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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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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起蹲在地上看了會兒,又站起身來,抬頭看向窗戶,似乎在衡量著什麼,之後,其中一人對我們喊道:“有發現!”

  聽著這聲音,我們心裡皆是一喜,以為是兇手留下了什麼重要線索,忙著下了樓去。

  在劉芳家後面的菜地旁,一個痕檢人員告訴我們,菜地裡發現有幾個腳印,同樣無紋路,不過,在正對著劉芳窗戶的下面,有兩個小坑。小坑本來是被一些泥土蓋著的,是痕檢人員見著此處的泥土比其他地方要鬆一些,就撥開了來看,才發現了它們。

  兩坑之間的距離在七十厘米左右,應該是一把梯子架在此處留下的。

  梯子?原來兇手是架梯子爬上去的!

  瘋哥四處看了看,沉吟道:“難不成兇手是扛著梯子過來,作案後又扛著梯子離開了?”

  痕檢人員繼續說:“被梯子壓過的地方比較實沉,我們把坑里鬆動的泥土清理了出來,從兩坑的形狀來看,這是把農村常見的木梯子,根據死者家樓房高度以及梯子傾斜的角度來看,木梯有近十米長,重量不會輕,兇手扛著它很費力,並且目標太大,容易被發現。”

  文雅一聽,對瘋哥說:“兇手很可能把梯子就藏在附近的,我去找找。”

  除了架梯子留下的坑,菜地裡沒有其他發現。我們回到屋前,圍觀的人比之前多些了,所長吼了一句,讓大家該干嘛去幹嘛,不准在這裡影響辦案,他一嗓子下去,人走了一半。

  我在剩下的人裡看到了金志成,他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見我盯著他,他笑了笑,我走上前問:“金主任怎麼這麼早就到鎮上了?”

  金志成扶了扶眼鏡,笑著回答:“我昨晚住在廠裡的。”

  我很是疑惑:“住在廠裡?”

  “是啊,昨晚我和姐夫一起回來的,王宇開的車。”

  聽了這話,我更加奇怪了,連周子國也回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金志成馬上就解開了我的疑惑:“我姐夫說耗子死在宿舍,工人都不願意值班了,可廠裡還有好多木料,沒人守不行,昨晚就讓我來陪著兩名工人一起守。”

  “那他自己怎麼也回來了?”我問。

  “他……”金志成欲言又止,最後說:“廠裡死了兩個人,他也放心不下,怕再出什麼岔子。”

  我看著他,心裡琢磨著,劉芳昨晚死了,金志成與周子國剛好在青羊鎮,這只是巧合嗎?

  後續的調查會慢慢展開,到時候會專門詢問他們二人,我就沒有與金志成多說。

  進到屋裡,瘋哥讓老貓和袁權去走訪附近的居民,他則把小劉叫了過來,問其昨晚有沒有聽到什麼,小劉耷拉著腦袋想了想後回答:“我和我姐從派出所回來後,一人泡了碗方​​便麵吃,吃完已經八點過了,我姐讓我陪她呆一會兒,我在她的電腦上玩遊戲,她躺在床上玩手機,一直到十點左右,我姐說想睡了,我就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晚上睡覺時沒聽到什麼聲音。”

  “昨晚你姐有沒有喝酒?”我問了句。

  小劉搖頭說:“沒有,我姐很少喝酒的,昨晚也沒喝。”

  法醫剛才也說房間裡有酒味,他們常年做鑑定工作,嗅覺很靈敏,不會聞錯,他們還取了劉芳體內的血液樣本回去檢測,到時候能有個準確結果。

  只是,如果劉芳血液中不含酒精,那酒味多半就是兇手身上的了,難道他作案前飲過酒?

  我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不過具體情況還得等法醫那邊出了結果才能作進一步分析與判定。

  大概四十分鐘後,文雅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兇手作案用的木梯子已經找到了,藏匿地點距離劉芳家只有三百米,在一條小水溝旁邊的草叢中。

  為了不破壞上面的痕跡,文雅沒有讓人將其搬過來,而是打電話叫痕跡人員前去檢測,我也跟著一起過去了。

  劉芳家背後都是田地,水溝從一片田地中穿過,水溝旁長著齊至膝蓋的野草,木梯藏在裡面,不容易被發現,要不是文雅從這裡經過時看得仔細,極有可能會錯過。

  痕檢人員拔開周圍野草,經過一陣勘查後,無奈地告訴我們,受野草和水的影響,梯子上的印跡已經完全被抹去了,不過,將梯子下端與劉芳家後面的小坑對比後得知,此梯的確是兇手用來作案的那一把。

  經過對周圍居民的走訪,我們找到了木梯的主人,是一個農村婦女,她老公在城裡打工,每周放假的時候才回來。她家距離水溝有近一公里,平時把梯子就放在自家院子裡。那梯子很重,她一個婦道人家很難搬動,也就很少用到,前天早上她發現梯子不見了,以為是哪個鄰居借去用了,沒怎麼在意。

  梯子是前天早上丟的,也就是說,兇手在殺完張東昇後,當天晚上到農婦家中偷走梯子,扛著步行了一公里,將其藏匿於水溝旁的野草中。

  我試著扛了一下這梯子,很沉,如果讓我扛著它步行一公里的話,少說也要半個多小時,兇手提前把它藏在這裡,就是為了殺劉芳時取用方便,看來,他早就有殺劉芳之心。

  這份事先籌謀的心思,以及作案後從容鎮定地放回梯子,再次讓我感到一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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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劉​​芳家,瘋哥聽聞梯子上沒有查到任何線索,並沒表現出失望,這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提了個問題:“現在看來,殺張東昇後,兇手刻意破壞現場,把屍體搬到車子右邊,是想延遲屍體被發現的時間,這樣,既能讓他淡定地離開現場,又能爭取到足夠的搬運梯子的時間。可是,殺劉芳後,他花費時間把梯子搬回去做什麼呢?”

  我順口回答:“定然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他是如何進入劉芳家中的。”

  瘋哥反問:“就算我們知道他是爬梯子進出劉芳家中的,又能如何?梯子上並沒留下什麼有指向性的痕跡,我們同樣鎖定不了嫌疑人。”

  這話問得我一時回答不上來。

  旁邊的文雅卻驚道:“我知道了!”

  我與瘋哥都把目光投向她,她拉著我倆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說:“我想,兇手是在為上一起案子作掩飾。”

  “把梯子搬走與耗子的案子有關?”我疑惑地問了句。

  “耗子一案中,我們推斷兇手是事先藏在木材廠裡的,殺人後再打開大門離開。”文雅說。

  我點頭道:“對啊,李回鍋見過兇手從大門返回廠裡,曾龍第二天起床時大門也是打開的,木材廠的圍牆上並無攀登痕跡。”

  文雅看著我問:“如果在圍牆上架一把梯子,人通過爬梯子進入工廠,自然用不著靠腳蹬在牆面上發力了。”

  聽了這話,我尤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兇手爬梯子進去,殺人後回到圍牆外把梯子拿走,這樣,我們就有了前面兇手在關門前就已經藏身於木材廠裡面的推斷了。”

  昨晚我就在想,我們之前比較肯定的某一線索,會不會是中了兇手的套,沒成想今天就讓文雅發現了一處!

  不過,我馬上想到,水溝離木材廠有兩公里遠,難道兇手當天晚上扛了個來回?

  文雅想了想說:“木梯很重,並且笨拙,搬這麼遠不現實。木材廠的圍牆只有兩米多高,那木梯卻有近十米長,架在上面也不方便。我在親戚家見過一把不銹鋼材質的折疊梯,是專門為城裡住戶設計的,折疊方便,重量輕,如果我剛才的推測成立,我猜兇手有一把類似的梯子。”

  這時,瘋哥說:“如果這個關鍵點錯了,那麼,我們之前的方向就錯了。耗子死亡時間是凌晨三四點,兇手極有可能是兩點過才進入工廠的,那麼,像王宇和李回鍋這種在晚上八九點有不在工廠裡證明的人,也不能排除嫌疑了。”

  文雅補充道:“還有周子國和金志成,他們雖然能證明自己傍晚時離開了工廠,卻因其獨自居住,無法證明自己在深夜是不是在家裡睡覺。”

  提到這兩人,我想起剛才在門口見到了金志成,就告訴他們,週、金二人昨晚也在鎮上。

  聽到這個消息,他倆的反應同我一樣吃驚,我把緣由講了出來,文雅皺眉道:“還真是巧啊。”

  在女屍殺人案中,文雅就告訴過我一句話,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她必定又在想著昨晚發生的幾起事件中的關聯。

  為了證實文雅的猜測,我倆請示瘋哥後,帶上兩名痕檢人員,離開劉芳家,去了木材廠。

  到了木材廠,我們沒有進去,而是從大門兩側開始,沿著圍牆,慢慢地搜尋著,尋找證據。

  我們四人分成了兩組,我和文雅分別帶了一名痕檢人員,半個小時後,我這組在地面發現了幾處腳印,與劉芳家後面出現的腳印類似,沒有紋路。

  因為此處的地面比較乾燥,所以腳印並不深,昨天早上,所長帶著派出所民警過來勘查時,沒有發現也很正常。要不是有專業痕檢人員在一起,並且事先在劉芳家見到過相同的腳印,的確不容易引起注意。

  我把文雅他們叫了過來,四人經過仔細比對後得出結論,這裡的腳印與劉芳家的腳印相同,如此,文雅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兇手殺耗子時是翻圍牆進去的。

  我們又在附近找了找,沒再有其他發現,準備回劉芳那邊去,這時,文雅拉了拉我衣袖說:“唉,你看。”

  順著文雅的目光,我看向了圍牆裡面,一直看到了木材廠的辦公樓。因為圍牆有兩米多高,我的目光越過去後,剛好看到辦公樓的二樓,也就是周子國他們的辦公室那一層。

  辦公室的窗戶是向著我們這邊的,靠裡面的一扇窗戶打開著,窗前站著一個人,正是周子國。

  我們之間隔了有好幾十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問文雅:“他是在看我們?”

  文雅輕聲說:“應該是,正好,我們去找他問問。”

  說著,文雅就往工廠大門走去,我跟在她後面,過程中,我瞥見窗前的人影已經走開了。到了門口,我讓兩名痕檢同事先回劉芳那,把我們的發現告訴瘋哥,我則與文雅進了木材廠。

  剛走進門口,我就碰到了王宇,他正急匆匆地往外走,我喊道:“王師傅,去哪呢?”

  王宇笑著走了過來:“周老板看到幾位在我們圍牆外勘查,讓我來請你們上去坐坐。”

  “正有此意。”文雅淡然回應道。

  進入工廠,我聽到廠房那邊傳來嘈雜,是機床工作的聲音。廠裡死了兩個人,工廠仍能照常運轉,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

  上樓的時候,文雅問:“王師傅,昨晚你從醫院離開後,直接去找了周老闆,然後一起回來的嗎?”

  我們凌晨去王宇家時,他睡意朦朧的,並未提及這事,現在文雅特意問了,他就回答說:“是啊,昨天小鶯是老闆叫來給幾位助興的,她因此身體抱恙,老闆過意不去,特意叮囑我照看她。離開醫院後,我就給老闆打電話,把小鶯的情況說了一下。那時已經沒有回青羊鎮的公車了,老闆讓我去找他,一起開他車回來,我去了後,他又給金主任打電話,說廠里工人不願意值班,讓他和我們一併回鎮上,由他到廠裡與工人一起值班。”

  王宇的回答與金志成能夠互相印證,事實應該就是這樣子的。不過,他故意提起是周子國讓他照看小鶯的,顯然是還不知道小鶯已經把他倆的關係告訴了文雅。

  我想起昨日定位到與劉芳通話的疑似姦夫的號碼在步行街附近,而周子國與金志成也有是奸夫的可能,就隨口問了句:“周老板讓你去哪裡找的他,你們又是在哪里和金主任碰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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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宇說:“老闆在步行街一家咖啡館,我去的時候就他一個人,金主任應該也在附近吧,因為老闆打了電話後沒多久他就過來了,他沒開車,也是坐老闆的車回的鎮上。”

  聽到“步行街”三字,我的眼皮接連跳動了幾下,周子國與金志成那時剛好都在步行街附近,而姘夫也在那裡,這絕對不是巧合,他們二人中應該有一人正是劉芳的姘夫。

  文雅顯然也反應了過來,追問道:“他們二人下午從醫院離開後就去了步行街嗎?”

