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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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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走到周子國身旁,周子國向我們介紹說,小鶯是金志成同學,年輕漂亮,性格活潑開朗,他本想招來廠里當銷售經理,可自己這廟太小了,只有作罷,不過每次陪重要客戶,他都會讓金志成叫上小鶯來活躍活躍氣氛。

  我看著小鶯,她身材高挑,瓜子臉,頭髮挑染成黃色,膚色白淨,的確是個美女。

  不過,她看起來比金志成年輕多了,怎麼會是同學呢,只怕是周子國花錢從外面請來的陪酒公關吧。

  入座時,瘋哥與周子國並排坐在正對門的位置,俗稱“上位”。周子國本想讓小鶯坐在瘋哥旁邊的,被瘋哥拒絕了,她就坐在了文雅旁邊,另一邊是王宇。

  我的座位挨著金志成,坐下後,我問:“金主任,你姐姐怎麼沒來?”

  金志成曾說周子國是他姐夫,他姐姐自然就是周子國妻子了。周子國想要活躍氣氛,把老婆帶上不更加熱鬧麼。

  金志成正欲說話,周子國的聲音卻傳了過來:“她呀,最不喜歡這種場合了,女人家嘛,成天就是逛街買東西。”

  我扭頭看去,他邊用手勢示意王宇倒酒邊回答了我。

  “是啊,是啊。”金志成附和著說,可我分明看到他眼中有一絲不自然,我心裡疑惑,莫非這個週夫人有什麼古怪?

  剛才在車裡,我們懷疑劉芳的姘夫可能是周子國與金志成其中之一,如果周子國夫妻二人感情不和的話,倒是可以細細查探一番。

  我再看向小鶯,琢磨著她與周子國有沒有關係,她這個在木材廠沒有記名的人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小鶯臉上始終掛著笑,這笑卻是比金志成那刻意堆起來的笑自然多了。她像是察覺到了我在看她,轉頭往我這看來,我忙收回了目光。

  “周老板,你現在成了成功人士,可不要忘了糟糠之妻喲!”文雅用俏皮的語氣說道。

  “哪能呢,她是真不願意來。不說她了,王宇把酒和飲料都倒好了,咱們開始吧,志成,讓服務員上熱菜。”周子國打著哈哈把這事敷衍了過去。

  來的時候瘋哥就說了,今天一定要把周子國喝高,把他肚子裡的小九九掏點出來。袁權還在分局,我們這裡四人,文雅可以套小鶯的話,我們三個男的正好對陣周子國那邊三人。

王宇是司機,他倒酒時沒給自己倒,瘋哥拿起酒瓶要給他滿上,王宇慌忙摀住了酒杯,我們都勸說下午沒什麼事,他不用開車,他仍然不接招,最後還是周子國發話讓王宇喝點,他才鬆開了杯子。

  剛開始,雙方都還比較客套,隨意聊了些不相關的話題。小鶯的確比較開朗,無論什麼話題她都能插上幾句,我也聽了出來,原來她與金志成是駕校同學,那麼年齡相差大就說得過去了。

  酒過三旬,主題就回到了青羊鎮這兩日發生的命案上,周子國漲紅著臉說:“楊警官,麻煩你們在鎮政府那邊幫我說些好話,不然我這廠子明年不好開啊。”

  “這個好說,你們鎮上的書記我認識,到時候我把他約出來講講,只要這起案子最後查明與加工廠無關,那自然是沒問題的。”瘋哥順勢說道。

  “那,那肯定是與我無關的,東昇可是我的好兄弟,曾輝(耗子)也是個乾活的好手,我怎麼會殺他們呢。”

  周子國說的這話從字面意思看沒什麼,可將其與瘋哥的話對應起來,就感覺回答得有點偏頗了。

  不過,所長也說過,周子國酒喝多了容易說胡話,說明他酒量不行,這麼看來倒也正常。

  “周老板,我可沒說你殺他們喲。”瘋哥笑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

  這時,王宇端著酒杯走到了瘋哥跟前:“楊警官,我敬你一杯。”

  瘋哥抬頭看向他,周子國馬上說:“楊警官,王宇這小子不錯,跟了我幾年了,一向懂事,去年降工資,他也很能理解廠裡的難處,沒像其他工人一樣拍屁股走人,只可惜他父母走得太早了。”

  說著,周子國站起身來,拍了拍王宇的肩膀道:“小王啊,你三年孝期馬上就過了,到時候哥給你找個女朋友。”

  “恩,王宇的確是個大孝子,爹媽死了,堅持守孝三年,這期間有好多人給他介紹對像都被他拒絕了。”金志成說完,突然看向小鶯問:“是吧?”

  小鶯立馬笑著說:“是呀,我可是給小王哥介紹了幾個妹子,他都拒絕了,真傷了一大片姑娘的心啊。”

  被他們幾人一說,王宇本來微紅的臉更紅了,一口飲盡杯中酒,這才說道:“小時候調皮沒少讓爸媽操心,現在他們走了,我也只有通過這種方式表達一下心意了,這是為人子應當做的,不足誇讚。”

  之前耗子說過,王宇父母死後,他就開始吃素,我在飯桌上留意了下,他的確只挑素菜吃。

  為父母守孝三年,終日吃素祈禱,放在古代或許比較平常,放在現代社會,能做到這些卻是極不容易的。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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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起案子,讓我看到了劉芳一家人貪財不顧情義的醜惡嘴臉,卻也讓我看到了耗子老婆——一個農村婦女最樸實的愛意,以及王宇對父母的赤誠孝意。

  我有所觸動,準備給王宇敬酒,卻被老貓搶了先,我只好轉而敬金志成,他趁機低聲問我:“聽說你們把許濤抓了?”

  這事也不算秘密,我正好套套他的想法,就點頭說:“是啊,現在他的嫌疑很大。”

  “抓了好,抓了好,青羊鎮有那麼幾個攪屎棍,弄得鎮上烏煙瘴氣的,什麼時候能一併弄走就好了!”

這金志成還真是會見風使舵,許濤被抓前,他對許家的事諱莫如深,我們特意詢問都不敢講,現在許濤被抓了,一時半會出不來,他就拍手稱快了。

  不過,他的話讓我來了興趣,就順著問:“還有誰是攪屎棍?”

“劉芳母女嘛,你們不也見識過麼,潑辣得很,經常和鎮裡的人吵架,她那個弟弟也不是善茬,有幾次在學校偷同學東西被逮住了,要不是看著他年齡小,早抓去坐牢了。”金志成說話時,聲音很小,又怕我聽不見,把頭湊得很近,酒氣混合著剛吃下去的食物氣味從他嘴裡噴出來,讓我好不難受。

  劉芳母女的潑辣我是見識過了,她弟弟的事還是第一次聽說。

  讀書時我就看到過一句話,家庭環境對一個人的成長很重要,父母是子女最好的老師。這劉芳姐弟倆成為現在的樣子,他們的媽還真是功不可沒!

  當警察後,接觸的違法犯罪人員多了,了解到他們的家庭或多或少都有著各種各樣的問題,我更是相信了這句話。

  “劉芳一家人是夠奇葩的,還有其他人沒?”我問。

  金志成想了想說:“鎮上有家飯館的老闆叫'李回鍋',聽說他剛退伍回來那會兒,脾氣暴躁得很,經常和來館子裡吃飯的客人打架,把別人打得頭破血流,對了,和許濤也打過。”

  我馬上問:“他最近幾年的情況呢?”

  金志成扶了扶眼鏡,兩隻小眼睛滴溜溜轉著說:“人上了年紀,自然就穩重了,反正我跟著我姐夫到青羊鎮後,沒見著李回鍋和誰打過架。”

  我說:“恩,我們昨天去他飯館吃過飯,李老闆為人挺謙和的。”

  “哈哈,謙和好,人與人之間就要這樣相處嘛。”說著,金志成又與我喝了一杯。

  “喲,陸警官在和金哥說什麼呢,這麼親熱。”小鶯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她喝的白酒不比我們少,現在臉上也是紅紅的。

  我站起身來,笑著說:“我在和金主任聊青羊鎮的趣事,怎麼,小鶯美女也有興趣?”

  小鶯剛要回話,就出現了一個突發狀況。

  她突然摀住了嘴,匆忙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就衝出了房間。

  我端著杯子愣在原地,金志成說:“王宇,小鶯喝多了,你還不去看看。”

  旋即,王宇也跟著出去了。

  “小鶯酒量挺大的啊,今天這是怎麼了。”周子國自言自語了幾句,又對我們說:“不用理她,咱們繼續。”

  兩三分鐘後,他倆還沒回來,瘋哥安排道:“文雅,你也去看看吧。”

  金志成卻說:“不用不用,有王宇就行了。”

  文雅說:“王宇不方便進女廁所,我還是去看看吧。”

  金志成還想說什麼,文雅已經起身往門口走去了,他只好作罷。

  “來,陸警官,我敬你。”文雅剛走,周子國就對我舉起了酒杯。

  我們的目的就是讓周子國多喝點,他來敬酒,我自然沒有推脫。

  文雅出去不久,王宇回來了,告訴我們小鶯吐完就沒事了,文雅陪著她在外面休息一會兒再進來。

  開第三瓶白酒的時候,周子國說話舌頭已經有些打結了,瘋哥趁機問道:“周老板,今上午劉芳來,沒再找你要和張東昇簽訂的新協議吧?”

  周子國看著瘋哥,沒有馬上回答,沉默幾秒後才說:“楊sir,我和東昇根本就沒簽什麼新協議,我怎麼給她啊?”

  “這女人也真是難纏,還好她讓步了,不然有得你受,來,接著喝。”瘋哥見周子國意識還清醒,繼續給他灌酒。

  “楊警官,周老板年紀大了,酒量不行,我替他喝吧。”王宇站了起來。

  耗子給我們說過,王宇酒量很大,經常幫周子國擋酒,果真是這樣。

  瘋哥當然不會同意,故意說:“小王,你這話說得欠妥啊,怎麼能說自己老闆‘不行’呢,男人永遠不能說‘不行’,哈哈。”

  周子國有求於瘋哥,不能掃他面子,笑呵呵地說:“是啊,小王,我啥時候不行過啊?楊sir,喝!”

  老闆發了話,王宇也不再堅持,只不過他站在那裡,手中端著酒杯,略顯尷尬。

  我本來對他有好感,想敬他一杯,為表尊敬,就拿著酒杯走到他身旁,碰杯后,他爽快地干了。

  王宇的衣袖挽了起來,我隨口問他是不是喝酒喝熱了,他說剛才小鶯不小心吐了些穢物在他手上,他洗手的時候把袖子挽了起來。

  說著,他就準備把袖子放下來,我瞟見他右手小臂上有個紋身,就制止了他,有興趣地問:“你這是紋的什麼?”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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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那圖案已經被放下的袖子遮住了一半,我看著像是一隻老虎。王宇見我在問,又一直盯著紋身,只得重新把衣袖挽起,讓我看個仔細,這下我看清楚了,的確是隻老虎。

  王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弄著玩的,讓你見笑了。”

  他鄰居陳大媽說他以前調皮搗蛋,還真沒冤枉他。雖說有紋身的不一定就是壞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老實人不會去沾這些。

  我擺手說:“見什麼笑,誰都有年輕的時候,你也算是留下了青春的印跡,不像我,連青春的尾巴都抓不住。再說,這小老虎蠻有趣的。”

  “謝謝。”王宇知道我是在給他台階下。

  與王宇喝完,我準備去上廁所,順便看看小鶯怎麼樣了,剛從包間出來,就碰到了文雅,她說小鶯又吐了兩次,現在臉色慘白,狀態很差,得馬上送去醫院檢查,可別出了什麼事。

  我心裡一驚,忙問:“小鶯人呢?”

