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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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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暫時還不知道,咱們都小心些,我上去和瘋哥說說。”文雅小聲說完,就轉身往前了。

  我也快步跟著,和她一起追上了瘋哥。

  “恩,我也發現了。”瘋哥聽後,沉著地說:“沒事,我們四個人,他們兩個人,他們不敢妄動,跟著走,看他到底要做甚麼。”

  瘋哥的話讓我鎮定了些,他說得沒錯,雖然唐貴和李勇都是農村漢子,力氣大,但我們四個都是警察,比起普通人來,力量也強一些,現在我們又時刻保持警惕,諒他們也翻不了甚麼風浪。

  昌達夾在唐貴與李勇之間,為了不引起那兩人懷疑,我們沒法通知他,瘋哥說他會盯緊李勇,一旦他有異動,可以一舉將他拿下。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後面的一段路就走得有些驚心魂魄了,我們既要防著兩旁的荊棘,又得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直到走到了先前我們歇息的那塊平地,唐貴停了下來,問我們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們當然同意,因為這樣我們才有機會商定對策。

  而此時,我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了一些。

  我與文雅故意裝著又要照相,走到了一旁,瘋哥心領神會,抽著煙,過來調笑我們。

  “下山比較危險,我建議別讓昌達走他倆中間了。”我說。

  “就怕這樣要求,他們會多心。”瘋哥皺眉道。

  “瘋哥,管他們多不多心,安全第一。”文雅贊同我的意見。

  為此,下山的時候,瘋哥以自己年齡大為由,讓昌達和他並排著走,這樣可以攙扶他,李勇和唐貴皆沒說甚麼。

  一路走到了山腳下,仍是相安無事。我不禁想,難道是我們錯怪唐貴了?

  進入村子,我們說要去找董有亮了解一下情況,就與他倆分開了,回到了昌達家中。

  王良夫妻皆不在,昌達說應該是去看他弟弟了。進屋關好門後,瘋哥咂巴著嘴說:“事出反常必有妖,唐貴帶我們繞路,途中卻沒有做過激的事,那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剛才下山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文雅說:“他應該是想讓我們記不住唐豔的墳在哪裡!”

  “對啊!”我一拍手:“我們一直對唐豔的死心存疑慮,可昨天要求進一步驗屍時,唐貴堅決不讓我們把屍體拉走,今天我們硬要去祭拜,他不得已帶我們去了,卻擔心我們會打屍體的主意!”

  “完了,我們都不記得路啊。”文雅苦著臉。

  “我記得啊。”昌達淡定地說:“你們忘了我是村裡人麼,我小時候就經常去那山上打鳥,雖然可能沒有李勇對山裡地形熟悉,但找回去應該沒問題。 ”

  昌達的話讓我們吃了定心丸,可接下來的話題就比較沉重了,既然要回去,肯定不會再是祭拜唐艷這麼簡單,而是要開棺驗屍。

  “大家商量下,到底要不要做?”瘋哥抽著煙,臉色凝重地問。

  古人都講入土為安,如今我們卻要把唐艷再挖出來,重新曝光於太陽之下,這的確讓人不好受。

  我看向文雅,我們幾人當中,她作為女性,是最憐惜唐豔的。因此,她在這件事上的態度,主導著我們的下一步動作。

  文雅輕輕咬著嘴唇,遲遲沒有發聲。瘋哥一口接一口地抽煙,昌達表情愣愣的,不知在想些甚麼。

  良久,文雅近乎顫抖地說:“還是要還唐艷一個清白……”

  “好!”瘋哥道:“那咱們商量下,都由誰去,甚麼時候去。”

  按理說,驗屍應該通知專業的法醫過來,可從平五縣來人需要近兩小時,再爬山過去,天都黑了,根本無法檢查。並且,突然出現生面孔警察,我們擔心唐貴起疑。

  “他們如此害怕我們做屍檢,說明屍體上留下了甚麼明顯的痕跡。”文雅說。

  最後,我們決定由瘋哥和昌達過去,昌達帶路,瘋哥驗屍。瘋哥雖不是法醫,可他的刑偵經驗最為豐富,見過的屍體也最多,我們當中,他去最合適。

  “事不宜遲,咱們收拾下,馬上就出發。”瘋哥向來雷厲風行。

  “行,你們去驗屍,我們去找二癩子。”我說。

  “找他做甚麼?”瘋哥疑惑地問。

  我簡要把與文雅在山上所說講了出來,又道:“當時被你打斷了,後來走路的時候,我一直在琢磨,農村裡面,家家戶戶都種有花生,沒必要去別人地裡偷,只有一個人是例外。”

  “例外的就是二癩子?”

  “沒錯。二癩子地裡的花生長勢那麼差,不僅量少,肯定也不好吃,剛好他的地是挨著昌達家的,他偷昌達家花生吃就順理成章了。”

  “有道理。”瘋哥點了點頭。

  “聽我媽說,以前他就偷過我家地裡的東西,不過,我爹媽老實,從來沒和村裡人講。”昌達道。

  我和文雅聽了這話,都有些興奮,因為這無疑又增添了幾分希望。

  瘋哥卻叮囑道:“我們走後,村裡就只剩你和文雅了,務必要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進行調查。”

  我應了下來。

  二十分鐘後,瘋哥和昌達就出發了,在昌達家院壩裡分開時,我也讓他們小心些,按現在這時間計算,他們回來時,應該已經天黑了,下山會比較麻煩,瘋哥寬慰我說帶有大功率照明電筒,不會有事。

  “陸揚哥……”昌達喊了我一聲。

  “嗯?”我疑惑地看著欲言又止的他。

  “沒啥……我是想說,如果遇到麻煩,可以找董有亮,他與其他村民不一樣,應該靠得住。”

  “好。”我沖他笑了笑,心裡卻嘀咕,怎麼昌達的表情看起來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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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走後,我與文雅也出發了。

  二癩子在村裡是有家人的,父母健在,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不過,他終日遊手好閒,愛偷東西,不討人喜。

  村民雖是重男輕女,可二癩子家有三個兒子,也就不那麼寶貴了,反而負擔挺重,加之二癩子自己不聽話,成年後仍舊不能給家裡帶來任何經濟經入,在他二十五歲那年,父母便與他分了家,讓他自己單獨過。

  “這二癩子的情況,聽著和張家村那莽狗差不多啊。”文雅說。

  我笑著說:“有相同點,也有不同點。相同的是兩人都是光棍,都一個人住。不同的是,莽狗沒家人,二癩子有;莽狗精神多少有點不正常,二癩子看著卻很精明。”

  “精明?”文雅喃喃道:“唐豔的事動靜如此之大,卻沒有一個目擊證人主動站出來。如果二癩子當初真的看到了甚麼,那他隱瞞不報就是有所圖謀了。”

  文雅的話提醒了我:“今天上山前,我們在村裡碰到他,他說有重要的事找李勇,還很急,難道……”

  “你是說,二癩子要挾李勇?”文雅面色嚴肅。

  “他完全做得出這種事啊,可以撈上一大筆呢!”我心頭明朗了許多:“並且,今天我套唐貴話的時候,他也說是李勇昨天讓他盡快把唐艷埋了的。”

  “李勇肯定不是好人!”文雅說:“咱們得趕緊找到二癩子!”

  文雅如此直白地說李勇,緣自於瘋哥對董有亮的調查。

  上午瘋哥他們去找董有亮,詳細核實了幾單事件發生時,董有亮都在做甚麼,從回答來看,董有亮不像李勇,存在獨自一人的無旁證時間,而是皆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

  此外,據瘋哥說,董有亮在外打拼多年,腦瓜子好使,上午,他們先是套董有亮話,結果沒問幾句,被董有亮給聽出來了,直接就表明:“警官,既然你們看出來了,我也就實話實說,我的確看不慣李勇在村裡的所做所為,我想當下一屆的村支書。”

  在開了這個口之後,董有亮把以李勇為代表的風谷村內存在的封建愚昧思想狠批了一頓,他說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了,這些糟粕早就該被清除了,風谷村再讓李勇帶下去,永遠都得不到發展,致不了富!

  我們早就把懷疑的目光指向了李勇,可他在風谷村一手遮天,一番走訪下來,很難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就連昌達,對李勇也是比較尊敬的。不過,昌達到刑警隊實習,一直跟著我,我知道他是個勤奮踏實的孩子,品行也不錯,他對李勇保有一份尊崇之心,其實不能過分地責備於他,只能說一個人的成長環境對其的影響真是太大了。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個對李勇有成見的人,瘋哥自然問了許多針對性強的問題,而董有亮也是知無不言。

  李勇的父親李勁松,風谷村的上一任陰陽先生,李勇的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這兩父子都差不多,利用村民的封建思想,樹立自己的威信,從而牟取錢財。

  最近這些年,村裡很少有人見過李勁松,李家人說是得了病,怕光。村裡卻流傳他是洩漏天機太多,遭到了天譴。這反而讓村民更加覺得他們父子是有真本事的,對其尊崇心更甚。

  李勇老婆,在家裡沒有絲毫地位,李勇說一,她不敢說二。

  對曉玉曉軍兩姐弟,李勇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曉玉相當於是李家的佣人,粗活累活都是她做,而曉軍則是小皇帝,甚麼要求都能得到滿足。

  曉軍出生後沒兩年,李勇便不讓曉玉唸書了。曉玉哭著求了好幾次,每次都被李勇痛打,她的聽力就是在那時被李勇扇耳光而損傷的。

  聽到這事,我和文雅都很氣憤,文雅甚至質問昌達,這麼重要的事,他為甚麼不早告訴我們,昌達卻說他壓根不知道這事,就連曉玉也從沒對他說過。

  當時我看昌達的神情也有些震怒,不像在掩飾,便幫著勸說文雅:“不知者無罪嘛。”

  也是在這樣的基礎之上,分別時,昌達讓我們遇到麻煩可以去找董有亮。

  幾經詢問,我們找到了二癩子的家。其實也不能叫家,因為就一間屋子,並且只有他一人住在這。

  房門是關著的,卻留著一個縫,我走上前,喊了兩聲,沒人應,我輕輕推開門,一股霉味夾雜著衣襪的臭味撲鼻而來,讓我皺眉。

  太陽光從屋頂的兩片亮瓦照射下來,讓我看清了屋內的情形,靠牆放著一張木床,上面的蚊賬都快變成黑色了,地面上物品擺放雜亂,牆角處有一個電飯堡。

  我一刻也不想停留,退了出來,衝文雅搖了搖頭:“沒人。”

  “多半找李勇去了,我們也去吧。”文雅說著就要邁步。

  “等一下。”我攔住了她:“我們這樣貿然找過去,妥不妥當?”