  王宇摸了摸光頭道:“周老板應該是,他很喜歡去咖啡館,有時一坐​​就是一天。步行街是市裡最繁華的地方,人流如織,他每次都會坐在咖啡館靠落地窗的位子,看著外面忙碌的人群,他說這會讓他的心異常平靜。金主任好像先回家睡了一覺,傍晚才去步行街買東西的。”

  王宇的話再次證實,鎖定那個號碼位置的時候,週、金二人都在步行街。

  接手這起案子以來,劉芳姘夫就是一個重要人物,可我們始終都沒有抓到他的尾巴,現在能將範圍準確地縮小在兩個人身上,我無疑是激動的。

  之前我們分析過,周子國與劉芳的利益衝突很厲害,金志成在飯桌上把劉芳一家人貶得一文不值,當時我們差點把他二人都排除了。

  現在看來,只能說這個姘夫隱藏得太深!

  許濤的嫌疑已經徹底排除,那麼,他口供的可信度就很高了,他說許海曾看到姘夫是一光頭,而周、金二人都不是光頭,那麼,姘夫就一定戴了光頭頭套,由此推斷,姘夫心中是對鎮上唯一的光頭王宇有怨氣的,才會用他的特徵來偽裝自己。

  而兇手昨晚剛好也把鐵鎚扔到了王宇家門口,栽贓王宇,這與姘夫的做法如出一轍。

  那麼,二者之間到底有沒有關係呢?

  如果姘夫就是兇手的話,他又為什麼要殺自己的情人劉芳?

  文雅辦案水平比我高,也想通了其中關鍵,臉色凝重了起來。

  “等一下,我想去上個廁所。”文雅突然說道。

  “廁所在一樓轉角,我……”王宇伸出手來指著。

  從女屍案合作以來,我與文雅的默契程度是越來越高,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打斷了王宇的話:“王師傅,我知道廁所在哪,我帶文雅去,你先上樓吧。”

  說完,也不等王宇回話,我和文雅就轉身往樓下走去,王宇不好跟過來,就在後面說道:“也行,那我先去給二位泡茶。”

  下了樓,我倆走到廁所旁的洗手台處,文雅輕聲說:“劉芳姘夫必在周、金二人當中。”

    我點頭道:“恩,我也猜到了,你有什麼想法?”

  文雅分析說:“我偏向於金志成,雖然他罵了劉芳一家,但是動動嘴皮子的事誰都會做,罵得再難聽,劉芳也不會少一根頭髮,還可以讓我們猜不到他頭上,而周子國與劉芳的利益衝突很大,不像是假的。”

  我思慮一番,贊同了文雅的話,不過補充了一點:“周子國一個小學文化的人,收拾得很體面,喜歡去咖啡館這種地方,還說出看著外面忙碌的人群會讓他的心異常平靜之類的話,這人的心思也頗深,難保他心底沒有什麼秘密。”

  “對,我藉故下來,就是想提醒你,等會上去了,我倆見機行事,爭取能探探這兩人的底細。”文雅鄭重地說道。

  這個線索極為重大,我猶豫著問:“要不要給瘋哥匯報一下?”

  文雅看了看手錶,搖頭說:“我們已經下來五分鐘了,時間長了不好,走吧。”

  警方入駐青羊鎮兩天,繼第一個死者後,又陸續死了兩個人,瘋哥這兩天已經接了幾個領導的電話,他的壓力可想而知。雖然大家都沒提出來,可我能明顯感到那種壓抑的氛圍,組里人都憋著一口氣呢。

  所以,現如今有了一個重大突破,我有種臨戰前的緊張與興奮,快步跟上了文雅。

  上到二樓,我們先從金志成的辦公室經過,大門緊閉,窗簾也是拉上的,不知金志成在沒在裡面;張東昇的辦公室關著門,窗簾卻沒拉,我往裡面望了一眼,地上到處都是書本,保持著前天劉芳翻合同時的一片狼藉。

  周子國的房門大打開著,我們剛走到門口,他就帶著笑意迎了上來:“二位警官,恭候多時了。”

  當時我走在文雅前面,我本以為周子國是要過來與我握手,可他走到離我還有三米遠的地方就站住了。

  “不好意思,讓周老闆久等了。”文雅從容應道。

  “我倒不礙事,只是這明前茶泡久了可就不好喝了,二位請。”說著,周子國指向茶几上升騰著熱氣的紫砂杯。

  “周老板有心了,你還真是位會享受生活的人。”我走到茶几旁,端起一杯茶來,抿了一口說。

  “我們老闆對人生的意義有獨到的見解,我常與他待在一起,也學到了不少為人處世的道理。”說話的是王宇,剛才進周子國辦公室時,我就見到他在裡面。

  我心中暗笑,他這個馬屁拍得還真是毫不露痕跡。

  周子國卻道:“小王,莫胡說啊,我一介粗人,不過是喜歡看書罷了,二位警官別見笑。”

  文雅笑著說:“周老板謙虛了。”

  周子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看著文雅問:“剛才我在辦公室坐著覺得有些悶,就到窗戶邊呼吸新鮮空氣,碰巧看到幾位在工廠圍牆附近忙碌,請問是案子有了什麼進展嗎?”

  問起這事,周子國一臉關切的神情。

  文雅回答:“劉芳今天早上被發現死於家中,周老板可知道?”

  周子國點了點頭:“我聽志成說了,這東昇還沒下葬,劉芳又死了,他們家還真是禍不單行啊。”

  他提到金志成,我順口問道:“金主任人呢?”

  “劉芳的事傳了開來,工人都在議論,沒心思幹活,今下午有個客戶來提貨,為了能按時交貨,我讓他去廠房裡監工了。”

  我附和著說:“青羊鎮接連死人,難免弄得人心惶惶,工人受影響也是正常的,不知周老闆對於劉芳的死有何看法?”

  周子國慌忙擺手說:“此案關係重大,我又豈敢妄言。”

  “劉芳死了,我們只是例行走訪一下,周老板但說無妨。”文雅勸著他。

  她這樣一說,周子國也不好再推脫了,走回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裡拿出一隻煙來點燃,然後說道:“劉芳這人嘛,比較強勢,在鎮上與好些人都吵過架,可那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到非要殺了她才解恨的地步啊。”

  周子國的話倒是提醒了我,要說現在誰與劉芳的衝突最大,還非他周子國莫屬,想著,我問:“聽說周老闆已經讓金主任把張東昇的十萬元喪葬費打給劉芳了,現在劉芳死了,他們夫妻二人所佔木材廠的三分之一股權如何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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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話,周子國皺眉地看向了我,我也不懼,坦然地盯著他。

  很快,他的眉頭舒展開來,笑著說:“周某一向說話算話,我最初的協議雖是與東昇簽訂的,他死後,我也沒有賴賬,同意把股權轉到劉芳頭上,現在劉芳也死了,我仍然不會耍賴,我會讓他們夫妻二人的雙方父母選一個代表出來與我重新簽訂合同,至於他們之間如何分配,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

  說完,周子國輕吐出一口煙霧,一副很愜意的模樣。

  他的話從表面上解答了我的疑惑,不過之前文雅也說過,此次案子不應只從利益方面去看待,所以,還得看後續的調查。

  我又問:“周老板有沒有聽說劉芳平日裡行為有些不檢點?”

  “你是說她亂搞男女關係嗎?”周子國凝視著我。

  我點頭道:“是,我們手裡掌握了一些相關的情況,正在尋找她的姘頭。”

  周子國說:“我只知道他們夫妻二人關係並不是很好,東昇在廠裡幾乎不提起劉芳,至於劉芳是否有姘頭,我還真不知道,實在抱歉。”

  他的話把我的這個問題堵死了,文雅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看似隨意地說:“聽聞周老闆昨晚又住在鎮上,還真是辛勞啊。”

  “唉,廠子裡出了這等大事,我成天憂心生意,案子一天未結,我是一天在家裡睡不好覺啊,乾脆就過來了。”周子國嘆氣道。

  “你心力交瘁,周夫人也不過來陪陪你麼?”文雅又問。

  周子國回答:“廠裡的事,她插不上手,來了也是空事,女人家膽子又小,還是不讓她過來得好。”

  “昨晚王師傅受你所託,在醫院裡對小鶯很是照顧,一直等到小鶯輸完液才走,剛才我聽說,他離開醫院後是到步行街去找的你,周老板昨中午喝了酒,都沒回去睡睡午覺?”文雅又笑著問。

  “在咖啡館的沙發上睡了會兒。”周子國的回答很簡單,文雅又不好繼續問得太明顯,一時沒有接話。

  我與文雅接連的幾個問題都比較有針對性,我不想讓周子國起太大的疑心,就換了個話題:“周老板最近都沒怎麼休息好,可精氣神還是挺足,平時一定沒少運動吧。”

  “哈哈,有嗎?我以前喜歡跑步,最近一段時間跑得少了。”

  周子國這邊沒有試探出來什麼,我們準備去廠房看看金志成,當然,找的理由是劉芳死了,我們需要多了解一些情況。

  周子國讓王宇帶我們去的,走進廠房,機床聲仍然在響著,趙勝幾名工人懶懶散散地抬著木料,卻沒見到金志成的身影。

  我讓趙勝關掉機器,問他金志成在哪兒,他說剛才還在,可能嫌裡面太吵,出去透氣了。

  梁三山湊上來說:“我看到金主任往那邊的後門去了。”

  順著梁三山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廠門的一處角落果然有扇小門,門是開著的,我們向那走去。

  快到小門時,我聞到一股廁所氣味,王宇解釋說:“廠房離宿舍那邊有段距離,就在這裡建了個小廁所。”

  出了後門,左邊就是王宇所說的簡單廁所,我往右望去,看到一個人蹲在地上抽煙,正是金志成。

  “金主任。”王宇幫我們喊了句。

  聽到聲音,金志成的身形頓了一下,扭頭看向我們這邊。

  見著是我和文雅,他慌忙站起身,扔掉手中煙頭,朝我們走了過來,邊走邊說:“兩位怎麼到這地方來了,這裡空氣不好,出去說吧。”

  “既然空氣這麼差,金主任還待在這裡做什麼呢?”我看著他問。

  “廠房裡不准吸煙,我跑出來過過癮。”金志成臉上浮現出標誌性的笑容。

  說話間,我們已經重新進入了廠房,機床的聲音吵得不方便交流,王宇帶著我們一直走出廠房,到了廠房與辦公樓之間的一處空地。

  金志成本來讓我們去他辦公室坐的,被文雅拒絕了:“金主任,我們手裡還有事情,就不上去了,今天來找你,是劉芳的案子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

  聽到劉芳二字,金志成用手扶了扶眼鏡,然​​後說:“雖說惡人自有天收,可劉芳死得也太不明不白了。”

  在辦公樓那邊時,我與文雅就一致認定金志成是奸夫的可能性比周子國大多了,所以剛才在這個問題上也沒有過多地試探周子國,現在看到金志成似乎有些反常,我拋出了這個問題:“你到青羊鎮也有好幾年了,有沒有聽說劉芳紅杏出牆的事?”

  金志成先是低下了頭,然後把手伸進包裡去摸了摸,摸出一個煙盒,打開後卻發現裡面沒有煙了,旁邊的王宇馬上摸了一支遞給他,又用打火機幫他點燃,金志成抽了一口後才說道:“我不是青羊鎮本地人,到廠裡之前並不認識她,過來上班後,每天也在廠裡,不怎麼去鎮上逛,​​所以對鎮上人的情況不是很了解。”

  “金主任謙虛了,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看你對鎮上的情況掌握得還是很透徹嘛。”我笑呵呵地說。

  有那麼一剎,金志成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兩秒後,他再次扶了扶眼鏡,打起哈哈說道:“有嗎?唉,我那些都是聽廠裡的工人們說的,特別是那個耗子,像八婆似的,話多得很,說了東家說西家,我想不知道都難,不過當時也就當玩笑話聽聽,現在涉及到人命案子,我可不敢亂講啊。”

  接觸金志成幾天了,一直以來,他都戴著一張“面具”與我們接觸,讓我看不見他的內心,而今天,他所表現出來的不自然,讓我更加相信他就是那個潛藏的奸夫!

