劃,從文雅的話語聽來,瘋哥還是很支持我們的。

  我唯一​​擔心的是,上次我們過去,秦陽父母都黑著臉,還是秦陽見著氣氛不對把我們帶進他臥室的,這次秦陽不在,也不知我們能不能進去。

  途中,文雅提起胡遠和曾大志手機裡視頻的事,問我在這之前有沒有聽說他們在這方面的怪癖,我當然說不知道,不僅是我,隊裡其他人應該都不知道,否則的話,早就被曝出來了,這種事一旦曝光,他們的前途也就毀了,所以,他們必定是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才做的。

  “先不說秦曉梅的案子,單從這事上講,他倆就死不足惜!”文雅恨恨地說道,聽得出來,她是真的氣憤。

  說起這事,我想起上午神棍讓我去找胡遠手機照片裡的五個女嫌犯,神棍讓我先別告訴瘋哥,理由是瘋哥也是當事人,現在文雅和我一樣都沒有參與那五個女嫌犯的審訊,就不存在這方面的擔心了,我把這事告訴了她,並把記著五個女犯信息的紙片拿了出來,讓文雅試著聯繫一下。

  文雅連著打了十多個電話,根據當時對嫌犯的處罰結果,有給女嫌犯本人打的,有給她們家人打的,也有給監獄打的。

打完後,文雅告訴我,五人當中,有兩人還在服刑,見她們需要拿單位介紹信去監獄,其他三人已經出獄了,都在市裡,電話裡不方便說,等從秦陽家回來,我們就去找她們。

  文雅說完,我嗯了一聲,她問:“怎麼,你對這事不感興趣?”

  我也不掩飾,直言道:“我們去找女嫌犯,最大的收穫也就是詢問出胡遠審訊她們時的細節,從而坐實胡遠以權謀私滿足自己淫欲一事,但對當前的兇殺案卻並無多大幫助啊。”

  “這你就錯了,盡快見到五名女犯,問清當時的情況,或許能幫助我們有效預判兇手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文雅的這話一下吸引了我,忙問她為什麼,她卻說她的想法還不成熟,等問了幾個女犯,進一步確定後再告訴我。

  她這個胃口吊得我心裡癢癢的,卻又奈何不得她,只得老實地開車,又過了十來分鐘,我們來到了秦陽家門口。

  停好車,我正要打開車門,文雅卻說:“你在車上等我吧,我一個人去效果應該更好一些。”

  她還真是細心,已經想到了這層,我也樂得在車上休息一會。

  文雅下車後,徑直上前敲門,開門的是秦陽媽,她看到文雅,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文雅笑著說了幾句,隨後,秦陽媽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把她迎進屋,關上了房門。

  由於我在車裡,聽不見她們說的什麼,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文雅做工作的確有一套,加之她剛才信心滿滿,我不禁有些期待她帶著線索從秦陽家裡走出來了。

  期間我給神棍打了個電話,交換了彼此蒐集到的信息。

  神棍告訴我,他已經對越野車司機做了詢問筆錄,整個車禍過程和他之前還原的相差無幾,當時下著雨,視線不好,他只看見捷達車突然撞過來,除此外沒什麼異常。司機身體還比較虛弱,為了不嚇到他,神棍並沒有告訴他開捷達車的是具女屍。另一方面,交警在現場採集到的痕跡證明越野車是正常行駛,屬於無過錯方,不用承擔什麼責任。

  “我給瘋哥也說了這事,司機這邊的情況基本上就這樣了,他想下午出院,醫院已經批准了,我留了他電話,有需要再找他就行,不過應該沒這個必要了。”

  我認同神棍的話,在整件事件中,司機不過是一個倒霉蛋,是被兇手利用的對象,他那裡的確沒給我們提供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隨後,神棍說了瘋哥交待他辦的另一件事,他找了胡遠的前妻,經過一番打探,從其口中得知胡遠竟然有性功能障礙,兩人時常因為此事鬧架,發展到後面,胡遠心態有了變化,從自卑到惱羞成怒,每次吵架必定對前妻大打出手,兩人最後以離婚收場。

  “如此說來,胡遠的行為其實是在尋求心理上的滿足,因為女犯人是不會罵他‘不行’的。”我分析說。

  “是這樣。曾大志的老婆孩子已經到隊裡了,我正在回去的路上,等會再找他們談談曾大志的事情。”

  神棍說完他那的信息,我也告訴了他我與文雅在科技大學的發現,我講完鄧思見鬼的事就停了下來,問他是什麼想法。

  電話那頭一直沒有聲音,我在心裡暗笑,過了幾秒,試探著問:“怎麼,申哥,大白天的,你又被這鬼故事嚇著了?”

  “那倒沒有,我是在想,這件事與屍體開車那種詭異的事不同,鄧思見到的情形應該是可以人為弄出來的。”神棍遲疑著說。

  一聽這話我就樂了,趁機勸說道:“申哥,拋開迷信,你還能做回當年的辦案高手。”

  “屁的辦案高手,要不是不想讓瘋哥為難,我才懶得東奔西跑……”

胡扯一番,神棍問我在現場有沒有發現,我說了痕跡組的勘測結果,還說我們正在秦陽家,這次神棍也支持我和文雅的觀點,祝我們在秦陽身上找到破案的關鍵。

  我與神棍這通電話打了近半個小時,掛電話後,我看到秦陽家的房門還是關著的,也不知文雅在裡面進展如何了。

又過了十來分鐘,房門總算開了,這次是秦陽父母一起送文雅出來,夫妻二人都皺著眉頭,文雅站在門口和他們說了幾句,然後向車子這邊走來,她的表情和平常一樣,看不出喜憂。

上車,關車門,文雅讓我開車,我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啟動車子回城,幾分鐘後,文雅讓我靠邊停車,此時我從後視鏡裡已經看不到秦陽家的房子了。

  停好車後,文雅看著我說:“可以抓秦陽了。”

  “為什麼?”我迫切地需要她的解釋。

“胡遠出事那晚,秦陽媽起夜時被窗外射進的燈光晃了眼,隨後看到一輛車子從家門口往城裡開去,他們家的位置比較偏,半夜幾乎不會有車輛過。前天晚上,秦陽有一段時間不在家中,秦陽給他父​​母說的是去城裡找同學玩了,很晚才回家。昨天,秦陽吃了午飯就從家裡走了,之後的行踪暫時無人知曉。”文雅一口氣說道。

  文雅說的三件事,看起來很平常,沒什麼奇怪的,可事情發生的幾個時間對應的正是案件的關鍵節點,我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首先,秦陽媽起夜的時間在車禍發生後,平常晚上幾乎沒有車輛經過,偏偏這時有輛車從家門口往城裡開,根據秦陽媽的描述,車速是越來越快,由此推測,很可能是有人在秦陽家門口上了車。

  鄉鎮上,每家人之間隔得遠,秦陽家附近一百來米都沒有人家,深更半夜的也不可能是有路人經過,乘車離開的人十之八九就是秦陽。

  第二,前天晚上,鄧思在校園裡見鬼,偏偏秦陽那段時間沒在家中,回家的時間也是在鄧思見鬼之後,他完全有作案的可能性。

  第三,秦陽昨天下午以​​回校的名義堂而皇之地消失在警方視野中,在這之後,我家中出現小鬼,曾大志被殺,秦陽同樣排除不了嫌疑。

  文雅接著說:“當然,這些都是我們的推測,不是直接的證據,我們現在只是把秦陽傳喚回來,讓他給一個交待。第一件事暫時不好查證,畢竟他媽沒有進他屋;第二件事,等秦陽回來,讓他說出他當晚找的哪位同學,第三件事,則是讓他說出昨日離家後的行踪,再聯繫學校方面,看他是什麼時候到校的。他身上的巧合實在是太多了,巧合一多,就不是巧合了,我相信他總會露出破綻的。”

  秦陽在省城上大學,從市裡坐車過去也就一個半小時​​,再算上中間耽擱一些時間,秦陽在昨天下午五點鐘之前怎麼都該到學校了。

  我打電話給瘋哥,響了好幾聲,我以為他在睡覺,正準備掛掉,他卻又接了起來。瘋哥說已經通過技偵手段確定了秦陽現處的位置,的確在學校,秦陽手機的上網記錄中,昨晚八點以後的登錄IP均在省城。我把文雅的發現告知於他,他當即就拍板讓人去學校把秦陽帶回來,我提醒他記得把秦陽的隨身物品檢查一番。

  掛了電話,我把瘋哥的話轉述給了文雅,之後,我靠在座椅上,假想秦陽為凶手,然後根據他的這些時間點,把他放回整個兇案過程中去,大部分都是吻合的,不過也有些對不上的地方,比如,秦陽是在車禍發生後才出門的,那麼,車禍是怎麼回事?還有就是,曾大志墜樓發生在昨晚十一點左右,那個時候秦陽在省城,是沒有可能作案的。

  “不止一個人!”文雅的一聲驚呼扯動著我的神經,也解釋了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我笑了笑,心想我倆還真是默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沒錯,如果秦陽真是兇手,那麼,他絕不是一個人在犯案!

  可是,還有誰對秦曉梅的死耿耿於懷,會願意為了秦曉梅而殺人呢?

  秦曉梅沒有男友,也沒有對她死心踏地的追求者。

  那麼,是老實巴交的秦川?還是瘋瘋顛顛的秦曉梅媽媽?

  我搖著頭,暫時把他倆排除了,他們都不像,一點都不像。 。

  是那個穿著黑衣的小鬼?

  恩,應該是的,可那個小鬼他本身又是誰呢?

  就像瘋哥說的,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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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的內容倒是與前面兩人差不多,只不過,我總覺得她說這些話時太自然了,與前面兩人的扭捏、猶豫反差很大。”文雅回答道。

  聽著是這樣,我笑著說:“你別忘了齊小順是因為什麼被抓的,她本來就是個老媽子,根本沒覺得做這種事有多難為情,並且事情已經過去幾年了,我估計她給你說的時候,就像是在講別人的經歷一般。”

  “或許是這樣吧,可我心裡就是不踏實,不去轄區派出所查查她的底,今晚都睡不著覺。”

  文雅如此說了,我也不好再勸,反正城廂派出所也不遠,過去一趟耽擱不了多久時間。

  白天我和神棍在檔案室拿到幾個女犯的資料就出門了,並沒有核查。到了派出所,我們藉用了一台公安內網電腦,挨著輸入剛才詢問過的三名女犯的身份信息,前面兩人出獄後都沒再有違法記錄,這個齊小順卻有兩條。

  齊小順的兩條記錄分別是盜竊和賣淫,均被處以行政拘留,辦案單位正是城廂派出所。

  我不禁皺眉,出獄兩個月就犯了兩起事,齊小順似乎並沒有像她自己說的那樣重新做人啊。

  在搜索結果中,除了兩條違法記錄,還有一條出警登記,文雅點開後,我們看到,昨天晚上九點過,轄區內有人報警稱抓到一名小偷,派出所民警到現場後了解到系齊小順在盜竊報案人的一部蘋果6 plus手機時被當場抓獲。

  “這是一起刑事案件啊,怎麼裡面沒有處理結果,齊小順也被放回去了?”我不解地問。

  文雅也坐不住了,直接起身找到值班的派出所民警,詢問這事到底是什麼情況,民警說他今早接班時還看到上一班的人在處理這案子,可沒過多大一會,所領導就讓人把齊小順放了,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刑案嫌疑人都能堂而皇之地放了,哪個領導竟敢如此徇私枉法?”文雅質問道。

  “是我們所長,這樣,我把他電話給你,你們自己問吧。”說完,民警給我們翻出了所長的號碼,這種事他作為下屬的確不好問。

電話是文雅打的,她向所長自我介紹後就直奔主題,我站在一旁,也很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所長放了齊小順,一分鐘不到,我聽著文雅驚呼道: “你說什麼!我們的人?”