  文雅說:“在大廳坐著休息,我就是來和你們說一聲。”

  “不用了,等會打電話就行了,我去把車開到門口,你扶她出來。”說完,我就往電梯走去,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

  從大廳經過時,我看到小鶯的臉色的確由之前的潮紅變成了慘白,沒有血色,我不禁疑惑,周子國不是說小鶯很能喝麼,這是怎麼回事。

  我開著車到了酒店門口,文雅扶著她上了車。我喝了酒,由文雅開車,一路往醫院而去。

  途中,我打電話給瘋哥說了這事,他讓我們把小鶯安頓好,他們等會也要過來。

  到了醫院,我負責掛號給錢,文雅扶著小鶯到急診科進行了檢查。

  醫生詢問了小鶯一些基本問題,又抽了靜脈血,然後就讓她先在病床上休息。

  “醫生,她情況怎麼樣?”文雅問。

  “血壓和心跳正常,等驗血結果吧。”醫生讓我們不用太擔心。

  小鶯躺在床上睡著了,文雅告訴我,她剛才問過小鶯,小鶯說以前從沒出現這種情況。

  半個小時後,報告出來了,竟是小鶯懷孕了,嘔吐是孕期正常的妊娠反應。

  這時瘋哥他們也過來了,得知這一消息,周子國在病房裡問金志成:“沒聽你說小鶯有男朋友啊,她懷的誰的孩子?”

  周子國喝了酒,聲音比平時大了不少。

  金志成還沒回答呢,文雅就輕呼道:“小鶯醒了。”

  我們齊刷刷看向小鶯,文雅握著她的手說:“小鶯,恭喜你要當媽媽了。”

  “謝謝。”小鶯的聲音有些虛弱,嘴角卻掛著笑容。

  “你男朋友呢,要不要通知他過來照顧你?”文雅問。

  小鶯沒有說話,看著我們,微微搖了搖頭。
  
  “幾位警官,你們去忙吧,我通知她朋友過來就行了。”金志成上前說道。

  我們今天本來是要套周子國的話,沒想到出了小鶯這個意外,瘋哥見小鶯沒什麼事了,就帶著我們離開了醫院。

  “瘋哥,去哪?”上車後,文雅問。

  “去金牛廣場轉轉吧。”瘋哥回答說。

  “恩,既然耗子經常去那‘耍’,說不定能找到些線索。”我贊同道。

  瘋哥拿出煙來,和老貓一人點了一支,然後問我們今天這頓飯吃得有沒有收穫。

  開車的文雅馬上說:“我發現一件事,王宇和小鶯的關係似乎不一般。”

  這個消息讓我們三人蠻驚訝的,在包間裡,周子國和金志成可都誇獎王宇是個孝子,為了給父母守孝,三年內不談個人感情,怎麼又和小鶯攪在一起了?

  文雅接著說:“剛才我去廁所,在洗漱間看到王宇抱著小鶯,輕輕拍著她的背。”

  “那個時候小鶯不舒服,王宇作為朋友,在這種情況下抱著安撫一下也正常,並且極有可能是小鶯自己趴在他懷裡的。”老貓吐出口煙說道。

  文雅搖了搖頭:“不是,我開始也沒多想,可當我走近後,王宇發現了我,馬上就鬆開了手,小鶯差點沒摔倒。你們說,他要心裡沒鬼的話,這麼緊張做什麼?”

  “小鶯人長得漂亮,會不會是王宇趁她意識不清醒,在佔她便宜?如果真是這樣,那王宇就太虛偽了,一面說著為父母守孝不近女色,一面又偷偷做這種事!”說著,我有些氣憤,虧我之前還對他心存敬意。

  文雅卻說:“應該也不是,剛才在病房裡,我故意問她男朋友在哪裡,她沒有回答,眼神卻是看向了王宇,所以,我猜他們其實是戀愛關係。”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我們幾人站在一起,小鶯看向我們,我沒覺得有什麼,而文雅是坐在小鶯側面的,能清楚地看到小鶯的目光所指。

  老貓笑出了聲來:“哈哈,我知道了,王宇當初誇下海口,說要給父母守孝三年,期間都不會考慮個人問題,可他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時間長了,自然有些憋不住,這時再遇上年輕漂亮的小鶯,哪有不動心之理。可話都放出去了,為了面子,只有死撐下去,所以兩人才沒有將戀情公佈。”

  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倒也可以理解,男未婚,女未嫁,沒什麼可恥的,無非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這時,瘋哥突然問:“你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木材廠時,耗子說王宇一直吃素這件事嗎?”

  “是啊,今晚我留意了的,他的確沒吃葷菜。”我回答說。

  瘋哥又問:“可今天你們從廠裡回來時,卻說王宇自述昨晚在家裡燉雞吃?”

  瘋哥的話引得我們一陣驚呼,我們竟是都忽略了這麼重要的線索,結合小鶯的事來看,很可能昨晚她就在王宇家中!

  如果真是這樣,小鶯完全能為王宇作證,可他為了隱藏他與小鶯的關係,把這事瞞了下來。

  文雅說:“我估計二人在王宇三年守孝期滿後就會公佈戀情。”

  我回想了一下包間裡的情況說:“從金志成的舉動來看,他似乎知道這件事。”

  老貓說:“管他知不知道,這事和案子沒關係,我們當個笑話看就好了。”

  “陸揚,剛才敬王宇酒時,你倆在說些什麼?”瘋哥問我。

  我把王宇手上紋身的事講了出來,文雅說:“這麼看來,王宇這人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老實,我建議咱們查查他的底細,雖然從耗子一案的作案時間上已經排除了他的嫌疑,但他也算是木材廠的老人,和周子國又走得近,調查他說不定能有意外收穫。”

  我點頭道:“恩,還有周子國和他老婆的關係也可以查查,好多人一旦有錢就會變心,特別是周子國這種很在意別人對他評價的人,指不定心裡覺得自己的老婆'拿不出手'。”

  文雅說:“對,劉芳看著沒什麼腦子,她應該不會在張東昇死後想出個'新協議'來訛周子國,那麼,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像周子國說的那般,張東昇是在敷衍劉芳,另一種則是新協議的確簽了,那麼,就是周子國在說謊!”

  我接著說:“劉芳如此潑辣,張東昇不敢敷衍她吧,並且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啊!聯想到有人在我們之前進過張東昇辦公室,第二種可能性比較大!”

  “照你們這麼說,人人都有問題了,金志成臉上隨時堆著笑,讓人捉摸不透,也有可能是頭笑面虎!”老貓似乎有些不贊同我們把懷疑的範圍定得這麼廣。

  瘋哥打著圓場道:“就算那份'新協議'是存在的並且被周子國從張東昇辦公室提前拿走了,這也只能說明周子國在張東昇死後不想讓劉芳瓜分廠裡的股權,與張東昇的死本身沒有直接關係。

  至於這個金志成,之前你​​們不是已經根據許濤的話把劉芳姘夫的範圍定在了周、金二人身上麼,既然周子國與劉芳有那麼大的利益衝突,那金志成是她姘夫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

  我贊同瘋哥的分析,卻又想起一件事,就說:“但是,今天在酒桌上,金志成還罵劉芳一家人都是攪屎棍啊!”

  瘋哥遲疑著問:“難不成是王宇?他燉雞是給劉芳吃的?”

  “唉,這些人之間的關係怎麼這麼亂!聽你們一陣說,我腦子裡全亂了,甚至覺得許濤的嫌疑都變小了。”老貓晃了晃頭道。

  這時已經到了金牛廣場附近,文雅把車停好讓我們下車,我剛下去,就感覺到身後有人在扯我衣服。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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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我是最後一個下車的,瘋哥他們都走在我前面,所以不會是他們在拉我。

  我疑惑地回過頭,見著是一個尼姑模樣的人,她身穿灰色僧袍,頭戴圓形僧帽,右手捏著個什麼東西,剛才是用左手拉的我衣角,現在已經鬆開了,雙眼正殷切地看著我。

  “什麼事?”我問。

  “施主,結個善緣吧。”說著,尼姑攤開右手,手裡放著一張卡片,卡片上的圖案是個盤腿坐立的金色佛像。

  我拿起卡片,翻過來看,背後寫著一些經文,又問:“怎麼結?”

  “六十元把佛像請回家,保你全家平安吉祥,南無阿彌托佛。”尼姑雙手合十說著。

  兩年前我還在巡警隊時,就接到過市民報警說假和​​尚在街上行騙,過程與尼姑剛才的行為如出一轍,我們請市裡宗教協會過來,確認了其身份是假的,只不過,當時一張卡片是賣的二十元,現在竟漲到了六十。

  我笑了笑,看來近兩年物價是真漲得快啊,騙子也得漲價才能生存了。

  “陸揚,怎麼了?”老貓見我沒跟上去,走回來問我。

  “沒事。”手裡有案子,我不想與尼姑浪費時間,準備把卡片還給她。

  豈料,尼姑的手剛碰著卡片,臉色就大變,轉身快步往前走去。這時,老貓已經走到了我身邊,問我那人是誰。

  出於警察的直覺,我馬上追了過去,一把拉住尼姑寬大的僧袍,尼姑想甩開我,沒有成功。老貓見了我的動作,也跟了過來,跑到尼姑前面擋住了她。

  “你跑什麼?”我大聲問。

  尼姑沒有理我,卻是低下頭去,兩手護住臉部,嘴裡不停說著:“別打我,別打我……”

  我疑惑地看著老貓問:“你認識她?”

  老貓也有些懵了,皺著眉頭,大聲吼道:“把手拿開!”

  警察當久了,質問起人來,氣勢都要強一些,尼姑被老貓一吼,顫巍巍地把雙手放下,頭也抬起來了點,可眼睛仍然不敢看老貓。

  “怪了,我不認識她啊!”老貓看著我說。

  聽了這話,尼姑終於大著膽子抬起了頭。

  “你認錯人了吧?”我問。

  尼姑盯著老貓看了一會兒,這才雙手合十說:“對不起,貧尼的確認錯了。”

  “他把你認成‘塗莽子’了。”旁邊一個看熱鬧的老頭笑著說。

  “塗莽子是誰?”老貓問。

  “塗莽子是金牛廣場的超哥,這一帶的乞討人員都要給他交保護費,這個尼姑是從外地過來的,不曉得規矩,沒給塗莽子交錢,昨天讓塗莽子打了,派出所還把他們弄去關了半下午。”老頭倒是很熱心。

  難怪我看尼姑右邊臉頰有些淤青,原來是挨了打。

  這種事我也聽說過,城裡無論是小偷、妓女還是乞討者,都是分地域的,每個地域的每個行當都有個小頭目,塗莽子應該就是金牛廣場的小頭目。

  大家不用驚奇,任何一個城市都存在這種現象,政府和公安機關也知道,不過這是一種平衡狀態,只要他們不做得太過分,是不會有事的,因為小頭目掌握著那一片地區很多的信息,他們中的很多人同時也是警察的線人,能為破案提供線索。

  塗莽子打了人卻沒被拘留,多半也是派出所放了扒子(手下留情)。

  我對假尼姑被打沒什麼興趣,只是好奇地問那老頭:“塗莽子與我這朋友長得像?”