  “金主任和劉芳接觸得少,和張東昇接觸的時間該多吧,你有沒有聽到他抱怨過此方面的一些事呢?”文雅問了一句。

  “張……張老闆平時沉默寡言的,我們也就是工作上的接觸,他從不和我說生活上的事情。”金志成猛吸口煙回答道。

  我又問:“金主任,昨中午我看你沒喝多少,卻聽王宇說你還回家去睡了一覺,沒什麼事吧?”

  “沒事沒事,我是習慣睡午覺,在廠裡上班時,中午也會在辦公室小憩一會兒。”

  我進一步試探:“你醒了就直接去步行街逛了嗎?一個人逛街多沒意思,該不會是陪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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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女朋友啊,不過是最近想買件衣服,就順便去看看了。”他回答說。

  “那金主任買到了嗎?”文雅問。

  “唉,逛了好幾家,卻是沒看到合適的。”金志成搖著頭,訕笑道。

  “這樣啊……”文雅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正欲再問,卻被文雅打斷了:“行,謝謝你的配合,我們就不打擾了,有需要的話還會來麻煩你的。”

  “不客氣,配合警察辦案是每個公民的義務嘛。”金志成頻頻點頭。

  文雅突然中止談話,讓我很是疑惑,不過既然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我也就沒吭聲,和王、金二人告別後,隨著文雅走出了木材廠。

  “我看金志成很不對勁,再問下去他很可能會露出破綻,怎麼突然就走了?”剛走出廠門,我就迫不及待地問。

  “他已經露出破綻了!”文雅停下步子,側過身,看著我說。

  “哦?”文雅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第一,金志成以前對張東昇都是直呼其名,今天劉芳死了,他卻改稱為'張老闆';第二,他說昨天下午獨自去步行街買衣服,卻沒買到合適的,我認識的男人裡面,只要逛街買東西,必然會很快買好,沒幾個人像他這麼婆媽的。”

  對於第一點,我比較贊同,難怪剛才聽著金志成說“張老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彆扭。可第二點我就有些不敢苟同了,畢竟男人中也不乏婆媽的人,這個也算不得什麼破綻吧。

  文雅看出了我的心思,就問:“你去步行街的時間少吧?”

  “我不喜歡逛街。”我如實回答。

  “等以後你有女朋友了,就會習慣逛街的。”文雅臉上露出俏皮的笑容。

  “那我一定要找個不喜歡逛街的女朋友,不過,逛不逛街和金志成的破綻有關係嗎?”我更疑惑了。

  “步行街不是我們大隊的責任範圍,你又不喜歡逛街,自然對那一片的地形不熟悉。小鶯曾經工作的酒吧叫做風情酒吧,而這個酒吧就在步行街裡面,金志成特意去買衣服,卻沒有買合適,這兩件事放在一起,讓我猜測他去步行街並不是買衣服的,而是有其他事。”

  文雅一番話說出來,我很是驚訝,昨天我就看了出來,金志成是知道王宇與小鶯二人戀情的,按著文雅的思路想下去,他去步行街是去小鶯曾上班的地方,他去那裡做什麼呢?

  文雅繼續說:“現在我基本可以確定金志成就是劉芳的姘夫了,我把你拉出來,是想在戳破他之前,先去一趟風情酒吧,如果他昨天沒去那裡,就是我推測失誤,如果他去了,或許我們能找到些其他的線索。”

  “佩服。”我由衷地向文雅豎起了大拇指。

  “別,其實今天你比我厲害,問周子國和金志成的幾個問題都很有水平,也是你的問題啟發了我,我不過是觀察得仔細一些而已。”文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回到劉​​芳家中,劉芳媽還是哭哭啼啼的,嘴裡不時說著“都是你們這些警察沒抓到兇手,害死了我女兒”之類的話,雖然聽著讓人很不舒服,但我們還是能理解她的心情,沒人與她爭辯。

  法醫和痕檢人員已經離開了,現場只有瘋哥和幾個派出所的人,我問袁權和老貓怎麼還沒回來。

  瘋哥回答說:“他們剛才在走訪周邊群眾時,順便問了問鐵鎚的事,有人提供了一條重要信息,他們現在過去核實了。”

  “什麼線索?”我一下來了興趣。

  瘋哥把我倆帶到處沒人的角落,這才說:“有人說李回鍋家裡前幾天丟了把樣子差不多的鐵鎚。”

  “李回鍋?怎麼會是他的……”文雅皺眉問。

  “我也覺得這事蹊蹺,所以讓他倆務必核實準確。”瘋哥說。

  的確有些蹊蹺,按照常理來說,凶器是誰家的,誰是兇手的可能性就比較大,可如果李回鍋家的鐵鎚在幾天前就丟了,那就是兇手特意偷來做案的,如此的話,李回鍋的嫌疑反而就小了。

  這事到底如何發展,還得看老貓他們的核實情況,瘋哥轉而問我們那邊有沒有收穫。

  “劉芳的姘夫是金志成。”我說了我和文雅最大的收穫。

  “他承認了?”瘋哥沉聲問。

  我搖了搖頭,把我和文雅的推斷以及周、金二人的反應說了,瘋哥聽後,就說:“這案子現在已經死了三個人,事不宜遲,你倆馬上去一趟城裡,先到風情酒吧問問,一旦有結果,就馬上傳喚金志成!再帶著派出所那邊提供的資料去趟金牛廣場,讓塗莽子那伙人進行辨認。”

  “沒問題,咱們隨時保持電話溝通。”我應了下來,就與文雅開車去派出所拿上資料,再往城裡開去。

  路上,我倆自然少不了對案情進行分析,文雅先說:“金志成是姘夫不會錯了,我卻始終覺得他不像是兇手。”

  之前我通過兇手與姘夫都有嫁禍王宇的舉動而猜測他們是同一個人,現在知道姘夫是金志成,在我眼裡,他也不是兇手的最佳人選。

  “要說最像兇手的人,還得是特種兵出身的李回鍋。”我說。

  “恩,梯子這個線索出來後,李回鍋的嫌疑其實增大了,因為之前我們認定兇手在八點之前就去了廠裡隱藏起來,而八點的時候,我們還在李回鍋店裡,對於他來說,幾個辦案民警都能為他作不在場證明,這是再好不過的證據了。還有,他剛好看到了兇手的背影,這一點也有些巧合。”

  我馬上說:“可是,如果凶器之一真是他店裡丟失的那把,那就可以說是兇手故意陷害他的,甚至於,兇手也是故意偽裝成許濤的樣子,算著時間讓李回鍋看到,畢竟,他每週二凌晨去城裡拿菜在鎮上也不算是秘密。”

  文雅點頭說:“這個兇手比女屍案中的楊寧清還要難對付啊!”

  到了步行街,停好車後,文雅帶著我找到了風情酒吧,然而,酒吧的大門緊閉,上面掛著一個牌子,寫著營業時間:“下午三點至凌晨三點。”

  此時才上午十一點過,自然是沒有人的。

  “先去金牛廣場吧。”文雅提議說,我點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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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的金牛廣場並沒有多少人,我們在茶館裡沒有找到塗莽子,茶館老闆昨天已經見過我們,知道我們的身份,就說這個時間塗莽子應該還在睡覺,並給我們說了旅館名字,讓我們去那裡找他。

  旅館就在金牛廣場附近,我們很快就到了,塗莽子果然是這一帶的名人,我說出他的名號後,旅館服務員馬上回答說:“他今天還沒出去,我帶你們去房間找他。”

  到了房間門口,服務員敲了幾聲,沒人應答,我問她塗莽子是幾個人住,她說一個人,我就直接讓他把門打開,門開後,我讓文雅在外面等我,我一個人走了進去。

  房間裡充斥著一股難聞的氣息,地板上扔著好幾雙發黑的襪子,衣服褲子也亂扔在床頭,床上躺著一個人,打著呼嚕,我走近一看,正是塗莽子。

  我拍了他幾下,總算把他叫醒了,他看見是我,一下子坐起來,左右看了看,問:“警官,啥事啊?”

  昨天有了瘋哥的“威脅”,塗莽子的態度還算配合,在我講明來意後,他起了床,從我手中接過那一沓照片,說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把手下人召集過來詢問。

  文雅先前在房間外等著,聽著塗莽子已經起床了,也走了進來,塗莽子看到只有我和文雅,就笑著問:“那個長得像我的警官怎麼沒來呢? ”

  “怎麼,難不成,你還真想認他當弟弟?”文雅被房間裡的味道熏得眉頭緊皺,白了他一眼。

  “嘿,我哪能和警官當兄弟呢。”塗莽子訕訕地說。

  “這是你年輕時候的照片?”文雅瞥見塗莽子床頭櫃上的一個相框,將它拿起來問。

  我看過去,這相框裡的照片有些奇怪,它不是普通的照片紙,倒像是
A4紙打印出來後再裁剪而成。

  除了紙張,它裡面的人像也奇怪,相框裡不是一張照片,而是三張照片拼起來的,兩旁是一對中年男女,皮膚黑黑的,像是農村裡的人,中間是一個小伙子,文雅指著的正是中間那張照片。

  塗莽子看到文雅的動作,表情凝滯了幾秒,然後說道:“那不是我。”

  聽了這話,我從文雅手中拿過相框,對比著中間那張照片上的人,又看了看塗莽子,有些不解地問:“這明明就是少年時候的你啊,兩旁的是你父母吧,你這幾張照片,看著像是戶籍信息上的證件照啊。”

  這下塗莽子不說話了,將頭埋了下去,兩手抓著頭上油油的頭髮,這個動作讓我感覺到他似乎有些痛苦。

  文雅心思到底細膩一些,猜到了幾分,問道:“你離家多少年了?”

  塗莽子仍然沒有抬頭,嘆息著說:“十多年了吧,爹媽的照片是我讓派出所的警官幫我在你們公安網上查到後打印出來的。”

  “為什麼不回家呢?”文雅又問。

  “沒臉回去。”

  我看著滿屋的狼藉,想著塗莽子的身份以及現狀,似乎有些理解他的想法,勸說著他:“父母永遠不會拒絕子女的歸來,你何苦為了自己的面子,而讓年邁的父母遭受思念之苦啊。”

  這話似乎更加觸動了塗莽子,他沉默了一兩分鐘,才說:“我爹媽肯定以為我已經死了。”

  文雅本來對房間裡的異味很是在意,現在卻不再嫌棄塗莽了身上的氣息,拍著他的肩膀說:“可你明明沒死啊,到底是什麼苦衷讓你不願回家與父母相認?”

  “有煙嗎?”塗莽子抬起頭看著我問。

  這還真把我問住了,我不抽煙,身上自然也就沒有帶煙。

  看著我的窘迫,塗莽子猜到了,就起身在屋子裡翻了起來,翻了一陣,總算在床頭櫃裡翻出了個煙盒,裡面還剩下兩支,他點燃一支後,這才說道:“我出來的時候,與我爹斷絕父子關係了。”

  “啊?”文雅驚呼了一聲。

  “為什麼?”我問。

  “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我從小就是個渾球,經常在村裡偷東西,把我爹媽的臉都丟完了,我爹沒少打我,我十八歲那年,在地裡幹完活後,偷了村裡一家人的雞去山里烤了吃,被我爹綁在樹上打了好一陣,藤條都打斷幾根,他邊打邊說當初就不該把我生出來,我就是個多餘的人,我聽著也氣,就讓他別管我,我也不想有他這個爹,我爹就讓我滾……”說起當年往事,塗莽子語氣裡已經沒了憤怒,只有著對過去的懷念。

  塗莽子停了來下,大口地吸著煙,文雅接著他的話說:“於是,你就離開了家鄉,離開了父母,再也沒有回去,也沒有和家裡聯系過了?”

  塗莽子沒有回答,沉默著,直到把一支煙吸完,這才有些懊惱地說:“唉,我和你們說這些做什麼!”

  文雅沒有理會,繼續這個話題問:“金牛廣場上的那些拾荒人員,也像你一樣好些年沒有回家了嗎?”