  文雅的話讓我也驚了一跳,焦急地問:“怎麼了?”

  文雅示意我別出聲,我盯著她,著急得不行,好不容易等到掛了電話,她直接拉著我鑽進了車裡。

  “是陳申。”上車後,文雅看著前方,吐出了這三個字。

  “神棍和這事有什麼關係?”我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陳申讓所長把齊小順放了的,就今天早上的事,理由是齊小順是我們刑警隊的重要線人,所長本來有些為難,陳申說齊小順和最近的一起故意傷人致死案有關,如果齊小順被關,那線索就斷了。派出所和刑警隊本來就有業務往來,所長與陳申打過幾次交道,也就賣了他這個人情,為此,所長還給手機失主做了一番工作。”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線人因為身份特殊,有時的確會被赦免一些社會危害性不大的違法行為,可神棍什麼時候又接了一起故意傷人致死案?

  隨後,我太陽穴猛地一跳,今天早上不正是神棍發現胡遠視頻拍攝位置的時候麼,齊小順被抓後肯定沒法打電話,神棍人在大隊,又怎麼會知道這事,還有,後來我與他在檔案室查卷宗,他看到齊小順的名字也沒說什麼啊。

  “回齊小順家去。”文雅說這話時,我已經發動了車子,沒錯,齊小順一定對我們隱瞞了什麼!

  從派出所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瘋哥沒打電話催我們,看來派去抓秦陽的人還沒回來。反倒是神棍打電話問我在哪裡,我思慮一番,如實回答說在對幾個女犯進行走訪,神棍先問我有沒有什麼發現,問完卻又馬上說:“算了你別回答,上午我還讓你別把這事告訴瘋哥呢,我作為當事人,還是避點嫌好些,等你回來當著全組人面說吧。”

  我“嗯”了一聲,然後說我在開車,掛了電話。

  “陳申?”文雅問。

  我點了點頭。

  “他是不是問你走訪女犯的事?”文雅又問。

  我扭頭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很是犀利,彷若洞察一切,我知道她在猜測什麼,辯解道:“神棍不會有問題的,他放齊小順應該是事出有因。”

  “下午買野果時我就發現了,你很重感情,這本身是好事,卻不是一個刑警應當具備的特徵。”

  我沒吭聲。

  到了齊小順家,我快步走上前,急促地敲打房門。齊小順租住在一處棚戶區,四周都有人家,敲門的響聲引得有人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事。

  房門打開時,齊小順看到黑著臉的我,明顯愣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進去說。”我沉聲道。

  齊小順低頭讓開路,我和文雅走進房間,她關上門後問:“二位警官怎麼又回來了?該說的我可都說了。”

  “那不該說的呢?”我馬上轉身質問道,直接噎得齊小順愣在原地。

  文雅適宜地上前拉著齊小順,笑著說:“你別緊張,我們剛才掌握到一些新情況,回來和你核實一下。”

  齊小順一介煙花女子,許多事情都是因利而為,自身並無太多主見,在我與文雅軟硬兼施、紅臉黑臉齊上陣之下,很快就交待了事情原委。

  昨晚偷手機,她自己也知道這次多半要“再進宮”,今早上辦案民警解開手銬說她可以走了時,她也很奇怪。後來,在回家的路上,有一個人找到她,她見這人面熟,卻想不起是誰,經他一提醒,她才記起這人是當初審問她組織賣淫罪的一個警察。

  警察說是他找了關係放齊小順出來,但要齊小順幫著做一件事。

  從齊小順的外貌描述來看,這個警察就是神棍,講到這裡,齊小順才給我們說了當年審訊時的真實情況,中途神棍接了個電話出去,但並不是最後才回來的,她給胡遠做那事時,胡遠從裡面反鎖了門,期間有人敲門,胡遠忙著提起褲子,開門發現是神棍,他對胡遠說他家裡有事要先走了,胡遠當然巴喜不得,之後神棍就離開了。

  神棍今早告訴齊小順,會有警察詢問她當年的情況,神棍讓齊小順做的事情就是,讓她在回答時,就說出去打電話的警察過了很久才回來,回來時看到的情況一切正常。

  我恍然大悟,之前文雅說齊小順的表現太過自然,原來不僅是因為她出身風月場所,還有很大原因是她早就把要說的“台詞”背得滾瓜爛熟了。

  “警察敲門後,另一個警察過了多久時間開的門?”我問。

  “很快,他提起褲子後,讓我坐回審問的椅子上,自己就去開門。”齊小順回答。

  齊小順說的就這些,連神棍的事都交待了,我相信她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回大隊的路上,我與文雅分析後得出結論,當年神棍突然返回,胡遠匆忙開門,神棍應該是發現了些端倪,甚至對胡遠做的事心知肚明,而他特意讓齊小順說假話,目的是不想讓我們知道這事。

  今早上我在大隊吃了早飯就去了瘋哥辦公室,出來後馬上見到了神棍,所以我以為他是一直在隊裡,事實上,他先來找了齊小順,之後才去上的班。

  同時,我也明白了一件事,神棍之所以讓我先不把事情告訴瘋哥,一個人來做詢問女犯的事,就是斷定我不會看出齊小順在撒謊。事實上,今天如果不是有文雅在一起,我還真發現不了。難怪早上我們仨一起從瘋哥辦公室出來時,神棍一直低頭不吭聲,因為半路殺出來的文雅讓他有些憂慮。

  當然,這一點我並沒有告訴文雅。

  “這事你準備怎麼辦?”快到大隊時,文雅問我。

  我沉默了一陣,在這時間裡,我想了很多,包括案子,包括神棍的經歷,包括我們相處時的情形,最後,我懇求文雅:“這事先別提出來,等會我找機會單獨問問他。”

  讓我意外的是,文雅答應得很爽快:“行,我相信你。”

  當我和文雅走進瘋哥辦公室時,裡面坐了好些人,煙霧繚繞的。我定睛一看,除了大隊長,市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也在,見著我們來了,兩位領導起身準備離開,大隊長對瘋哥說:“這案子上面盯得緊,你再考慮一下,實在沒把握就按我說的辦。”

  出門時,他又對我和文雅說 :“辛苦了,破了案給你們請功!”

  等他們走後,我關上門,湊到瘋哥跟前問:“什麼情況?”

  瘋哥吸口煙,緩緩吐出後,這才說道:“接連兩個民警非正常死亡,省廳在過問此事,準備派刑偵總隊的人來接手,領導過來是問我的意思。”

  “那你同意了沒?”

  瘋哥搖頭說:“沒有。眼看現在線索越來越多,破案還是有希望的,我是沒什麼奔頭了,你倆還年輕,能破了這案子的話,對以後的幫助很大。”

  “峰哥,看這情況,只怕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文雅說道。

  “恩,如果案子沒進展,局裡也頂不住,只有交出去。好在抓秦陽時,在他宿舍的衣櫃裡發現些東西,只要打開秦陽這個口子,進展就快了。”瘋哥說話的時候打了個哈欠,他又點燃了一支煙,猛地吸了幾口。

  “瘋哥,神棍呢?”我問。

  “領導來之前還在我辦公室,領導進來後,我就讓他先去備勤室休息,應該在那吧。”

  “行,那我去叫他。”說完,我就往外走。

  “陸揚。”瘋哥叫住了我。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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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事的晚上,你們警察打電話到家里通知我爸媽去認領姐姐的屍體,那晚是我堂兄守靈,他給我說了這事,我聽了後,怎麼都睡不著,後來乾脆穿好衣服到門口等車子,沒想到真有輛返城的轎車,我就讓他帶我去事發地,去之前我就想好要把姐姐屍體弄出來,所以帶上了這些東西。

  快到現場時,我看到一輛警車和一輛殯儀館的車子一前一後駛來,我就讓司機掉頭跟上,一直跟到刑警隊外面,我看到姐姐屍體被拉進去,就讓司機在外面等我,我拿著這些東西進去偷了姐姐屍體出來,然後又讓司機把我送到姐姐家,等我把姐姐屍體放進棺材後他再送我回家。我做這些,是不想讓我姐姐死了還得不到安寧。 ”

  “哼,如果沒有預謀的話,你為什麼剛好帶著這些偽裝的東西?”這個問題是神棍問的,神棍本來就比較信鬼神,當晚他可是被視頻裡的小鬼嚇得不行。

  聽到這個問題,秦陽訕訕笑道:“這幾樣東西我早就有了,本來是打算捉弄同學的,那晚上我想著可能用得上,就帶著了。”

  “你怎麼能打開法醫樓的鐵門和屍檢室的房門?”瘋哥也走了過來,加入了詢問隊伍,他問的這個問題就比較關鍵了,因為當初我們曾因為這事而懷疑曾大志。

  “我的專業平日與機器打交道的時間多,我自己又對開鎖這種傳統技術感興趣,不僅把我們學校圖書館里相關的書籍都看完了,還花錢在網上找了些開鎖視頻學習,不是我吹,市面上百分之七八十的鎖我都能開。”秦陽坦然回答。

  根據瘋哥這個問題,我又想到一點,就問:“既然你是第一次進法醫樓,為何如此了解它的構造,知曉攝像頭的位置?”