  “晚了的話,他倆達成協議,二癩子就不會開口指證了,他可是唯一的目擊者!”

  我提醒著文雅:“如果真是李勇殺了唐艷,我擔心他等會兒發起飆來,我們控制不了。”

  “那怎麼辦?”

  “要不,去叫董有亮一起?”我問。

  文雅急於查明唐豔的真正死因,馬上同意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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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去的時候,董有亮正在自家門前的小堰塘垂釣,堰塘裡的蓮花,朵朵盛開,嬌豔欲滴。

  堰塘邊栽了一排柚子樹,他坐在樹下,剛好避開了烈日的直射。魚竿被固定在架子上,他左手端著個大洋瓷杯,右手拿著杯蓋,喝水的時候,目光都沒離開過水面。

  看著這副畫面,我對董有亮有了新的認識,喜好釣魚的人,都是有耐性的,內心也是寧靜的,當是不爭不躁。

  董有亮在外打拼多年,回鄉後,不僅自家修了房子,還出資修了村路,又幫著村民引進果樹苗。

  從物質條件來看,風谷村裡,他最差也要排第二,僅次於李勇。

  經濟富足,無欲無求,到這個時候,我才徹底相信董有亮給老蔣說的那番話,他說他想當村支書,主要目的是發展風谷村,是帶村民致富。

  在這樣貧窮落後思想愚昧的村子,能夠有董有亮這樣的人,總算還不是無可救藥,還能讓人看到希望。

  見到我們,董有亮很熱情地邀請我們進屋去說話,我們趕時間,直接讓他陪我們一起去李勇家。

  考慮到案件尚未查明,我沒有告知他詳情,只說萬一我們和李勇起了衝突,希望他能站在我們這邊。

  董有亮對我們表現出了極大的信任,一句話也沒多問,就說肯定要配合公安民警查案的,然後起身就要跟我們走。

  “你這魚竿不收拾了?”我提醒他。

  “不用,讓我婆娘看著就行,幾位警官晚上到我家來,我婆娘做的藿香魚那可是一絕。”董有亮笑呵呵地說。

  在趕往李勇家裡的途中,我向董有亮:“二癩子這人,會不會為了錢財,而做出違背道義的事?”

  “太有可能了!”董有亮直搖頭:“只要錢給夠了,讓他殺人估計他都會幹。”

  “那他對李勇的態度如何?”我問這話,是擔心我們與李勇發生衝突時,二癩子會站在他的一邊。

  “哼!他對其他人是趾高氣昂,對李勇卻是點頭哈腰,像哈巴狗一樣。”董有亮極為鄙夷地說。

  “行,現在主要是找二癩子,如果二癩子不在李勇那,我們就找藉口離開,如果在,我們就直接把二癩子弄走,李勇不阻攔最好,阻攔的話,你幫我們纏著他,我就近找個地方審二癩子。”

  董有亮一聽這話,左右看了看,然後就要去撇路邊的一根黃荊條子,我忙攔住他說:“我們今天人少,還是別來硬的,你帶個棍子去,李勇看著肯定不舒服,反而容易激化矛盾。”

  “行,聽你的。”董有亮倒也耿直。

  行至途中,我遠遠看到了一個熟面孔,李曉玉。

  本來我們是不會相遇的,為了探聽李勇的情況,我們刻意繞到了她那條路。當時她一隻手提著個水桶,裡面都裝滿了衣物,準備拿到從村子流過的河溝去洗。

  曉玉一直埋頭走路,離著只有五米遠了,才發現我們,靦腆地笑了一下,額頭上浸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讓她先把桶放下,然後問:“曉玉,你爸在家嗎?”

  她點了點頭,我又問:“二癩子在你們那嗎?”

  曉玉再次點頭。

  我暗道不好,他倆提前接觸上了可不是甚麼好事,忙招呼文雅和董有亮加快步子。

  剛邁步,曉玉突然問了句:“昌達哥呢?”

  “他……”我有些為難,昌達去挖唐艷墳地一事,目前不能讓村裡人知道,我就籠統地說:“他在調查其他事情,晚上才回村子。”

  曉玉“哦”了一聲,與我們道別後,提起桶就往河溝方向走去。

  “夏天的衣服都很薄,曉玉卻提了滿滿兩個水桶,可見這一家人的衣服都是讓她洗的。”文雅有些抱不平。

  “這算好的,天熱,洗衣服倒還涼快,村裡的女人,每年冬天洗衣服,全都是滿手凍瘡。”董有亮嘆息著說。

  “現在洗衣機也不貴啊,便宜的幾百元都能買到。”我說。

  “村里沒通自來水,買了洗衣機也是白搭。”董有亮說:“再一個嘛,幾百塊錢也是錢,冬天沒甚麼農活可干,女人閒著也是閒著,不洗衣服可不浪費勞動力麼。”

  “董哥,你也是這種重男輕女的人?”文雅馬上不樂意了。

  “不不不。”董有亮連忙解釋:“我們家男女平等,我兩年前就買了洗衣機,冬天要洗衣服的時候,我會提前去河溝挑幾桶水回家,讓我婆娘拿來洗衣服。”

  我不由給董有亮豎起了大拇指:“甚麼時候風谷村的人都能有你這種思想就好了。”

  “任重道遠啊。”董有亮的臉色多了幾分沉重:“現在已經算好的了,二三十年前,村裡的女人被丈夫打死、小女孩被父親爺爺掐死丟棄的事,時有發生,連公安都管不了。”

  “畜牲不如!”我與文雅異口同聲地罵道。

  說話間到了李勇家,院壩裡沒人,大門也緊閉,我不禁疑惑:難道二癩子已經走了?

  “我去敲門。”董有亮自告奮勇,我與文雅也跟著上前。

  走到門口,董有亮剛把手揚起來,堂屋的門就“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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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順著門縫照進去,我看到了一張帶笑的臉,它的主人是二癩子。

  二癩子完全沒想到門外會有人,笑容凝固在臉上,愣住了。

  “誰來了?”李勇推開二癩子,跨步走出屋來。

  “李支書,又見面了。”我笑著說。

  “小陸隊長,你們……”李勇的目光在我與董有亮身上移動,看向董有亮時,臉上頗有不滿。

  自看見面帶笑容的二癩子那一刻起,我就明白,若是我們先前的推測沒錯的話,這兩人肯定已經完成了某種交易。

  我們此行的主要目的便是二癩子,因此,即便在與李勇打講話時,我也留意著二癩子的一舉一動。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我注意到一個細節,李勇邊與我說話,邊用手輕輕拍了拍二癩子。二癩子感受到之後,正欲悄悄離開。

  “二癩子。”文雅顯然也注意到了,喊住了他。

  “幹啥?”二癩子在回文雅的同時,眼神還瞟了瞟李勇。

  “我們有點事想找你了解一下。”文雅語氣柔和了些。

  “你們昨天不是問了麼,我沒看見唐艷。”二癩子白了文雅一眼。

  文雅並未說是甚麼事找他,他卻主動提起唐艷,擺明了有貓膩,我心中敞亮,嘴上卻說:“不是,我們是向你問老孫頭的情況。”

  一聽是這事,二癩子臉上再次浮現出笑容:“那糟老頭啊,行,行。”

  “小陸隊長。”李勇卻似乎有些不樂意,扳著臉問:“你們到我家來就是找二癩子?”

  “嗯。”我故作輕鬆地道:“我們去他家沒見著人,想起他先前在找你,就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在這。”

  李勇皺起眉頭,對二癩子說:“你平時和老孫頭也沒咋個接觸,能知道個球啊,趕緊和警察同志說了吧。”

  “我們需要做詢問筆錄,還是到昌達家裡去吧。”文雅看透了李勇的心思。

  “這……”李勇馬上轉身,將先前只推開一半的堂屋門全部打開道:“我家寬敞,兩位警官將就用下,天這麼熱,你們也懶得走回去了。”

  “李支書,我們沒帶筆記本電腦過來啊,沒辦法記錄。”我苦笑著說。

  李勇表情一滯,定定地看著我,看得我心跳急劇加速,生怕他來硬的,表面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足足愣了五秒鐘之後,李勇才擠出個笑容說:“那就沒辦法了,只有頂著太陽……”

  “咳咳……”他還沒說完,一陣咳嗽聲便從旁邊屋子傳來。

  我本以為這聲音會像上次一樣,咳兩下就停,可這次卻一直沒停,並且還很急促,李勇只得說:“老爺子咳得厲害,我進去看看。”

  “李支書你忙,我們先走了。”我心想這正好是個機會。

  李勇卻回過頭說:“等一下,我馬上出來。”

  待他進屋後,我立即和董有亮一左一右招呼著二癩子走,他卻非說要等李勇,任是我怎麼勸都不依。

  李勇進去後沒多大一會兒,咳嗽聲就停了,又傳來悉悉索索的說話聲,兩分鐘後,李勇出來,笑著說:“老毛病了,沒甚麼事兒,既然小陸隊長執意要走,我也就不多留了。”

  我心裡剛鬆口氣,李勇又對二癩子說:“你小子,給我機靈點啊,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說!”