  “家?有些人的父母早不在了,也沒有兄弟姐妹,他自己就是家。”塗莽子像是自嘲般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

  塗莽子算是說出了城市裡拾荒者的現狀,其實不只是拾荒者,就連好多有正經職業的人,他們中也不乏有幾年不曾回過家的人,這種現像在大城市更為常見。

  一旦有人問他們為何不回家,他們總會說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事業無成,沒臉回家。

  可是,他們不曾想過,老家的父母並不想要他多麼有出息,只是想著每年能有那麼些時日見到自己的子女而已。

  子欲養而親不待,可惜的是,很多人都是在父母離去後才明白這個道理,等他功成名就時,父母早已帶著對他的思念撒手人寰了。

  看著塗莽子的樣子,我平白對這個“小頭目”生出一股憐憫之心,別看他是金牛廣場的一霸,把昨日那假尼姑打得滿臉鐵青,可他實際上也是一個可悲之人。

  想著,我勸他說:“今年過年,回去看看吧。”

  “十多年了,我爹媽肯定都以為我死了。”塗莽子再次說道。

  “這樣你更該回去了,失而復得,你父母會很高興的。”文雅勸道。

  “可我當年是被我爹趕出來的。”塗莽子有些猶豫了。

  我笑了笑:“沒有哪個父母會真的想趕自己孩子走的,他那時不過是在氣頭上,恨鐵不成鋼罷了。回去吧,別等著父母離世才後悔莫及。”

  塗莽子不再言語,我知道,他動搖了。

  其實,他的心裡應該已經做過很多次掙扎,只不過,他們這種人,平時接觸的都是些酒肉朋友,沒人會聽他說這些話,他也不會把這種內心事講出來,今天文雅無意間看到那個相框,才撕開了他心裡的一個口子。

  他早就想回家了,我與文雅,不過是催化劑而已。

  離開塗莽子房間時,他對我們說了聲“謝謝”,那一刻,我從他臉上看到了相框中間那個青澀少年的樸實。

  塗莽子說,他會盡快把我們交給他的照片讓手下的人辯認,無論有沒有消息,下午他都會在昨天我們找到他的茶館裡等著,讓我們忙完後直接去那裡找他就好了。

  我們笑著向他告別後,走出了旅館,文雅開心地說:“幫塗莽子解了個心結,好有成就感啊。”

  “是啊,感覺步伐都輕快了些。”我笑著附和道。

  隨後,我倆在金牛廣場外面找了家飯館,吃飯的時候,我接到了老貓的電話,他告訴我,鐵鎚的來源已經證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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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我倆在金牛廣場外面找了家飯館,吃飯的時候,我接到了老貓的電話,他告訴我,鐵鎚的來源已經證實了。

  “真是李回鍋家裡的?”我忙問。

  “是。”老貓肯定地回答。

  “他直接承認了?”我又問。

  老貓道:“承認了,他家丟失過一把相同的鐵鎚,經過仔細辨認,他確定就是用作凶器的那個。”

  李回鍋飯館裡的桌子凳子都是木頭做的,用的時間長了,好些桌凳都會時不時地出問題,出問題後,需要用鐵鎚修理,李回鍋圖方便,就把錘子放在飯館的門後面。

  三天前,幾個人在飯館裡吃飯時,桌子下面的木頭架鬆動了,李回鍋去門後拿錘子,卻發現錘子不見了,這事當時在那桌上吃飯的人都能作證。

  一把錘子值不了多少錢,李回鍋也沒當回事,去鎮裡的小超市重新買了一把,今天老貓他們過去時,李回鍋拿出了新鐵鎚給他們看。

  “他能不能記得三天前都有誰去飯館裡吃過飯?”我馬上問。

  老貓卻說:“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雖然李回鍋是三天前發現鐵鎚不見的,但兇手不一定是當天才把鐵鎚拿走的,因為距離上次李回鍋用鐵鎚,已經有差不多十天了。”

  兇手把鐵鎚扔在王宇門口,鐵鎚卻又是李回鍋的,這還真是錯綜複雜。

  我以為這事就此打住了,然而,老貓並沒有掛電話,又告訴了我另一件事:“我們去的時候,一直都在詢問李回鍋,他的反應還算是鎮定,可我和袁權都覺得他老婆怪怪的,神情憂慮,像是有什麼心事。”

  “然後呢?”我很好奇,李回鍋老婆在我印像中沒什麼特點,就是個普通的中年婦女,她還能有什麼事?

  “當時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就把她單獨叫到了店外去詢問,結果剛一出去,她就說他們家老李和張東昇的死沒有任何關係。”老貓回答。

  聽了這話,我心頭一驚,現在是劉芳死了,她怎麼又突然提到張東昇的事情。

  婦人告訴老貓,有幾次張東昇和李回鍋喝酒的時候,她聽到些談話內容,大概就是張東昇說他對劉芳沒有感情。夫妻之間感情淡漠倒也正常,為此她還勸過張東昇,說劉芳雖然脾氣強勢一些,但人是真長得漂亮,讓他倆好好過日子,每當這時,李回鍋就會把她支開,讓她別瞎勸人家。

  都是勸和不勸離,最初她不明白為何李回鍋不讓她勸張東昇,最近一次,她聽到張東昇好像說了句“就是對女人提不起興趣”之類的話,她很是驚訝,這才知道原來是張東昇的性取向有問題。

  那天張東昇走後,婦人找李回鍋確認,李回鍋把她罵了一頓,並且不准她說出去。她擔心李回鍋長期和張東昇接觸,也會受影響,就不同意,還說以後不准張東昇再來了。

  李回鍋這才告訴她,張東昇經常來找他,是因為張東昇沒什麼朋友,而他又是特種兵出身,張東昇天然對他有好感,喜歡找他傾吐心聲,張東昇對他沒那方面的意思,他喜歡的是許濤。

  得到這個回答,婦人才答應不把這事說出去。沒想到過了幾天張東昇就死了,本來這也沒什麼,直到昨天晚上,我們突然找到李回鍋,向他詢問與張東昇有關的事,婦人在一旁聽著,知道李回鍋並沒有說實話。

  當時她心裡就很猶豫,既擔心李回鍋的隱瞞會導致我們失去一個重要線索,同時也擔心李回鍋的態度會引起我們的懷疑,她說她只想老實做生意,把兒子供養大,不想讓李回鍋牽扯進這些案子中來。

  今天,老貓他們拿著鐵鎚過去,婦人見兇手用自家鐵鎚殺了人,警方再次把焦點對準了他們家,這才顧不得李回鍋會罵她,把張東昇的秘密說了出來。

  雖然婦人提供的信息其實我們早就從張東昇電腦上的照片推測出來了,不過現在聽到證人親口證實,意義是不一樣的。

  老貓進店後,再次詢問了李回鍋此事,李回鍋見自己老婆已經把這事捅了出來,只得一五一十地說了。

  張東昇其實很早就發現自己性取向有問題的,當初並不是他去追的劉芳,而是他與周子國合作開廠後,劉芳倒追的他。

婚後,張東昇很少碰劉芳,但為了不讓劉芳到處亂說,家裡的錢都由劉芳來管,反正劉芳最初追他,就是看上他有錢,又有廠裡的股份,嫁給他後可以衣食無憂,二人就這樣湊合過著。

  李回鍋說他之所以沒有向我們交待張東昇的這件事,是他覺得張東昇願意把自己內心的秘密講給他聽,是對他的信任,他不能辜負這份信任,並且,這件事要公之於眾的話,對張東昇的聲譽會有很大的影響,他活著的父母也會覺得臉上無光,人都死了,就不要再讓其飽受非議了。

  掛了電話,我把與老貓通話的內容告訴了文雅,文雅沉思片刻後說:“李回鍋經過部隊的錘煉,陽剛之氣很重,正義感也強,會不會表面對張東昇表示理解,心裡卻極為不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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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雅的意思我明白,張東昇的死與他心底違背大眾的怪癖有關,而從現在掌握到的情況來看,整個鎮上,應該只有李回鍋夫妻二人知道他的這個秘密,偏偏李回鍋之前又一直捂著這件事,他身上的嫌疑可以說是越來越大了。

  “這起連環殺人案,兇手應該是籌謀已久,我想不通的是,如果李回鍋真是兇手,他如此在意他的兒子,在決定殺人時,他難道沒有想過,他的行為會把兒子送入萬丈深淵?”我有些疑惑地問。

  聽了我的話,文雅也陷入了思考,良久,她說:“如果說到犯案後的顧慮,李回鍋有妻兒,金志成雖然離婚了,但他與前妻生有一個女兒,他每週末都會去看望,周子國有妻子,還有一個廠,王宇本來父母雙亡,可現在有了女朋友,小鶯還懷了他的孩子,未來的生活很美好。”

  我皺眉道:“他們都不是了無牽掛的人。”

  走出飯館,文雅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然後說:“我突然有種感覺,哪怕我們發現了兇手用梯子進出木材廠的秘密,可到目前為止,我們都是按著兇手的節奏在走,我們手裡的線索,都是他想讓我們得到的,他藏在暗處,窺探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根據我們的偵查方向,適時地放出下一個線索。”

  我思考著文雅的話,的確是這樣,用鐵鎚的擊殺方式讓我們把視線注意到許濤兄弟身上,耗子死亡現場留下的許濤頭髮更是直接的證據。

  現在我們查明李回鍋知道​​張東昇的秘密,從而覺得他的嫌疑很大,會不會是兇手的第二次嫁禍呢?

  如果李回鍋不是兇手,那兇手是如何知道張東昇的秘密的?

  進一步想,耗子嫖娼,以及劉芳紅杏出牆,兇手又是怎麼知道的?

  現在看來,李回鍋夫妻知道張東昇的事,樑三山知道耗子的事,超市女老闆和許濤兄弟知道劉芳的事,可三者之間並無交集,從我們了解到的情況來看,他們也並沒有把這些事說出去。

  越是想下去,我越是覺得,這個兇手有些神通廣大,我很難猜透他每一步的真正用意。

  去風情酒吧的路上,文雅一直皺眉沉默著,我知道她在思考案情,也就沒有打擾她,安心地開車。

  在辦理女屍殺人案時,我從沒見過在全局都小有名氣的“女干探”露出這副神情,足以見得此次案子的棘手。

  到了步行街,我們又逛了一陣,風情酒吧才開門,我們剛到門口,一個小伙子就迎上來說:“二位裡面請。”

  文雅停下步子,先拿出了警察證,小伙一看證件,臉色就變了,文雅笑了笑:“別緊張,我們不是來查場子的,你認不認識這人?”

  說著,文雅拿出了金志成的照片,小伙接過去,認真地看了看,然後說道:“認得,認得,這是金老闆啊,我們酒吧的常客。”

  “那就好辦,昨天下午他有沒有來過這裡?”文雅又問。

  “來過的,昨天也是我在這裡迎賓,所以記得。”小伙恭敬地回答。

  這話讓我疑惑了起來,雖然現在很多酒吧里不乏色情行業,可到酒吧消費也算不得丟人的事,金志成為何要對我們撒謊呢?

  想著,我問:“他是什麼時間來的?玩了多久?”

  小伙想了想說:“六點左右來的,待了一個多小時吧。”

  “他們是幾個人?”文雅問。

  “他一般都是一個人來玩,不過……”說到這,小伙有些支吾。

  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著說:“不過,他會在你們酒吧里叫陪酒的女人,對吧?”

  “給你說了,我們今天不是來查場子的,也不會管你們酒吧的色情勾當,你知道什麼全說出來!”文雅有些不悅。

  小伙見文雅不高興,馬上說:“是,是,金老闆每次來都會叫一個佳麗陪他喝酒,喝酒的時候,會對佳麗動手動腳,還有幾次,直接把佳麗帶走了。 ”

  我說:“你問問昨晚是誰陪的他,把她叫下來。”

  小伙聽了,就用對講機喊了幾句,過了幾分鐘,從樓上下來一個年輕的長發女子,臉上畫著妝容,看起來有幾分姿色。

  女子名叫小倩,她告訴我們,金志成第一次來,是小鶯介紹過來的,那以後,他來的次數比較頻繁,但每次都只點小鶯陪他喝酒。因為他給小費很大方,其他姐妹都很羨慕小鶯,小鶯卻說金志成那是想睡她,她最多讓金志成佔點小便宜,是不會讓他得逞的。

  後來小鶯有男朋友了,就離開了酒吧,她走的時候,與她關係好的小倩找到她,讓她把自己介紹給金志成,打那後,金志成到風情酒吧的次數少了,但每次來都會點小倩。

  “你知不知道小鶯的男朋友是誰?”我問。

  “知道啊,叫王宇,是個光頭,我們三人還一起吃過飯。”小倩回答。

  “你們是在城裡吃的飯吧?”文雅補充問道。

  小倩點了點頭。

  城裡沒人認識王宇,他自然不用再偽裝,也願意以小鶯男朋友的身份出現在小倩面前。

  “金志成是不是也知道這件事?”我又問。

  “他本來是不知道的,小鶯還特意交待過我,讓我不要告訴他,可有一次小鶯和王宇來酒吧找我玩,剛好碰到金老闆也在這裡,就撞見了。”

  文雅問:“金志成對小鶯有意思,看到王宇與小鶯在一起,他有沒有很生氣?”