  秦陽沉默了一陣,方才回答道:“我是看到你們把我姐屍體運到法醫樓二樓的,至於停屍間的位置是我推測出來的,一般來說,屍體都放在最邊上的房間。一樓樓道的攝像頭安在右方,我就賭二樓攝像頭同樣在右方,所以我打開鐵門後,直接面向左邊走了進去,沒成想真讓我蒙對了。”

  這個回答我並不是很滿意,可想來想去又挑不出明顯的漏洞,只得作罷。

  “我們在院子裡提取到了你的鞋印,到門口就消失了,如果那時你上車並回家了,為什麼有人在刑警大院背後看到了你姐姐的屍體?”瘋哥問。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我出門時候,在我家神龕上抓了一把香灰放在包裡,我們那有個說法,香灰可以為亡靈引路,所以我去你們法醫樓裡把姐姐背走時,就灑了一把在裡面,讓姐姐跟著我走,出了院子要離開時,還需要再灑一次,可我怕我在院門口呆太久會被你們發現,就讓司機把車子開到後面,我看到那裡有個亭子,叫司機等我一會,我把姐姐背到亭子裡,又灑了些香灰,我沒想到會有人在亭子裡睡覺,那人被嚇走時,我其實在姐​​姐背後扶著姐姐,所以他沒看到我。”秦陽說這段經過時,作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樣。

  秦陽的這段話解釋了為何腳印會在刑警大院門口消失的問題,我們其實早就想到“小鬼”出門後上了車,卻因秦曉梅屍體在刑警大院背後重新出現而對“上車離開”的推測有了動搖,因為我們想不通女屍在那裡出現的原因是什麼,如此一來,反而顯得腳印突然消失是多麼高深的事。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我們會被一些不相關的線索影響判斷,從而錯過看清事物本質的時機。

  瘋哥不像我一樣想了這麼多,追問道:“真這麼簡單?可那人說當時聽到有女人哭的聲音,這又怎麼解釋?”

  “聲音是我弄出來的,那是一種古老的引魂曲,姐姐剛死那天,家里為她做法事時,那個神婆唱了好多遍,我就記住了,這種曲子都是哀樂,聽起來像是在哭。”說完,秦陽還給我們哼唱了幾句,他唱的時候扯著個聲音,咿咿呀呀的,的確像女人哭。

  這聲音聽著讓人很不舒服,我打斷了他,雙目如炬地盯著他問:“大半夜的,你從刑警隊背出一具屍體,那個司機都沒起疑心?”

  “我是用黑袋子把姐姐裝著的,晚上又沒什麼燈光,司機看不出來也正常,到刑警院子後面,我讓他在路口等我,我把姐姐抱到涼亭才打開袋子的,並且我承諾給司機三百元車費,他就沒有多問。”這次,面對我的怒視,秦陽沒有像剛才那般冒火。

  “你偷屍就偷屍,把你姐姐臉上弄些血淚做什麼?”

  “撒香灰和唱引魂曲是為了把我姐姐帶回家,扮小鬼和塗血淚是我故意營造出我姐姐亡魂不安的假象,以此掩飾我偷屍的行為,讓你們疑神疑鬼,無法查到我身上來,沒想到最後還是被你們看破了。”秦陽低下了頭。

  “哼!就算偷屍這件事你勉強能自圓其說,那你回學校前到我家裡來做什麼?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地址的?”秦陽剛才回答的那些話,明明很可疑,可我們又沒有直接的證據反駁他,這讓我心裡憋著一股子火,再想起他曾經悄無聲息地進到我房間,我就更來氣。

  “誰讓你那天上午質問我在那警察出車禍時我在做什麼,弄得像是我殺了警察一樣,我心裡有氣,就想嚇唬嚇唬你,吃了午飯,我離開家就去了刑警隊,在外面守了沒多久就看到你出來了,我一直跟著你回到小區,上樓後在你門外聽了好久,最後聽到裡面沒動靜了,估計你睡了,就開門進去。我裝扮成小鬼,想要把你嚇醒,這時我聽到窗戶上有聲音,我直起身來,看到那裡有台懸空的無人機,鏡頭是對著房間裡的,我看向它,它就飛遠了。這時我看到窗戶上有花盆,有了另一個主意,就把花盆拿到廁所去打碎,再從你臥室扔下去,之後我就離開了。 ”

  “我本來就沒想把你怎麼著,只想搞個惡作劇嚇嚇你,你頂多就給我扣上個非法入室的罪名,大不了拘留我幾天,反正我出了氣了,也不虧。後來看到花盆,我就改了主意,想給你製造些麻煩,其實廁所裡的腳印是我故意留下的,目的就是要嚇唬你,任誰在家裡看到'小鬼'的腳印,都會害怕的吧,哈哈。”秦陽說到這裡,神情竟然有些興奮起來。

  看著秦陽那樣子我就來氣,忍不住沖他吼道:“你他媽知不知道你差點砸到一個老大爺!”

  “差點就是還差一點,我扔的時候觀察過,計算好了時間,剛好在他面前掉落,傷不到他的。”秦陽有些得意。

  神棍見我的情緒有些激動,把我拉到一邊,然後上前問秦陽:“你說的司機在哪裡?你進陸揚小區時有沒有門衛攔下你?”

  “司机我是半夜在路上拦的,完事后他就走了,我也没法找他。我进小区时没人拦我,扔了花盆后,单元门外围了好些人,我是从负一楼出去的,也没碰到什么人。”

  “放屁,你说你跟在我后面进的小区,当晚我查看了小区的监控,根本没看到你的影子!”我很是气愤。

  “任何小区的监控都有死角,我既然跟踪你,自然会避开探头,你进电梯后,我看着电梯停在13楼,然后爬楼梯上去,再挨着挨着听每间屋里的动静,那个时候正是上班时间,其他屋子都没声音,只有一间屋子有响动,肯定就是你的房子了。”秦阳的说法仍然没有破绽,要刻意避开监控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一时语塞,再加上被秦阳刺激得有些激动,竟是不知再从哪个角度去质问他。

  “你离开陆扬家里后去了哪里?你是否认识曾大志?”神棍继续问。

  秦阳回答说:“我出来后就去车站坐车回了学校,应该是八点过到了省城,接近九点到的宿舍,我室友可以作证。你说的曾大志是谁?”

  這事倒是與我們查到的結果相符,如此一來,曾大志死亡一事,秦陽沒有作案時間,那麼另一個問題來了,曾大志家裡也出現過的“小鬼”腳印,莫非是兇手故意留下混淆我們視線的?

  可是,除了秦陽自己,知道“小鬼”偷屍一事的就我們幾個辦案人員,難道兇手就隱藏在我們中間?

  “我一直在看著你。”

  小鬼照片背後的這句話很合時宜地閃現在我腦海中,我不由倒吸口涼氣,扭頭看著屋子裡另外三個警察。

  “你想到什麼了?”神棍與瘋哥當時是看著秦陽的,只有文雅注意到了我的動作,輕聲問道。

  文雅是在曾大志死後才加入我們組進而知道詳細案情的,她可以排除,剩下就只有神棍和瘋哥了,他們像兇手嗎?從情感上看,我自然不相信是他們,從動機上看,他們與胡遠曾大志也沒有深仇大恨啊。

  對了,當晚看了視頻的還有大隊長和我們組的任勇,會是他們嗎?

  本以為秦陽的抓獲會給案件的偵破帶來重大線索,現在卻是讓局面更加混亂,我閉上眼睛,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無論如何,不能輕易懷疑自己的戰友!

  重新睜開眼後,我回答文雅說:“沒事,房間里呆久了,感覺有些悶。”

  “秦陽,虧你還是個大學生,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嗎?”仍然是神棍的聲音。

“我知道啊,無非就是偷屍和非法入室嘛,可我偷的是我親姐姐的屍體,我只是不想讓她死了還得不到安生,我是在帶她回家。現在​​警察都講究人性化執法,你們沒理由因為這個處罰我吧?非法入室嘛,你們剛剛抓到我時,我還有些擔心,怕影響學業,現在我想通了,我的情節構不上刑事處罰,學校不會太過追究,至於行政處罰,你們該怎麼罰就怎麼罰,我都認。”秦陽的回答有條不紊,根本沒了我們剛進來時的忐忑。

  聽完這番話,文雅冷哼了一聲,秦陽神色一凜,看著文雅問:“你笑什麼?”

  “恐怕不只這兩樣罪名吧,你偷你姐姐的屍體可以理解,可你挖開我們同事的屍體,再把他的​​心臟嚼碎餵到你姐姐肚子裡,這事怎麼算?”

  秦陽被問得一愣,我以為他是被文雅的話噎著了,他卻搖著頭說:“沒有,我壓根就沒動過另一具屍體,你們別想栽贓到我身上!”

  文雅的話讓我想起了一件事,在曾大志對胡遠秦曉梅做完屍檢後,瘋哥又叫了另一個法醫過來複檢,當晚法醫走的時候說第二天上午就會出結果,​​這個結果應該包括血檢結果和秦曉梅胃裡被嚼碎心臟的結果。

想著,我就問瘋哥那個法醫把報告送過來沒有,如果秦曉梅胃裡能檢測出秦陽的唾沫,他就沒法抵賴了,不過把死人心臟嚼碎再餵到另一具屍體的嘴裡,這還真是有些噁心。

  我問瘋哥時,他正要去上廁所,已經走到門口了,轉過身回答我說:“報告我已經拿到了,秦曉梅口腔和胃裡並無第三者唾沫。”

  這讓我有些洩氣,文雅似乎對報告感興趣,問瘋哥報告在哪裡,能不能看一看。

  “報告在我辦公桌右邊的抽屜裡,你自己拿一下。”說完,瘋哥就打開了門。

  文雅走到辦公桌前,剛把手放在抽屜上,瘋哥卻又快步走了回來,邊走邊說:“算了,還是我來拿吧,裡面亂糟糟的……”

  瘋哥這樣說,文雅只好又回到辦公室中間,稍後,瘋哥拿出報​​告,又關上抽屜,走過來把報告遞給文雅,然後才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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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雅一時語塞,神棍接過話茬說:“都知道他有問題,可他剛才說的話,表面上都解釋得通,在沒有新的證據出現之前,我們還真拿他沒辦法。”

  “那就讓他回學校吧,他畢竟還是學生。你們不用擔心他會跑,我現在巴不得他弄點么蛾子出來!”瘋哥定下了這事。

  從辦公室出來,瘋哥讓人把秦陽連夜送回學校,隨後他與神棍二人各自回家,我和文雅去值班室查詢楊寧清的資料,希望從他身上找到些線索。

  我們到值班室時,只有一個人在裡面,我問他是不是又有什麼案子,他笑著說:“有啥案子啊,組長陪老婆逛街去了,另外兩人在街口的網吧上網。”

  “值班還可以到處跑?”聽了這話,文雅有些不可思議。

  “這位美女是?”值班民警疑惑地問。

  我忙給他倆介紹了一番,然後扯了扯文雅衣角,示意她別再說這事。

  因為只知道楊寧清的名字,沒有身份證號碼,我們查找了好一陣才確定了下來。

  查詢結果顯示,楊寧清在讀研期間回過三次國,第一次是在吳英死後的沒幾天,中間一次是去年夏天,應該是放暑假,最後一次則是今年八月份,之後再沒有離境,看來他研究生畢業後是選擇回國工作。