  “有七八分像。”旁邊一個中年婦女說道。

  我看向婦女,只見她臉上擦著很厚的粉,這粉一看就是劣質的,塗抹不開,還能看見顆粒,嘴唇是鮮紅色的,口紅抹得有點多,超出了上下嘴唇的範圍,顯得嘴很大。

  看著這裝束,我大概猜到了女人的身份。我也不戳破,就問:“塗莽子一般在哪裡?”

  “他天天都在廣場上的茶館裡打牌,你們去找就是了。”女人回答說。

  “大姐,你也經常在金牛廣場玩嗎?”文雅問道,她與瘋哥也過來了。

  女人打量著文雅,笑呵呵地說:“是啊妹子。”

  “那就行了,麻煩你陪我們過來一下。”文雅估計是被女人盯得很不自在,語氣冷了些。

  “喲,妹子,去哪啊?”女人操起了兩手,大有不屑之意。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了,瘋哥直接拿出警察證亮在女人面前,沉聲說道:“我們是刑警隊的,正在辦一起案子,請你配合。”

  一見證件,女人的氣勢立馬就弱了,笑著說:“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她笑起來,那鮮豔的紅嘴就顯得更大了,看著我心裡一陣惡寒。

  假尼姑已經趁亂走了,我們把女人帶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瘋哥先詢問了她的身份,她本名叫杜秀,廣場上的人都叫她“秀姐”。

  “你在金牛廣場是做什麼的?”文雅問。

  “我,我在派出所是備了案的……”杜秀低下頭,有些局促。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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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雅明白了過來,沒再追問,瘋哥讓青羊鎮派出所那邊傳了張耗子的照片到手機上,問杜秀認不認得,杜秀拿著照片看了兩分鐘,然後點頭說認得,還說這人摳得很,每次到她那“耍”都要講價。

  “他都是一個人來的?”我問。

  杜秀先是點頭,想了想,又搖頭說:“好像有一次是兩個人。”

  這話與樑三山的口供相符,瘋哥讓杜秀再好好想想,杜秀不確定,帶我們去了廣場裡的一棵黃果樹下,那裡有四五個中年婦女,杜秀拿著瘋哥的手機過去,詢問了她們一陣,回來後告訴我們,耗子的確只有一次是帶了人來的。

  “好吧,謝謝你的配合,有需要我們再找你。”瘋哥對杜秀說道,她連連說配合警察是應該的。

  隨後,杜秀給我們指了一處地方,說塗莽子一般就在那家茶館裡,我們去了隨便一問就能找到他。

  往茶館走時,我打趣老貓說:“塗莽子該不會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老貓撇著嘴說:“警匪不兩立,我要真有這麼個兄弟,我非打死他不可!”

  到了茶館門口,外面擺著一個牌子,寫著“喝茶五元一位,打牌免費”。往裡看去,光線有些昏暗,煙霧繚繞的,吵鬧聲不斷,隱隱有股異味飄出來。

  “幾位喝茶嗎?裡面坐滿了,我給你們搭張桌子吧。”一個男子從茶館裡走出來,笑著對我們說。

  為了不浪費時間,瘋哥直接拿出證件,問男子:“塗莽子在沒在裡面?”

  男子見我們是警察,忙說:“在,在,我去給你叫。”

  說完,他一溜煙跑了進去,走到靠裡面的一張麻將桌旁,低頭在一個人的耳邊喊了幾句,那人往門口看了兩眼,又扭回頭去,揮了揮手,繼續打牌。

  茶老闆又跑出來,臉上堆著笑說:“我給他說了,他說他打完這把牌就出來。”

  “媽的,架子還挺大啊!”老貓罵了一句。

  老闆看了看老貓,然後疑惑地問瘋哥:“警官是帶塗莽子的弟弟來找他?”

  “放屁!誰是他弟弟!”老貓一听就來氣。

  “呵呵,看來你倆還真是長得像啊。”文雅笑著說。

  過了幾分鐘,塗莽子走了出來,我細細看著,臉形和五官分佈的確與老貓很像,不過,他的皮膚要黑一些,鬍子要長一些,頭髮有些卷,油膩膩的,看起來比老貓蒼老幾歲。

  除此外,塗莽子的身形比老貓魁梧,脖子上掛著根金項鍊,右耳上戴著耳釘,展示著其“老超哥”的身份。

  “你們是哪的警察,我沒見過啊。”一走出茶館,塗莽子就大聲問。

  看到老貓,他愣了一下,繼而笑了起來:“你丫咋長得這麼像我呢,哈哈。”

  “喲,挺拽啊!”老貓上前一步,瞪著他說。

瘋哥拉開老貓,摸出支煙遞給塗莽子,他有些得意,笑著接了,瘋哥卻扳起臉說:“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找你問點事,別給我裝瘋迷竅,不然我馬上找這邊派出所的社區民警,讓你滾出金牛廣場!”

  聽了這話,塗莽子老實多了,他們這種人,最怕的就是派出所的社區民警,成心收拾他的話,分分鐘的事。

  “認不認識這個人?”瘋哥把耗子的照片翻給塗莽子看。

  塗莽子拿著手機,左看右看,弄了好幾分鐘,最後搖著頭說:“沒什麼印象。”

  文雅問:“金牛廣場上的‘二流子’都是你手下?”

  “警官,我可不是黑社會啊,也就混口飯吃。”塗莽子忙說。

  文雅說:“誰管你這事了,下次我們帶點照片過來,你讓你的手下都辨認辨認,看看有沒有人見過他們。”

  “誰的照片?”我問。

  “所有有嫌疑的人啊,誰在金牛廣場出現過,誰就最有可能知道耗子嫖娼的事!”文雅回答道。

  我眼前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

塗莽子並沒給我們提供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瘋哥給青羊派出所聯繫了,讓他們把相關人員的照片都打印出來,我們回去取了後再過來找塗莽子一夥人辨認,塗莽子很爽快地答應了,說他每天都在這家茶館,我們直接來找他就行了。

離開金牛廣場後,我們又去了醫院,途中談起老貓和塗莽子的事,文雅說全世界人這麼多,兩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長得相像,在概率上也是講得通的,還說她有個大學同學就很像范冰冰。

  到了醫院,瘋哥讓文雅找機會詢問小鶯一些情況,問完就回家休息,明天上午再到青羊鎮,反正她自己有車。

  此時已是下午四點過,我們三人的酒勁也差不多過了,文雅下車後,由我來開車回青羊鎮。

  或許是有些累了,一路上我們都沒怎麼說話,直到快到青羊鎮時,老貓突然指著前方說:“那不是張東昇的車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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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定睛看去,前面果然是一輛黑色的雅閣轎車。這車昨天是由老貓帶人拖到分局去作檢測的,他自然記得車牌號,不會認錯。

  那車子與我們方向相同,也是往鎮上開的,不過速度有些慢。

  老貓馬上給分局打電話,詢問這車子是怎麼回事,他同事說死者妻子今天去分局要求把車子開回來,分局局長在確定車內痕跡已經檢測完畢後,就同意了。

  這麼說來,開車的人就是劉芳了。瘋哥讓我跟在後面,我照著做了,轎車慢慢駛入青羊鎮,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口,老貓說這就是張東昇家。

  我把車子停在它旁邊,看到駕駛位是劉芳,副駕駛坐著她的弟弟。

  劉芳作為死者張東昇的家屬,按理說,我們應該第一時間對其進行詢問,可我們昨上午過來時,她不在現場,下午她一回來就跑去木材廠外“擺屍”鬧事,我們處理到天黑,昨晚耗子又死了,我們從早上忙到現在,還真沒機會詢問她。

  正好這會兒碰上了,我們就決定讓她跟我們回派出所去作個筆錄,她弟弟也順帶著一起。

  他倆見到我們,並沒下車,劉芳拿著一個小遙控器,對著房子一樓的捲簾門按了一下,那捲簾門就慢慢升起了,劉芳遂把車子開了進去。

  青羊鎮的房子構造都差不多,一樓是門面,可以做生意,也可以當車庫使用,二樓以上才是居家住房。

  我們下車時,劉芳也把車停好了,二人從車庫裡走出來。

  “劉芳,你急著把車開回來做什麼?”老貓看著她問。

  “我自家的車,憑什麼不能開回來?”劉芳反問。

  老貓一下被噎住了,轉而問:“張東昇的屍體呢?怎麼你們家怎麼沒設靈堂?”

  “東昇昨晚被拉回他父母家了,靈堂也設在那裡,怎麼,你們有這個好心去弔唁不成?”劉芳的語氣有些衝。

  老貓沒理會她,又問:“不是說今天會拉去火葬場麼?”

  “今下午才收到周子國的錢,明天拉去燒。”劉芳這女人三句不離錢字,真是讓人厭惡。

  我忍不住說:“哼!敢情張東昇的屍體成了你要錢的籌碼了?”

  “你們這些人,站著說話不腰疼,東昇人走了,我和爸媽怎麼辦?總不能人財兩空吧!”劉芳理直氣壯。

  瘋哥扳著臉說:“請你跟我們去做個筆錄,我們需要了解一些情況。”

  劉芳有些不情願,不過沒多說什麼。她弟以為沒他的事,想走,被我們一起叫上了車。

  去派出所的路上,劉芳電話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掛斷了,老貓問她怎麼不接,她回了句“不管你事”,把老貓氣得不行。

  下車後,劉芳電話又響了,她匆匆跑到角落處去,我隱約聽見幾句——知道了……沒事……你膽子真小……

  看著她的身影,我說:“這女人在和姦夫打電話吧。”

  “讓人查查劉芳的通話清單。”瘋哥吩咐老貓,老貓說這事袁權已經在辦了,呆會就能拿回來。

  對劉芳的詢問進行了一個小時,她所說的張東昇的人際關係與之前我們所掌握到的差不多。

  提到夫妻關係,瘋哥問:“你們結婚有幾年了,為什麼現在才准備要孩子?”

  “前幾年東昇要忙事業,我那時也年輕,不想這麼早被孩子束縛著。”劉芳的理由很充分。

  老貓說:“聽聞你和張東昇的感情並不是很好,有沒有這回事?”

  劉芳一聽這話就毛了:“亂講,我和東昇感情好得很,是哪個不要臉的在背後嚼舌根子!”

  看著她的樣子,我恨不得甩她兩耳光,要不是之前瘋哥打過招呼,暫時不要提她與人通奸的事,我肯定當場戳穿她的假面。

  瘋哥的意思是,現在我們手裡只有超市女老闆的供述,沒有實質性證據,如果貿然提出,以劉芳的脾性,必定與我們大吵大鬧,反而會影響查案。

  劉芳那沒什麼收穫,她弟弟卻是給我們提供了一條信息。

  張東昇是技術性人才,性格內向,不擅與人交往,唯獨比較喜歡與小劉講話。小劉以為是張東昇看著劉芳的份上對他好,我們心裡卻明白是另外的原因。

  小劉說,張東昇多次在他面前提到一個人,就是鎮上的“李回鍋”。張東昇告訴小劉,李回鍋是特種兵退伍,他很敬佩李回鍋,時不時的還會去找李回鍋喝上兩杯。

  “李回鍋怎麼沒有提這件事呢?”小劉出去後,我看著瘋哥問。

  老貓也附和說:“是啊,張東昇沒幾個朋友,他​​在小劉面前多次提到李回鍋,足見其與李回鍋的關係不一般,昨晚我們去李回鍋那吃飯,他明知道我們在調查張東昇一案,卻什麼都沒說,這有些不正常。”

  瘋哥點頭道:“看樣子,這個特種兵也不簡單哪,正好要吃晚飯了,我們再去飯館探探他的底。”

  從詢問室出來時,我們剛好看到袁權開車回派出所,他一下車就跑向我們,待走近後,壓低著聲音說:“DNA檢測結果出來了,兇案現場的頭髮證實是許濤​​的!”