  “當時沒怎麼表現出來,事後幾次他來酒吧玩,會說小鶯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之類的話……”

  文雅進一步問道:“昨天他來找你時,有沒有提小鶯和王宇的事呢?”

  小倩說:“提了,他問我小鶯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王宇的,我認識小鶯這麼久,知道她的為人,雖然她在酒吧上班,卻是潔身自好,不會隨便與人發生關係,我就告訴他,既然小鶯在與王宇談戀愛,那孩子就是王宇的,金老闆聽了很是鬱悶,都沒興致看酒吧的表演了。”

  離開風情酒吧,我與文雅分析後,認定金志成昨天是特意過來向小倩求證小鶯肚子裡孩子一事的。

  金志成對小鶯有想法,所以在得知小鶯竟然與王宇在一起後,對王宇很不滿,就弄了個光頭頭套,之後每次去找劉芳都用此偽裝,就算不小心被人看見了,也能嫁禍給王宇。

  只是,他既如此不滿王宇,為何又不在青羊鎮宣揚“孝子”王宇已經戀愛了呢?

  “王宇手裡一定有他的把柄,以此要挾金志成不得說出去!”文雅說。

  我贊同道:“對金志成來說,最大的秘密就是與劉芳的苟且之事,可王宇是如何知道的呢?”

  “都在一個鎮上,既然能被許海無意間看到,也就有可能被王宇看到,現在有了小倩的證詞,也不怕金志成會對與劉芳通姦一事抵賴了,希望能從這個姦夫這找到點線索吧。”文雅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

  回到金牛廣場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我們去茶館找塗莽子時,他沒有打牌,就在茶館外的樹下坐著,看見我們,他起身小跑過來:“警官,你們可算回來了,我手下有人說見過照片中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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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個消息,我急忙問:“見過誰?”

  塗莽子從褲包裡摸出一張折好的紙來,那紙看著像是我上午交給他的照片之一,只不過看起來髒了不少。

  塗莽子打開它,果然是一張照片,我看過去,照片上的人竟是李回鍋!

  “誰看見他的,在哪看見的他?”文雅也很是驚奇。

  我們讓塗莽子他們對鎮上人員進行辨認的目的,是想查出是否還有其他人在金牛廣場出現過,出現過的人,就有可能碰巧看見耗子在此嫖娼,也就有了殺他的動機。

  李回鍋本來就有嫌疑,如果再有人指證他在金牛廣場附近出現過,那他的嫌疑又進一步增大了。

  “二黑,過來!”塗莽子側身衝著樹蔭下一個蹲著的人喊道。

  聽著聲音,那人起身走了過來,這人身材矮小,瘦瘦弱弱的,膚色很黑,身上的衣服也臟,估摸著有好幾個月沒換衣服了。

  塗莽子給我們介紹說,這個叫“二黑”的人是金牛廣場這一帶的拾荒者,因他身板小,搶不過其他人,就只有等到夜裡其他拾荒者睡覺後才出來撿垃圾,他看到李回鍋,也是在夜裡。

  “既然是夜裡,你怎麼確定你看到的是照片上的人?”文雅看著二黑問。

  二黑又看了看照片,這才回答說:“有九成把握,廣場上有路燈的,晚上人少,他出現的次數又多,我自然就有印象了,並且他有些駝背啊,每次來都騎著輛三輪車,很好認的。”

  李回鍋的確有些駝背,這是個很顯著的特徵,我問二黑能否記得李回鍋都什麼時候來過,二黑搖頭說:“我沒有手機,記不得日期,但是他不是每天都在,中間會隔好些天。”

  二黑對李回鍋的描述,讓我想起一件事,李回鍋說他每週二清晨都會到城裡的綜合市場買肉菜以及調料等用品,趕在天亮前回到青羊鎮,每次來回都是騎火三輪,這與二黑說的很是相符。

  我與文雅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二黑看到的人應該就是李回鍋了。

  這有些奇怪,綜合市場並不在金牛廣場這邊,李回鍋到這裡來做什麼呢?

  文雅問出了這個問題:“他在這邊會待多久?都做了些什麼?”

  “他每次出現的地方都在廣場靠外面河堤的那個噴泉處,待不了多久吧,十多分鐘的樣子。晚上這裡有些'凶人',我一個撿破爛的,也不敢多管閒事,看到不認識的人,我都會遠遠地繞開,只有一次,我有些困,坐在噴泉後面的亭子裡歇息,那人就騎著三輪過來了,我沒敢動,過會兒又來了一個人,手裡拿著袋什麼東西,走近後交給那人,他打開看了看,直接扔到了三輪車上,隨後,兩人就各自分開了。”二黑努力回想了一陣後說道。

  “凶人是什麼人?”我有些好奇地問。

  站在旁邊的塗莽子解釋說:“警官,你們不會不知道吧,金牛廣場晚上有人‘溜冰’啊!”

  “溜冰?”我看向寬闊的廣場,它的四周是些小茶館、舊貨市場以及各種手藝人,中間很大一部分正有一群老太在跳著廣場舞,除此外,還有些十多歲的少年在滑旱冰,我就問二黑:“你還會怕這些小孩子?”

  “噗嗤。”文雅忍不住笑道:“我看你今天腦子真的迷糊了,他說的是吸冰毒啊。”

  她一提醒,我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從沒辦過吸毒販毒案子,所以反應​​慢了半拍……”

  二黑說:“那些人很兇的,有幾次還追著我跑,嚇得我不行。”

  文雅收起笑容,正色問道:“他們就在這廣場上,露天吸?”

  塗莽子再次解釋說:“這裡其實是他們的一個交易地點,多數人都會拿回住處去吸,只有毒癮發作的人會直接跑到廣場的廁所裡去吸食,晚上廁所里基本上沒人。”

  “派出所都不管?”我疑惑地問。

  “管啊,查了好多次,不過現在吸毒的人太多了,你們警察哪裡管得過來,有需求就有市場,每次清查過後,只需幾天時間,這裡的交易又會恢復,廁所裡經常能看見一些針頭什麼的。”塗莽子倒還挺了解的。

  “在這裡來買毒品的都是些什麼人?你們這夥人裡有沒有人吸毒?”文雅問。

  塗莽子忙擺手說:“溜冰的都是有錢人,我們哪溜得起,我這一夥兄弟平時就撿撿破爛,高級點的就是弄些明目擺攤要錢,每天能把飯錢酒錢要夠就不錯了。”

  二黑也附和說:“是啊,吸毒的都是這附近高檔小區的人,要么就是‘么雞’那一夥。”

  “么雞是誰?”文雅問。

  “他是這一帶扒手的老大,他們一天能偷不少錢……”塗莽子說著,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行行相輕,塗莽子手下多是乞討和拾荒者,說起來雖然不討人喜,卻不違法,自然看不慣盜竊團伙。

  “你認不認識那晚給照片上這人送東西的人?”文雅又問二黑。

  二黑搖頭說:“我沒看到正面,不過看背影有點像在廣場‘混’的人。”

  我琢磨著這件事,李回鍋經常到廣場來,應該就是來買那人的東西的,可綜合市場是市最大的農產品批發市場,李回鍋飯館裡需要的東西在那裡都能買到,並且價錢最便宜,他特意過來,是買了什麼呢?

  這時,我聽著文雅問:“你形容一下,那人拿的東西有多大一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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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用兩手比劃了一下,文雅看後,想了一陣,突然眼中精光一閃,問塗莽子:“除了冰毒,這裡還有什麼毒品交易?有沒有罌粟殼?”

  文雅的話再次讓我一陣心驚,以往的鴉片就是從罌粟中提取的,罌粟殼能當作香料,可長期使用會讓人產生依賴性,也就是俗稱的上癮,所以它也被歸結為違禁品。

  李回鍋買罌粟殼?

  對!這就能解釋為何我們幾人初次到他家飯館吃飯時,並沒覺得有所長他們吹噓的那麼神奇,可他家的生意卻常年火爆,在青羊鎮一直立於不敗之地了。

  文雅的思維還真是敏捷,立馬就想到這方面了。

  塗莽子皺眉想了想,然後回答道:“我與么雞他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我對毒品這東西也是敬而遠之,所以不是很清楚,你們可以去問問派出所的廖警官,他是這裡的社區民警,由他出面找么雞,你們能問出這一帶的所有毒品信息。”

  這條線索很重要,先不談兇殺案,私下購買罌粟殼已經是違法行為,光憑這一條我們就能傳喚李回鍋,並對他家中進行搜查了。

  當然,我們首先要證實文雅的猜測。

  我立馬給大隊長打了電話,讓他與這裡派出所的所長銜接此事,大隊長很快就給了我回音,說和派出所這邊說好了,還給了我社區民警廖鬆的電話,讓我直接和他聯繫,我給廖鬆打電話,他說半小時後就會帶么雞過來找我們,到時候我們有什麼儘管問。

  這個消息讓我和文雅很興奮,之前傳喚許濤,是源於李回鍋對他的指認,可事後證明其是被栽贓的,我們又把他放了,本來還說搜他家的,也沒有了名目。

  李回鍋這次不一樣,如果能證實他在購買罌粟殼,並找到販賣給他的那人,我們就有正當的理由傳喚他並對他家進行搜查了。

  青羊鎮就這麼些人,彼此間的關係錯綜複雜,此舉很可能會再牽扯出點什麼,而根據以往的辦案經驗,這樣的案中案往往對前面的案子有重大推進,所以我倆才會激動。

  塗莽子見到幫助了我們,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經過今天在他房間中的一陣談話,我覺得他對我們的態度與昨天有了很大的不同。

  此時我才注意到,塗莽子那上午還油膩膩的頭髮,已經洗過了,臉上的膚色也比昨天白了些,應該是洗了臉的緣故,這樣看起來,他與老貓的相似度又增加了。

  我看著他,希望這個與我同事長得相像的流浪漢能聽進去我們的意見,早日回家與父母團聚。

  半個小時很快就到了,就在我準備再給廖鬆打個電話時,就看到一個穿制服的警察帶著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塗莽子告訴我們:“那就是廖警官。”

  我迎了上去,自我介紹一番,廖鬆指著身旁的人說:“這是么雞,我們的線人,金牛廣場這邊的毒品信息他全都清楚。”

  么雞身上的衣服很乾淨,頭髮也打理得整齊,同在廣場上混,他與塗莽子這夥人差別還是蠻大的。

  介紹完後,廖鬆就帶著我們在附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方便我們問么雞情況。

  文雅直接詢問了罌粟殼的問題,么雞肯定地說:“廣場上有人在賣這東西。”

  “你見過這人嗎?”我馬上把李回鍋的照片拿給他看。

  么雞看後說:“我沒見過,我幫你問問。”

  說完,么雞就用手機把李回鍋的照片翻拍了一下,然後發給了幾個人,過了一陣,得到了回信。

  “問到了,他每半個月會來買一次罌粟殼,與他交易的人是‘麻五’,交易時間都在凌晨四五點。”

  “能不能找到麻五?”我馬上問。

  么雞一下愣住了:“警官,這樣我以後很難做的。”

  這時,廖鬆搭話了:“陸老弟,么雞這夥人接觸的都是小量毒品,平日也在我們的監管之下,我們近期正與禁毒支隊聯合,準備通過他們的滲入,端掉市裡一個大的販毒集團,所以,麻五那邊,我能幫你把他約出來指認,但他的責任……”

  文雅一口接話說:“放心,我以前也與分局禁毒大隊合作過,知道在毒品案件中線人的重要性,我們找麻五也只是需要他的辨認和證詞,不會追究他販賣罌粟殼的責任。”

  廖鬆聽後,對么雞點了點頭,么雞這才說:“行,我去給他打個電話。”

  么雞出去後,我們與廖鬆又針對剛才的話題,探討了一下線人的培養與管理,倒也讓我頗受啟發。

  我到刑警隊兩年了,一直都是跟著瘋哥辦案,他也有自己的線人,但從來沒讓我接觸過,用他的話說,線人的身份特殊,且多有違法前科,稍有不慎,容易反過來把警察腐蝕,所以,他要等著我經驗再豐富一些,才讓我開始接觸並培養自己的線人。

  麻五接到么雞電話後,是打車過來的,他給我們進一步講了李回鍋買罌粟殼的起始過程。

  李回鍋最先到金牛廣場,並不是找的麻五,而是找的另外一個人,因為這邊只有麻五在賣罌粟殼,那人就把他介紹了過來。李回鍋每半個月來買一次,一次的量差不多剛好用半個月,最近的一次是昨天凌晨。

  昨天凌晨正是耗子死的時候,麻五的口供也證實了李回鍋當時的行動軌跡,而他昨天才把罌粟殼買回去,一定還剩下很多,只要搜查他家,定會有收穫!