  戶籍信息上沒有他本人的聯繫方式,我們聯繫到他戶籍所在地派出所,再通過居委會找到他父母,得到了他電話。

  我用值班室的座機給他打了過去,很快他就接了,當我表明來意後,他說秦曉梅一案對他打擊很大,他本來不願再提這事,不過配合警察是公民的義務,他同意明天下午見我們,地點約在市中心步行街的一處咖啡館裡。

  從值班室出來,我給文雅解釋說,刑警雖然也是一線警種,但一般不會第一時間到現場,最先去的要么是派出所要么是交巡警,所以我們在時間上要求並不嚴格。

  我們大隊人少,每個組值班的時間多,平時辦案還時常加班,陪家人的時間太少,領導考慮到實際情況,允許我們在值班時去辦自己的私事,但不得離開責任警區。

  這樣一來,就算有突發案子,我們也能在半個小時內趕到現場,不會耽誤工作的。

  文雅是從縣局刑警隊調來的,自然也知道刑警的辛苦,聽完我解釋,表示了理解,笑著說:“你們領導還挺人性化的。”

  “是我們領導。”我糾正她。

  “噢,對,我還沒習慣。”

  走到院子裡,文雅問我住在哪裡,說開車送我,我擺手說不用了,她卻直接把鑰匙扔給我說:“我主要是想和你再商討一下案情。”

  我發動車子時,文雅伸手在後排把籃子提了過來,吃了一顆野果。

  “還沒洗呢。”我忙說。

  “洗了就沒有山谷裡的清新味了,嗯,真甜,你嚐嚐……”

  說著,文雅抓了一把遞過來,我拈了兩顆放進嘴裡,味道的確不錯。

  吃完果子,我感嘆道:“真沒想到買一籃野果會意外地幫助我們想明白小鬼的玄機。”

  “對啊,所以我一直相信善惡都有報,做好事得善報,做壞事得惡報。你幫助了老太太,老天爺就讓我們從她身上得到了啟示。”

  這話讓我有些感觸,就說:“善惡有報,如果秦曉梅真是冤死的,那胡遠與曾大志算是得了惡報麼?”

  “人在做,天在看,他倆做的那些事,早晚都會有報應的,特別是那個曾大志,業務能力實在太差了,連外傷都檢查不出來,我嚴重懷疑當年他給吳英屍檢時,錯過了很多線索。”

  我心想,曾大志做屍檢時滿腦子想的都是與女屍親熱,倒真有遺漏線索的可能!

  同時,文雅的話讓我想起了另一個人,神棍。他本應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卻是妻女相繼離去,剩下他一人,他又做錯了什麼呢?

  這話我沒問出來,因為我已​​經知道答案,文雅一定會說:“興許是他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吧……”

  “齊小順的事,你問了神棍沒?”見我沉默,文雅也不再繼續那個話題,轉而問道。

  我遂將與神棍的談話講了出來,文雅聽後說:“僅僅因為內疚而做這件事,似乎有些牽強,稍不注意就會弄巧成拙。”

  “所以你還是懷疑神棍嗎?”我問。

  文雅卻嘆息道:“不,我是擔心他成為第三個受害者。”

  “怎麼說?”我很是疑惑。

  “剛才在辦公室裡,你突然把我們三個人都看了一遍,那個時候你心裡在想什麼?”文雅不答反問。

  文雅的話讓我吃驚不小,她察言觀色挺有一套嘛。

  一天時間接觸下來,我發現這個同齡的女警察很多時候的思維方式與我相同,在同樣線索的情況下,我們能想到一塊去,說起來還真是有默契。

  “我在想我收到的那張照片上的話是什麼意思。”我回答得很隱晦。

  “那隻是表象,你其實是在懷疑凶手就在你身邊。”文雅一語道破。

  我嘿嘿笑了兩聲,掩飾著尷尬。

  “沒什麼,你有這種懷疑才是正確的,我很慶幸你沒有因為感情而亂了思維,只不過,這事有兩種可能,第一,兇手的確是內部人,看過小鬼視頻,準備了一雙與小鬼腳印吻合的鞋子;第二,秦陽在撒謊,他與兇手是共犯,兇手是從他那知曉的小鬼一事。”

  “你偏向於哪種可能呢?”我問。

  “秦陽肯定在說謊,但兇手也未必不是我們內部的人。”文雅的回答竟是包含了剛才她所說的兩種可能。

  “曾大志死前曾與熟人飲酒,莫不是……”

  “不僅是曾大志,胡遠死前頭部受到重擊,我懷疑也是熟人所為,他們二人共同的熟人會有誰?”文雅一步步引導著。

  “胡遠是外地人,他在市裡應該沒有親戚,他平日里交往的朋友多是由同事發展而來的,那他與曾大志熟人的交集一定是我們同事!”

  文雅沒有說話。

  我喃喃說著:“不會,不會的……應該是我們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或者,是兇手在故佈疑陣,目的就是讓我們互相猜忌。”

  “我能理解你對他倆的感情,不過,我們同事不止有峰哥和神棍,還有其他人,所以,你不必這麼消極。”文雅勸我說。

  “是其他人也不行啊,胡遠和曾大誌已經讓我心寒了,我不想警察隊伍裡再有個殺人犯。”我仍然搖著頭。

  “你啊,辦案的敏銳性很強,可終究還是需要歷練。”文雅說起這兩話來,頗有領導風範。

  “是,文雅中隊長。”我故意說。

  “切,少來這套。”文雅說這話時,我在開車,不過我猜她肯定白了我一眼,繼而又說:“秦陽雖然是大學生,智商高,可他畢竟沒有社會經驗,更沒有應對警察審訊的經驗,可你看剛才,我們四個人輪番上陣,連珠炮似地發問,他硬是沒亂陣腳,極有可能是受過高人指點。”

  文雅的這話倒是在理,我也相信她在這方面的直覺,這在齊小順身上已經得到了驗證。如果說秦陽有一個警察同伙的話,就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後來,文雅告訴我,她之所以擔心神棍成為第三個被害對象,是基於她的一個想法,從表面來看,胡遠和曾大志死是因為他們是“秦曉梅冤案”的締造者,可湊巧的是,他們二人同時還有其他惡習。

  以這個假設來推測,下一個受害者應該是既參與了秦曉梅案件,又有某種惡習。

  就目前情況來看,神棍和瘋哥兩人,顯然是神棍的惡習比較突出,一來,他身為警察,終日神神叨叨、沉迷彩票,可以說是不務正業;二來,當日胡遠審齊小順,他明明撞見了胡遠的齷齪事,卻沒有發現與揭露出來,縱容了胡遠的禽獸行為。

  文雅還沒說完,我就摸出手機來,邊開車邊翻看著神棍號碼,文雅嚇了一跳:“大哥,認真開車啊。”

  “不行,我得再提醒提醒神棍。”說話時,我已經翻出了神棍號碼,按下了綠鍵。

  “嘟——嘟——”

  電話一直響著,卻沒有人接,我只覺自己心跳快了不少。

  “沒人接?沒道理睡這麼早啊?”文雅見我一直沒說話,小聲地嘟嚷著。

  她這麼一說,我更心急了,乾脆一甩方向盤,把車停到路邊,接著給神棍打電話。

  老實說,雖然神棍在工作上不是很積極,但我一直把他當成前輩來尊敬著,並沒有像隊上其他一些人那樣看他笑話。

  不過,我對他的情感也僅限於此,直到上次瘋哥給我說了他的家事,我才重新審視起這個男人,心中更添了幾分敬意,自然不希望他出事。

  神棍的電話一直沒人接,這下文雅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出主意說:“剛才他和峰哥一起出的院子,要不你給峰哥打電話問問?”

  我又給瘋哥打去,這次,剛響兩聲就傳來了瘋哥的聲音:“餵。”

  “瘋哥啊,你能聯繫上神棍嗎?”我馬上問。

  “恩,怎麼了?”

  “我給他打電話一直沒人接。”我答道。

  “打你電話不接……哦……我和他說……”

  聽筒里傳來的聲音有些小,我聽不清,疑惑地喊了句:“瘋哥?”

  “陸揚啊,神棍和我在一起,他說他剛才在備勤室睡覺時把手機調成靜音了,所以沒聽見你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你倆怎麼在一起?”我有些奇怪,剛才他倆不是各自回家了嗎,不過神棍沒事就好。

  瘋哥回答說:“我,剛才從大隊出來,神棍打不到車,我就送他一程,反正時間還早。”
  
  “你讓他……啊……讓他等會到家給我打個電話,我問他個私事,嘿嘿。”
  
  “好,沒問題。”
  
  “幸虧你聰明。”待我掛了電話,文雅長舒口氣說。
  
  “你在防著瘋哥?”我皺眉看著她,剛才正是她捏了捏我手臂,讓我臨時改了話頭。
  
  “不是,我突然有件事想問你。”

  “恩?”我更疑惑了。

  “你說你們值班時可以外出,胡遠死的那天剛好是你們值班,那天晚上,組裡都有誰外出過?”

  文雅的一句話把我的思緒拉回到了出事的那天,下午在大隊食堂吃了飯後,我就沒看到神棍和任勇了,瘋哥說他倆都給他請了假的,晚上八點過,瘋哥說去醫院看個病人也走了,只剩下我值班。

  “你還真是冤大頭啊,他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文雅又問。

  “我一個單身漢,值班也沒什麼,再說了,值班就是把電話守著,我還可以做其他事。任勇晚上陪女朋友看了場電影,散場後就回來了,十點不到,瘋哥和神棍回來的時間差不多,也就一前一後的事,十點二十左右吧。”

  “胡遠十點出現在加油站,車禍發生在十點五十,這期間峰哥和神棍都有二十分鐘時間……”

  “沒可能的,不說胡遠把車開出了城,就是從胡遠最後出現的加油站到刑警大隊,開車都需要近二十分鐘,他們根本沒有作案時間。”剛才文雅問我值班時有誰不在我就猜到了她的意思,眼皮也跳了幾下,現在能從時間上徹底否定她的猜測,我也鬆了一口氣。

  “恩,也對,這下你放心了吧。”文雅笑著說。

隨後,文雅又問了我車禍的一些情況,當時瘋哥留下神棍和任勇在現場,我和他則回到隊上詢問秦川,所以我對現場的細節並不很清楚,就讓她明天問神棍,她卻讓我明早陪她去趟交警隊找當晚出現場的交警,再順道看看胡遠的那輛捷達,我答應了下來。

  說話間,已經到了我住的小區門口,我把車停好,與文雅道謝後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經過門衛室時,我習慣性地往裡瞧了瞧,今天值班的是一個年輕保安。不知怎的,看到不是老張,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雖然我知道老張不會與案子有關聯,可連續兩天他值班我都收到了信件,我是真不想再收到第三封了。