  聽得出來,袁權有些激動,他刻意壓低聲音,是擔心被關在訊問室裡的許濤聽見。

  “我就說是他吧!”聽到這話,老貓也興奮了起來,他一開始就認定許濤是真兇,現在有證據證實他的推測,他自然有成就感。

  我和瘋哥卻都沉默著,瘋哥從袁權手中拿過報告,招呼我們進辦公室。

  袁權帶回來的資料有兩份,除了頭髮的DNA檢測結果,還有就是劉芳​​的通訊記錄。 DNA結果的確如袁權所說,瘋哥看了一陣後,沒有吭聲,把它放在了旁邊,接著又拿起了通訊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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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哥看的時候,袁權說:“這份記錄是經過了篩選比對的,我們發現劉芳與一個號碼互動頻繁,那個號碼沒有進行實名登記,也沒有與劉芳之外的其他人聯繫過,應該就是她的姘夫了。”

  “有沒有短信?”我問,因為移動公司那邊有辦法查出短信內​​容,從而得到更多的線索。

  袁權說:“有一些,內容比較曖昧,但看不出對方身份。”

  “能不能請求技偵定位?”老貓馬上問。

  瘋哥想了想說:“可以一試,陸揚,你去聯繫下,大隊長已經請示過局領導,技偵那邊,我們可以先使用後上報。”

  這事宜快不宜遲,瘋哥吩咐後,我當即就出了辦公室,把號碼提供給了技偵支隊。

  號碼定位只能鎖定一個大致範圍,但因為我們已經有了幾個人選,到時候只需要一一排除,就能知道號碼的使用人是誰。

  打完電話回到辦公室,我聽到老貓在建議對許濤家進行搜查,瘋哥回答說:“今晚先進行審訊吧,明上午向局裡申請後再搜家。”

  隨後,我們進入訊問室,由袁權、老貓主問,我和瘋哥旁觀。

  在裡面關了大半天,許濤的臉色看著有些疲倦,不過,問話開始後,他仍然是上午那種極不配合的態度。無論老貓問什麼,他都是愛理不理的,有時甚至裝沒聽見。

  後來,老貓發火了,直接把檢測報告拿到面前讓許濤看,看完後,瞪著他說:“證據確鑿,要么,老實交待,要么,為自己做辯護,你現在這種態度,簡直就是找死!”

  之前許濤知道我們手裡沒有證據,只是懷疑他,所以有恃無恐,甚至譏笑我們沒本事,現在看到這份報告,他的神色終於變了,顫聲說:“我,我沒殺人。”

  “知道怕了?”老貓哼了一聲說。

  “那你的頭髮怎麼會出現在那裡?”袁權問。

  許濤的眉頭擰了起來:“我……我也不知道……”

  袁權又說:“老實交待一下你與張東昇和曾輝(耗子)的關係!”

  對於張東昇,許濤說的仍然是一年前離廠時辱罵張東昇以及後來搶奪劉芳手機一事,也承認對他沒什麼好感,但同時強調還沒到必須要殺了他的地步;至於耗子,許濤說兩人之間沒什麼交集,平日在鎮上見面話都不會說的,更不可能有殺他的理由了。

  老貓問:“你最近是不是缺錢?”

  “我一直缺錢啊。”許濤的這個回答讓我哭笑不得。

  “張東昇身上的財物都丟了,這個是很好的殺人動機,至於曾輝,他的死很可能只是因為他見到過兇手的背影!”老貓盯著許濤說。

  許濤一听就有些慌了,不停擺著手說:“我這幾天都在鎮上沒離開過,你們可以去我家裡搜,看有沒有張東昇的東西。”

  袁權說:“你別急,肯定會搜的!”

  老貓又問兩起案子發案時許濤在做什麼,他的回答與上午一樣,老貓沒得到滿意的回答,氣得走到許濤面前,揚起手來想給他一耳光。

  然而,老貓的手被瘋哥拿住了,他搖了搖頭,問許濤:“你說你沒殺人,那你想不想洗脫自己的嫌疑?”

  許濤看著瘋哥,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你告訴我,劉芳的姘頭是誰?”瘋哥問。

  這話一出,許濤低頭看著地面,遲遲沒有吭聲。

  “你到底說不說!我們可沒時間陪你玩!”老貓吼道。

  “他是不會殺人的……”許濤遲疑著說。

  袁權冷哼道:“他不會殺,那就是你殺的了!”

  “不……不是我……我說……那個人應該是……是王宇。”許濤說這話時,眉頭皺得很緊,似乎有些痛苦。李回鍋說王宇與許氏兄弟二人關係好,看來不假,許濤這是覺得自己出賣了王宇。

  之前我們推測劉芳姘頭可能是周子國或金志成,結果周子國與劉芳是水火不容,中午吃飯時,金志成罵起劉芳一家人來,又是毫不留情。

  瘋哥倒是猜過一次王宇,可王宇不是與小鶯關係不一般麼,小鶯還疑似懷了他的孩子,難道這傢伙腳踩兩隻船?

  我有些想不明白,就問許濤:“你是怎麼知道的?”

  “有一次清晨六點過,我哥哥親眼看到他從張東昇家裡出來的。”許濤回答時仍然低著頭。

  許海經常在早上六點過起床去學校門口站著,這事我們已經知道了,沒想到讓他撞破了劉芳的好事。

  “你哥哥那個狀態,怎麼能認得出是王宇?”袁權問。

  許濤抬起頭,不服氣地說:“我哥以前精神又沒問題,只是心智比較單純,認人還是可以的。”

  我想起今早許海出現時的天色,又問:“就算如此,六點過並不是很亮,許海怎麼能看清那人的樣貌?”

  “樣貌是沒看清,但我哥說那人頭上光光的,鎮上只有一個光頭,不是他是誰……”許濤回答說。

  “王宇有沒有發現許海?”瘋哥問。

  許濤搖頭說:“應該沒有,當時我哥看到張東昇家門開了後,就藏了起來,等王宇走了才出來的。”

  “那他看到過幾次?”瘋哥又問。

  “只碰到過一次。”

  “只有一次的話,你怎麼能肯定王宇和劉芳有姦情?”我問。

  許濤說:“王宇對我們一家人不錯,我就比較在意這件事,特意打聽過,那天晚上,張東昇剛好在木材廠裡住。”

  “那你有沒有找王宇證實?”瘋哥問。

  許濤搖頭說:“沒有,鎮上人都知道他要為父母守孝三年,我這樣貿然去問,怕他會難堪。何況我本來對張東昇沒好感,他戴不戴綠帽子與我沒半點關係。”

  老貓冷哼道:“你還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審訊持續了近一個小時,許濤交待的問題裡面,最有價值的無非就是劉芳姘夫是王宇一事了。

  “王宇那麼瘦小的個子,竟能同時應付兩個女人,還真是看不出來。”走出審訊室,老貓嘖嘖說道。

  “這有什麼,他與劉芳又不是天天在一起。”袁權笑著說。

  瘋哥卻說:“別這麼快下結論,他與小鶯的事還沒證實呢,對了,陸揚,你給文雅打電話問問那邊的情況。”

  這時已經七點過了,天都黑了,電話打通後,響了好幾聲文雅才接,我問她在哪裡,她說在醫院。

  我問:“你怎麼還沒回家?”

  “剛才小鶯在輸液,王宇一直陪著的,我不方便問,這會兒快輸完了,我趁著送小鶯回家的機會問問。”

  “王宇剛才一直都在病房?”我馬上問。

  “在啊,怎麼了?”文雅有些奇怪。

  我又問:“他有沒有打過電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爾後傳來文雅的聲音:“沒有,我到醫院時他就在病房裡陪著小鶯,沒離開過,也沒打過電話。”

  這就奇怪了,剛才劉芳的姘夫明明給她打過兩次電話,第二次她還接了,在派出所講了一兩分鐘,可文雅卻說王宇沒出過病房。

  那麼,打電話的人就不是王宇了,如此一來,許海看到的光頭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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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出什麼事了?”文雅的語氣有些急了。

  我忙把許濤的口供內容告訴她,文雅聽後也覺得奇怪:“從我們掌握到的情況來看,鎮上的確只有王宇一個光頭,可剛才王宇真沒有打過電話。”

  “對啊,難道是許海看錯了?”我試著推測。

  文雅卻說:“不會,許海雖然智力有所欠缺,可光頭的特徵太明顯了,小孩子都能認出來。”

  “明顯”二字觸動了我的神經,腦子裡突然冒出個想法,就說:“光頭會不會是奸夫假扮的?”

  文雅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說,姦夫為了隱藏自己,特意戴了個光頭的頭套?”

  我接著說:“對啊,姦夫在劉芳家過夜,肯定不會等著天亮了才離開,而在天色暗的情況下,他戴個光頭頭套,就算不小心被人瞟見了,也認不出他的真實身份來。”

  “恩,這種可能性很大,可王宇這個光頭在鎮上人盡皆知,對方弄個光頭,豈不是故意陷害他麼?”文雅分析說。

  “難道他與王宇有仇?”

  文雅沒有吭聲,我正要再問,就听著她說:“王宇扶著小鶯出來了,先掛了啊,等會打給你。”

  當我把這件事告訴瘋哥三人後,他們也有些吃驚,完全沒想到劉芳與人通姦一事都是這麼的複雜。

  “一個小小的青羊鎮,還真是藏龍臥虎啊!”瘋哥不由感嘆道。

  袁權打趣說:“老貓,你在鎮上工作的時候,都沒發現這裡有如此多的‘影帝’嗎?”

  老貓搖頭道:“除了周子國,我還真沒看出誰有這能耐,人才,都是人才!”