  麻五走後,我馬上給瘋哥匯報了此事,他當機立斷,讓我們立即去局裡辦相關手續,辦好後直接回青羊鎮,對李回鍋家進行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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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五走後,我馬上給瘋哥匯報了此事,他當機立斷,讓我們立即去局里辦相關手續,辦好後直接回青羊鎮,對李回鍋家進行搜查!

  到目前為止,這起連環兇殺案已經死了三個人,據說書記市長都在過問案情,所以,知道我們要搜查其中一個嫌疑人的家,局領導很是爽快地批准了,甚至說可以讓瘋哥那邊先行實施抓捕並蒐家,免得發生變故。

  然而,當我把局領導的意思轉達給瘋哥時,他並沒有同意,堅持要等我們拿搜查證過去。

  “為什麼?”我好奇地問了一句。

  “我已經讓老貓暗中盯著李回鍋了,一有異動,我們會馬上知曉,再者,李回鍋還不知道我們查出他私自購買罌粟殼一事,應該不會有什麼動作,第三,他是特種兵,曾經為國家做了貢獻,我們要給他起碼的尊敬。”說到後面,瘋哥的聲音有些沉重。

  瘋哥的情緒感染了我,讓我本來興奮的心情也有些黯然了。

  沒錯,李回鍋為軍隊、為國家奉獻了自己的青春,可是現在卻要靠在飯菜中加入罌粟殼的方式來維持飯館的生意,從而供養一家人的生活以及供兒子念大學。

  這不由讓我想起時不時會曝光的一類新聞,某某老紅軍八九十的高齡還要靠撿破爛為生,某某抗美援朝志願軍每月只有一兩百元的低保費,某某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受傷致殘的士兵在鬧市乞討……

  我知道,現在生活水平高了,國家在這些方面的善後優撫工作也在逐步推進,這種情況已經越來越少了,但每每看到諸如此類的新聞,我的心仍會如針扎一般刺痛。

  只希望隨著制度的不斷完善,這種現象終會徹底消失吧,讓那些為共和國的穩定和發展流過血的人,能夠老有所依。

  “怎麼了?”見我掛了電話後一直不吭聲,文雅擔心地問。

  “沒什麼,心裡有些發堵。”我無奈地笑了笑。

  快到青羊鎮時,瘋哥再次打來電話,讓我們直接去木材廠,說是劉芳媽帶人去找周子國鬧事了,硬說是周子國殺了張東昇和劉芳。

  “這個婦人還真是會添亂!”聽我說完通話內容,文雅皺眉說道。

  劉芳的家人本來在工廠門口鬧,我們趕到時,瘋哥和派出所的民警已經把他們叫到了工廠裡面的空地,劉芳媽邊哭邊鬧,頭髮極為凌亂。

  與上次的情形相同,仍是王宇極力把周子國護在身後,劉芳媽指著他罵道:“王宇,你是青羊鎮的人,現在怎麼站到了姓周的那邊,你真是他養的狗崽子嗎?”

  劉芳弟弟與他媽站在一起,兩眼瞪著王宇,要不是一旁的劉芳爸拉著,估計都衝上去與王宇扭打在一塊了。

  “你們有話好好說,我們老闆不會是殺人犯的。”王宇並沒有動氣。

  “你這個走狗,姓周的到底給了你多少錢?你給我讓開。”婦人說著就向她撲了過去,王宇不好直接推開她,就護著周子國往後退。

  所長走到雙方中間,勸著婦人說:“你女兒死了,心情我們非常理解,但這樣鬧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們不可能因為你罵他幾句,就把他當兇手抓起來啊,你們還是先回去料理女兒女婿的後事吧,我們這邊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張東昇死的時候,劉芳一家人過來鬧事,所長說話還挺管用,可這次婦人卻不買面子了:“都是你們這群警察無​​能,才讓我女兒女婿慘死,你們能給什麼答复?”

  瘋哥是個暴脾氣,聽不下去了,扳起臉說:“你能不能消停一些,上次張東昇死了,你們家就來鬧,現在劉芳死了,你們不好好安頓她的後事,又跑來鬧,你這樣,他們二人只會死不瞑目!”

  婦人一聽,更不得了,轉而撲向瘋哥,瘋哥忙往後退了幾步,婦人撲了個空,卻由於用力過猛摔倒了,她在地上翻滾起來,喊道: “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我不活了……”

  邊喊邊用手拍打著地面,把灰塵拍得揚了起來,她臉上本來有淚水,這下弄得滿臉是灰,看著像個瘋婆子。

  她弄成這副模樣,小劉不願意了,不過剛才的情況大家有目共睹,他一個年輕小伙子,做不出他媽那種不要臉不要命的事,就沒有把矛頭對準警察,而是拍開拉著他的他爸的手,衝到王宇面前,一把推開王宇,就要找周子國算賬。

  小劉平時喜歡運動,長得又高,身子瘦弱的王宇哪裡是他的對手,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推開王宇後,小劉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周子國衣領,狠狠地說:“姓周的,我姐和姐夫都是老實人,但你別以為我們家好欺負!”

  周子國也不去拉開小劉的手,面不改色地說:“你放心,東昇的股權我會如數簽給你們,不過,東昇是老實人,你姐恐怕算不上老實吧,鎮上人誰不知她的潑辣?'欺負'她這個黑鍋我可不背。”

  小劉一個愣頭青,沒什麼社會經驗,被周子國這話一激,當即揮起了拳頭,作勢欲打。

  剛好王宇這時衝了回來,重新擋在了周子國面前,小劉一拳頭就打到了他臉上,打得王宇嘴角都出了血。

  所長上前,一把扯住小劉衣服,手上再一用力,就拉開了他,沉聲道:“你是不是想進拘留所待幾天?”

  王宇無故挨了一拳,瞪著小劉,滿臉怒容地說:“你們一家人真他媽極品,媽是瘋子,弟弟是流氓,姐姐在外面偷人!”

  他說前面兩句的時候,大家還沒怎麼在意,最後一句話出來,人群一下就炸了,因為劉芳有姦夫一事,鎮上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小兔崽子,我女兒死了你還要誣陷她,我和你拼了!”劉芳媽沖向王宇。

  剛才小劉把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劉芳媽在地上呼喊也沒人理了,也不知她是什麼時候自己站起來的,這會聽了王宇的話,再次發潑了。

  趁著混亂之際,我瞟了一眼金志成,發現他的臉色很難看,剛才王宇一時情緒激動,說出了這個秘密,只怕金志成此時恨死了他。

  果然,之前一直沉默的金志成,聽了這話後,忍不住上前去,勸說王宇:“小王,人都死了,你就別再說這些​​詆毀人的話了,他們家裡接連死了兩個人,大家都要理解他們的心情嘛。”

  王宇還在氣頭上,又說了一句:“我又沒亂講!”

  金志成的臉色愈發難看了,王宇似乎想起了什麼,把臉別向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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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他的話,劉芳家這邊的人更憤怒了,連劉芳爸都加入了進來,把矛頭一致對準王宇。

  眼看場面越來越混亂,瘋哥與所長商量後,決定不再讓雙方自行協商了,強行將主要人員傳喚至派出所去解決。

  最後,就是周子國、王宇與劉芳父母兄弟五人去了派出所,由派出所來調解此事,我們專案組則去李回鍋家裡。

  老貓與袁權開了輛便車在李回鍋家外面盯著,從派出所出來後,我打電話與老貓銜接,他們說李回鍋沒什麼異動,等我們過去後就可以開始搜家。

  我們到李回鍋飯館時,已經是下午六點了,裡面有幾個人在吃飯,李回鍋在廚房裡忙活,他老婆看到我們,眼神很不自然,勉強笑著上前來,讓我們點菜。

  說到點菜,我就想起自己吃了好幾頓用罌粟殼烹飪出來的菜,心裡很不舒服。

  根據事先的部署,瘋哥帶老貓和袁權去控制李回鍋,我與文雅攔住他老婆,所以,文雅接過菜單,裝作點菜道:“來一份魚香茄子,一個回鍋肉…… ”

  我則站到婦人旁邊,擋住了她的視線,趁此時機,瘋哥三人悄悄往廚房而去,我看著他們進入廚房,心都緊了起來。

  瘋哥他們進去後,並沒有傳來預想中可能出現的反抗聲。

  然而,這卻是更加讓我擔心,因為我不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此時,李回鍋老婆已經發現了我們的異樣,臉上出現了驚慌,欲往廚房跑去,我與文雅馬上攔住她,並希望她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們入駐青羊鎮三天了,居民自然都認得我們,見到這種情況,吃飯的幾人有些疑惑,我沉聲對他們說:“請大家先行離開,我們正在辦案。”

  他們都知道我們是來辦什麼案子的,一聽我說“正在辦案”,心裡應該是馬上把李回鍋想像成了兇手,臉色刷地就變了,放下筷子就出了飯館。

  “你們……你們……”李回鍋老婆沒見過大場面,看到這陣勢,一時急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十分鐘,瘋哥他們出來了,老貓與袁權將李回鍋押在中間,他的手上戴著手銬。

  瘋哥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袋子,向我點了點頭,看來,袋子裡的東西就是罌粟殼了。

  李回鍋低著頭,身子躬得越發厲害了,他老婆沖他喊道:“老李,老李……”

  李回鍋抬起頭來看著婦人,只說了一句:“別告訴兒子。”

  說完,他又低下了頭。

  李回鍋的沉默看得我很壓抑,心裡不是滋味。

  婦人聽了這話,就哭了起來,想要到李回鍋那裡去,卻是被文雅拉著的。

  “現在怎麼辦?”瘋哥走過來後,文雅問他。

  看到這副情形,文雅的聲音裡也沒了剛才的興奮勁。

  瘋哥沉聲道:“先把罌粟殼和人帶回派出所,然後搜家。”

  人是老貓和袁權送回去的,婦人一直想要追出去,都被我們攔著,文雅不停地勸著她:“大姐,你冷靜些。”

  其實認真說起來,雖然罌粟殼是李回鍋去買的,菜也是他炒的,但婦人應當也是知情者,只不過之前我們商議的時候,瘋哥決定,先不把婦人牽扯進來,根據李回鍋那邊的訊問情況再行定奪,也算是網開一面了。

  老貓留在派出所守李回鍋,袁權是一個人回來的。他回來後,搜家就開始了,搜家主要由我和瘋哥動手,袁權負責取證,文雅則帶著婦人在一旁觀看。

  李回鍋家裡有兩層,一樓是飯館,配有廚房、廁所和雜物間,堆放的物品比較多,二樓主要是臥室,相對簡單。

  我們從一樓開始搜,廚房之前他們已經搜過了,只發現了一袋罌粟殼,飯館裡的東西一目了然,也沒搜出什麼,雜物間裡的東西很多,我和瘋哥忙活了好一陣,挨著挨著把東西清理了一遍,也沒有發現,最後是廁所。