  進了小區,我的電話響了起來,是神棍打的,他說剛到家,問我找他什麼事。

  “申哥,你晚上睡覺把門反鎖好啊。”我三言兩語也和他解釋不清楚,只有叮囑他注意安全。

  “恩,知道,你一個人住,也要注意些,怪得很,這兇手似乎對你特別感興趣。”

  神棍不說還好,他這一說,我頓時又有種身後有人的感覺,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快速走進單元樓,正好有部電梯停在一樓,我按開後走進去,按下“13”,電梯門緩緩合上。呆在狹窄的密閉空間,我的安全感總算回復了一些,這時,剛合好的電梯門又打開了,我以為是有人在按,門開後外面卻是空蕩蕩的。

  我一下有些慌,伸出右手食指不停地按關門鍵,電梯合上後,這才往上運行。

  在電梯裡我就找出了那把新鑰匙,出了電梯,我快步走到房門口,趕在聲控燈熄滅前打開了房門,側身走了進去。

  反鎖防盜門,再反鎖臥室門,關窗戶,拉窗簾,做完這些,我才踏實地上了床。

  腦子裡想著案子的事,翻來覆去的,一直都沒怎麼睡著,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聽到手機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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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哥?”我腦子裡蹦出這兩個字時,嚇了一跳,隨後馬上否定了這個荒謬的想法。

  雖然瘋哥送了神棍回來,有與神棍一同回家的可能性,瘋哥半夜前來,神棍也必定會給他開門,瘋哥想在神棍家沙發上睡一晚也沒問題,可打死我都不相信瘋哥會對神棍下手。

  再者,在胡遠一案上,我與文雅從作案時間上也早把我們組幾人的嫌疑排除了。

  “你在想什麼?”文雅拍了我一下問。

  “啊……沒什麼,我在挨個把隊上的人過濾一遍。”我慌忙答道。

  “先別費腦細胞了,祈禱神棍能醒來吧,他會告訴我們正確答案的。”文雅說這話時,聲音略顯疲憊,不知是因為沒休息好,還是她內心深處也不願面對兇手是身邊戰友的可能。

  我嘆了口氣,走到門口,問瘋哥有沒有線索了,他看向我,沉聲說:“再等等吧。”

  與瘋哥對視的幾秒鐘,我看到他雙眼佈滿血絲,發案幾天來,組里人屬他的壓力最大,休息的時間最少,昔日鐵漢也露出了倦容。

  又等了一陣,痕跡蒐集工作結束,至於結果,同樣的,只提取到了一些“小鬼”鞋印,除此外一無所獲。

  “他媽的!”聽完痕跡組的報告,我忍不住罵了一句。

  “走吧,我們去看看神棍。”瘋哥扔掉手中的煙頭,徑直往電梯走去。

  我們到達醫院時,急救室門上的紅燈會亮著,外面守著的兩個同事說神棍情況很糟糕,不僅有窒息情況,血液裡還檢測有安眠藥成份。

  “安眠藥?難怪,這就能保證他不會因窒息的不適而中途醒來了。”文雅馬上想到了其中的關鍵點。
  
  “還真是雙重保險。”瘋哥接了句。

  我心情很沉重,眼睛一直盯著急救室,心裡不停地為神棍祈禱。現在的天然氣倒是沒什麼毒,可長時間的窒息會致人死亡不說,好些搶救過來的人還會留下後遺症。

  隨後,瘋哥讓那兩個民警先回去,走廊裡只剩下我們三人,大家揣著心事,都沒說話,內心焦躁外表安靜地等著。

  快到七點的時候,搶救室的門終於打開了,我們同時起身,瘋哥問:“醫生,怎麼樣了?”

  “放心,命救回來了,不過病人還需要幾個小時才會醒,在這過程中,你們最好時不時叫叫他名字。”醫生取下嘴上的口罩說道。

  “會有後遺症嗎?”我趕緊問。

  “這個不好說,需要觀察一段時間。”另一名醫生回答。

  看著神棍被推進病房,瘋哥鬆了口氣說:“還好沒事,不然他家四個老人怎麼辦。”

  “要通知他家裡嗎?”我問。

  “先別通知,免得讓老人擔心,等他醒了自己決定吧。”

  “好。”我應了下來。

  “你們去病房守著吧,我去給你們買早飯。”文雅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在病房裡吃完早飯,瘋哥打電話給大隊長,要了兩個人,專門負責照看神棍。

  掛了電話,他說他留下來等隊裡的人過來,讓我和文雅去車上休息一會,他知道我們白天還要跑案子的事。

  我的確有些困倦,但這個時候哪裡還睡得著,我問文雅,她說她也睡不著。出了醫院,我打電話給市局技術偵查部門,請求他們幫我核查昨晚給我發彩信的號碼,隨後,我與文雅直接驅車去了交警隊。

  找到胡遠車禍那晚出現場的事故交警後,文雅再次詳細詢問了他整個事情經過,又把現場照片拿來看了一陣。

  這些案情我早就知曉,所以沒怎麼在意,等文雅看完照片,我問她有沒有發現,她從照片裡取出一張問我:“你們去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嗎?”

  我接過照片,上面是兩車相撞後挨在一起的樣子,仔細看,還能看到車裡有人。

  “這是交警照的第一現場的情形,我們趕到時,車裡的人已經被取出來了,越野車司機送到了醫院,胡遠和秦曉梅擺在地上。”我回答說。

  文雅又問交警:“兩車車速如何?”

  “越野車車速在八十碼左右,捷達三十碼左右。”

  聽到捷達車速度這麼慢,我馬上問:“捷達車掛的哪一檔?”

  “一檔。”

  果然如此,兇手可以把女屍的腳放在油門上,讓車輛保持前行,卻沒辦法讓女屍在途中換檔加速。

  “車子現在在哪裡?”

  “兩部車都在我們停車場,我帶你們去看。”說著,交警在前面給我們帶路。

  “越野車司機出院後沒把車弄走?”我有些奇怪。

  “他出院了嗎?我還以為他至少得躺十天半月才能下床呢。”

  “你們交警隊沒有對這起事故後續跟踪?”文雅問道。

  “這事表面看是交通事故,可其實與你們刑警隊之前辦的命案有關,當天晚上我們就把案子全部移交給你們了啊,我們只提供車禍痕跡相關的技術支持,兩輛車也只是寄放在我們這。”

  “越野車司機的信息有嗎?”文雅又問。

  交警搖頭說:“當晚那司機被撞得人事不省,沒法問信息,他身上又沒證件,後來把案子移交給你們,我們也就沒管了。”

  “你們還真會推麻煩事……”文雅很是無語。

  “我們事故中隊人本來就少,案子卻多得不行,但凡移交出去的案子,我們都不會再插手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交警訕笑著說。

  “沒事,那司機一直是神棍在跟進,他那有信息的。”我勸解著文雅。

  到了停車場,我看到兩輛車是挨著放在一起的,越野車是一輛國產的SUV型號。

我當晚的注意力都在胡遠和秦曉梅身上,沒仔細看車子,現在看來,它們的外貌還真有些滑稽,兩車交錯相撞,副駕駛位都被撞得稀爛,駕駛位那邊卻沒什麼大礙。

  文雅打開捷達車駕駛門,問交警這車還能開不,交警說不知道,那晚是用拖車拖回來的,之後一直放在這,沒人開過,刑警隊也沒人來接手。

  我心想我們組就那麼幾個人,都在跟進與活人有關的線索,哪還有功夫來查看車子。

  “鑰匙呢?”文雅問。

  “在保管室,我去給你拿。”

  交警走後,文雅坐進捷達車,在裡面又是感受坐椅又是嘗試踩離合與油門的。雖然我知道她是在分析如何實現讓女屍開車,可我還是忍不住說:“這可是女屍坐過的,你一個女孩子也不忌諱。”

  “你別忘了,我不僅是女孩子,還是女刑警。”文雅笑著說。

  “好吧女刑警,說說你都有什麼發現?”

  “這車子有點舊啊,方向盤好重。”

  我解釋說:“沒發動的車子方向盤都重吧。”

  這時,交警把鑰匙拿​​了過來,文雅接過後將其插入鑰匙孔,點火,順利啟動。

  捷達車放在停車場中央,前後都有車子,文雅想將其開出來,在轉動方向盤時,我看她的確有些費力,這下我才想起,胡遠的車太老了,可能沒有方向助力器。

  文雅慢慢把車開到了停車場邊上,這裡的空間比較大。開了幾圈後,文雅下車告訴了我她的收穫:“車子離合怠速低,稍微鬆一點車子就能前行;車子沒有方向助力器,方向盤很重。”

  我稍一思慮,就明白了文雅這兩句話包含的深意。我沒有急著說話,自己也上車去試著開了兩圈。

  捷達車的擋風玻璃在車禍時完全碎裂了,開車的時候,冷風吹進來,在我耳邊呼呼響著;車上不知什麼零件被撞鬆了,車子行進時,發出“哐哐”的聲音,此外還夾雜著發動機的轟鳴。

  就是在這樣一片嘈雜當中,我明白了女屍開車的奧秘!

  在開第二圈的時候,我先把方向盤往左偏離了五度,然後左腳踩離合,掛一檔,右腳踩油門,左腳慢慢鬆開,車子動了起來。

  車子前行過程中,我雙手並沒放在方向盤上,右腳始終保持著踩油門的力度,車速從起初的零慢慢提升,最後穩定在了三十碼。而因為方向盤往左偏離了五度,車子也慢慢向左前方偏去。

  停好車,我與文雅合計一番,基本上就把這事敲定了,出車禍的地方是一段長距離的直線路段,兇手打暈胡遠後,把胡遠放在副駕駛位,女屍放在駕駛位,那時秦曉梅已經死了三天了,屍體僵硬,正好方便兇手讓其左右兩腳分別踩著離合與油門,兇手調整好方向盤,站在駕駛室外面,等待著時機,當看到遠處有燈光時,兇手點火,慢慢抬起女屍左腳讓轎車發動起來,最後關上駕駛室車門,女屍就開著轎車前進了……  

  方向盤偏移的幅度很小,所以等著捷達車偏到對面車道時,離出發點應該有很長一段距離了,我估算了下,接近一公里,就車禍而言,警察很少會到事發地一公里之外去查找痕跡。

  “兇手應該是提前開車載著秦曉梅屍體在路上等胡遠,待確認車禍發生後,迅速開車離開了現場。”文雅分析說。

  “應當是這樣的,我不明白的是,兇手怎麼就能確保對面駛來的車輛一定會撞上捷達車呢?萬一司機眼力好,提前發現並剎車,那兇手的如意算盤豈不是落空了?”我皺眉說道。

  “秦曉梅三天前就死了,兇手選擇在這一天動手,應該有其他考慮,下雨剛好就是個極大的優勢,一來,雨水可以抹去兇手存在以及離開的痕跡,二來雨夜視線不好,燈光穿透力低,捷達車渾身漆黑又沒開燈,對面司機不容易看見。”

  文雅回答完,閉上了雙眼,我問她在做什麼,她說她在想像兇手的模樣,這個兇手不僅有著縝密的思維、專業的計算力、超強的反偵查意識,甚至連天氣都用上了,真是可怕至極。

  聽著她的話,我也閉眼想像了一下,腦海裡浮現出一個虛幻的人影,他隱藏於黑暗中,面容模糊,兩隻眼睛卻閃著狡黠的精光,令人心中發寒。

  當我睜開眼時,發現文雅不在身旁,我轉身四處看了看,才發現她在越野車跟前,正盯著車子發神。

  我走到文雅身旁,問道:“你在看什麼?”