  文雅瞪著他道:“李支書,這方面就不用你操心了!”

  李勇這是赤裸裸的恐嚇,我在不滿的同時,心裡卻有些偷樂,他越是這樣,就越是說明他有問題,說明我們的調查方向是完全正確的。

  我用眼神示意文雅先離開再說,然後就叫二癩子趕緊走,剛轉身,李勇卻又問:“有亮,你來我家是有啥事兒?”

  “噢,我們有些情況要向他了解,剛才在半路碰著了,就叫上一起,這會兒回昌達家去,順道把筆錄弄了。”我解釋說。

  “同時問兩個啊?”

  “當然是一個一個地問。”

  “先問誰?”

  我疑惑地看著他,不清楚他葫蘆裡賣的甚麼藥,以防萬一,我回答說先問二癩子。

  “行啊,那正好,有亮,你就留下,我問你點事。”李勇轉過頭,笑盈盈地看著董有亮。

  他們二人有利益衝突,李勇平日也不待見董有亮,現在卻無事獻殷勤,定是非奸即盜!

  “不行!”我馬上說:“我們趕時間。”

  “耽誤不了多久的。”李勇堅持說。

  “陸警官,你們走吧。”董有亮笑了笑,走進屋裡,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在心裡權衡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先把二癩子弄走再說,光天化日的,李勇縱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對董有亮做甚麼。

  回到昌達家,我們立即展開詢問,要求二癩子嚴格說出唐艷失踪那日他的行踪,二癩子一口咬定自己在家裡睡了一整天。

  二癩子的態度在我預料之中,若真是李勇答應了他的某種條件,他肯定不會輕易交待的。

  二癩子好財,我與文雅商議後,準備先用同樣的方式誘導他,就在這時,房門被人打開,王良走進來,滿臉焦急地說:“你們快去看看吧,支書和董有亮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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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回事?”我一下站了起來。

  “不曉得哩,圍了好些人,拉都拉不住,兩個人都掛彩了。”

  董有亮是陪我們去找二癩子才留在李勇家的,他出了事我們理應過去,我只得停止詢問,並讓二癩子和我們一起,處理完了再回來繼續問。

  我們去的時候,打架的兩人已經被拉開了,隔著多遠就聽得李勇在大聲指責,他身邊圍了一大片人,董有亮那邊,則只有包括他老婆在內的寥寥數人。

  董有亮的右臉腫了些起來,有點烏青,李勇的嘴角邊掛著幾絲血跡。

  “李支書,我們才走多大會兒啊,你們就弄成這樣了?”我走上前,皺眉問。

  “小陸隊長,不是我挑事,是他太氣人了。”李勇指向董有亮。

  “李勇,說話要講良心。”董有亮辯解道。

  人多嘴雜,為了弄清事情始末,我讓二人分別跟我到角落處去了一趟。

  李勇說他本是好心留董有亮商量一下村裡的土地分配事宜,可董有亮不識抬舉,說話很衝,還當面指責李勇以權謀私,李勇抵了兩句,董有亮就動手了。

  聽李勇講的時候,我就覺得董有亮性格隨和,根本做不出這種事。

  果然,董有亮說的完全是另一個版本,我們剛走,李勇就收起了笑容,直接說董有亮家的堰塘不合規定,必須馬上填埋,恢復成耕地,如果他自已不填的話,李勇就會找村民強行填埋了。

  董有亮就釣魚這麼個愛好,並且也是在自家門口改建的,當然不願意,可也是好言勸說,讓李勇先拿文件出來看。李勇不僅拿不出相關文件,態度還很強硬,直說必須填。兩人為此發生爭執後,李勇開始推搡董有亮,沒推幾下,就動手打人了。

  在我與董有亮講話的時候,李勇還在院壩裡大聲與看熱鬧的村民說著董有亮的不是。

  我覺得此事蹊蹺,遂問董有亮:“你倆之前為這事吵過沒有?”

  “我這塘子都修了兩年了,他從來沒說過有問題啊。”

  我聯想起前因後果,恍然大悟,對文雅說:“李勇是故意找茬吧,他這邊一鬧,我們肯定會過來,就無法繼續詢問二癩子了。”

  “好一招圍魏救趙!”文雅點頭道。

  看李勇的架勢,是非要把事情往大了鬧,我卻偏不給他這個機會。

  我直接和董有亮講明,希望他能忍讓些,任李勇怎麼挑釁,都不接招。董有亮是明事理的人,回答說:“我配合你們工作,只是我要表明態度,堰塘我是不會填的,除非他拿出縣裡的文件來。”

  “這事我去和他交涉。”我應承道。

  有了董有亮的忍讓,事情就好辦多了,我讓王良勸說著他們夫妻先行離開。李勇卻不依,邊罵邊上前要挑事,我忙攔住他,他撲了幾次都被我推開了,最後我也有些冒火,扳著臉讓他冷靜些,不要揪著不放。

  李勇見我是真生氣了,這才退後,仍不忘對著董有亮的背影說:“我非把你那堰塘填了不可!”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我看了看時間,處理這事只耗費了半小時。我長舒口氣,還好沒讓李勇得逞。

  然而,當我在人群中尋找二癩子時,卻哪裡還有他的身影。

  文雅被幾個婦女圍在中間,我推開人群,把文雅叫了出來,告訴她二癩子跑了的事。

  文雅一聽就急了,走到李勇跟前質問:“你讓二癩子去哪了?”

  “文警官,你說啥呢?”

  “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幾個婦女都是你叫過來纏住我的,你自己又故意擋住了陸揚的視線,二癩子趁機跑了!”

  “看不住人是你們的事。”李勇指著那幾個婦女:“陳梅她們也是熱情好客,和你聊聊村裡的事情。”

  講完,他一副悠哉的樣子:“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文雅還要說甚麼,被我拉住了,並小聲在她耳邊說:“這件事是李勇做的不錯,但我們沒證據,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找二癩子。”

文雅氣得跺了跺腳,李勇又回過頭問:“小陸隊長,我吃了晚飯要去看看王昌林,這小娃從鬼門關撿了條命回來也不容易,你們要不要一起啊? ”

  “到時候再看!”我氣憤地說完,就拉著文雅走了。

  我們先去了二癩子家,然而他並不在。我們又去了他父母家,仍然沒人。

  “你跑得快,你先在村裡找著,我再去李勇家看看。”文雅說。

  “你懷疑二癩子又跑回去了?”

  “難說。”

  我承認的確有這種可能,但我沒同意讓文雅回去,她一個女孩子,太危險了。

  “不行,瘋哥他們不在,我倆不能再分開了!要麼一起找,要麼一起回去!”我用不容質疑的口吻說。

  文雅定定地看著我,動了幾次嘴唇,終是說:“好。”

  昏暗的天空下,陌生的村莊裡,同行的四名夥伴都不在身邊,只剩下我和文雅獨自應對難纏的嫌疑人和愚昧的村民。

  這一刻,我心裡突然湧出一股相依為命的感覺,直接就伸出雙手抱住了文雅。

  文雅沒想到我會有此舉動,先是小聲驚呼了一聲,然後,也用手抱住了我。

  這個擁抱,給了我莫大的力量,我用力吮吸著文雅的髮香,把所有煩惱都拋到了腦後,直到她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該工作了。”

  我鬆開她,兩人臉上都帶著微笑。

  電話響了,我拿起一看,是瘋哥打的,忙按下接聽鍵。

  瘋哥喘著氣說:“狗日的,墳裡沒有唐豔的屍體,你們馬上去唐貴家外面守著,別讓他跑了,等我們回來就進屋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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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哥的話讓我滿腹疑慮,不過當前的情況卻不容我多問,事實上瘋哥也沒給我提問的機會:“不說了,趁著天還沒黑透,我們抓緊趕路。”

  二癩子的事還沒著落,這裡又生變化,我和文雅都感覺分身乏術。

  相對而言,還是去守住唐貴更重要一些,畢竟現在我們根本不知去哪裡找二癩子,而唐豔的墳中沒有屍體,唐貴肯定是有問題的!

  當我們摸黑走到唐貴家外時,看見堂屋的燈亮著,大門開著一半,裡面隱有人影。

  我讓文雅藏在角落,自已則避開屋裡透出的光亮,小心翼翼地移動到院壩前,往裡望去,只見屋裡的飯桌旁圍坐著唐貴和他父母一大家人,似乎在吃晚飯,桌上擺了不少菜,人聲交錯,好不熱鬧,哪有半點家裡死了人的模樣,看得我恨不得衝上去挨著扇他們幾耳光。

  確認唐貴在家裡,我便退回到文雅藏身的地方,一起等著瘋哥和昌達。

  近一個小時後,我們四人會合在一起,此時屋裡人也吃得差不多了,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們又等了半個小時,待唐貴父母離開後,我們才衝進屋裡,迅速控制了唐貴,並關上房門。

  唐貴喝了不少酒,渾身酒味,力氣也大,我們三個聯手才把他制住,按在地上上了手銬,文雅則負責對唐貴的老婆和兒子做思想工作,免得他們被嚇到。

  唐貴先是掙扎得厲害,等到被我們手銬銬住後,似乎清醒了不少。

  前面幾次接觸,唐貴都比較囂張,一來是仗著有其他村民在場,二來是我們也沒有動真格的。這會兒被我們死死按住,他像是有些被嚇著了,停止了掙扎,眼神中也帶著幾分驚恐。

  “呸呸。”唐貴嘴裡沾了灰,他吐了口唾沫後,抬起頭問:“你們這是乾啥?”