  我笑著補充說:“周子國表裡不一,也不是你看出來的,是他自己告訴你們的。”

  “先不說了,去吃飯,順便再會會李回鍋。”瘋哥說著,邁步往派出所大門走去。

  值班民警這會兒在處理事情,瘋哥安排袁權留下看著許濤,我們三人去飯館吃飯,吃完再給他帶回來。

  到飯館時已經快八點了,昨晚這個時候飯館只剩下我們一桌人,今晚卻還有兩桌,划拳聲夾雜著小孩的哭喊聲,好不熱鬧。

  李回鍋正在廚房裡忙活,他老婆過來讓我們點菜,我隨口說道:“老闆娘,今晚生意不錯哦。”

  她笑呵呵地回答:“鎮上一家人的小孩今天滿周歲,請了些朋友。”

  我看過去,一個年輕女子正在給小孩餵奶,旁邊坐著一個年輕男子,除此外,都是些中老年人。

  我老家那邊,小孩做滿月或是周歲,兩邊親戚朋友請在一起,少說也是五桌以上的人,這也可以看出,青羊鎮的常住人口的確是少。

  老闆娘走後,老貓邊提起茶壺給我們杯子裡倒著茶水邊說:“人口少,生意自然就不好做,我在鎮上工作了幾年,也見證了幾家飯店的興衰,唯有這李回鍋家裡的客人從來沒斷過,他們兩夫妻每天都要從上午忙到晚上七八點,就說我吧,離​​開青羊鎮了,還會時不時地回來吃上一頓,要不心裡總念著。”

  瘋哥卻說:“昨天我們就吃了兩頓,這裡飯菜的味道的確是不錯,但也沒你們嘴裡吹的那麼神,我看啊,還是這鎮上飯館太少了,你們沒有對比。”

  我也點頭說:“對啊,都是些家常菜嘛,我猜是你們吃久了產生了感情,好多人就是吃個‘鄉味’。”

  老貓聽了,笑著說:“你們講的也有道理。”

  這時,李回鍋老婆先端了一盤涼菜過來,我們就停止了這個話題。

  “老闆娘,隔壁兩桌人來多久了?”我問。

  她回答說:“六點就開始吃了,剛剛又加了兩個菜,老李馬上炒好了,之後就給你們炒。”

  “不急,不急。”老貓笑著說。

  點菜的時候,老貓給我們介紹了李回鍋家的藥酒,我們仨一人來了二兩,邊喝邊聊。

  等了十來分鐘,我們點的菜就上齊了,旁邊桌子上的划拳聲也小了許多,我瞅了瞅,他們好多人都在吃米飯了,應該是快走了。

  李回鍋炒完菜,從裡面出來,邊走邊解開圍裙,圍裙黑乎乎的,看著都覺得油膩。他好像剛洗了手,取下圍裙後,兩手隨意在衣服上擦了擦。

  看到我們,他笑著走過來打了個招呼,老貓給他發了支煙,他拿了就走到門口,面向著漆黑的街道,坐在一張凳子上抽了起來。

  瘋哥輕聲問老貓:“李回鍋因為兒子的事與許濤打過架,他兒子現在在哪裡?”

  “在省城上大學,他們一家人全靠了這個飯店,要不然,他連兒子的學費都交不起。”老貓回答說。

  我看著他微躬的背影,想著他剛才從廚房走出來那一幕,不​​由說道:“曾經的特種兵為了生計,不得不隱去鋒芒,天天與油煙打交道,真是可惜了。”

  老貓附和說:“是啊,他這幾年很低調的,也不怎麼在鎮上走動,成天就守著這家飯館。”

  又過了近二十分鐘,那兩桌人終於走了,老貓招呼李回鍋過來喝一杯,李回鍋笑著拒絕了,老貓直接走過去把他拉了過來,又讓老闆娘給李回鍋打了二兩藥酒,還說酒錢算在我們頭上。

  李回鍋拗不過老貓,卻又與我和瘋哥不熟悉,坐下後,表情顯得有些不自在。

  瘋哥笑著說:“李老闆別緊張啊,我們吃了你的菜,覺得很好吃,想問問你在哪學的手藝。”

  這時,她老婆把酒端來了,李回鍋喝了一口,這才說:“幾位見笑了,我這是家常手藝,也沒特別在哪裡學,飯館的生意能做走,都靠鎮上的鄉親們捧場。”

  我說:“李老闆謙虛了,你可是名聲在外,不僅是鎮上的居民愛吃你的菜,這周邊好些工廠企業的人也喜歡到你這來呢。”

  後面一句話是我故意說的,因為張東昇就在其列,說話時我一直盯著李回鍋,然而,他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瘋哥端起酒杯提議道:“李老闆一個特種兵能放下身段當廚師,值得學習,來,我們敬你一杯。”

  我們都端起了杯子,李回鍋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嘴裡說著:“不敢當,不敢當,特種兵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不提也罷,我現在就是一糟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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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哥卻說:“那可不一樣,當兵容易,當特種兵難,我倆年齡相仿,我是知道的,那個年代,入伍後,要想進入特種部隊,是要經過一系列嚴格考核的,誰家裡要出了個特種兵,全家人臉上都有光。”

  李回鍋笑了笑,沒再說什麼,與我們碰杯后,喝了一大口。

  放下杯子,我接著瘋哥的話,笑著說:“是啊,我就很崇拜特種兵,我猜青羊鎮上好多人也一樣吧,說不定他們來照顧你生意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崇拜你。”

  “這是自然,我在鎮上工作時,就知道有好多人崇拜李老闆。”老貓附和道。

  我與老貓的話,都引向了張東昇,因為小劉說他很敬佩李回鍋。

  可是,李回鍋的神情仍然沒有太多變化,我暗自想,這李回鍋是沒聽出我話裡的意思呢,還是他的心理素質仍然如當特種兵時一般強大呢?

  “那些都是空的,崇拜又不能當飯吃,回到地方就要適應地方的生存方式嘛。”李回鍋抿了一口酒說。

  李回鍋不上套,瘋哥有些等不及了,收起笑容,直接問了出來:“李老闆,木材廠的張東昇生前喜歡到你飯館來吃飯不?”

  瘋哥問話的時候,我始終留意著李回鍋的舉動,他的神情倒是沒有變化,然而,他在把杯子往桌上放時,杯子還沒有完全挨著桌面就鬆開了手,以致於杯裡剩下的酒晃動有些大。

  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內心是起了波瀾的。

  他抬起頭來,看著瘋哥說:“來過,但張東昇是有老婆的人,下飯館的時間並不多。”

  小劉說張東昇經常在他面前提起李回鍋,“時不時”的會找李回鍋喝一杯,從字面意思來看,李回鍋的話倒也與這不矛盾。

  瘋哥又問:“他來你飯館時,是一個人,還是和他老婆一起?”

  這次李回鍋沒有猶豫:“他老婆好像喜歡打牌,多數時間是他一個人。”

  “一般是什麼時候呢?”老貓問了句。

  “晚上。”

  “幾點到幾點?”我進一步問道。因為小劉說張東昇是找李回鍋喝酒的,而晚飯期間李回鍋應該比較忙,不可能有時間陪他。

  果然,李回鍋回答說:“七八點過吧。”

  鎮上人吃飯早,晚飯多在六點過吃,那個時間也是李回鍋飯店的高峰期,七點後人就漸漸少了,八點後更少。

  “他在這吃飯喝酒不?”瘋哥問。

  “要的,有時看著我不忙了,他還會讓我陪他喝一些。”李回鍋終於主動交待了一點出來。

  瘋哥摸出煙盒,給李回鍋和老貓散了煙,自己也點了一支,吸了一口後問:“你們喝酒時,他有沒有說過什麼特別的話?”

  李回鍋回答說:“沒啥特別的,他覺得現在的生活有些無趣,喜歡過來聽我講在部隊裡的事兒。”

  “他把你當成知心朋友,在你面前有沒有些比較隨意的舉動?”老貓問。

  李回鍋反問:“什麼舉動?”

  張東昇性取向有問題一事涉及到他的隱私,我們也不好問得太過明顯,瘋哥轉而問:“他有沒有說對劉芳沒有感情之類的話?”

  李回鍋搖頭說:“他很少提及劉芳,我也沒問這方面的事,我只知道他的工資都是劉芳管著的,他自己每個月只留八百元。”

  我們問話的時候,李回鍋老婆在收拾東西,準備等我們吃完就關門,她時不時地望向這邊,看來也很好奇我們的談話內容。

  我心中一動,趁著瘋哥與李回鍋在說話,起身走到李回鍋老婆身邊,問她:“老闆娘,廁所在哪裡?”

  她給我指了一下方向,我故作隨口問道:“張東昇你也熟悉吧?”

  老闆娘擺手說:“談不上熟,那個人不喜歡說話。”

  “是嗎?我聽說他挺喜歡找你們家老李聊天的啊。”

  她說:“他一般來的時間比較晚,他和老李喝酒的時候,我就收拾店裡東西,這樣,等他們喝完就可以直接關門了。”

  我腦子轉了轉,又問:“對了,前天晚上,你們是幾點鐘關門的?”

  老闆娘停下手中的活計,站著想了想,然後回答說:“那天晚上風大,店裡客人走得早,剛過八點我們就關店了。”

  我笑著說:“那麼冷的天氣,早點關門是對的,累了一天,躺床上看看電視的感覺一定很不錯吧。”

  她卻回答說:“電視在老李房間,他喜歡看,我一般看一會就回我房間睡了。”

  “你倆分開睡的?”我疑惑地問。

  “是啊,老李晚上打呼聲音大,吵著我睡不著,我們幾年前就分開睡了。”老闆娘回答的時候,還不時望向李回鍋那邊。

  我還想問兩句,她回過頭來,一臉奇怪地看著我問:“你不是要去上廁所嗎?”

  “對,對,和你聊著差點搞忘了。”我​​尷尬地笑著往廁所走去。

  從廁所出來時,瘋哥他們已經結完賬準備離開了,走出飯館,瘋哥說李回鍋一定對我們隱瞞了他與張東昇的一些談話內容,但現在還不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我告訴他們,李回鍋夫妻是分房睡的,聽到這話,瘋哥不由沉吟道:“也就是說,張東昇死的那天晚上,李回鍋也沒有不在場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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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周子國、金志成、許濤和王宇都是如此。”我分析道。

  瘋哥說:“李回鍋太低調了,可有的時候,過分的低調反而讓人覺得怪怪的。”

  老貓卻說:“照我看,我們還是該把精力放在許濤身上,現在指向他的證據最多,這李回鍋就是膽子小而已,不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免得惹來一身騷,影響飯店的生意,畢竟他兒子還要靠他供呢。”

  快到派出所時,我接到了技偵支隊的電話,同事告訴我說,對剛才我提供的號碼定位有了結果,那號碼現在處於關機狀態,通過它關機時給基站發送的信息得知當時其在市中心步行街附近。

  聽到這個消息,老貓分析說:“既然王宇當時在醫院,那這手機的持有人就只有周子國與金志成了,很容易查出來。”

  我卻指出他得到這個結論的前提不正確:“之前我們推算劉芳姘夫可能是周子國或金志成,是在許濤說我們見過姘夫的基礎上,既然許海當日看到的光頭不是王宇,那許濤說我們見過姘夫的話就不成立了。”

  瘋哥點頭道:“沒錯,姦夫有可能的確是個光頭,但他不是青羊鎮的人,也有可能就是之前我們分析的,姦夫故意戴頭套來嫁禍王宇。”

  的確是這樣,好在技偵那邊答應我們會一直監控這個號碼,只要他開機,我們就能馬上知道他的大概位置,到時候再與目前幾個可疑的人員位置相對比,就能有結果了。

  只是,如果真的加入“頭套”因素,那李回鍋昨晚看到的與許濤髮型相像的人影就要重新看待了。

  回到派出所,我想起文雅還沒有回電話,有些擔心她,就打了個電話。

  “我剛從小鶯家出來,正準備給你們聯繫呢。”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傳來文雅的聲音。

  我問她王宇有沒有跟著一起去,畢竟這人似乎也有些不平常,文雅一個女孩子,還是盡量不要和他呆在一起。

  文雅說:“沒,下午是周子國安排王宇陪著小鶯的,小鶯出院後他就走了,我送小鶯回了住處。”

  聽到這話,我才鬆了口氣,又問文雅有沒有什麼收穫。

  “剛才在小鶯家裡我問出來了,她與王宇果然是戀愛關係,已經有三個多月了。”

  雖然我們早就猜到了這事,但我還是很好奇:“以小鶯的外貌條件,怎麼會看上王宇呢?”