  “神棍一時半會醒不了,我想先電話聯繫一下司機,問一些細節。”

  我隨口答道:“神棍那不是有詢問筆錄麼,該問的都問了。”

  “哈,我辦案就是這樣,好些事情不親自核實一下,心裡總不踏實,在縣局的時候,為此得罪了不少人。”

  文雅這樣做事,的確容易得罪人,比方說,瘋哥已經查過一次的事,我再去查,那瘋哥知道後心里肯定不舒服,這也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你一定在心裡說我這樣做是不對的……”文雅扭頭看著我,似笑非笑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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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沒有啊……”我有些局促。

  “沒事,我都習慣了,不過,有幾次我查出的結果與前面民警查出的截然不同,幾乎是讓案件來了個180度大旋轉,所以,我把這個做法堅持了下來,得罪同事不怕,怕的是辦下錯案。”文雅一臉嚴肅。

  我看著文雅那堅毅的神色,心中升起一股敬佩之意,也決定在這件事上支持她。

  我們記下車牌號,然後到交警隊辦公區查到了該車輛車主的電話號碼,在查詢時,我發現車主的照片與當晚車禍時看到的樣貌有些差別。

  帶著這個疑問,我給車主打了電話,屏幕上顯示號碼歸屬地為省城,這倒有些意外,因為車牌照是上在M市的。電話響了好一陣才被人接起,對方聲音低沉,聽著是個中年男子。

  “怎麼樣?”文雅見我還沒問到車禍的情況就掛了電話,有些焦急地問。

  “那晚開車的司機不是車主,是車主的朋友,車主是M市人,不過在省城工作,省城車牌不好弄,他就在M市買的車,出事前一天,他朋友找他借車回M市辦事,沒想到出了車禍。”我回答說。

  “他人在哪裡?他的車都不要了嗎?”文雅問。

  “他說出車禍當晚就接到了警察的電話,不過他這一周都在北京出差,要明天才能回來,他朋友出院時給他打了個電話,他們二人約好明天晚上在M市見面,到時候再來辦車子的手續。”

  車主說他當晚接到警察的電話,剛才那交警說把案子移交給了我們,看來這個電話是神棍打的。

  “你沒問司機現在在哪裡?”文雅又問。

  “問了,車主說那人出院時給他打過電話,說在M市等他,等會車主會把電話號碼給我發過來。”說話間,我的手機就收到了一條短信。

  我打開信箱,撥通了車主發來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聽到這個結果,文雅滿臉都是懊惱,我安慰她說:“沒事,反正他倆約好明天晚上見面,到時候我給車主聯繫,我們直接去找他們就是了。”

  “只能這樣了。”文雅撇了撇嘴。

  “你這個表情總算像是我的同齡人了。”我見她不高​​興,故意逗她說。

  “嗯,什麼意思?”文雅面露疑惑。

  我笑而不語,往我們停車的地方走去,身後傳來文雅佯怒的聲音:“陸揚,你欠揍啊!”

  出了交警隊,我們回到隊上,開了介紹信,直奔川北女子監獄。胡遠照片視頻裡的五個女犯,剩下兩人都在這裡服刑,她們二人卷宗上的辦案民警均寫的胡遠和瘋哥。

  有了神棍提前聯繫齊小順的前車之鑑,我們先查詢了監獄的會見記錄,翻看最近一個月都有些什麼人來探視了她們。

  結果是,其中一名女犯已有兩個月沒人探視,另一名女犯​​的母親在本月初來看過她,除此外,再無他人。

  初見我和文雅,兩名女犯都有些緊張,不敢坐下,我與文雅表明來意,希望她們幫著回想一下被審訊時的情況,並承諾這對她們不會有任何影響,她們的神色才輕鬆了一些。

  每個女犯詢問了半小時,過程中,我和文雅詢問了很多細節,一點一點幫她們回憶,在提問的時候,我們不經意地加入了一些測謊的問題,從二人的反應來看,有百分之九十把握她們未說假話。

  與另外三人不同的是,這兩人當年被審問時,全程都是由兩名民警進行的,詢問完,胡遠與瘋哥分別簽字確定,在這之後,胡遠讓瘋哥先行離開,他以還要再核對一下材料為由,與女犯在審訊室裡獨處了一段時間,他就是在這段時間裡要求女犯為其口X的。

  至於女犯為何甘願在材料已定的情況下為胡遠服務,是受到了胡遠的威逼得誘,胡遠說他在檢察院和法院都有關係,只要她們“聽話”,可以幫她們求情,少判幾年,否則的話,就讓法官在量刑範圍內頂格宣判,這兩個女犯都沒什麼文化,不懂法律,只想著不能得罪“當差的”,就從了胡遠。

  “前幾年,一般都是由主辦民警一個人問材料,問完後再找協辦民警簽字,好多協辦民警連材料都不看就把字簽了。在這兩個案子中,瘋哥作為協辦,卻不嫌麻煩,從頭到尾參與了訊問,問完後簽了字才離開,還真是有責任心。”從監獄出來,我感嘆道。

  “的確如此,你們市局還好,我在縣局時聽說有些單位直接讓協警問材料,問完後民警檢查一下就完事,這是嚴重的不負責任,放在古代叫'草菅人命' !”文雅很是憤慨。

  我點了點頭:“好在國家意識到了這些問題,最近幾年加大了內部隊伍整治,現在基本上沒有這種現象了。”

  “是啊,我相信隨著國家法制的健全以及公民法制意識的提高,這種現象最終會杜絕的,到那個時候,公安機關才會是一片淨土。”

  “嗯?”我故意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文雅。

  “我臉上有花?”她邊用手摸自己的臉邊問。

  “不是,我突然想到,你剛才說的那段話,似乎與兇手的意願有些吻合啊……”

  “所以你在懷疑我是兇手?”文雅瞪大眼睛看著我。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一下沒繃住,笑了出來。

  監獄在郊區,等我們回到城裡時,已經快十二點了,我們在路邊找了個飯館吃了午飯。

  離下午與楊寧清約定見面的時間還有一陣,我給瘋哥打電話,問他神棍情況如何了,他說神棍好像快醒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興奮地說:“那我們馬上過來!”

  文雅也很高興,既是因為神棍能平安醒來,也是因為我們能從神棍那裡得到一些關於兇手的消息,他可是唯一一個從兇手那揀回條命的人。

  我們趕到病房時,裡面圍了好些人,除了瘋哥他們,還有醫生護士,其中一個醫生正在給神棍做著血壓等系列檢查,旁邊桌子上擺著的心電監護儀顯示,神棍的心跳很​​緩慢,振幅不強。

  我看向神棍,他已經醒了,平躺在床上,臉色發白,嘴唇乾裂,兩眼微微睜開看著天花板。

  我們站在一旁,等醫生檢查完後,瘋哥問:“怎麼樣?”

  “窒息導致大腦缺氧,他現在的神智可能會有些不清楚,還有,他攝入了過量的安眠藥,現在機體還沒有完全醒來,你們可以根據情況扶他起來走一走,最好不要問他太多問題。”交待完這些,醫生就帶著護士離開了病房。

  “申哥,你感覺如何?”我走到病床前,關切地問。

  神棍把頭往我這邊偏了一點,勉強笑著說:“還行,感覺死不了。”

  “昨晚誰在你家裡?”文雅問了句。

  “昨晚……”神棍皺起了眉頭。

  “申哥,你別急,慢慢想。”我見神棍似乎有些難受,趕緊提醒他。

  “嗯,我記起來了,昨晚瘋哥把我送到樓下,我一個人上樓……進屋後,我在飲水機裡接了杯水喝,之後覺得很困,我就上床睡了,後面……後面就不知道了,我怎麼會在醫院?”

  “你進屋後鎖門了嗎?”我趕緊問。

  “應該是鎖了的吧,我記得瘋哥好像還打電話提醒我鎖門來著……”

  一旁的瘋哥馬上說:“我啥時候給你打過電話?”

  “是我打的。”我趕緊解釋了一番,神棍的大腦果然還是有些遲鈍,把我記成了瘋哥。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神棍的話推翻了之前文雅說的兩種可能。神棍是一個人回的家,進屋後喝了水,然後上床睡覺,中間並沒有給人開門。

  如此說來,飲水機裡的水是提前被人動了手腳,兇手放入安眠藥後,潛藏在神棍家中守株待兔,等著神棍藥效發作再行後面之事。

  瘋哥馬上安排了人去神棍家中對飲水機裡的水進行成分檢測,以確定神棍是從水中攝入安眠藥一事。

  “怎麼這麼多開鎖的高手……”文雅顯然也想到了兇手是提前進入神棍家中的,不禁感嘆了句。

  還真是,這起案子,目前已經出現了兩個能隨意開鎖的人。秦陽昨天下午到晚上一直在我們看護之下,這倒也排除了他是兇手的可能。

  在神棍家中時,有那麼一瞬間,我懷疑過瘋哥,瘋哥昨晚同樣與我們在一起,最後還送了神棍回家,他也不可能事先埋伏在神棍家中。

  這樣的話,我們之前認為是熟人作案的推測也站不住腳了,只要能技術開鎖,陌生人也可進入神棍房間,且神棍壓根沒見到兇手。

  “申哥,胡遠出車禍那晚,後來是你給越野車車主打的電話吧?”我想確定一下這事。

  神棍輕輕點了點頭。

  “你對司機的詢問筆錄呢?今天我們去交警隊查看了兩輛車,發現了些問題,想再看看司機是怎麼說的。”這事文雅不方便問,我就幫她問了出來。

  “在我辦公桌裡,你直接去拿就行了,沒鎖。”神棍回答說,他的聲音聽著比剛才要小一些,我彎腰把耳朵湊近了才能聽見。

  “行了陸揚,神棍剛從鬼門關回來,現在還很虛弱,讓他多休息吧,案子的事,也不急在一時。”瘋哥勸我。

  “嗯。”我應了下來,直起了身子。

  這時,我看到神棍嘴唇在動,像在說什麼,我忙湊近一些,聽著他說:“幫我把手和腳露出來,好熱。”

  我這才看到護士給神棍蓋了兩床被子,估計是怕他受涼。我想著自己晚上睡覺覺得熱時也喜歡把手腳晾在外面,沒出過什麼問題。並且病房裡還開著空調,別說神棍了,我都覺得背上有些出汗,想著,我就撩開被子,把神棍的兩隻手臂和腳腕露了出來。

  神棍的右手插著輸液的針頭,衣袖是被挽起來的,我拉開被子時,看到他小臂上有一條十來厘米長的疤痕,像是刀疤,不禁多看了兩眼。

  這時我電話響了起來,是技偵那邊打過來的,我走出病房接起,對方告訴我,給我發彩信的號碼是張新卡,沒有個人信息,使用記錄就一條,通過定位找到那卡在一個小區,他們派了幾個人過去,最終在小區的樓道裡找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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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問了小區名字,發現正是神棍住的地方。

  兇手是凌晨四點給我發的彩信,電話卡在樓道裡,說明兇手是在發完短信後才離開的現場,他必定不會坐電梯,而是從樓道下去,一直到地下停車場,最後離開。

  曾大志死那次,兇手就是趁著樓下看熱鬧的混亂逃離了現場,我昨晚要是稍微多個心思,想辦法第一時間通知神棍小區的值班保安,讓他們封住停車場和小區大門,不讓任何人出去就好了。

  瘋哥趕去神棍住的地方也就用了十來分鐘,等我們都到了,就可以給兇手來個甕中捉鱉!