  “你自已心裡明白!”瘋哥瞪著他說。

  “我……我不明白……”唐貴並沒有底氣。

  “唐艷在哪裡?”我問。

  “埋……埋了啊,上午不是才帶你們去看了墳地嘛。”

  “放屁!”瘋哥吼道。

  唐貴身體振了一下。

  瘋哥的聲音著實有些大,相比於喧囂的城市,農村的夜晚要寧靜得多,我擔心這聲音把周圍的村民引來,就想著速戰速決,遂直接問唐貴:“墳是空的,你到底把唐艷弄哪去了?”

  一聽這話,唐貴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由先前因喝酒而表現出的潮紅色變成了慘白。

  不過,也就幾秒鐘時間,他似乎想明白了甚麼,神情淡定了不少,昂頭看著我說:“我自已的女兒,怎麼弄是我的事,你們管不著!”

  “無知!無恥!”文雅罵道:“唐艷雖是你生的,卻不是你的私有物品,她是受到法律保護的!”

  “保護啥?沒聽說。”唐貴疑惑地問。

  從表情和眼神來看,他這話不是故意找茬,而是真的不知道,像是頭一次聽說一般。

  我微微搖頭,真是愚昧。

  瘋哥嘆了口氣說:“我們沒時間給你普及法律知識,現在已經查明唐艷並非自殺,而是他殺,既然你把屍體藏了起來,那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我們有權對你採取強制措施,並進行偵查。”

  “不是自殺?”唐貴有些懵。

  “唐艷是被你殺了的?你好狠心啊!”先前一直摟著兒子默不作聲的唐貴老婆,在聽了瘋哥的話後,哭喊著衝到唐貴身邊,用手拍打著他。

  “滾遠點!”唐貴吼道。

  然而,這次他老婆卻沒有聽他的,嘴上的哭喊和手上的拍打皆沒有停,這個女人對女兒那隱忍多年的愛,此刻得到了爆發。看得出來,她每一下打在唐貴身上,都是用了力氣的。

  他們的兒子,先是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爾後跟著他媽媽一起嚎啕大哭,儘管,他可能並不知道他媽媽在哭甚麼。

  最後,我把小孩拉到了一邊,文雅也勸說著拉開了唐貴老婆,而唐貴的臉上已經被抓出了多條帶血的傷口。

  “我沒殺人。”唐貴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先說唐豔的屍體呢?”瘋哥問。

  唐貴低下頭,像在做著某種權衡。

  我適時說道:“且不說殺人,就是你對唐艷屍體做的這一切,就已經構成了犯罪,你不交待清楚的話,這牢是坐定了!”

  “坐牢了,就見不到你兒子了!”文雅抓住了唐貴的心態。

  “我沒對屍體做甚麼啊……”唐貴辯解道。

  “我問你屍體在哪?”瘋哥再次怒吼,同時一掌拍在桌子上。

  唐貴被這一唬,爛著張臉說:“賣,賣了……”

  這個答案讓我倒吸口冷氣,把自己親生女兒的屍體賣了,簡直不是人做的事!

  與之同時,我心裡還有莫大的好奇,對方買屍體做甚麼?

  “你是賣給人配陰婚了?”昌達上前一步問。

  “是……”唐貴回答。

  配陰婚的事,我以前也看到過類似的報導,大意是說,一個未成婚的人死了後,家人要幫著找一個也未成婚的異性屍體埋在一起,幫其完成婚嫁事宜,解放前,甚至有歹人為了賺這種錢,直接殺活人來賣屍體。

  唐艷才十歲,我根本沒往那方面去想,哪知真是這個原因。

  “啪!”的一聲,是文雅的手掌打在唐貴臉上發出的,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文雅動手打嫌犯,足見她有多麼的氣憤。

  “我都說出來了,怎麼還打我啊!”

  “因為你該打,我真懷疑唐艷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瘋哥說。

  “是我生的啊,她反正都死了,能賣一筆錢也不錯,總比埋土裡爛了好。”唐貴一副認真的樣子。

  文雅再次揚起了手,我拉住了她,輕聲道:“犯不著和這種人較真,他已經愚昧到無可救藥了。”

  我想起今早見唐貴時的情形,便問:“今早你那布包裡裝的就是賣唐艷得來的錢吧?”

  唐貴默認了。

  “多少?”

  “五……哦不,四千。”

  “李勇昨晚和你一起去的?”瘋哥問。

  唐貴不吭聲。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不供出他?”我問。

  昌達也幫忙勸道:“貴叔,買賣屍體是違法的,如果你自己攬下來的話,要坐很多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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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書也是一番好心。”唐貴這話雖是在為李勇開脫,卻也明白無誤地告訴了我們,李勇確實參與到了整件事中。

  “哼,好心?”瘋哥道:“是不是好心,還得等我們調查,你只管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出來即可,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告訴他是你講的。”

  “你倒是快說啊!”唐艷媽哭著喊道。

  唐貴扭著瞪了她一眼,卻沒再罵她。

  “爹,你不要死。”唐貴兒子突然跑到他跟前,一邊抹著鼻涕一邊說。

  唐貴撇了撇嘴,嘴唇動了幾次,終是發聲道:“我說。”

  原來,昨日在鏡湖邊,李勇把唐貴叫到一旁去,並不是幫我們做思想工作,而是勸說唐貴,一定不能讓警方把屍體拉走,理由是屍體拉走後,肯定會被燒成灰,留下的話,他可以幫著聯繫一戶人家配陰婚,賣個好價錢。

  配陰婚在這一帶的農村並不是新鮮事,昌達也時常聽說,因此剛才他一下就反應了過來。

  一具屍體多則能賣到兩三萬,少的也能賣五六千,這可不是筆小數目。唐貴本就對唐艷沒甚麼感情,聽了李勇的話,滿口答應。

  李勇對他的態度很滿意,就說:“我是村支書,不好說甚麼,你是唐豔的爹,只要你堅持,警察也不敢強行拉屍體走,正好張家村有戶人死了兒子,今晚就可以拿到錢。”

  昨日把唐艷屍體運回家後,瘋哥他們忙著走訪村民,尋找目擊證人,我和巫海去鎮上審老孫頭,唐貴就和李勇見了一次面,商定了賣屍的細節,與買方也達成了協議。

  連夜賣屍和做假墳都是李勇的主意,他說警察肯定不允許買賣屍體,弄個假墳可以避免麻煩。唐貴為了能順利賣掉唐艷拿到錢,李勇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夜裡天黑後,他就找藉口支走了唐艷媽,然後背著唐豔的屍體,與李勇一起到了村口,將屍體交給等待在此的買家,拿到錢後,兩人再連夜上山去做假墳,一直弄到今天早上才回來。

  唐貴並不知道李勇把唐艷賣了多少錢,反正給他拿了四千。李勇說死的男子都三十歲了,唐艷才十歲,兩人並不是很般配,所以對方家屬給的價格低。

  唐貴平日裡就種點土地,一年的收入也才一兩萬,這一下子就拿到了四千元,並且還是意外之財,他還是很滿足的。

  “你拿到的是五千元吧?”我想起剛才問錢的時候,唐貴眼神閃爍,先說了“五”後面又改口說“四”,定是怕我們收繳他的錢,便少報了一千元。

  果然,被我一揭露,唐貴近乎哀求地說:“能不能給我留點……我過年可以給兒子多買兩套衣服。”

  “只要你配合我們指證李勇,我們會考慮的。”瘋哥說。

  “李勇肯定吃了你的錢,數目還不會少!”我說。

  唐貴咽了口唾沫,看著瘋哥問:“唐艷是被李支書殺的?不對啊,李支書前晚還叮囑我們別讓小孩去水邊啊。”

 “哼!這樣他才能洗脫自己的嫌疑!”文雅說。

  “貴叔,你們把唐艷賣給張家村的誰了?”昌達問。

  “張世遠,上個月才死的。”唐貴說。

  “上個月死的?”我反問:“那應該已經埋了吧,埋了還怎麼配陰婚?”

  唐貴回答:“說是他死了後,經常託夢給他老子,說自己在下面孤單得很,想要個婆娘。前段時間,他老子找到李支書,讓支書幫忙留意著,哪裡有死了的未婚女人,就牽個線。到時候,挖墳開棺,再把女人裝進去埋了就是。”

  “我有點印象。”瘋哥說:“我去過他們家,不過因為他們與羅秀沒甚麼交集,我簡單問了些情況,沒待多少時間就離開了。”

  “那咱們趕緊過去吧,萬一晚了,屍體就該埋進土了。”文雅著急地說。

  “現在看來,急著處理唐艷屍體的人是李勇,為了不讓我們追查,還弄了個假墳。”我分析著說:“他如此心急,說明屍體肯定有問題!”