  文雅告訴我,小鶯以前在一家酒吧工作,她學駕照時認識了金志成,金志成知道她喝酒厲害,一次周子國要接待重要客戶,他就給周子國推薦了小鶯,小鶯在酒席上認識了王宇。

  那次以後,小鶯就經常參加周子國與客戶的酒局,有一次小鶯喝醉了,周子國讓王宇送她回去。小鶯租住在一棟多層公寓裡,沒有電梯,她當時走路東倒西歪的,是王宇把她背到了六樓。

  在王宇準備把她放在床上時,她胃裡翻滾,吐了一大攤在地上,王宇的衣服上也沾了一些。王宇二話沒說,先扶著她去廁所漱口,再扶她躺在床上,最後把地板清理乾淨。

  那天晚上,小鶯的身體是醉了,但意識還沒有完全喪失,所以第二天醒來後,看到床頭的葡萄糖口服液和白開水,以及床邊的空盆子,就回憶起了這些事。

  小鶯是外省人,在M市念完大專後留了下來。在酒吧工作的人,沒幾個真心朋友,她知道那些男的對她好都是想要她的身體,平日裡,她習慣了逢場做戲,那天卻被細心又正直的王宇感動得不行。

  她開始留意起這個其貌不揚的光頭,聽說了他為父母守孝三年的事,更是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種獨特的魅力。

  後來,又有一次,還是在周子國的酒局上,小鶯喝醉了,王宇送她回去。然而,那次她是裝醉,在她的出租屋裡,她緊緊地抱住了王宇,強吻了他。王宇開始是抵觸的,終是抵不住小鶯的熱情,與她纏綿在了一起。

  打那以後,二人就確定了關係,不過王宇有個要求,就是在他的三年孝期滿後才能將此事公開。小鶯理解他,沒有計較,並且,為了顧及王宇的感受,她在一個月後,辭去了酒吧的工作,應聘了個文秘職位。

  他們見面多數是在小鶯的出租屋裡,小鶯只去過王宇家中三四次,並且都是夜裡偷偷去的。

  昨天晚上,小鶯想給王宇一個驚喜,下班後坐公交車到了青羊鎮。他給王宇打電話,王宇說廠裡出了事,他一時走不開,小鶯只有在天黑後打開王宇家的門進屋。

  王宇是七點過回去的,之後他從冰箱裡拿雞出來燉給小鶯吃,吃完飯,二人又溫存了一會,小鶯就回了城裡。

  “小鶯幾點鐘走的?”我問。

  “應該是十一點過,昨晚周子國沒有回城裡,他的車放在王宇家,王宇開車送小鶯回去的。”文雅回答。

  我又問:“小鶯的孩子是王宇的嗎?”

  “是,小鶯與王宇在一起三個多月了,有身孕兩個月。”

  小鶯給文雅說的事還蠻多的,我不禁問:“你是用什麼辦法讓小鶯把這些話說出來的?”

  “大家都是女人,我很了解她的心思,她現在與之前不一樣,有了王宇的孩子,肯定迫切想要把這段戀情爆光,不然的話,孩子會受到他人非議的。再者,我給她講了最近青羊鎮發生的兩起案子,在聽到耗子的死時,她為了證明王宇的清白,當然會把昨晚與王宇呆在一起的事講出來。”文雅回答說。

  小鶯這麼主動,我又起疑了,就問:“陳大媽只聽見隔壁切菜的聲音,並沒有見到人,也有可能只有小鶯一個人在王宇房間裡啊。”

  文雅馬上否定了我的猜測:“王宇開車送小鶯回城,城裡各個路口都有監控,要查證此事並不難,兇手昨晚八點前就進入了木材廠,肯定不會是王宇。”

  “恩,這倒也是。”我答道。

  文雅話峰一轉:“你在派出所沒有?”

  “在啊,怎麼了?”文雅的語氣讓我緊張了起來。

  文雅說:“剛才我無意瞥見王宇腰間有把像匕首的東西,因為被外套遮住的,我只能看到形狀,你查查他有沒有前科。”

  這個消息讓我很驚訝,王宇以前是個“二流子”,隨身帶匕首不奇怪,可現在在旁人眼裡他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司機,帶匕首做什麼?

  想著,我對文雅說道:“行!我馬上進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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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到所裡,老貓把飯菜帶進去給袁權和許濤,瘋哥在院子裡抽煙。

  見我打完了電話,他問:“怎麼樣了?”

  我把文雅從小鶯那問到的情況告訴了他,他站起身,與我一同去值班室查王宇有沒有違法記錄。

  下午瘋哥打了電話,派出所這邊已經幫我們把所有相關人員的個人信息查好了,對應的還有照片,明上午可以拿去金牛廣場讓塗莽子看。

  我們從上面找到王宇的身份證號,輸入查詢系統,在違法信息一欄裡還真有幾條內容。

  我們挨著點開,一條條查看,都是打架鬥毆,共有四條。從時間和地點上看,有三條是王宇在外地打工時發生的,最近一條則是上個月的事。曾經的王宇少不經事,父母亡故後,他的脾性穩重多了。

  中間隔了近三年,我比較好奇他上個月是因什麼事與別人打架。點開詳細情況,我看到是王宇在城裡一家燒烤店吃飯時,因一男子調戲其女朋友,而與對方大打出手,王宇為此被拘留了十天。

  我翻出詢問筆錄,找出王宇女朋友那一份,在個人信息上看到姓名是江小鶯。

  三年多未曾打架的王宇,為了小鶯而出頭,說明他是很在意小鶯的。

  因為王宇身上有匕首,我特意看了四個案子的物品登記情況,只有第二個案子中收繳了一把折疊刀,在案情介紹裡,也提到王宇用折疊刀劃傷了對方的手臂,其他三件案子,均無用刀的描述。

  看完後,我說:“小鶯生得漂亮,以前又在酒吧上班,容易招惹一些社會上的人,文雅看到的匕首應該是王宇用來防身的。”

  瘋哥點頭表示了認同,隨後我把查詢結果告訴了文雅,她已經回家了,準備洗澡後休息,我們也就沒怎麼細說。

  這天晚上,因為許濤關在派出所,我們四人分成兩組守著他,上半夜是我和老貓。

  剛開始,老貓喜歡套許濤的話,想讓他不留神說出點什麼來,可許濤始終沒有鑽進套裡,來來去去就之前交待的那些內容,老貓問得沒趣,就不再理他,自顧自地抽煙,任是許濤說破了嘴,也不給他拿煙,弄得許濤在一旁呵欠連天。

  我呢,也沒興趣再審許濤,就玩手機消磨著時間,玩著玩著,我覺得有些困,這時一股冷風吹來,我打了個激靈,坐直了身體,一看手機,已經一點過了。

  我想去上廁所,打算讓老貓盯著點許濤,可回過頭來卻發現老貓已經坐在椅子上睡著了,許濤的頭也是埋著的。

  看人的事馬虎不得,我還是拍醒了老貓,他睡眼惺忪的問我什麼事,我小聲說去上廁所,他茫然地點了點頭。

  昨晚在派出所本來就沒睡好,這會兒又熬夜守人,從廁所出來時,我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整個人都有些昏沉。

  就在我快走到審訊室門外時,卻聽得“嘭”的一聲脆響,是玻璃碎裂的聲音,我渾身一震,衝進了審訊室。

  老貓已經站在了窗戶旁,向著方面吼道:“誰?”

  話剛說完,老貓突然往旁邊一閃,我看到從窗戶外伸進來一個物件,差點打到老貓,老貓讓開後,房間裡的光線照出去,我看到了一張模糊的臉。

  我想再看,外面射進的手電光晃了一下我眼睛,我本能地往旁邊扭了扭頭。

  “哥,別敲了!”被驚醒的許濤看向窗外,大聲喊著。

  哥?外面是許海?

  這時瘋哥和袁權聽著聲音也過來了,問我怎麼回事,他的話音還沒落,窗戶上又傳來一聲脆響,另一扇玻璃也碎裂了!

  青羊鎮派出所的審訊室比較簡單,與我們昨晚睡的屋子一樣,就在一樓,窗戶是推拉式的,兩扇,窗外就是街道。屋子正中擺著一張“老虎凳”,嫌疑人坐上去後,手腳都會被控制住,無法動彈。按公安部最新的要求,這種審訊室是不合規範的,不過鄉鎮上的硬件設施跟不上政策,只有湊合了。

  我們審訊的時候,是把窗戶關著的,晚上老貓一直抽煙,我才打開了個縫,現在兩扇玻璃窗都碎了。

  “抓我哥哥,壞人,打死你們!”脆響過後,傳來許海的聲音。

  “走,抓住他!”瘋哥邊喊邊快步出審訊室,袁權也跟了過去。

  我看了看老貓,他說:“你也去吧,瘋子娃兒勁大。”

  “他不是瘋子,你們別傷著他!”許濤沖我們喊著。

  “閉嘴!”老貓一句話吼了回去。

  “打死你!”許海又把手中東西伸進窗裡,想要打老貓。

  這次,老貓是站在旁邊的,伸手一把捏住了那東西,我也趁機看清楚了,許海手中是一把鐵鎚。

  看到這東西,我心頭一緊,往前走了幾步,以便看得仔細一些,的的確確是把鐵質的錘子,不是木頭的!

  許海扔掉了另一隻手的電筒,兩手握著鐵鎚,他的勁大,老貓扯著有些吃力,我走上前,與他一道用力才把鐵鎚搶了過來,正好瘋哥與袁權繞到了許海身後,準備控制他。

  他倆一人拉住許海的一隻手,許海嘴里大叫著,兩手發力,把二人推開了。推開後,他卻也不跑,用手拉著窗外的防護欄,使勁往外扯。

  瘋哥他們想拉開他,許海卻不鬆開。派出所的防護欄是用鋁合金做的,硬度比鋼筋低多了,許海的力氣本來就大,現在瘋哥與袁權在拉許海,間接地也施加了些力量上去,這樣一來,防護欄就開始變形了。

  老貓看到這情況,把搶過來的鐵鎚調了個頭,用木手柄去敲打許海的手,可打了幾下,許海像是不怕痛般,仍然沒有鬆。

  “鬆開,再不鬆我用勁打了啊!”老貓唬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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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海盯著老貓,冷不丁地吐出一口唾沫,直接吐到了老貓臉上,老貓一時氣憤,猛地一棒子打在許海手上,痛得他“啊啊”叫著,雙手也松開了。

  “哥哥!”許濤有些擔心。

  我見瘋哥他們控制不住,也跑出去幫忙,三個人一起,總算是把許海押住了,即便如此,他還在繼續掙扎。

  就在我們準備把許海往派出所裡帶時,遠處一個人打著手電筒過來了,瘋哥讓我們等一下,過了一會兒,那人走近了,我看清是個老頭,他自稱是許海爸爸,並安撫著許海,讓他別鬧了。

  瘋哥讓他跟著我們進去再說,一路上,有他安撫著,許海的情緒沒那麼激動了,不過嘴裡仍然不停地罵著我們,說要打死我們。

  我們都進了許濤的那間審訊室,老貓把鐵鎚拿過來,問許海這是哪裡來的。

  “撿的。”許海很不高興地說。

  “在哪撿的?”老貓又問。

  這次許海不配合了:“你是壞人,我讓警察叔叔把你抓走!”