  想到這裡,我很是懊惱地嘆息道:“唉!”

  聽到我的聲音,文雅走出來問我怎麼了,我把這事和她一說,她安慰我說:“在那種情況下,首先考慮的自然是同事的安危,沒顧及周全也是正常的。”

  我再次嘆息:“唉,只有這樣想了。我還是把這事給峰哥說一下,讓他派人去走訪小區保安,再查看一下監控,雖然多半不會有收穫,總要試試的。 ”

  文雅說:“恩,那我在車上等你。”

  重新進入病房,和瘋哥說完正事後,我準備與神棍道別,卻見他已經閉上眼睡了,這時我意外發現他的右手又讓被子蓋住了。他右手手臂衣袖是拉起來的,估計是他在外面放了一會後覺得有些涼吧。

  從醫院出來,我問文雅要不要先回隊上去拿神棍對越野車司機的詢問筆錄,文雅看了看時間說:“來不及了,還是直接去見楊寧清吧。”

  在步行街里停好車,我給楊寧清打電話確認,​​結果他說他已經在咖啡館裡等我們了,還給我說了桌號。

  掛了電話,我笑著說:“海龜的素質就是高。”

  初見楊寧清,他身穿一套藏青色西裝,裡面是件格子襯衣,沒有系領帶,鼻子上架著一幅金邊眼鏡,面相斯文,臉形較瘦,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臉上,顯得他臉色有些白,少了些血色。

  我與文雅進去時,他坐在落地窗邊,翹著腿,左手翻看著放在腿上的書,右手端著咖啡杯,手腕上的金屬錶帶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光彩,卻並不讓人覺得刺眼,整個人給我一種儒雅的感覺,很是舒服。

  直到我們坐在他對面,楊寧清才把目光從書上移開,看著我們,微笑著說:“二位警官好。”

  按理說,楊寧清應該比我小才對,可他舉手投足乃至說話的語氣,都透出一股成熟穩重的氣息,讓我自嘆不如。

  “你好,敢問楊先生在哪里高就?”在我愣神時,坐我旁邊的文雅回應了他。顯然,文雅也覺得楊寧清氣度不凡,所以用上了“先生”二字。

  “回國後自己開了個諮詢公司,高就談不上,能養活自己,再就是比較自由。”說話間,楊寧清合上書本,把咖啡杯放回桌上,往裡面加了一小勺糖,慢慢攪動著。

  客套一陣,服務員把我與文雅點的咖啡也端了過來,待服務員走後,我們開始把話題引到當年的案子上。

  我先問:“你恨秦曉梅嗎?”

  “恨,也不恨。”

  “怎麼講?”

  “全班同學都知道,當年我與吳英愛得很深,可以說如膠似膝。大學畢業前夕,我們看好了婚房,並在爸媽的資助下交了定金,準備等我從美國一回來就結婚。當年秦曉梅殺了我的愛人,破滅了我的希望,毀了兩個家庭,我自然恨她,恨不得親手殺了她幫吳英報仇!咳……”重提當年的事,楊寧清有些激動,說到後面咳嗽了起來。

  文雅給他倒了杯白水說:“抱歉,觸動了你的傷心事。”

  楊寧清搖了搖頭,端起杯子喝了兩口,深呼吸了幾下,接著說道:“我說不恨,是因為我先認識秦曉梅,通過秦曉梅才認識了吳英,我並不知道秦曉梅一直愛著吳英,所以,對於秦曉梅來說,反而是我搶了她的愛人,我才是第三者。”

  “她那是同性戀,是不正常的。”我接話道。

  “不,最初我也像你們一樣無法理解這種愛,可我在美國生活了兩年,在那裡,同性之愛是被國家承認的,是同樣受到尊敬的,後來,我慢慢就能理解秦曉梅了,她何嘗不是愛吳英愛得太深,以致於認為吳英跟我在一起就是對她的背叛,只是她的方式太偏激了一些。整件事情,最無辜的是吳英。”說到這,楊寧清側目看向外面,他的頭微微抬起看向天際,似在緬懷吳英。

  稍許,文雅打破了沉默:“楊先生,冒昧問一下,你當年的英文名是否叫Qew呢?”

  楊寧清不為所動,文雅又喚了一聲:“楊先生?”

  楊寧清收回視線,扶了扶眼鏡,這才說:“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麼?”

  “我是問你的英文名是不是叫Qew?”文雅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

  “是的,大一的時候,英語老師讓我們每個人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不過我平時沒用,只有幾個熟識的朋友知曉。”楊寧清的回答與鄧思的說法一致。

  文雅不再糾結這事,接著問:“秦曉梅被抓後,一直保持沉默,第五天,她提出了唯一的要求,就是給你發了那封道歉的郵件,對於這事,你是怎麼看的?”

  “我當時正處於失去吳英的悲痛之中,對她只有恨意,自然沒理會她。現在看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更何況她殺的是自己的愛人,我想,她在衝動之後也有了悔意,那封郵件便是她的懺悔書。”

  “你後來有關注過她的案子嗎?”我問。

  “當然有,特別是前期,我每天都會在美國查看M市的本地新聞,只希望案子早日宣判,讓吳英能夠瞑目,後來時間拖長了,我又要研究課題,就關注得少些了,但至少也會每週查看一次有沒有出宣判結果。”

  回答完這個問題,楊寧清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我不由問:“你急著走嗎?”

  “不好意思,我等會要去見個客戶,你們還有十分鐘時間。”楊寧清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吳英被害一事,你覺得兇手就是秦曉梅嗎?”文雅又問。

  “難道不是嗎?這案子不是你們警察偵破的嗎,我又沒看到現場情況,自然只有相信警察了。”楊寧清面露疑惑。

  “我是想問,你與吳英戀愛,秦曉梅也不是不知曉,她平日有沒有在你面前表現出對吳英的恨意,還有,在你心目中,秦曉梅像不像個殺人犯? ”文雅解釋道。

  殺人往往在一念之間,行凶前兇手可能還在對受害者笑,下一秒卻把尖刀刺入了對方心臟。沒有誰天生長得像殺人犯,愛恨只在剎那,你別看我斯文,說不定有一天我也會成為殺人犯,就像這樣……”說著,楊寧清拿起一根牙籤,插進盤中的一塊小點心裡面,再塞到嘴裡吃起來。

  “呵呵,楊先生真會開玩笑。”文雅眠了一口咖啡說道。

  我接著問:“秦曉梅已經死了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兩年前,女大學生殺害室友一案鬧得沸沸洋洋,現在兇手被執行死刑,全城的媒體都在報導,我想不知道都難。”

  “她死後,屍體被家人接回去,擺了靈堂,你有去弔唁嗎?”

  “我現在雖然可以做到不那麼恨她,但也不可能去弔唁,否則,我如何面對死去的吳英?”楊寧清又看了看手錶。

  “吳英死的那天晚上,你是住的哪個賓館,房間號是多少?”放下杯子的文雅冷不丁地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文雅話音剛落,正在看手錶的楊寧清猛地抬起頭來,盯著文雅,眼裡帶著極力壓制的怒意:“你什麼意思?”

  “我想你誤會了,我只是想更多地了解一下當年的事情,沒其他意思。更何況,兩年前就有警察去你住的賓館調取了樓道監控,證明發案時你一直在賓館,我怎麼可能懷疑你。”文雅笑著說。

  “當年吳英死了,現在兇手秦曉梅也死了,我不明白,你們還來問這些做什麼?”楊寧清畢竟受過高等教育,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情緒。

  “實不相瞞,從我們掌握到的情況來看,秦曉梅一案極有可能是起冤案,現在她死了,有人在幫她復仇,鄧思已經受到了威脅,你作為那起案件的證人,當年提供了很多對秦曉梅不利的證詞,也有可能被兇手列入復仇對象,我們今天找你,是想從你這得到些線索,讓案子有所突破,從另一個角度講,盡快破案也是對你的保護。”文雅看著楊寧清,誠懇地說。

  文雅的這段話讓我吃了一驚,“鬼魂復仇”案一直作為內部機密,被要求不得向外洩露,文雅不僅給楊寧清講了部分案情,還直接提到秦曉梅是被冤枉的,這事要被媒體知道了,只怕M市的公安系統會受到外界莫大的質疑。

  若此案真是冤案,質疑也就罷了,問責也是應當,可現在案情還未明了,一旦被別有用心之人大肆宣揚一番,只怕連政府公信力都會降低。

  果不其然,聽完文雅的話,楊寧清直起身子,皺眉道:“什麼!冤案?意思是秦曉梅被你們誤殺了?”