  廁所比較狹窄,頂子有些低,我伸手就能摸到,頂是白色的,之前我以為是天花板,打開燈後,我才看清好像是一個隔層,旁邊還有一條縫。

  我試著往上抬了抬,發現板子是活動的,我當即用兩手把板子往上頂,然後往旁邊移動了一段距離,讓縫變寬了些,然後我伸手進去摸了摸。

  摸了一陣,我感覺到手碰到了什麼,就對瘋哥說:“上面有東西。”

  “上面放的什麼?”瘋哥問婦人。

  婦人一臉茫然:“我們沒放東西啊……”

  瘋哥轉而看向我:“拿下來看看。”

  我小心翼翼地試著摸了幾下,它像是個塑料袋子,我扯著一個角,慢慢拖動著,很輕鬆就拖到了縫隙邊。

  我把板子又推開了一些,順利地把袋子取了出來,這是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裡面裝著東西,袋口是挽起來的。

  我們搜查的過程中,袁權一直拿著執法記錄儀在後面攝像,此時,他也把鏡頭對準了我手中的黑色袋子。

  “打開。”瘋哥沉聲說道。

  我慢慢解開了挽起的袋口,將袋子往兩邊撐起,這樣,光線就能照進去了。

  看清裡面的東西時,我兩眼瞪大,只覺喉頭髮緊,袋子裡有三樣東西——一部手機,一塊手錶和一個錢包。

  我把袋子拿到瘋哥面前,​​他低頭看了一​​眼,臉色也變了。

  “裡面是什麼?”袁權手持執法儀,為了保持穩定性,不能上前來湊熱鬧,看到我與瘋哥的表情,他好奇地問。

  “陸揚,拿出來。”瘋哥吩咐我後,就先走出了廁所。

  婦人似乎真不知道袋子裡是什麼東西,臉上仍舊是茫然的表情,文雅在旁邊扶著她。

  我們一行人走回到飯館裡,期間袁權一直跟在我身邊,鏡頭就沒離開過我手中的塑料袋。

  執法儀錄像,在蒐集固定證據的同時,也能保護辦案民警,因為這樣能防止嫌疑人誣陷民警對證據動了手腳。

  瘋哥找來了一張報紙,將其鋪在一張桌子上,然後讓我把袋子裡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拿出來擺在報紙上。開始搜查前,我與瘋哥都戴上了專用手套,不會在證物上留下指紋。

  我點了點頭,把袋子放在桌上,先拿了手機出來,這部手機的牌子和型號與張東昇被搶的那一部完全相同。

  我嘗試著開機,沒有反應,看來是沒電了。

  這時,婦人驚呼道:“這,這不是我們的!”

  我看向瘋哥,他示意我繼續,我又拿出了手錶,它同樣與張東昇被搶的款式相同,婦人臉上的神色更慌了。

  手錶完好無損,上面的秒針還在轉動著,我對比了一下,與現在的時間相同。

  我放下手錶,最後拿出了錢包,表面上的
LOGO仍然與張東昇被搶的錢包相同,錢包裡沒有錢,有好幾張卡,我從中抽出了一張身份證,正是張東昇的。

  看到手機和手錶時,婦人只是不停念叨著東西不是他們的,此時看到張東昇的身份證,婦人已經說不出話來,急得又哭了出來,臉色也是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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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是張東昇的?”文雅輕聲問了句。

  沒有人回答,其實文雅也不是在問,因為答案已經很明了了。

  待袁權拍攝完畢,瘋哥取出證物袋,將三樣證物分別裝進去並封好,爾後,我們再次回到廁所,瘋哥讓我將整塊頂板取下來,這種時候,也顧不得會不會弄壞它了。

  我兩手伸進那縫隙,捏著頂板,用力往下一扯,它就掉落了下來。同時,有幾滴液體濺到了我臉上,我摸了一下,是水,不過這水有些異味。

  我皺眉看向板子,它的背面是潮濕的,再看頭上,天花板有些水紋形成的“地圖”,看來有些漏水。

  除了板子和水,不再有其他東西。

  瘋哥自己又檢查了一次,確定了這個結果。

  這樣,一樓就算是搜查完了,我們又去了二樓,二樓有三間臥室,李回鍋家中三人,每人一間,此外還有一間客廳和一個廁所。

  其中,他兒子臥室裡的床上沒有鋪被褥,因為他在外地念大學,放長假才會回來。另外兩間臥室裡的床都是鋪好的,這說明他們夫妻現在的確是分房睡。

  臥室和客廳裡都沒找到有價值的東西,廁所的位置與樓下廁所重合,水就是從這裡滲下去的。

  下樓的時候,我看到瘋哥皺著眉頭,就問他怎麼了,他自顧自地說:“刀呢?”

  經他一提醒,我才想起,殺張東昇的凶器有兩樣,一把錘子,一把捅心臟的尖刀,殺耗子的凶器也是一把刀,劉芳雖是死於窒息,可她的臉被割下來同樣需要用到刀。

  錘子已經出現了,張東昇被搶的東西也出現了,可那把刀在哪裡?

  回到一樓,瘋哥去廚房把裡面的刀全都拿了出來,用證物袋封存好,然後對袁權說:“你馬上開車去分局刑警隊,第一,檢測剛才那三樣東西,看是否有指紋信息;第二,檢測這些刀,看上面是否有人血印跡。”

  袁權知道此事的重要性,重重地點了點頭,拿著它們就先行離開了。

  罌粟殼一事,我們本來不打算傳喚婦人,現在搜查出瞭如此重大的證據,涉及到三條人命,她只有和我們去錄一份口供了。

  瘋哥讓她鎖好門,隨我們一起去派出所。婦人情緒激動,身子一直在顫抖,最後是文雅扶她走出去,我拿鑰匙幫著鎖了門。

  出來時,外面圍了一群人,指指點點,有一兩個膽子大的,上前來問我們是不是抓到了殺人兇手。李回鍋夫妻二人尚未審訊,我們自然不會回答,只讓他們不要隨便議論,一切以我們最後的通報為準。

  袁權把車開走了,我們是走路回的派出所,沿途都有人看熱鬧,婦人一直低著頭,抽泣不止。

  我們在派出所門口碰到了所長,他說剛剛處理完劉芳家和周子國的事,瘋哥問怎麼調解好的,所長無奈地笑了笑:“起初我也想好好調解,結果劉芳一家人鬧得厲害,根本聽不進去,最後我只有來硬的,告訴他們,再鬧的話,馬上以故意毆打他人的緣由把小劉拘留了,挨打的王宇也在旁邊附和說要追究小劉的責任,他們家準備今年送小劉去當兵,要留下案底的話,這事就黃了。”

  劉芳媽指責周子國的那些話都是子虛烏有的,沒有證據,而小劉打王宇卻是我們這麼多人親眼所見,所長用此事來唬他們,算是用對了方法,最後,劉芳一家不僅沒有再哭鬧,還向所長保證,結案前都不會去找周子國的麻煩了,周子國也答應盡快簽訂新的股權分配合同。

  所長說完這事,瘋哥也告訴了他我們搜家的收穫,所長聽了很高興,恭喜我們如此神速地破了案。

  瘋哥卻說:“這案子的兇手太難捉摸了,是不是破案了,我還不敢定論啊。”

  所長不解道:“凶器是李回鍋的,贓物也在他家找到,案子到了這地步,再問幾份口供,差不多就可以結了啊。”

  瘋哥不置可否地說:“不說了,我們先去問筆錄。”

  把婦人帶進訊問室後,瘋哥讓值班民警幫著守一下他們,然後專案組開了個會議,最後定下來,由瘋哥和老貓審訊李回鍋,我與文雅審他老婆。

  我們這邊的審訊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文雅先用了幾分鐘安撫婦人,待她情緒稍微穩定後,我們就開始了訊問。

  買罌粟殼一事,婦人直接就承認了,並說是她在生意差的時候想出的這個辦法。

  李回鍋最初並不同意,開飯館的間隙也做些農活補貼家用,後來生意越來越差,李回鍋年紀又大了,加上在特種部隊時因訓練強度過大留下了舊傷,沒法再乾農活。

  家裡的情況愈發困難,兒子唸書又需要錢,李回鍋經不住婦人的勸,最後不得不同意了此事。

  去城裡尋找罌粟殼併購買是李回鍋獨自辦的,婦人並不知道具體過程。

  罌粟殼拿回來後,也是由李回鍋一遍遍地嘗試,最後確定了一個加入的比例,並開始用於菜餚當中,自那以後,他家的生意就慢慢好了起來。

  對於連環兇殺案的事情,婦人是一問三不知,嘴裡重複著三個字——不知道,不知道……

  到了後面,婦人的情緒再次失控,我們只得中斷了問話。

  見此情形,文雅讓我先出去,我本有些擔心她,文雅沖我搖了搖頭,我只得離開​​了訊問室。

  出來後,我看到瘋哥那邊的訊問室是關著的,我一時沒事,就打電話詢問袁權那邊的情況,他說證物已經交過去了,要過一陣才會出結果,他順道拿到了上午對劉芳體內血液的檢測報告。

  “怎麼樣?”我馬上問。

  “劉芳血液中沒有酒精成份。”袁權回答說。

  我沉吟道:“這麼說,酒味是兇手留下的了?”

  “多半是。”

  掛了電話,我陷入了沉思,三起命案,現場竟都有“酒精”的存在。

  張東昇的死亡現場,有酒和碎裂的酒瓶,這讓我們以為是兇手不小心打碎了隨身帶著的瓶子;

  耗子死亡現場,同樣有濃烈的酒味,但因為耗子死前本就與曾龍一起飲用了大量白酒,我們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現在,劉芳的死亡現場又有酒精的出現,可劉芳並未飲酒,那就一定是兇手身上留下的,這意味著什麼?

  我初步推測,兇手是嗜酒之人,他在平時表現得很正常,酒後才會呈現出人性的另一面,也就是說,他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殺的人。

  我正想得入神,瘋哥他們那間審訊室傳來“嘭“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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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聲音中夾帶著老貓的怒吼:“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前面提過,青羊派出所的硬件建設沒有跟上,審訊室就是普通的房間,所以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老貓在裡面發脾氣,我在外面能清晰地聽到,剛才那“嘭”的聲音,估摸是他在拍桌子。

  想必是李回鍋對兇殺案三緘其口,老貓用上了“嚇唬”的審訊方式。

  老貓剛從派出所調去刑警隊只有三個月時間,據他自己說只接觸了一起殺人案,並沒有太多經驗,這次分局派他過來加入專案組,主要是考慮到他在青羊工作過,對鎮上的人員比較了解。

  因為這樣,老貓有些時候看待案件比較表面,比方說,起初他主張許濤有重大嫌疑,而對李回鍋的評價還不錯,後來許濤的嫌疑被我們排除,他一時沒了方向,現在突然從李回鍋家中搜出了贓物,他一定覺得李回鍋多半就是兇手了。

  老貓是萬千刑警中的一員,他所經歷的,很多人剛當刑警時都經歷過,包括我、文雅,甚至瘋哥。

  其實警察和其他行業一樣,都有個學習的過程,最開始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積累,才能摸索出一套相對正確的方式方法來處理問題。

  只不過,其他行業犯錯的成本較小,而警察一旦在辦案中錯了,對當事人造成的影響是不可估量的。

  經過“女屍殺人”一案,我們組的人都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在辦理案件時,自然會更加地小心謹慎。

  老貓尚未遇到冤案,一心想要破案證明自己的價值,從動機上說,這也無可厚非,並且,此案有瘋哥把關,在方向上不會犯大的錯誤,只希望老貓能在過程中受到些啟發吧。

  剛才我出來時,因為擔心文雅,就沒有關審訊室的門,這樣一來,婦人也聽到了隔壁傳來的聲音,就大聲喊道:“別打老李啊,他身體不好,別打他……”

  說著說著,她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我慌忙走進去,把門關上,文雅瞪了我一眼,怪我剛才沒關門,又安慰婦人說:“大姐,你放心,現在的警察都不打人,我們更不會打李老闆。”

  婦人仍然哭個不停,看著她的樣子,我心裡堵得慌,就說:“你別哭了,等會兒問完了,你可以去看到底打沒打。”