  “錘子有問題?”瘋哥見老貓如此在意這錘子,不禁問道。

  “你看,這裡好像是血跡。”老貓指著錘子上的一處說。

  一聽這話,我們幾人都瞪大了眼,老貓的意思很明顯,這錘子或許是殺害張東昇的凶器之一。

  瘋哥把錘子拿到燈光下,我們看到上面果然有暗紅色的印跡,這個線索很重要,許海說不清楚,瘋哥就問老頭:“你兒子在家裡拿的鐵鎚?”

  老頭忙著搖頭說:“這不是我們家裡的,家裡的刀和錘子我都收起來了,這是他在外頭撿的。”

  “收起來了?”我皺眉問了一句。

  老頭告訴我們,白天他去自家地里幹了會兒活,下午回去後聽說許濤被抓了,許海鬧著要找警察報仇,他擔心許海惹事,就把家裡的刀和鐵鎚全藏了起來,並且一直盯著許海,到了晚上,又哄他睡覺,等許海睡著了,他睡在許濤的床上,結果剛才醒來發現許海不見了,忙著找了出來。

  瘋哥聽後,又拿著錘子問許濤,他同樣搖頭說:“不是,這不是我的。”

  或許是擔心這個錘子給許海帶來麻煩,許濤嘗試著引導他:“哥,你好好說,這東西到底是在哪裡撿的?”

  “哥哥,他們抓你,是壞人,我打死他們!”許海說著,又做了個敲打的動作。

  見著這情況,瘋哥讓我把車鑰匙給他,我有些疑惑,卻沒有多問,瘋哥拿著鑰匙就出門了,幾分鐘後,他再次進來,身上已經穿好了警服。

  瘋哥走到許海面前,笑著說:“小朋友,你看,我就是警察叔叔。”

  “抓壞人,抓壞人!”許海指著老貓說。

  “好,我馬上把他抓起來。”說著,瘋哥上前去,假裝押著老貓走出了門,然後一個人回到審訊室,又解開了“老虎凳”,讓許濤站了起來,然後對許海說:“好了,壞人抓了,你哥哥我也救了,現在告訴叔叔,這錘子是在哪裡撿的?”

  看著許濤被放了,許海臉上露出了笑容,回答道:“在,在光頭哥哥門口。”

  “王宇門口?”我馬上問。

  “是光頭哥哥。”許海滿臉認真地說。

  許濤解釋道:“是王宇,兩年多前他弄成光頭後,我哥就開始叫他‘光頭哥哥’,叫了這麼久,已經忘記他的本名了。”

  “什麼時候撿的?”瘋哥又問。

  “就剛才,我從家裡出來,邊走邊用電筒照,想找根棍子,就看到了這個。”許海眼中帶著茫然,他一定不明白我們一大群人為何對這把錘子如此感興趣。

  “帶叔叔去你撿到它的地方看看。”瘋哥皺著眉頭,輕聲對許海說道。

  “哥哥。”許海看向許濤。

  瘋哥明白他的心思,直接說:“你哥哥沒事了,等會就和你一起回家。”

  許海一聽,開心地笑了,他的嘴張開,露出一排牙齒,這表情不由讓我想起了小丑面具,二者都在笑,看著也相似,然而,小丑面具是用來掩飾內心的,許海的笑卻是發自肺腑的。

  在我們眼裡,許海是個傻子,可聰明的我們,卻忘記了孩童時最純真的笑容。

  是世間事太過紛繁複雜,還是我們在成長的過程中遺忘了本心?

  “想什麼呢?走了。”袁權拍著我說,審訊室裡已經只剩下我倆了。

  我笑了笑,與他一道追上了瘋哥他們的步伐。

  許海帶著我們來到了王宇的家門外,這地方我們上午才來過,是找陳大媽核實王宇昨晚的情況。

  瘋哥用手電筒指著房前的空地,問許海:“小朋友,在哪裡撿的?”

  許海左右望瞭望,然後走到一處地方,站定後,面向我們說:“這裡。”

  我看著許海站的地方,沉思了起來。 

  許海站的位置離著王宇的門口還有一段距離,也不在正中央,不是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不過,那位置也不偏,王宇的房子在路邊,白天不時有人經過,如果這把錘子一直在的話,要發現它並不難。

  這也是我驚奇的地方,經過一番回憶,我確定上午我們過來時,這把錘子不在這裡,我詢問老貓,他也說沒有印象。

  那麼,鐵鎚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它又是不是歸王宇所有呢?

  帶著這個疑問,瘋哥敲響了王宇家的房門。按文雅所說,小鶯出院後,王宇就離開了,明天還要上班,他應該回家了。

  瘋哥敲了兩三分鐘,我們頭上傳來王宇的聲音:“誰啊?”

我們抬起頭,瘋哥用手電筒射向二樓窗戶,王宇的臉就現了出來,他忙用手擋住眼睛,瘋哥把手電光移開,然後回答:“小王,我們是專案組的,麻煩你開一下門。”

  我們與王宇也打過幾次交道了,中午又一起喝過酒,他認得瘋哥的聲音,回答說:“好,楊警官稍等。”

  過了幾分鐘,我聽到一樓的里面傳來聲音,緊接著,房門就打開了。

  看著我們這麼多人,王宇睡眼朦朧地問:“什麼事啊?”

  瘋哥上前,把鐵鎚拿到王宇面前問:“這錘子你認不認得?”

  王宇想把錘子拿過來看看,瘋哥手一縮,他沒拿著,王宇愣了一下,爾後盯著錘子看了看,疑惑地問:“你們怎麼把它撿起來了?”

  “是你的?”瘋哥馬上問。

  王宇卻搖頭說:“不是,只是今晚我從城裡回來時,看到它在我家門口,當時我撿起來看了看,不知道是哪來的,就隨手扔到了一旁。”

  “也就是說,在你回來之前它就在這裡了,這錘子又沒壞,既然你撿起來了,怎麼不拿回家去用?”老貓疑惑地問。

  王宇回答:“我這人沒撿外面東西的習慣,並且,我家裡的那把錘子比這把要大些,我沒必要撿個小的回去。”

  “你一般用錘子來做什麼?”瘋哥問。

  “這個……”王宇想了想後回答:“用處很多吧,敲釘子、敲突起的門板,鎮上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一把錘子。”

  王宇這話沒說錯,錘子作為一種工具,在鄉鎮上隨處可見,之所以我們這麼緊張,是因為它上面剛好有像血蹟的東西。

  “那你認不認得這是哪家的錘子?”我問。

  王宇拿過手電筒,射在錘子上仔細看了看,然後搖了搖頭:“這種錘子的樣式很普通,認不出來。”

  “你說你剛才拿過這把錘子,那它上面就有你指紋了?”瘋哥看著王宇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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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老貓的話,想起李回鍋的不正常,我突然有了個想法:“如果李回鍋是兇手的話,這場針對許濤的嫁禍是不是就說得通了?”

  瘋哥沉吟道:“李回鍋與張東昇關係不簡單,卻遮遮掩掩的不講出來,確有可疑,他與許濤又有舊怨,嫁禍的動機也有了,我們的確不能忽視這個人。 ”

  老貓卻說:“如果說李回鍋有問題的話,那個王宇也要留意,剛才他說他之前撿過鐵鎚,這樣一來,就算他是兇手,並在鐵鎚留下了指紋,他也有理由說得過去了。”

  我反駁道:“王宇是兇手的話,沒理由馬虎得把凶器遺漏在了自家門口吧,還有,他有充足的證據證明自己前天晚上八點以後在木材廠外面,沒有殺耗子的可能。 ”

  老貓馬上說:“你別忘了,前晚八點過,我們一大夥人才吃了飯從李回鍋店裡出來呢,我們可都能證明他在耗子關廠門前沒有進廠裡潛伏著。”

  這話讓我啞口無言,如果說其他人有可能作偽證的話,我們總不能懷疑自己的眼睛吧。

  瘋哥再次打起圓場說:“這次的兩起殺人案,經過兩天的線索收集及初期偵察,我們掌握了一些證據,可這些證據都不足以確定某一個人的嫌疑,有些看似在某次殺人案中有嫌疑的人,在另一起案件中卻又有不在場證明,我在想,要麼是我們根本沒有註意到真正的兇手,要麼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兩起案子的關鍵之處。”

  聽著瘋哥的話,我有了些啟發,就說:“現在看來,這個兇手狡猾至極,弄了很多虛假的線索來誤導我們,我在想,會不會之前我們比較肯定的某條線索其實是正中兇手下懷呢?”

  “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我們要把目光放開,別只盯著那麼一兩個人,盡可能地多掌握些與張東昇和耗子有交集的人的信息,把他們的底細都查個清楚! ”瘋哥點頭說。

  “這個工作量有些大啊。”老貓咂舌道。

  瘋哥說:“沒事,我會給上級申請,請求協助,我們不用挨著挨著去走訪,到時候所有人的詳細檔案會直接放到面前來讓我們甄別。”

  上午金志成倒是給了我們一份廠裡人的資料,不過很簡單,我看了一些,無非是個人身份信息與入職簡歷,對於他們進木材廠之前的事,鮮有提及。而青羊派出所給我們提供的個人資料,也只有戶籍信息、照片這些,再加個違法犯罪記錄。

  面對反偵查能力如此強的兇手,這些資料肯定是遠遠不夠的。

  如果瘋哥真的能搞到他們的詳細個人檔案、與死者的交往經歷,以及周圍鄰居對他們的看法,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這一番討論下來,都接近凌晨三點了,期間袁權打電話說已經到了分局,連夜把鐵鎚交給了技術人員,讓他們盡快查出結果。

  瘋哥讓我們早些休息,明天等文雅和袁權回來了再細談。

  一般來說,初期的偵查之後,會根據情況監控一些嫌疑大的人,這種事很耗費精力與體力,如果不休息好,到時候會很痛苦。

  我是真的困了,腦袋挨著枕頭,沒多久就睡著了。第二天清晨,我是被一陣電話鈴音驚醒的。

  我條件反射般地從枕頭下摸出自己的手機,卻見它的屏幕仍然是暗著的,我從床上坐起來,才發現這音樂是瘋哥手機的鈴聲。

  這時瘋哥也醒了,他接起電話,我聽出是袁權打過來的,好像是分局那邊的檢測有結果了。

  掛了電話,瘋哥告訴我們:“結果出來了,鐵鎚上的血蹟的確是張東昇的,指紋採集到了三個,昨晚就有三個人徒手拿過鐵鎚,除了老貓和許濤,剩下一個應該就是王宇的了。”

  聽到這話,我分析著說:“憑著兇手的心計,是絕不會在凶器上留下指紋的,更不會把凶器遺漏在自家門口,我覺得這是兇手的又一次栽贓!”