  “這只是猜測,可能性很小的。”我連忙圓場說。

  “我的天,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楊寧清搖著頭,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事涉及到機密,尚在偵查階段,我告訴你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們,配合我們,還請楊先生不要說出去。”文雅叮囑道。

  過了好一陣,楊寧清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回答說:“你放心,我不會說的。人命關天,只希望這次你們能用心一些,別再出叉子了,無論結果如何,都麻煩告知我一聲,我有權知道吳英到底是被誰殺害的。”

  說完,楊寧清仰頭喝光杯子裡剩下的咖啡,卻不小心再次嗆到了,接連咳了幾聲,我問他有沒有事,他說沒事,就是這幾天有些感冒,然後起身向我們告辭。

  我們也站起來與他道別,在他轉過身後,文雅卻叫住了他:“楊先生,你還沒告訴我當年你是住在哪裡的。”

  楊寧清回過頭來,凝神回想了幾秒後回答:“金泰賓館三樓,房間號記不得了。”

  “謝謝,你慢走。”文雅臉上掛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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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賓館出來後,我們直接回了刑警隊,文雅還是決定要仔細看看神棍對越野車司機的詢問筆錄。

  在院子裡停好車,我們正準備往辦公室走去,我就听見背後有人叫我:“陸揚。”

  我回過頭,只見任勇朝這邊走來。胡遠出車禍後,我一直在忙著案子的事,也沒留意他,現在他突然出現,我才想起我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我不是請了兩天假麼,當時比較匆忙,給大隊長說了一聲就走了,現在休假回來,大隊長讓我把假條補上,這假條得先讓組長簽字。你們在忙案子,我也不知瘋哥什麼時候在隊上,你幫我把假條給他吧。”說著,任勇從褲包裡摸出一張單子。

  “難怪這幾天沒見你,你請假做什麼去了?”我好奇地問。

  “嘿嘿,陪女朋友出去玩了。”任勇笑著說。

  “你走之前給瘋哥說了沒啊?”我又問。

  “我直接在大隊長那請的假,大隊長批了後,我給瘋哥打電話說了的。”

  “行,那就沒問題。”我邊說邊把假條疊好揣進包裡。

  “謝謝啊,對了,胡遠的案子你們辦得怎麼樣了?”

  “麻煩著呢,沒什麼實質性的突破。”我搖了搖頭。

  “你唬我吧,剛才大隊長還在說給咱們組添了個女神探呢,再加上瘋哥,破案還不是遲早的事。”任勇把視線移到了文雅身上。

  我這才想起給他倆做介紹,客套幾句後,任勇說:“我晚上有個飯局,就先走了,案子的事有什麼我能做的,你們儘管開口啊。”

  說完,任勇開車離開了大院。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我心想,你一個公子哥,除了值班守電話,有什麼能做的?

  大家都在同一個組,我們成天忙得焦頭爛額,別人還能請假去旅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這種人就該清除出警察隊伍。”文雅也有些不平。

  我嘆息道:“唉,現狀如此,我們無力改變,也只有接受了。”

  文雅在縣局當過小領導,見到的這種情況只怕更多,她很快調整了情緒,對我說:“走吧,辦正事要緊。”

  我們組除了瘋哥有單獨的辦公室,其他人的辦公室都是共用的。進了辦公室,我走到神棍桌子旁,試著拉了拉抽屜,的確沒鎖。

  神棍把與案子有關的資料放在最上面的,我很快就找到並遞給了文雅。

  文雅翻看著資料,共有三份內容,除了神棍對司機的詢問筆錄,還有他對車禍過程的還原報告,以及他查到的胡遠與秦曉梅手機的微信聊天記錄。

  文雅先看了車禍還原報告,邊看邊說:“這個倒是與我們下午的推斷差不多。”

  報告很快就看完了,文雅把它放在了桌子上,接著看微信記錄。

  聊天記錄的內容並不多,可文雅看了好一陣,我正疑惑呢,她就念叨著:“我太想你了……我也想你,可我已經死了……就算你變成鬼,在這世間,我也只愛你秦曉梅……”
  “這幾句話有什麼問題嗎?”我問。

  “胡遠平時不傻吧?”文雅抬起頭來看著我問。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他精神有沒有異常?”文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我想了一下,回答道:“沒聽說啊,出事那天白天他上班了的,中午我在食堂門口碰著他還打過招呼,挺正常的。”

  “既然腦子不傻,為什麼會去見一個死人呢?”文雅喃喃道。

  剛拿到這份記錄時,瘋哥也提過這個問題,當時我還在說聊天記錄會不會是別人偽造的,可時間又對不上,我就說:“有一種情況倒是和被鬼魂迷惑挺像的。”

  “你是說催眠?”文雅馬上想到了。

  我點了點頭。

  “不會的。”文雅回答得很肯定。

  “為什麼?”這下反而是我疑惑了。

  “胡遠後腦勺有外傷,應該是受重擊後昏迷,這意味著胡遠並不會配合兇手完成這起詭異車禍。如果胡遠被催眠了,一切聽從兇手的指示,兇手又何必再弄這麼一出?要不是曾大志業務能力差,警方早就發現了這處破綻,也就不會被'鬼魂復仇'迷惑視線了。”

  文雅的分析不無道理,如此一來,胡遠去見死人的事仍然得不到解釋。

  沒有頭緒,我的思想就放開了去,隨口說:“該不會是秦曉梅壓根沒死吧?胡遠知道內情,甚至就是他來了個狸貓換太子,幫秦曉梅脫了身,這樣他去見秦曉梅就說得通了。”

  “你沒發燒吧?”文雅白了我一眼,又說:“我看你是古裝劇看多了,換死囚,虧你想得出來!”

  “嘿嘿,我這也是發散思維嘛……”我笑著說。

  文雅不再理我,繼續盯著聊天記錄,過了一會,她說:“這幾條消息是九點五十發的,十點鐘有人在加油站看到了胡遠。”

  我回答:“對。”

  “意思是,沒人能證明九點五十這幾條消息是胡遠親手發的。”

  “理論上說是這樣,但微信這東西,別人手機也上不了啊。”我反駁說。

  “如果是別人用胡遠的手機發的呢?”文雅又問。

  “那也不對,在那之後胡遠和秦曉梅還聊了好一陣,胡遠很容易翻看到之前的信息。”

  “你手機呢,拿出來,加我微信。”文雅的神色帶著欣喜。

  這個時候,我隱約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由也有些興奮。很快,我們互加了微信好友。

  “陸揚。”添加成功後,文雅馬上發了這條消息,我回了條:“文雅。”

  “你長得像熊一樣。”文雅的這條消失讓我很無語,我也不甘示弱:“你才是。​​”

  文雅又發:“等會請我吃大餐吧。”

  我回:“好。”

  “你來看。”文雅抬起頭來叫我。

  我走過去,看到她已經把自己發的那條“你長得像熊”和我回的“你才是”刪除了,剩下四句仍然能連接上,並且看不出刪除痕跡,而我這邊的記錄並不受影響。

  我脫口而出:“中途有人上了胡遠的車,借過他手機用!”

  文雅的這個推測讓我忐忑不已,因為這再次把懷疑的矛頭引到了熟人作案上面。

  不僅如此,文雅馬上問了一個更加讓我心驚肉跳的問題:“我記得你說過,出事那天晚上瘋哥和神棍都是十點二十左右回來的?”

  “呃……”我支吾道。

  “回答我,是還是不是?”文雅壓根不給我思考的時間。

  “是,不過……”

  “是就行了,沒有不過。我又沒說他倆是兇手,你急什麼。”文雅瞪了我一眼,我閉了嘴,心裡卻不是滋味,坐在了神棍的椅子上。

  文雅見我情緒真的受到了影響,放下資料,看著我說:“對不起啊,我這人有時做起事來很少考慮到別人的感受。”

  我本就不是生她氣,她來道歉,我忙說:“不是你的原因,是我始終不願意去懷疑他們二人,你說得對,作為一個刑警,這是很不應該的。”

  “你明白就好,你休息一會吧,我再想想。”文雅笑著說。

  “不用,我和你一起分析吧,沒問題的。”我長舒口氣,似是下了很大決心。

  “好!”聽我這樣說,文雅很高興。

  隨後,文雅再次向我確認了那天晚上我們組幾人回來的時間,任勇是接近十點回來的,瘋哥與神棍是十點二十左右回來的。

  從加油站到刑警隊是二十分鐘車程,發那幾條信息的時間是九點五十,假定發信息的人是瘋哥與神棍,他們發完信息後下車,再趕回刑警隊,時間綽綽有餘。假定發信息的人是任勇,時間似乎有些趕……”文雅分析著說。

  她說的時候,我腦海裡已經閃現出了加油站到刑警隊的路線圖,我隨手從神棍抽屜裡拿出一個本子,一邊用筆在上面畫著,一邊說道:“你來看,只要在九點五十的時候胡遠的車子位於加油站與刑警隊的中間點,任勇下車後花十分鐘趕回隊上,胡遠花十分鐘到加油站,也是可行的。”

  “恩,從時間上看,三人都有可能,任勇說陪女朋友看電影,瘋哥說去醫院看病人,神棍呢,他做什麼去了?”文雅馬上問。

  我搖頭說不知道,他回來時沒有提起。

  “沒提的先不管,提了的不見得沒有問題,能不能想辦法核實一下任勇和瘋哥的話?”

  這事的確有些不好辦,因為那個時間點本就敏感,稍不注意就會引來對方猜忌,影響同事間的關係。

  我想了一陣,決定從任勇開始,一來詢問看電影這事比較容易切入,二來我與任勇的關係本就不緊密,為了辦案,我也不在乎他會對我有看法。

  想著,我就給任勇打了電話,客套幾句後,我問:“勇哥啊,前幾天值班,你和女朋友看的什麼電影,幾點鐘的……是這樣,我這兩天忙得暈頭轉向的,感覺大腦都不夠用了,剛好今晚沒什麼線索可查,我準備去看場電影放鬆放鬆……好的好的,謝謝你啊。”

  掛了電話,我對文雅說:“萬達影院,《假如愛有天意》,九點半結束後他先把女朋友送回家,然後回的隊上。”

  “他回答的時候,語氣如何?”文雅問。

  “沒什麼不正常的。”我如實說道。

  “也是,兇手心理素質那麼強大,就算任勇真是兇手,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栽跟頭的。”

  “那怎麼辦?”我問。

  “走一步算一步吧,畢竟涉及到內部人員,在沒有確定證據前,無法正面調查,只希望對方能盡快露出破綻。”文雅嘆息道。

  “恩,那瘋哥和神棍那我就先不打電話了,找到合適的機會再探詢吧。”說著,我把剛才畫路線的本子放進神棍抽屜。

  放本子時,我憋見最下面有一個黑色的盒子,一時好奇,就把盒子上的東西都拿開了。盒子是木頭材質的,上面有些花紋,看著古色古香的。

  文雅見我在往外拿東西,也湊了過來,指著盒子問我:“這裡面是什麼?”

  “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神棍有這麼個盒子。”

  “打開看看吧。”文雅說。

  沒經過神棍同意,會不會不好?”我有些猶豫。

  “你看看盒子有沒有鎖。”

  聽了文雅的話,我試了一下,盒子蓋是鬆動的。

  文雅看到就說:“既然沒鎖,應該不是什麼個人隱私,看看也無妨。現在他們三人都有嫌疑,我們無法正面調查,多了解一些信息也好。”

  我本來就對盒子裡的東西好奇,聽著文雅這樣說,便打開了​​盒子。

  盒子打開後,一股香味撲鼻而來,像是檀香的味道。我挨著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上面是五個筆記本,下面是一個相框,相框裡的照片上有一男一女,男人抱著個一歲多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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