  又過了半小時,瘋哥敲門進來,告訴我們已經審完了,婦人一聽​​,眼巴巴地看著我,我問瘋哥可不可以讓他們夫妻見面,瘋哥想了一陣,點了點頭。

  文雅扶著婦人出去後,我問瘋哥審訊情況如何,瘋哥說:“李回鍋承認了買罌粟殼一事,交待的過程與麻五所說的基本相符,按他這幾年的購買量,判刑是少不了的。”

  “那兇殺案呢?”我更關心的是這件事。

  瘋哥皺眉道:“他說東西都不是他的,他們在廁所上弄個頂板,主要是防潮,建房時二樓廁所的防水沒有做好,每次夫妻兩人在樓上洗了澡後,就會浸一些水到一樓廁所的天花板上,嚴重時還會滴落到上廁所的顧客身上。”

  “既是防潮,為何板子又露出一個縫隙,萬一有水的話,豈不是會流出來?”我問。

  “板子最初是緊密銜接的,弄好後,李回鍋一直沒怎麼管過,樓下廁所主要是供吃飯的顧客使用,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裂了個縫,並且樓上漏水也不是很厲害,偶爾滴落的水都被木板子吸收了,根本不會形成水流,也就沒人察覺。”

  李回鍋的回答還是比較合理的,如果真是他說的這樣,那三件贓物就是另有其人放在上面的,說直白一點,是有人栽贓於他。

  這是我的第一個反應,因為此案中的兇手已經不是第一次嫁禍於人了。

  不過,李回鍋的情況與許濤不同,他的家中直接搜出了贓物,瘋哥不敢掉以輕心,所以,當老貓吼李回鍋時,瘋哥也沒制止,只是暗中留意著李回鍋的神情。

  “他神情可有異樣?”我問。

  瘋哥嘆了口氣:“他沒有任何表情,也不再答話,扳著張臉,看不透到底在想什麼。”

  李回鍋曾是特種兵,心理素質極強,能如此鎮定倒也講得通。

  只是,在審訊中,他的這種態度會讓審訊民警極為不舒服,覺得他是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也不知他這樣有沒有激怒老貓,想著,我就問:“老貓沒打他吧?”

  瘋哥看著我道:“如果我沒在的話,還真說不准。”

  我鬆了口氣,沒打就好。只是,這樣一來,案件的偵破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從動機上講,身為特種兵的李回鍋正義感十足,凶器之一的鐵鎚已被證實是他的,贓物又從他家搜了出來,三起命案發案時,他都沒有紮實的不在場證明,憑這幾點,我們完全可以先行將其刑拘了。

  然而,李回鍋本人不認罪,飯館平時人來人往,進出那個廁所的人也很多,的確有凶手栽贓的可能性。

  “現在怎麼辦?”我問。

  瘋哥說:“你去旁邊看看吧,我給領導匯報一下案件進展,再作決定。”

  到了隔壁審訊室,李回鍋被銬在凳子上,無法動彈,他老婆蹲在身邊,頭埋在他腿上,不住地抽泣,文雅在她身後,防止她做出過激的行為,老貓則站在一旁抽著悶煙。

  我走到審訊台邊,拿起筆錄看了起來,李回鍋的回答中沒有出現矛盾的地方。

  不過,老貓有些問題比較有引導性,比如,他問了李回鍋是不是缺錢用,在李回鍋回答了“是”之後,他馬上又問知不知道張東昇的手機和手錶比較貴重,能賣不少錢。

  諸如此類的問題有好幾處,然而,無論老貓怎麼下套,李回鍋都沒有上當。

  我想起袁權剛才說的事,就抬起頭來問:“李老闆,你每晚關了飯館後,會不會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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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回鍋聽我問的並不是兇殺案的事,看著我回答說:“要喝一些。”

  “恩,當廚師很辛苦,喝點酒解乏有助於睡眠,你在部隊呆過,酒量一定很大吧?”我用聊天般的語氣問。

  “不大,半斤就醉了,我一個人的話,最多喝二兩。”李回鍋回答時,眼神並無閃爍。

  我琢磨著,二兩也不多,還不足以讓一個人性情大變,從老實的廚師成為凶殘的殺手。

  這時,瘋哥打開了門,叫我和文雅出去,老貓留在裡面守著。

  到了隔壁,瘋哥告訴我們,大隊長的意思是先把李回鍋刑拘了,再慢慢找證據,這也算是此案取得了階段性勝利。

  瘋哥爭取了下,大隊長最後同意我們等到明天下午,在傳喚時間到達24小時之前送李回鍋去看守所。

  我問瘋哥:“你讓他多留一天,是想繼續審問他?”

  瘋哥搖頭說:“如果我們現在就把他送進去,鎮上的人肯定會認定他就是兇手,難免不出現風言風語。之前我聯繫的調取相關人員檔案以及調查其生活軌跡一事,明天下午應該就能拿到資料,我是希望到時候會出現新的線索,讓我們排除李回鍋身上的嫌疑,雖然他購買罌粟殼的行為已經違法了,始終是會去看守所的,可這總比被當成殺人犯強吧。”

  “恩,如果今晚就帶李回鍋走,他老婆估計會像昨晚許海一樣在派出所大鬧的。”我說。

  “那今晚能不能讓他們夫妻待在一個房間?”文雅被婦人的樣子弄得有些揪心,不由問了句。

  瘋哥同意了此事,文雅轉而問我:“剛才你問李回鍋喝不喝酒是怎麼回事?”

  我趁機把袁權告訴我的檢測結果講了出來,文雅聽了,發表了不同的意見:“喝酒的確會讓人興奮,可要完成周密的殺人計劃,兇手必然不是醉酒狀態,而不是醉酒狀態的話,人的意識其實是很清醒的,他內心的想法也與平時沒有多大的差別。”

  “如果從人的兩面性這個角度來看的話,吸毒倒是比喝酒更容易讓人把隱藏的一面暴露出來,另外,吸毒的致幻性也是很厲害的,對於此案的兇手,吸毒後,在他的意識裡,說不定自己就​​是一個替天行道的正義使者。”瘋哥補充說道。

  吸毒的致幻性,我也有所耳聞,可這樣的話,兇案現場的酒精味又如何解釋呢?

  我問:“難道兇手既喝了酒又吸了毒?”

  瘋哥說:“這也是個線索,吸毒首先要買毒品,明天一早,把這幾個可疑人員的照片發給禁毒支隊,讓他們手下的線人辨認,看有誰購買過毒品。”

  “直接找麻五不行麼?”我問。

  文雅卻道:“麻五的級別太低了,萬一兇手是金志成或是周子國,他們定然不會去金牛廣場這種地方買毒品,而是去一些高檔的娛樂場所,那裡既安全又有氣氛。”

  瘋哥讚許地點了點頭。

  定下此事,瘋哥就安排我與文雅先去休息,他和老貓守上半夜,走到門口,文雅突然說:“我們要不要立即傳喚金志成啊?”

  她的話提醒了我和瘋哥,金志成已經被確定為劉芳的姘夫,劉芳死了,他身上的嫌疑也不小,我們理應及時傳喚他進行訊問,加之我們都覺得李回鍋是被栽贓的,就更想從金那裡找到突破了。

  “行,陸揚馬上給他打電話,如果他在鎮上的話,就立即傳喚過來,如果在城裡,就讓他明天一早過來。”瘋哥作了安排。

  我給金志成打電話時,他明顯有些意外,我問他在哪裡,他卻反問我有什麼事,我只說需要找他了解一些情況,電話那頭沉默了近半分鐘,他才回答:“我在廠裡值班,馬上過來。”

  半個小時後,金志成出現在派出所門口,他打著手電筒,額頭上浸出了細汗。

  “金主任怎麼沒開車過來?”我疑惑地問。

  “車子在家裡呢,昨晚坐姐夫的車過來的,今天一整天沒回去。”金志成有些喘氣地回答。

  “昨晚你就在廠里和工人一起,今晚周老板又讓你值班?”文雅有些不解。

  “沒辦法,誰讓我是從他那裡拿工資呢。”金志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

  目前我們只掌握到金志成是劉芳的奸夫,並無直接的證據將其與兇殺案聯繫起來,所以,進了訊問室後,我們對他很客氣,讓他坐在椅子上,並讓他別緊張。

  “警官,到底是什麼事?”坐下後,他忐忑地問。

  時間不早了,我​​也沒客套,直接問:“你與劉芳是什麼關係?”

  金志成沒有料到我會突然問這事,一下懵了,愣在那裡,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結巴地說:“沒,沒什麼關係啊。”

  “金主任,情況我們已經掌握了,大家都是聰明人,就別繞圈子了,我們問什麼,你老實交待就行,不然,對你沒好處。”文雅的語氣很平和,卻是軟中帶硬,說得金志成臉色變了又變。

  金志成本是個八面玲瓏之人,此時露出這種神情,也是因為我們戳穿了他最大的秘密,剛好劉芳死了,想必他也在擔心警方將其與兇手聯繫起來。

  “誰,誰告訴你們的?”在掙扎了一段時間後,金志成遲疑著問。

  “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我再問你,你與劉芳是什麼關係?”我看著他,目光如炬。

  金志成眼珠子轉了幾圈,承認說:“情人關係。”

  隨後,他告訴了我們事情始末,聽得我和文雅是瞠目結舌……

  隨後,他告訴了我們事情始末,聽得我和文雅是瞠目結舌……

  二人是在一年多前好上的,那是一次公司高層與客戶的聚餐。

  金志成外貌看著斯斯文文的,卻極為好色,加之又瞧不起張東昇,早就對貌美的劉芳垂涎三尺。

  劉芳呢,本就漂亮,喝了酒後,更是添了幾分姿色,在嫁給張東昇之前,她就有過好幾任男朋友,比較熱衷男女之事,可張東昇卻幾乎不碰她,這讓她極為憋屈。

  那晚,兩人都喝了不少酒,金志成上廁所出來時,剛好碰到劉芳在洗手台洗手,他酒壯色膽,走過去,挨著劉芳一起洗,過程中,有意無意地去觸碰劉芳身體。

  劉芳哪能不懂他的意思,加之自己也好久沒興男女事,被金志成撩撥得春心蕩漾,在酒精的刺激下,一時情動,轉身抱住了金志成。

  這對狗男女的慾望之火被點燃,隨即跑到女廁所的一個閣間裡,做了那苟且之事,而當晚同席的竟沒有一個人發現。

  從那之後,兩人的情人關係就算是定下了,為了不被發現,金志成特意買了一張新手機卡聯繫劉芳,並要求劉芳隨時刪除聯繫記錄,可劉芳卻不以為意,還說反正張東昇不會看她手機的。

  金志成獨居,多數時間是劉芳到他家去,只有幾次,張東昇在廠裡睡覺時,金志成才去了劉芳家裡,其中就有兩次,分別被超市女老闆和許海撞見了。

  接觸久了,劉芳經常向他抱怨張東昇不解風情,不僅性冷淡,還像個老頭子,成天就是看那些機器方面的書,連電腦都不怎麼會用,只會上搜索網站查些資料,夫妻間幾乎沒有共同語言。

  金志成說這些,無非是想告訴我們,他與劉芳的事,主要是劉芳因為受不了張東昇而對他主動,他其實沒有多大過錯。

  在中國通姦並不違法,我們關心的只是此事與兇殺案的關係,也就沒戳破金志成的小心思,文雅問:“你最近一次去張東昇家是什麼時候?”

  金志成皺眉想了想,又拿出手機翻看了一陣子,然後回答:“十天前,那天白天廠裡機床出了大的故障,下午才修好,晚上又要趕一批木料,我姐夫就安排張老闆晚上守在廠裡,一旦機器有什麼故障,能夠立即排除。”

  “張東昇死的那天晚上,你人在哪裡?”我問。

  “之前給你們說了啊,在我自己家裡睡覺。”

  “昨天晚上呢?”我又問。

  “在廠裡我自己的辦公室裡睡,昨晚加班的兩個工人可以證明。”

  我笑了笑:“他們又沒與你睡在同一間屋子裡,如何證明你一直在?”

  金志成張嘴想反駁,卻沒想到合適的理由,又把嘴閉上了。

  文雅盯著他,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去劉芳家中,為何要戴一個光頭頭套?”

  “這……這事你們都知道了?”金志成很吃驚。

  我哼了一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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