  “可是……”瘋哥看了看我們:“現在咱們就四個人……”

  先前在唐貴家外等著時,我就給瘋哥講了二癩子的事,他也說這完全是李勇的計謀,當時現場混亂,不是我和文雅兩個人能控制得住了,二癩子偷跑是情理中的事,讓我們不必自責。

  另外,經此一事,瘋哥與我的感覺相同,在李勇對風谷村的“統治”之下,我們四人其實是很危險的,一旦做出對李勇不利的事,難保他會有甚麼舉動。

  所以,當我們再次面對要一分為二的境遇的時候,大家都猶豫了,臉上隱有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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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我們人再多點就好了。”我皺眉道。

  “正好巫海他們還沒過來,明天讓他們多帶點人!”瘋哥說。

  “好!”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要從風谷村把李勇帶走,人少了是不行的。

  只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當前的境遇要求我們必須立即派人去張家村,對唐豔的屍體進行勘驗,如果屍體上的重要證據被毀,那就麻煩了。

  “瘋哥,驗屍你最有經驗,還是你帶昌達去吧。”我提議。

  瘋哥沒有吭聲,我知道他是擔心我們這邊,便又說:“沒事的,唐貴被銬住,我和文雅守著就行。”

  “我是擔心李勇會過來。”瘋哥微微搖頭說:“乾脆我一個人去張家村,把昌達留給你。”

  “不行!”我馬上否定了:“張世遠家人花錢買了屍體,又是給兒子配陰婚,不見得會輕易把屍體交出來,你一個人去也很危險。”

  “是啊,不能一個人去!”文雅也贊同地說。

  “瘋哥,我還是陪你去,等會我們走的時候,我讓我爸過來幫陸揚哥吧。”昌達說。

  “恩。”我也不逞強,能來幾個幫手是最好的,就說:“可以,反正出村子要從董有亮家過,把他也叫過來吧。”

  “行,那咱們趕緊出發,開車過去,到時候讓那邊的村支書出面,爭取能直接把唐豔的屍體拉回來,早些與你們會合!”瘋哥也同意了。

  他們走後沒多大一會兒,董有亮就來了,他的臉比先前更腫了,右邊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李勇還真是下了狠手啊!”我憤恨地說。

  “董大哥,你這樣子,還是回家去休息吧。”文雅也有些不忍。

  “呵呵。”董有亮笑著說:“沒事,天黑了,你們人生地不熟的,又只有兩個人,我應該過來幫忙。別看我不中用,真要打起來,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邊說,他還邊揮動著手臂,朝唐貴舞了幾下。

  “你幹啥?不准打我。”唐貴忙說。

  “我不打你。”董有亮說:“你雖然平日裡不把女兒當人看,非常惹人恨,卻是風谷村的大環境決定的,我現在只希望能改變現狀,讓村裡的小娃娃們長大後,不再這樣愚昧無知。”

  董有亮到底是出去見過世面,說的話一聽就比風谷村的其他村民有思想得多。

  “切,說得跟甚麼似的,我看你家裡要生了個女子,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唐貴並不買賬。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文雅冷哼道。

  面對文雅的白眼,唐貴沒有表示出不滿,看得出來,他現在對警察還是有了幾分忌憚。

  “警官。”他看著我說:“你們讓我交待的我都交待了,可以把我放了吧?”

  “不行。”我說:“你參與買賣屍體,也是違法行為,我們可以對你從輕處罰,卻不能不罰。並且,之前你和李勇是一伙的,現在只有你的一面之詞,保險起見,我還不能鬆開你。”

  他見我語氣硬,也不再說這事,轉而道:“你們答應了我不告訴李支書是我講的,一定要記住啊,不然我以後沒法在村裡待了。”

  “放心,不會說。”我點頭。

  “只怕就算他知道是你供出他的,也沒機會把你怎麼樣了!”文雅說。

  文雅說得沒錯,現在幾方面的線索匯聚在一起,基本上已經指明是李勇殺害了唐艷,他被刑拘是遲早的事。只是迫於他在風谷村的地位,在沒有實質證據前,我們不敢輕易動手抓他。

  我在心裡祈禱著:希望他在唐艷身體上留下了重要證據。

  “陸揚,你給巫大隊打電話吧,讓他多帶些人來。”文雅提醒我說。

  “對,我差點忘了。”

  屋子裡信號有些差,我走了幾個房間都沒打通。不得已,我只得打開堂屋門,走到院壩裡打。

  終於打通了,巫海說這單命案性質太惡劣,下午他們審老孫頭的時候,局長也跟著一起去了,所以審得慢了些,很多細節都是一一核對,費了不少時間,他和老蔣剛剛才從看守所出來。

  “沒問題吧?”我問。

  “恩,還好這老東西沒有翻供,羅秀被殺的案子基本就這樣定了。”

  我鬆了口氣,這單案子如此復雜,牽一髮而動全身,若老孫頭那邊出了岔子,我們在其他方面的分析就都會出現連鎖反應,那樣的話,許多結論都要推翻了。

  月光不是很亮,院壩裡黑黢黢的,四周一片朦朧,我想著昨晚在昌達家窗戶偷聽的神秘人物,想著狡詐的李勇,心裡還是有些虛火,於是三言兩語給巫海講了這邊的情況,想早點進屋去。

  “李勇這狗日的,難不成還想隻手遮天?”巫海一聽就氣炸了:“你們等著,我現在就帶人過來,凌晨一點前肯定能趕到!”

  我當然巴不得他們盡快趕來,卻也知道山區的路不好開,夜晚趕路危險係數大多了,就說要不還是等天亮了再說。

  巫海卻說沒事,他找兩個對這一帶路況熟悉的本地警察開車,穩當得很。

  “行!”我也不婆媽了,只要人能來齊,今晚就抓李勇來審也不是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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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電話時,我突然想到,既然要調幫,鎮派出所的警察不就是現成的麼。只不過,由於體制問題,我不方便直接給陳波打電話,就讓巫海去說。

  “對對對!我怎麼把他們忘了。

  巫海當立即通知了陳波,陳波的回復是他們要留人值班,可以派兩個人過來。

  這樣一番安排下來,我這心裡就踏實多了,現在只要我們把唐貴守著,等援兵到到即可。

  我剛準備進屋,看到遠處有人打著手電筒往這邊來,我警惕地喊了一聲,發現是昌達的爸王良。

  王良生性老實,他的思想其實也比較封建,對李勇也還算尊重,只不過,現在昌達當了警察,是我們同事,他們著這層關係,一旦我們有需要,他還是會幫忙的。

  關上門後,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凝重,就連唐貴老婆兒子的哭聲都停了,我突然就有種大戰來臨的感覺。

  “你快帶娃兒去睡覺了。”唐貴對他老婆說。

  “我……”婦人話還沒說出來,唐貴又說:“老子還沒死勒,你真想翻天了?”

  先前婦人以為是唐貴殺了唐艷,心裡的恨意超過了懼意,對唐貴又打又抓,現在她明白殺唐豔的人很可能是李勇,對唐貴的怨官消散了多半,聽得唐貴一吼,忙著帶孩子進臥房睡覺了。

  王良坐得有些悶,拿出煙來,問我抽不抽,我擺了擺手。董有亮平日是要抽的,現在圖腫了,也就說不抽,唐貴看著了,嚷著抽,我便讓王良給他一支。

  王良點煙時,唐貴說:“哥佬倌,你給警察說說,給我把手銬鬆了,我保證不會跑。

  王良沒吭聲,唐貴又說:“你兒子也是警察,你開口,他們肯定要給個面子的。

  “你有啥面子啊!”文雅道:“別為難人家!

  王良趁機就退了回來,重新坐了了凳子上。

  唐貴不敢對文雅發火,就衝王良大聲說道:“拽啥啊,你兒子成績一般般,也就是運氣好,才考了個警校。

  “唐貴,你就不能安靜點。”我當然不允許他詆毀昌達。

  “我說的是實話,王昌達那小子,以前還是調皮啊,帶支書家的女娃去河裡洗澡,差點淹死。

  王良聽他提起此事,臉刷地就脹得通紅,爭辯道:“不是昌達帶去的,是她自己跟著去的。

  唐貴撇嘴說:“不是吧,我當年可是聽說,你兒子在學校裡就喜歡和李曉玉耍。也幸好是李曉玉,若是換成李曉軍,支書不把王昌達剝一層皮才怪!

  “這事李勇都沒說甚麼,你少多管閒事!”文雅擋在了他與王良中間。

  唐貴衝文雅笑了笑,沒再說話,低著抽著煙。

  幾分鐘後,唐貴煙抽完了,又問王良要,王良心裡不舒坦,沒理他。

  “哥佬倌,我又沒有開黃腔,你莫氣。”唐貴堆著笑說:“你給我再來支,我告訴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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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子事?”王良問。

  唐貴不吭聲,只是吧唧著嘴,王良老實巴交的,被勾起了好奇心,只得上前去又給他點了一支。

  我本以為唐貴是為了要煙抽,在故弄玄虛,也就沒當回事。豈知,他吸了兩口後,滿臉認真地說:“要在以前嘛,我覺得你們家昌達和支書的女子在一起也沒啥,現在他都當警察了,兩個人還是不合適的。 ”

  “你是說昌達和曉玉在戀愛?”文雅好奇地問。

  我也有些吃驚,完全看不出來啊。

  “你亂說,他們就是小時候在一起玩而已。”王良也是完全不信的樣子。

  “哪裡是小時候,我前兩年的一天晚上還碰到過勒。”唐貴撇著嘴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走到他面前問。

  唐貴告訴我們,那次,他從鎮上回來得比較晚,天都黑了,他拿著手電筒趕路,轉過一個彎後,看到前面有燈光,想要追上去和那人做個伴,可他剛邁步,前面的人影就加快了步伐,王良覺得奇怪,乾脆撒開腿跑過去,截住了前面的人,是一男一女,昌達和曉玉。

  唐貴先是很吃驚,繼而反應了過來,開玩笑問甚麼時候喝他們的喜酒,昌達一本正經地說他們只是碰巧遇著了,就一起回家而已。

  唐貴見曉玉背著竹簍,裡面裝著割好的豬草,也就沒往深處想。臨走的時候,昌達拜託他不要把這事講出去,他本有些猶豫,昌達給他塞了五十元錢,這才堵住了他的嘴。

  打那以後,唐貴再也沒見過昌達與曉玉同時出現,便忘了這回事。今天晚上,昌達和我們一起壓在他身上並控制他,他心裡有氣,之後讓王良幫著說情,王良也不理睬,他更不爽,就把這事抖了出來,還能順便“騙”支煙抽。

  文雅聽後說:“他倆一個未娶,一個未嫁,就算談戀愛也沒甚麼,你一個外人,有甚麼資格說合不合適。”

