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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震驚,沒想到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這件事。
其他人的臉上也帶著詫異,卻沒人提問,沒人插話,我們只是靜靜地等著,有些事情,也該水落石出了。
原來,二十五年前,李治平發現陳月英與徐忠厚有染,從時間上一推算,很快想到兒子是否自己親生的問題,他偷偷取了李城的幾根頭髮,借出差的名義,到省城做了親子鑑定。 (注:親子鑑定技術始於上個世紀70年代。)
證實李城不是自己兒子後,李治平心中憤恨難平,遂殺了陳月英,把她埋在了自家的菜園裡。但是,對於李城——這個當時年僅三歲的小生命,他心中始終恨不起來。
自陳月英懷孕開始,至事發時,近四年時間,李城早已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何況,孩子是無辜的。於是,他最後決定,仍然把李城當兒子一樣對待。
二十八年的父子情,李治平從心底認定了李城這個兒子。同時,在李城的成長過程中,經常表現出來的對母愛的渴望,也讓他生出了對李城的愧疚之情,他把全部精力與愛意都傾注到了兒子身上。
李城殺張艷那晚,李治平其實在鄉下父母家,因為那天他父親的舊疾復發,是他在照顧著,直到凌晨一點才開車回家。
他回家發現李城房間的燈還亮著,走過去一看,李城慌慌張張的,魂不守舍。在幾番詢問之下,李城說了一件讓他震驚的事,說自己殺了張艷,並拋屍城郊,最要命的是,似乎把那枚刀幣遺落在了現場,而這刀幣,是李治平拿給李城的,讓他幫著找人問問價。
只思慮了幾分鐘,李治平心中便有了“為子頂罪”的念頭,這不僅出自對李城的愛,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殺了陳月英這二十多年來,心中一直有魔障,他想尋求解脫。
李治平詳細詢問了李城殺張豔的細節,以便相應做出一些假的痕跡,而他車上的抓痕和精斑即是這痕蹟的一部分。
同時,他給李城做了交待,教他如何應對警察的詢問,但當晚並未告訴李城自己準備替他頂罪一事,直到他殺了柳如煙,這才將計劃全盤講與李城聽。
“李城都沒反對過?”我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的目的就是要我為他頂罪,怎麼會反對呢?當時也不過假意推了幾句而已。”李治平苦笑著說。
至此,我們知道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
這一切竟是李城的陰謀。
李治平說,這也是他後來慢慢發現的,最先的一處疑點便是自家院子的那片土豆菜地,那下面埋著陳月英,他自然比較留意。
他曾問過李城,為何不把張艷埋起來,而是要拋屍,李城的回答很牽強。
在李治平的培養下,李城一直是學校的尖子生,理科成績尤為突出,他了解李城的邏輯思維能力,覺得李城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當天他就把菜地仔細檢查了一遍,果然發現收穫了土豆的空地下有挖動過的痕跡。
那個時候,李治平便明白了一切。
原來,李城準備把張艷也埋在那片地下,在挖坑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自己母親的屍體,聰明如他,哪能想不到陳月英是被李治平所殺。
如今,李城已死,他到底作何感想我們無從得知,總之,結果是,他將張豔的屍體拋於野外,並故意留下了刀幣。
“你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精心設計,目的就是為母復仇,你為甚麼還心甘情願幫他頂罪?何況,他並不是你的親生兒子。”我不敢置信地問。
“有沒有血緣關係真的那麼重要嗎?二十五年了,我們相依為命,彼此得到的,從來也不比一對親生父子少。他發現了他媽媽的屍體從而恨我,我可以理解,這麼多年了,我也時常在夢魘中驚醒,對自己一時衝動犯下的錯難以釋懷,既然如此,能夠如了他的願,讓他好受一些,我也能得到解脫,最關鍵的是,他能繼續活下去,何樂而不為?”李治平說這話時,眼裡盡是黯然。
“不過,他並不知道你的想法,這樣做豈不是很冒險,萬一你不幫他頂罪呢?”文雅問。
“我若不主動幫他掩飾這件事,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了。”李治平苦笑著說。
“你是說他會直接殺了你?”小武似受到了驚嚇。
“我的兒子,我最了解,他肯定會殺了我再自殺的。”
二哥說:“李城的性格很偏激,這的確是你的教育方式所致,否則,也不會動出'殺'父為母報仇的念頭,現在又殺了生父後自殺。當初,你就沒想過你幫他頂罪後,他還是會自殺麼?他反正都會死,你頂罪甚至又殺了柳如煙,有何意義?”
“其實殺柳如煙是我的本意,我是真的恨她,只不過,若不是李城,我殺柳如煙會不露痕蹟的,你們根本查不到我這來,就算查到,也找不出證據!至於你說的意義,在我倆商定計劃時,我給他留下了一個任務,讓他替我給他爺爺奶奶送終,他雖有猶豫,最終還是答應了。”李治平頓了頓,喉頭似乎有些哽咽,“現在,他還是走了,或許,他是覺得,那已經不再是他爺爺奶奶了吧……”
李治平的哀傷感染著我們,房間裡一時安靜了下來,好一陣,官飛打破了這份沉悶:“你這人,太可怕了,為了幫兒子頂罪,詢問了他殺張豔的詳細過程,模仿著殺了柳如煙。我覺得,憑你的心機,不可能會在柳如煙體內留下精液,這應該是你故意的吧?”
“沒錯,我這樣做,是在給你們留證據,讓你們鎖定我的嫌疑,沒想到讓那‘討口子’搗了亂。”
後面的過程都很明白了,我們所看到的,所得到的,都是李家父子想讓我們看到與得到的。
這對父子做得很完美,清除了所有異常痕跡,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若不是李城太過聰明,私下查清了自己的身世,只怕,這單案子的真相永遠都不會公諸於世。
交待完這些,李治平向二哥要了一支煙:“之前我甚麼都不說,是為了保李城。現在,我全部告訴你們,同樣有一個要求。”
“甚麼要求?”二哥輕聲問。
“要不是李城寫了這張紙,親口承認殺了張艷,我便永遠也不會告訴你們實情。你們早就知道他是徐忠厚兒子,我也知道,但其他人不知道,我配合,只想讓你們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李城都死了,你還在意這個?”文雅問。
“當然在意,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不可替代。”李治平的神色很堅定。
“好吧,我們答應你。”文雅說。
李治平看向文雅,良久,笑了笑:“謝謝。”
走出看守所,小武興奮地說:“陸揚哥,你怎麼這麼厲害,案件真相果然是你之前猜測的那樣!”
“我寧願不是這樣。”我嘆息著說。
“為子頂罪,李治平對李城的父愛,真的太重了。”官飛這個當爹的人感嘆道。
“關鍵是,這個兒子還沒血緣關係,相比起來,鬍刀對柳思孝,簡直就是畜牲不如。”二哥說。
站在一旁的文雅看向遠方,久久沒有說話。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看甚麼呢?這麼入神。”
文雅收回目光,搖頭說:“沒甚麼,只是有些感慨罷了。我們從出生到死亡,帶給我們最多愛的便是親情,可是,這原本是因血緣關係產生的情感,血緣關係卻並非是衡量其親疏的唯一標準。”
“是啊。”我看著她:“只要是源於心底最真摯的愛,便是世上最好最珍貴的情感。即使他們曾因此做過一些錯事,但愛本身沒有錯,李治平如是,李城亦如是,希望來生,他們能成為真正的父子,並遇見值得自己鍾愛一生的人。”
願每一份愛,都不再被辜負。
(第三部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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