  瘋哥說:“昨天我們分析過,劉芳的姘夫有可能戴了個光頭的頭套,這也算是在害王宇。”

  “所以,姘夫很可能就是兇手?”我得出了個大膽的結論。

  瘋哥沒有表態,老貓提了一個建議:“多洗點那把鐵鎚的照片出來,挨著去鎮上的人家詢問,看有沒有人見過它,或者有沒有哪戶人家最近遺失了同樣的錘子。”

  瘋哥點頭道:“對,可以一試,你給袁權打電話說說。”

  我還在想剛才的問題,就問瘋哥:“要不要跟踪劉芳,把她姘夫找出來?”

  瘋哥思慮一番說:“他們二人的手機已經被監控,一旦聯繫,我們就能知道。白天他們應該不會見面,這樣,從今晚開始監視劉芳。”

  “瘋哥,時間還早,咱們再睡一會兒吧。”老貓給袁權打完電話後,打著哈欠說道。

  我看了一下,剛到七點,天色尚未大亮。

  “年紀大了沒那麼多瞌睡,你們睡吧,我出去轉轉。”瘋哥說完,穿好衣服離開了房間,我與老貓則倒頭又睡。

  等袁權叫醒我時,已經八點了,他是坐文雅的車回來的。

  我看著他眼睛裡的血絲,就說:“權哥,昨晚你最辛苦,要不今天你和瘋哥說一聲,在宿舍裡休息吧。”

  “休息不了,又死人了!”袁權的臉色很是沉重。

  “啥?誰死了?”我一下伸直了身體,我睡在下舖,這猛地直身,頭碰在上舖的床沿上,痛得我倒吸了口涼氣。

  我一邊捂著頭,一邊震驚地看著袁權,等他的回答。

  袁權輕嘆了口氣:“劉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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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貓也湊了過來,接連問:“啥時候死的?在哪死的?”

  袁權回答:“昨晚死的,死在家裡,現在屍體還擺在那,是她兄弟打電話來報警的,瘋哥和文雅已經先過去了,讓我來叫你們。”

  聽到這話,我和老貓三下五除二地穿好了衣服,跑到水龍頭下衝了把冷水臉,我們三人就開車往劉芳家駛去。

  去的路上,袁權告訴我,醫院那邊的檢測結果出來了,兇手殺耗子的那段時間,曾龍體內的酒精濃度較高,不可能完成縝密的殺人行為,他的嫌疑應該可以排除。

  我們趕到時,劉芳家門口已經圍了好些人了,剛下車,我就聽到有女人的哭喊聲,是從二樓傳來的。

  劉芳的兄弟在門口攔著看熱鬧的人,不讓他們靠近,看見我們後,他側身讓我們上樓,老貓問他:“怎麼回事?”

  小劉回答說:“姐夫死了後,我姐膽子小,不敢一個人睡在屋裡,就讓我過來陪她,所以這兩晚上我都在他們這裡住,我姐睡主臥,我睡次臥。今天要送姐夫遺體去火葬場,早上我起床後,去敲我姐的門,敲了好幾分鐘,她一直沒有應答,我有些奇怪,敲門的力度更大了,聲音很響,可我姐仍然沒有開門,這下我覺得不對勁了,因為昨天我只敲了幾下她就醒了。房門是反鎖的,我一腳踹開後,看到我姐好好地躺在床上,我走過去,只見她臉上放著一個面具。”

  說到這裡,小劉的臉色很難看,而我已經猜到了後面的事情。果然,小劉深吸口氣後,用顫抖的聲音接著說:“我把麵具揭開,看到我姐的臉都沒了。”

  雖然小劉的聲音比較小,可周圍還是有幾個人聽到了只言片語,人群頓時一片嘩然,好些人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第三次了。”袁權沉聲說了句,就往樓上走去。

  老貓拍了拍小劉肩膀,跟在袁權後面。雖然小劉惡習不少,可劉芳畢竟是他親姐姐,臉上的悲傷神情還是很真切的,我也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然後上了樓。

  越往上走,女人的哭喊聲越大,不用看也知道,是劉芳媽發出來的。

  從樓道轉入客廳,我看到劉芳父母都在裡面,劉芳爸滿面愁容,劉芳媽臉上都是淚水,文雅在安慰著她。

  我看著房間構造,這是一個兩居室,除了客廳,還有兩間臥室,房門都開著,我走到其中一間臥室門口,瘋哥剛好從裡面出來,他身後的床上躺著一個人。

  “怎麼樣?”我輕聲問。

  瘋哥看了看劉芳父母,把我拉到旁邊那間臥室,又叫了老貓和袁權過來,然後說:“床上無血跡,屍身上無傷口,應該是窒息而死,與耗子一樣,整張臉都沒了,上面放著小丑面具,房間裡有股淡淡的酒精味。小劉說房門是反鎖的,推測兇手是從窗戶爬進來的,作案後又從窗戶離開,樓下是一片菜地。”

  袁權說:“我已經通知分局法醫和痕檢人員了,很快就能過來勘查。”

  老貓皺著眉頭:“三天晚上,連續死了三人,這兩晚我們就住在派出所,兇手還真是膽大妄為啊!”

  瘋哥沉聲道:“這是對公安機關的挑釁!”

  我留意到瘋哥剛才說房間裡有股酒精味,問他是怎麼回事,他說酒精味很淡,他大致看了,房間裡沒有酒瓶也沒有酒杯,需要等法醫來測定死者體內有無酒精成分。

  為了不破壞現場,分局現勘人員到來之前,我們其他人都沒進入劉芳房間。

  派出所所長帶人過來後,瘋哥給他交待了幾句,就把文雅叫到了劉芳家次臥,專案組臨時開了個案情商討會。

  先由我把昨天蒐集到的信息全都介紹了一遍,因為中間有些時間段,要麼是文雅不在,要麼是袁權不在,分析案情前,需要讓每個人都知道這些內容。

  聽了我的陳述,文雅第一個說道:“本來有幾條明顯的線索將嫌疑指向了許濤,可昨天許濤被關在派出所時,作為凶器之一的鐵鎚出現了,這有兩種可能,其一,許濤的確不是兇手,頭髮之類的證據都是兇手的栽贓;其二,許濤是兇手,頭髮是他作案時留下的,但他有同夥,兇手故意扔出鐵錘,是想洗脫許濤嫌疑,讓我們放他出來。”

  文雅分析案子時向來有獨到的見解,我們都沒有打斷她,她接著說:“相對而言,第二種可能性較小,絕大多數連環殺人案的兇手都只有一人,因為他們只相信自己,不會把計劃告訴任何人。再者,許濤有嫌疑,即使放了他,警方也極有可能對其進行監控,憑兇手的智商不可能沒想到這點,所以不應當在這個節骨眼上繼續犯案。第三,如果兇手有兩人的話,要想在三次案件中把己方的痕跡抹得一乾二淨,難度是比較大的。”

  文雅的話很有說服力,我們都沒吭聲,瘋哥也點了支煙,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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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第一種可能性成立的機率較大,許濤是兇手陷害的對象,可如此一來,又有了矛盾的地方。既然兇手栽贓許濤,現​​在我們把許濤抓了,他應該高興並蟄伏起來才對,為何要扔出凶器洗脫許濤的嫌疑呢?”說到這裡,文雅看著我們。

  袁權很是配合地問了句:“是啊,為什麼呢?”

  文雅笑了笑:“因為凶手還要殺人,如果劉芳死的時候,許濤在派出所的話,那前面兇手對許濤的栽贓就完全不成立了,他就是要讓我們把許濤放出來,做出一副許濤一出來就又死人的假象,讓我們進一步懷疑許濤。”

  老貓有些後怕地說:“唉,之前我一直認定許濤是兇手,看來是著了兇手的道啊,虧得有你們阻止著我,不然我肯定翻來覆去地審問他,稍不留神就會弄個大冤案出來。”

  我想著鐵鎚出現的時間與地點,問道:“許海發現鐵鎚是巧合,萬一許海發現不了呢?”

  文雅回答我說:“王宇家就在路邊,從你剛才所說的地點來看,等天亮了​​,被發現是遲早的事,許海只是無意間幫了兇手,讓發現時間提前了,從而讓兇手殺劉芳的時間也提前了一晚上。”

  我理解了文雅的意思:“所以,兇手這次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們正好徹底排除了許濤的嫌疑,縮小了排查範圍。”

  文雅卻道:“但是對許濤的調查不能放鬆,從目前三個死者的情況來看,兇手殺他們,是基於心中強大的正義感,看不慣這種表裡不一的人,而他如此處心積慮地要栽贓給許濤,要麼,許濤也是戴著面具生活的人,要麼,是兇手對許濤有莫大的怨恨,調查許濤,有助於我們鎖定兇手。”

  瘋哥吐出一口煙霧說道:“要說正義感,目前的可疑人員當中,當過特種兵的李老闆應該是最大的,特種兵身份也與兇手殺人時的乾淨利落相符。”

  袁權附和道:“對,他同時還與許濤有舊怨,栽贓的動機很足,與張東昇的關係也不一般,說他知曉張東昇的秘密和愛看甚麼書也不足為奇。”

  文雅說:“沒錯,接下來我們應當多留意這個人,但是,還有一個人也不能放鬆警惕。”

  “誰?”我馬上問。

  文雅回答:“周子國,許濤曾偷過他的錢,雖然他表面上說不在乎,可他卻私下找派出所詢問過能不能處理許濤,足見他心裡還是很在意這件事的。”

  我想了想說:“張東昇與耗子都是廠裡的人,耗子還是死在廠裡的,只怕這會對木材廠產生很不好的影響吧,周子國作為廠長,受到的衝擊是最大的啊。”

  文雅還沒回答,袁權就說話了:“既然這次案子與兇手的‘正義感’有關,那就不能用利益去看待了。”

  文雅接著說:“是啊,並且,第一次案子,張東昇的隨身財物丟了,我們因此認定兇手家境不好,需要用錢,可第二三個案子,死者並不是大富大貴之人,現場也無財物丟失,足見兇手並不是為了錢作案,甚至可以說,第一次案子丟失的財物是兇手故意拿走混淆我們視線的。”

  老貓說:“兇手拋凶器在王宇門口,顯然是想把他也拉扯進來,可以查查與王宇有怨的人,劉芳的姘夫嫌疑就很大!”

  瘋哥總結道:“大家說的是,正如我昨晚所講,我們要把目光放開,不要局限在特定的一兩個人身上,這次案子的兇手異常奸詐,我們要隨時防著他誤導我們的偵查方向!”

  瘋哥剛說完,房門被推開,是分局的同事過來了,我們也就中止了這個臨時會議。

  現勘完畢,法醫證實了瘋哥的判定,劉芳的確是窒息而亡,死亡時間在凌晨三點到四點之間,痕跡人員未採集到毛髮、指紋等信息,地面有腳印,但是沒有紋路,推測兇手在鞋子外面套了一個袋子之類的東西,腳印存在於窗戶和床之間,看來兇手的確是從窗戶進出房間的。

  我們進入房間,劉芳家兩間臥室,次臥的窗戶是向著街道的,他們夫妻睡的主臥是背街的,下面是一片菜地,窗戶上沒有防護欄,兩邊並沒有可供攀爬的管道,痕跡人員檢查過窗台,也沒有抓鉤留下的印子。

  “兇手是如何上來的呢?”文雅看著窗戶,沉思著說道。

  我伸頭看出去,窗戶離地有七八米高,我往下看,兩名痕跡人員已經在菜地裡勘查了。

  其中一人蹲在地上,正埋頭看著什麼,看了一會後抬頭對另一人說:“你來看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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