  “肯定不合適啊,李曉玉沒文化,耳朵又聾,支書也不待見她,娶了沒意思。”唐貴一本正經地說。

  風谷村小,理論上講,若昌達與曉玉真有男女關係,肯定早就傳開了,可現在只聽唐貴在說,並且也就那麼一次撞見二人在一起,這種可能性是很小的。

  可是,他的話讓我腦海裡回想起了兩副畫面,第一個是我們最初去李勇家時,曉玉看到昌達,臉上閃過一絲紅暈,顯得很是不好意思。第二是下午我們碰見她,她竟主動問起昌達的去向。

  所以,我雖仍然相信他倆並非戀愛關係,卻也猜測,李曉玉對昌達應該是有好感的。

  當然,正如文雅所說,哪個少女不懷春,這其實是很正常的。

  “你就碰著一次,還是湊巧,憑啥說他們那種關係!”王良卻不樂意。想來,在他心中,昌達是風谷村難得的大學生,以後會在大城市上班,而曉玉雖是村支書的女兒,卻又沒文化又沒人才,是配不上昌達的。

  作為父親,他的出發點完全可以理解的。

  這件事終歸是昌達與曉玉的私事,我覺得沒必要爭論,便準備讓唐貴別說了,他卻又說出句讓我們更加吃驚的話:“你又不是不曉得,李曉玉打過胎,反正我沒見她與其他男人走得那麼近,照我看,那打掉的娃兒就是你們昌達的。”

  “這是真的?”文雅問。

  王良沒吭聲,臉色很難看,董有亮則證實道:“是有這麼回事,但不是兩年前,至少都有四五年了。”

  “是曉玉和誰的孩子?”我盯著他問。

  董有亮搖頭說:“沒人知道,只是聽說李勇把李曉玉打得很慘。”

  “是不是嘛,挨那麼多打都不說是哪個,肯定是很喜歡那男的噻,我看就是你們昌達。”唐貴的嘴角帶著譏笑,享受著從王良身上找樂子的感覺。

  “放屁!”觸及到自己兒子,老實的王良也忍不住罵了一句。

  “這麼重要的信息,你為甚麼不早點告訴我?”我帶著無比震驚的心情質問董有亮。

  董有亮有些局促地解釋:“這種事很不光彩,當時鬧得幾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對李曉玉的傷害很大,如今幾年過去了,很多人都淡忘了,我不想再去她傷口上撒鹽啊。還有,我覺得這應該和案子沒關係,就沒有說。”

  董有亮雖對李勇不滿,想擠下他來,自己當村支書,卻能為李勇的女兒考慮這麼周到,說明他真是胸懷博大之人。

  他的回答讓我沒法再責怪,的確,舊事重提,必然會讓曉玉受到二次傷害,現在我們知道了這件事,也會面對同樣的問題。

  可是,“打胎”,“神秘的男方”,這些關鍵詞卻刺激著我的神經,讓我隱隱覺得,這件事與當前的案子,或者進一步講,與妓女羅秀的下體被劃爛是有著某種聯繫的!

  “誰在喊救命?”文雅的聲音突然響起,讓我的心為之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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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近乎與文雅同時跨步到了窗戶邊,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

  沒有異常聲音。

  我了解文雅,她不是那種草木皆兵的人,她剛才一定是真正聽到了甚麼。

  “啊……”

  當這個聽著有些恐慌的聲音傳進耳朵時,我皺著眉頭,迅速作了安排:“文雅,你和董大哥在屋子裡守著,我和王哥出去看看。”

  形勢緊急,文雅也不和我爭了,只是叮囑我一定要小心些。

  我和王良拿著電筒就出門了,臨走前,文雅在屋裡找了根棍子給我,我讓她等我們走後,把房門重新關上並鎖好。

  “救命啊!”

  這一次,我聽得很真切,是從村口那個方向傳來的,聲音聽著還比較熟悉,只不過因為語調語氣的變化,我一時沒想起是誰。

  電筒的電量不是很足了,光線有些昏暗,只能看個大概。我救人心切,步子很快,好幾次都差點崴著腳,王良一把年紀了,在後面也有些跟不上。

  其實認真說來,對方在喊救命,我卻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甚麼情況,就這樣貿然衝過去,是很危險的。

  只不過,警察的使命感不容我想這麼多,事關群眾的生命安全,就算是火坑,咱也得往前衝。

  當時的時間還不算晚,我一路跑過去,看到有幾戶人家的燈還亮著,他們應該是也聽到了“救命”聲,從屋裡走了出來,還有人拿著手電筒往發出聲音的方向照射過去。

  聲音一直沒停,也離我越來越近,差不多十分鐘後,我們相遇了。

  在昏暗的手電光裡,我只看到一個人影衝了過來,直接就撲到了我身上,嘴裡仍然喊著:“救命啊,殺人了。”

  隨之而來的,是撲鼻的酸臭與汗臭味,在這樣的氣味之下,我已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連忙後退兩步,與他保持距離,然後問:“二癩子,誰在你後面?”

  問的時候,我用電筒往他身後晃了晃,時刻保持著警惕。

  “警察,支書,是支書想殺我滅口。”二癩子很是驚恐,又往我跟前靠來。

  “李勇?”我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握緊了手中的棍子。

  然而,二癩子身後,並沒有動靜,反而是王良和另外一個村民趕了過來,他們後面還有些光亮,越來越多的人在向這邊聚集。

  二癩子剛才的話,無疑已經證實了我們先前的推測,李勇的罪行昭然若揭。

  可村民對李勇有種盲目的信任與崇拜,因此,我並不想讓他們攪和進來,就催促王良帶著二癩子,我們一起先回唐貴家去,等援兵來了,再對李勇採取強制措施。

  途中,二癩子一直喘著粗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陸隊長,他們跟過來了。”走了沒幾分鐘,王良叫住我說。

  我回頭一看,可不是麼,好幾個電筒光正往我們這邊而來。我再左右看了看,旁邊也有電筒光,從平行的方向已經超過了我們,大有繞到前面截住我們的意思。

  剛才為了不與後續趕來的村民碰上,我特意走了田埂,可這樣一來,不僅走不快,還沒有退路,現在讓他們來了一個前後夾擊。

  與之同時,人群裡還傳來鬧哄哄的聲音,二癩子拉著我說:“警察,你要保護我啊。”

  “你說是李勇要殺你,這些村民又不殺你,你怕啥子?”我問道。

  “他們肯定都聽支書的啊,不會相信我的。”二癩子的臉色極其難看。

  反正也走不掉了,我索性用手電筒照著二癩子,仔細看了一陣,他並沒有受傷的痕跡,遂問:“李勇是拿甚麼殺你的?”

  “刀,不,不是支書拿刀殺我,是他老爹……”說話時,二癩子上下牙不停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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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麼?”我大吃一驚,猛然意識到,這件事比我想像中更加複雜。

  然而,我根本沒有時間過多思考,因為人群離著我們只有十來米遠了,身在其中的李勇大聲朝我喊道:“小陸隊長,發生甚麼事了?誰在喊救命啊? ”

  “救我,救我。”二癩子愈發害怕了。

  “冷靜點!”我沉聲道,又讓王良把他拉好,可別再跑了。

  這邊,我迎著李勇的方向,鎮定地說:“李支書,二癩子說有人要殺他。”

  “有這種事?”李勇走到跟前,扳著臉,目光越過我朝二癩子看去:“哪個要殺你?”

  “我……我……”

  “我甚麼我,你只管如實說,到底是誰要殺你?怎麼殺的?”事已至此,我只有讓二癩子把李勇爹說出來了,把李家搞臭,才能降低其他村民對李家的忠誠度。

  二癩子正要開口,李勇又道:“黑嘛黢黢的,我看是鬼要殺你吧。”

  “李支書,先聽聽他怎麼說吧!”我加重了語氣。

  此時,其他村民都不知道是甚麼事,好奇心非常重,也都嚷嚷著讓二癩子快說。

  李勇沒有正當理由阻攔,只得收了聲。

  “剛才在……在鏡湖邊……是李……李老爹拿刀想殺我。”

  這話一出,人群裡立馬炸了鍋似的,議論紛紛。李勇大吼道:“你他媽放屁呢,說清楚,是哪個?”

  “李支書,他說的是你父親。”我一字一頓地道。

  李勇走上前,繞到我側面,伸手就要去拉二癩子,嘴裡說著:“我看你狗日的又發神經了吧?”

  “救命啊!”二癩子嚇得不行,大叫著就要跑,卻因為被王良拽著的,沒有跑掉。

  我推開李勇的手的說:“李支書,你別急,他說你父親在追他,那你父親肯定還在後面,我們現在馬上去你家,看看你父親在沒在,不就知道他有沒有說假話了。”

  李勁松雖然歲數大了,跑得慢,但二癩子都過來這麼久了,他也該追上來了,卻始終不見人影,因此,我擔心這隻老狐狸會直接溜回屋裡去,裝做甚麼事都沒發生,到時候就說不清了。

  “走走走……”人群裡也有人附和我的提議。

  “走啥子!”李勇回頭吼了一聲,人群立馬安靜了,李勇又看向二癩子道:“你先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心知李勇是在拖延時間,卻不想現在就與他翻臉,便道:“也行,那咱們邊走邊說。”

  “快說哦,說了再走!”

  時間就是戰機,我堅持說:“李支書,人都在這裡,去你家說不也一樣麼?”

  “不一樣,我老爹都睡了,他一把年紀,受不得冤枉!”李勇並不退讓。

  “冤不冤枉,一看便知,去得晚了,我怎麼知道李大爺是不是剛剛才回到家裝睡的?”我乾脆直接挑明了他的心思,時間緊迫,也顧不得會不會激怒李勇了。

  “有點道理啊……”人群裡再次傳出附和聲,證明我把事情挑明是正確的。

  “陸揚,你這是甚麼意思?”李勇原形畢露,上前一步,大聲質問著我。

  “我是警察,辦案是我的職責,現在有人指證你父親蓄意謀殺,我理應調查,還請李支書配合。”我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李勇一時噎得說不出話來。

  我不再理他,轉過身,讓二癩子繼續走,擋在前面的幾個村民沒有讓開路,我客氣地說:“請讓一下,大家若是感興趣,就隨我們一起到李支書家中去看個究竟吧。”

  然而,村民仍舊沒有行動,我心裡又急又氣,卻又不能對他們發火,若激起民憤,正好如了李勇的意。

  於是,我沉聲道:“警察辦案是依法行事,你們再這樣,就涉嫌阻礙執行公務了,是違法行為。”

  聽了這話,終於有兩個人挪動了步子,讓出路來,我催著二癩子趕緊走,就在這時,我只覺身體被人從側面撞了下,緊接著,一個人影衝到前面,一腳踹在二癩子屁股上,伴隨著李勇的罵聲:“都怪你龜兒子亂球說!”

  “哎喲!”二癩子被踹了個結實,往前撲倒在地。

  我衝上前,一把拉開李勇,大聲質問:“你在幹甚麼!”

  拉開他後,我就去扶二癩子,卻聽著李勇在身後喊:“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我回過頭,只見他躺在地上,做出一副痛苦的樣子,不斷呻吟。

  “大家可都看見了,我沒打他啊!”我忙解釋,說完,我就推著二癩子往前走。

  “警察打人了,攔住他,哎喲,攔住他……”李勇不停地喊。

  前方的幾個村民再次合攏到一起,並將我們團團圍住,看來這都是李勇的死忠。

  我的血性也被激了起來,大聲吼道:“誰敢攔!”

  說完,我就往前邁步,就在這時,我背上被人猛地推了一把,我往前一個趔趄,撞到一個村民身上,他竟直接對著我胸口就是一拳,我好歹受過專業訓練,忍住痛,順勢用手中的棍子頭戳打他的腹部,他直接痛得就蹲了下去。

  只是,這樣一來,場面就更加混亂了,以李勇為首的五六個人,對我們大打出手,就連王良也沒能倖免。

  雖然人群中也有幾個明事理的人在勸解並試圖拉開我們,但人數比例實在太少。雙拳難敵四手,村民的力氣又大,漸漸地,我感覺有些招架不住了。

  “住手!”

  直到這聲喝斥響起,我終於鬆了口氣,是援兵到了。
[隨機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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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書,派出所的人。”一個村民嘀咕道。

  他說完之後,李勇讓村民都停下,我屁股上又挨了一腳,混亂的場面才徹底終止。

  來的人是陳波和所裡的一個協警,他徑直走到我跟前,臉色凝重,然後轉向李勇問:“公然襲警,李支書,你們這是要造反了?”

  “陳所長,是陸隊長先打我的。”李勇惡人先告狀。

  陳波疑惑地看向我,我搖頭道:“公道自在人心,這事等會兒再說,陳所長,二癩子指認李勁松要殺他,現在咱們還是先去李家看看吧。”

  儘管我知道經這麼一鬧,李勁松很可能已經回到家了,但我還是想過去看看。

  “去就去!”李勇這次答應得很爽快,更加深了我的憂慮。

  “哼!”陳波憤然道:“剛才哪些參與了的,等會兒主動到我這報導,都不承認的話,在場的人全部拘留!”

  說完,又讓協警把人員都記一下。

  “陳所長,好說,好說。”李勇堆起了笑臉,多數村民也埋著頭。

  同樣是警察,在村民眼中,陳波卻比我有威信多了。我有些無奈,卻也深知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派出所負責風谷村的人口戶籍信息、開山挖井的炸藥管制,以及鄰里之間的打架糾紛調解等與村民切身利益相關的業務,村民自然都不敢造次。

  一行人浩浩蕩盪地趕到了李勇家,房門緊閉,燈光全無,屋內外都安靜得很。

  “陸隊長,你還不信嗎?”李勇得意地問。

  “你父親住的哪一間,麻煩開門讓我們看看。”我堅持道。

  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奢望能截住李勁松了。我打的主意是,就算他已經事先回來並做好了偽裝,我也要趁機進去看看他到底是個甚麼樣的人。要不然,一切都是未知,才最難對付。

  “李支書,開門吧!”陳波也點頭說。

  “我先去看看。”李勇撇了撇嘴,走上前,極不情願地打開了堂屋門,然後鑽了進去。

  趁著這功夫,我把二癩子反映的情況告訴了陳波,陳波說他當所長幾年,從來沒見過李勁松,只聽說生了怪病,他還以為這老頭子身體差得很呢,沒想到竟能拿刀殺人。

  剛才沒得及問二癩子具體情況,這會兒,我問他:“你跑到鏡湖去做甚麼?”

  二癩子有些猶豫了,我沉聲道:“你不說的話,我們可幫不了你!”

  “我說我說。”二癩子是真的被李勁松嚇壞了,一邊瞅著被李勇打開的屋門,一邊回答:“是支書讓我去鏡湖拿錢的,我,我前兩天看到他與唐艷走在一起。”

  二癩子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我盯著他問:“在你家的花生地裡看到的?”

  “你咋知道?”他很是吃驚。

  “你是以此要脅他,讓他給你拿錢吧?”我又問。

  二癩子不停點頭。

  “李勇好大的膽子!”陳波氣憤地說。

  為了案情的保密,我和他是把二癩子叫一旁來詢問的,說話的聲音也小,他這句話用了比較大的音調,在場的人幾乎都聽見了,齊刷刷地扭頭望了過來。

  “支書出來了。”二癩子的目光一直在堂屋門上,第一時間說到。

  李勇踮著個腳走過來,見他臉上神色放鬆,我心裡已明了了幾分。

  “陳所長,你們要進去查看可以,但我老爹身體不好,睡得淺,你們動作要輕一些,誰要把他吵醒了,我跟他沒完!”李勇半軟半硬地說。

  “不……不可能……”二癩子聲音再次顫抖了起來。

  “你狗日的,還想搞啥?”​​李勇走上前,揚手就要打,被我一把推開了。

  陳波也讓李勇規矩點,然後說:“你就帶我和陸隊長進去,其他人在外面等著。”

  李勇又瞪了二癩子兩眼,這才轉身,我則交待協警兄弟和王良一起把二癩子看好,既要防著他再跑,也要防著李勇的心腹對他動手腳。

  “放心,他們不敢!”陳波信心十足。

  為了能看得清楚些,我特意找村民換了把光線強的電筒,李勇卻不依,說他爹對光線很敏感。不得已,我只得換回先前那把快沒電的電筒。

  走到堂屋,李勇又交待:“我爹有病,不想讓外人看到他的樣子,你們要保證,等會兒看到後,不能傳出去。”

  這個要求不過分,我們都答應了,只是,他的話讓我的好奇感愈發地強了。

  進了李勁松的房間,我立馬覺得有些悶,感覺這屋子是不通風的。不過,倒是不像莽狗和二癩子家,沒有那些讓人作嘔的味道,說明他是個愛乾淨的老頭。我想起李勇讓曉玉幫李勁松倒尿洗尿桶的事以及曉玉提著滿滿一桶衣服的畫面,明白過來,這應該都是曉玉的功勞。

  我們走到屋子中間站定,將電筒光打在床邊,隱約能看見床上躺著個人。大熱天的,他竟然蓋著被子。

  我往前走了走,李勇忙說:“別直接用光照我爹的臉。”

  我沒理他,徑直走到床邊,將光打在被子上,這樣勉強也能看清。李勁松是側身向裡睡的,我只能看到後腦勺。

  我當然不滿足,探身往裡伸長著脖子,想要看看他的模樣。

  “哎。”李勇想要制止我,被陳波打斷了:“讓他看。”

  為了不給李勇留下口實,我探身的時候還是很注意,盡量不靠到床上,手裡的電筒光線也沒晃動。

  在我的腳尖完全踮起後,我終於看到了李勁松的臉,只是,這一看,我被嚇得倒吸了口涼氣,他的臉異常的白,竟像是個紙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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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第一反應是,這老頭該不會死了吧?

  “你爸臉咋這麼白?”我退回來,疑惑地問李勇。

  “給你說了他有病。”

  “白癜風?還是白化病?”我又問。

  “我也說不上,反正怕光。”李勇有些不耐煩:“看完沒,看完出去了。”

  我心有不甘,返回床邊,蹲下身,查看著床下的鞋。鏡湖那一帶的路面,好幾處都比較濕軟,夜裡溫氣更重,鞋子踩上去容易沾到泥土。

  床下擺著雙黑色的布鞋,我提了一隻起來,仔細看著鞋底,果然發現了一絲泥土。我又用兩個手指拈了些泥,濕濕的,還沒幹。

  “走了走了。”李勇催促著我。

  到這個時候,我心裡已如明鏡。李勇父子是一伙的,下午和晚上的事,定然都是他倆商量好後,分工協作完成的。

  我迅速作了一番計較,現在夜色正濃,我們這只有三個警察,要同時帶走李勇李勁松兩個人,還要看住二癩子,還要防著李勇煽動村民作亂,著實有些困難。

  倒不如先假裝離開,待村民散去後,我們再隱藏在暗處,一旦瘋哥或是巫海他們任意一方趕到,再立即進屋對父子實施抓捕。

  想著,我放下鞋子,默默地退出了屋,然後主動向李勇賠禮道歉,說是自己魯莽了,讓他早點回去休息。

  “警官……”二癩子一聽就急了。

  “我知道,你說有人想殺你,先跟我們回去做筆錄,調查清楚了再說。”我打斷了他的話。

  “我說的是真的啊,我看見了支書和唐艷在一起……”

  這話在人群裡激起一陣喧鬧,李勇一聽就衝了過來:“狗日的!”

  我衝陳波眨了眨眼,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大聲說:“說了我們會調查,沒調查清楚前,你先別亂講。”

  然後又對李勇說:“李支書放心,我們會秉公查明的。”

  他這話算是堵住了李勇的嘴,其他村民也安靜了下來,之後,陳波就讓眾人散了,早些回去歇息。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李勇家的側門開了個縫,門邊好像站著個人,我把手電光射過去,是李曉玉。

  “滾進去睡!”李勇也看見了,大聲吼了一句,門隨之關閉。

  因為我們沒再對李勇表現出懷疑,他也就沒怎麼糾纏,只重複說了幾次,讓我們好好教育二癩子,省得他一天張嘴亂說。

  “會的會的,今晚打擾你了。”我緩和著態度,以此讓他放鬆警惕。

  隨後,我故意讓王良帶我們到他家去,而不是往唐貴家的方向走,現在還不能讓李勇知道我們已經從唐貴處得知了他販賣唐艷屍體的事。

  剛走了幾步,李勇突然問:“陸隊長,怎麼從下午到現在都沒見著楊警官?”

  我心裡驚了一下,深吸口氣,這才轉過身說:“瘋哥去城裡審老孫頭了。”

  “哦哦。”李勇說著,走進了屋。

  往王良家走時,二癩子幾次想說話,都被我們喝止住了,直到拐過一個彎,確認李勇看不到我們了,才停了下來。

  我先叮囑協警兄弟在拐彎處盯著李勇那邊,然後詢問二癩子今天的具體過程。

  二癩子說,下午他去李勇家,說了自己看到李勇與唐艷出村的事,讓李勇給他拿點錢,李勇問他想要多少,他隨口說了個兩千元,李勇答應得很爽快,只不過說沒有現錢,要去鎮上取點,叫二癩子天黑後到鏡湖邊等他。

  二癩子只惦記著錢,根本沒想為何非要到鏡湖邊拿錢。後來被我們帶到王良家,他一是因為想拿到那兩千元錢,二是不願得罪李家,就一直撒謊。

  李勇設計與董有亮打架,並成功引得我們過去後,他趁亂讓二癩子馬上去鏡湖邊。二癩子在湖邊等了一陣子,天色全黑後,他想起羅秀和唐艷都死在湖裡,有些怕,就往回走了一段,心想李勇從村裡過來也能碰見。

  又等了半個小時的樣子,他藉著月光隱約看到一個人影走了過來,卻沒有打電筒。

  他以為是李勇怕別人看見,也不介意,就朝那人影走過去,走近後,他才發現這不是李勇,而是李勇的老爹。只不過,因為好些年沒見了,他剛開始沒認出來,甚至嚇得倒退了幾步。

  “他臉好白啊,像鬼一樣,嚇死我了。”二癩子回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

  “好!”我忍不住輕呼了出來,這個特徵很明顯,足以指證李勁松,到時候看他如何交待。

  陳波還不知道我看到了李勁松那張發白的臉,就問二癩子:“天這麼黑,你又多年沒見過他,怎麼認得出來他是李勁松?”

  “樣貌沒怎麼辦,我們還說過話,並且也只有李支書他們家的人才知道我在鏡湖邊啊。”

  “他說了甚麼?”我馬上問。

  “他說錢帶來了,讓我去湖邊拿給我。我說反正周圍又沒人,就在那裡拿也是一樣的,他卻不肯,非要去湖邊才行。”

  “這是打算讓你成為第三個水鬼啊!”陳波說了句。

  “對啊,這個時候我就覺得不對頭了,弄死也不去湖邊,然後他刷地就抽出把刀,這麼長。”二癩子邊說邊比劃著。

  “虧你反應得快,不然就看不到明早的太陽了。”我說。

  “你們要救我啊,他肯定還要來殺我的。”二癩子再次求助道。

  “最終能救你的,是你自己。”我說:“無論是李勇還是李勁松,你的指證都非常關鍵!所以,做筆錄的時候,你要一五一十地把細節全交待清楚。 ”

  “我交待,我交待。”二癩子忙不迭地回答。

  “隊長。”一直沉默的王良突然開口問:“我算聽明白了,二癩子的意思是支書殺了唐艷?他為啥要這麼做哩?”

  王良的語氣,帶著幾分不信的意味。

  “等結案的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的環境,我根本沒時間向他解釋。

  二癩子的態度很明確,他為了保命,應該不會再與我們做對。現在我反而是擔心文雅,給她打電話又沒打通,就讓王良帶著協警一起回唐貴家去,我和陳波則悄悄繞到李勇家外面。

  隱藏好後,我給瘋哥打了個電話,想問問他們那邊的情況,他卻沒接。

  直到十多分鐘後,瘋哥回電話過來,急切地說:“唐艷生前被強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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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我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想起我們是在打埋伏,忙又蹲下。

  “李勇那個畜牲!”瘋哥罵道。

  “等你們回來,就直接抓他們兩父子!”我說。

  瘋哥說他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去的時候,張世遠的家人一切都準備好了,正要埋唐艷,還給她穿了一身鮮紅色的嫁衣。好在張家村的村支書通情達理,幫著一起做工作,這才把屍體要了出來。

  張世遠家裡有些老年人阻攔,說錢都給了,媳婦被搶走,張世遠的鬼魂會報復人的。

  為了少點麻煩,瘋哥承諾會把他們的買屍錢要回來,但同時也告誡他們,不得再打這方面的主意,否則就要依法懲處。

  “但之前我們答應唐貴,讓他可以不退出賣屍得到的錢啊。”我小聲說。

  “沒事,到時候找巫海他們報賬,破了案,縣上肯定有經費獎勵。”瘋哥回答。

  屍體拿到後,瘋哥立即做了一番檢查,其他地方都沒甚麼痕跡,瘋哥本來都有些氣餒了,最後想到羅秀與唐艷皆死在湖裡,還有沒有其他共同點呢?順著想下去,就打算看看唐豔的下體是否有損傷。

  剛開始,他是讓村裡一個老太太幫著瞅的,這人是支書找來的,以前是村裡的接生婆,她一看就說唐艷被人侵犯過。

  瘋哥一聽,這才自己去看了,唐豔的下體果然有撕裂痕跡。穩妥起見,瘋哥先問了張世遠的家人,對方說不是他們弄的,這是給張世遠娶的陰婚老婆,誰敢去動啊。

  根據我們手裡掌握的線索,瘋哥便推測這事是李勇做的,這也符合他急著“毀屍滅跡”的心理。

  此外,還有個意外收穫,瘋哥詢問了張世遠家人與李勇接觸的具體過程,發現羅秀在小松埡與人發生性關係那日,李勇正好去過張世遠家裡,且離開張家村的時間與羅秀從鎮上回村的時間極為吻合。

  多條線索彙在一起,李勇的殺人動機與過程就明朗了。

  “我和巫海他們聯繫了,他們也在路上,等會直接把唐豔的屍體交給他們帶進城去,迅速對唐艷陰道內殘留物進行採樣檢查,這可是鐵證!”

  瘋哥聽聞我剛才說要抓李勇父子,問我李勁松是怎麼回事,我簡單講了,瘋哥嘆著氣說:“風谷村真是讓這兩個神棍給毀了!”

  “神棍”二字,讓我想起了曾經的一位戰友,也是朋友,遂說:“他們不是神棍,是畜牲!”

  為了不讓汽車的轟鳴引起李勇的警覺,瘋哥他們沒敢把車子開進村裡,而是停在村口。

  又因為唐艷屍體在車上,他們二人不能直接棄屍體不顧而過來抓李勇父子。

  等巫海他們的大部隊趕到時,我和陳波已經在夜色中等了近兩個小時。樹叢裡蚊蟲很多,我倆被咬得滿身都是疙瘩。

  期間,文雅發短信告訴我,他們那邊一切正常,唐貴兩手被拷在椅子上,已經困得睡著了。她聽王良說我們之前和村民起了衝突,關心地問我有沒有傷到哪裡,我安慰她說沒事,她又叮囑我等會兒抓捕的時候務必小心,警惕李勇父子狗急跳牆。

  文雅的關心讓我心裡暖暖的,我回道:“放心吧,我不會給他們機會!”

  巫海他們開了兩台警車,共六個人,帶了兩把92式手槍。

  到了村口,他們留了兩人看守唐艷屍體,其餘人在夜色的掩護下來到了李勇家外與我們匯合,如此一來,實行抓捕的總人數就是八個人。

  我們合議一番後,按三三二的人數分成了三個組,兩個三人組負責抓捕,剩下的一個兩人組負責警戒,以及安撫李勇老婆和一對子女的情緒。

  瘋哥已經給他們簡要交待了案情,大家皆對李勇強姦並謀殺唐豔的行為感到氣憤,個個摩拳擦掌,就等一聲令下衝進屋中擒住疑犯了。

  進屋前,我在地面畫了一個李家房間結構圖,分別標明了李勇和李勁鬆的房間。最後,確定由我和昌達兩個年輕人充當破門手,負責踹門。

  一切準備就緒後,我發布了行動命令。

  農村的木門並不結實,在我們用盡全力的情況下,一腳便踹開了,寂靜的夜裡發出“哐啷”的聲響,與之同時,抓捕人員已經衝進屋中,迅速鎖定了兩個目標,並將其按壓在床上,上銬,帶離,一氣呵成。

  等到李勇的喝斥聲和他老婆兒子的驚叫聲響起時,房間裡的燈光已經亮了起來。

  看到一屋子穿制服的警察,李勇臉上的表情,由震驚變為了忐忑,顫抖著問:“陸……陸隊長,你們幹啥子?”

  “哼,你做了甚麼,自己心裡明白!”我想著唐艷死那麼慘,根本沒有好臉色給他。

  李勇不知道我們到底掌握了甚麼證據,臉上陰晴不定,想辯解,卻又像是不知說甚麼。

  隨後,瘋哥和巫海他們押著李勁松也走進了李勇的房間,此時,我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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